第21章 匕蛛
匕蛛
“你想一個人跑？！”常辰一臉不可思議地看着樓梯下的明珑。
明珑尴尬地縮回即将觸到客棧大門的手，幹笑了兩聲，道：“師弟說‘跑’是什麽意思？我只是……只是聽到這一樓客堂深處好像有不同尋常的聲音，所以才下來看是不是有人在那。”
“還有其它聲音？”常辰做出随時準備拔笛子的姿勢，警惕地望向四周：“明珑師姐，你別故意……”
又是一陣腳步聲在一樓視線抵達不了的一樓深處響起，還伴有一聲聲沉悶不清脆的銀鈴聲，這聲音只短短持續了幾秒，但二樓的敲擊聲卻是一直未停。
常辰未完的話吞回了肚子裏，他顫巍着去看明珑，明珑卻是鎮定，眼睛直盯着一樓的深處，道：“你去二樓，我去一樓。別怕，師兄師姐們就在外面。總不該就被這聲音給吓的落荒而逃吧？”随後餘光打向常辰，繼續道：“怎麽樣？不會真不敢了吧？”
這挑釁明顯的話着實有效，常辰吞了幾下口水，咬咬牙就上了樓。
二樓雖沒有一樓那麽暗，常辰兩步一回頭，提防着四周。
上了樓梯，再往裏走有一個房間，那房間應是建在山體裏沒有窗戶，從這邊望過去沒有一絲光亮，門虛掩着。那敲擊聲像是從這裏面傳出的，一下一下的愈來愈明顯。
常辰想了想，先是後退了一步。眼睛掠過樓梯，盤算着萬一這裏面真有什麽奇怪的東西出現，直接就從樓梯栅欄那翻下去，幾步就能奔出門了。制訂好逃跑路線後又換了一個自己覺得方便随時做出各種反應的姿勢，終于一腳将那虛掩着的門踹開。
随着一聲木門撞擊牆體的回彈聲後，除了漫天揚起的灰塵，便再無其他事情發生。
常辰本屏住的呼吸終于找回。那敲擊聲也停了，常辰暗笑果然是自己在吓自己，那敲擊聲不過就是風帶動松散的門而發出的響聲。
就在他松懈之時，忽然感覺有什麽東西從身邊掠過，不對，是在背後！
瞬時汗毛直立。他猛然轉身，橫架笛子，卻被對方一記掃腿摔倒在地。
常辰就地滾向栅欄方向，正要翻下，卻聽見一聲熟悉的竊笑聲。他顫顫望去，是明珑……
“哈哈哈哈，師弟當真如此膽小？不會還怕黑吧？哈哈，叫你小子天天給我編故事，編排我。”明珑捂着肚子笑的誇張，“以後還敢不敢蛐蛐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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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懷的笑聲将這昏暗客棧的陰沉氣氛驅散了不少。常辰雖被捉弄，卻也不惱，邊扶着栅欄往回翻邊喃喃道：“是師姐便好是師姐便好，只要不是其他什麽……”
“行了行了，這裏頭一看就沒人，我們出去吧。”明珑走在前，常辰緊跟在後，“那二樓的聲音是我剛進門時乘你不注意擲在樓梯栅欄上的風符，只注入了一點靈力，能召來輕風，想着總能弄出點什麽響聲吓吓你，沒想到如此有效果。”
“那腳步聲和鈴铛聲呢，你怎麽弄出來的？”常辰下樓梯時仍是心有餘悸，視線只敢黏在明珑的肩處，不敢停留在其他地方。
明珑腳步不停，問道：“什麽腳步聲，鈴铛聲？我只在二樓栅欄擲了張風符而已啊。“
常辰道：“師姐，別再開玩笑了，你不說清楚我不安心，你……呃。”常辰下樓的腳差點踩上明珑，擡頭問道：“怎麽不走了？”
見明珑一動不動直盯着一處，常辰也循着視線看了過去。那是一張還未來得及催動的符箓，被揉作一團安靜地躺在二樓栅欄邊。
兩人收回視線，沉思了兩秒，默契對視一眼。一種不詳感在兩人心口蕩漾。下一刻，兩人迅速轉頭就往客棧門口跑去。
常辰直接撐着樓梯欄杆就往下跳。明珑則是急急往樓下跑，卻突然被什麽東西纏住了右腳絆倒在地。
一摸，蛛絲？不對，比尋常的蛛絲更加堅韌鋒利，就剛才腳被這麽一絆，就已經被割出一道口子，隐隐滲出血來。
拔劍砍了幾下好容易才将之砍斷，才起身左腳又被纏住拖倒在地，直攥着明珑往客棧暗處拉去。明珑緊緊抱住樓梯欄杆，卻又出現兩道蛛絲精準地纏上她的兩個手腕，幾乎瞬間便被拖離樓梯處。明珑奮力拔出劍刺進地板，卻也只是稍微延緩了被拖行的速度，山海劍在木質地板上劃出長長一道破口。
就在竭力之時，忽然一陣沉悶的鈴铛聲在某一處叮當響起。明珑掙紮之隙擡眼看向聲音的來處，在那樓梯下竟趴一個小女孩，正直直地看着她。
常辰此時已經跑至大門口，聽到身後明珑的掙紮之聲，咬牙擡腳将客棧大門踹開。
門外幾人聞聲立即看向客棧。只看到了身穿橙黃色袍子的常辰背對着門外，雙手橫舉奉音笛，霎時笛聲，木板碎裂聲，同時響起，重重灰塵瞬間從客棧各出口揚出翻騰。屬于常辰的橙黃色在塵土飛揚的客棧裏格外惹眼。他沒往外走，反而是探進濃塵裏尋着什麽，突然幾束蛛絲射出纏住了他的腰，将他瞬間帶進濃塵。
在外的幾人幾乎是同時瞬間做出反應，齊齊奔向客棧。
……
濃塵落下，李堯光冷凝着眉從二樓下來，在幾人的注視下緩緩搖頭。
客棧內已是殘破不堪。各種桌椅欄杆的殘骸散在客堂裏，地板上一道長長的裂痕。
幾人循着裂痕繼續往前走，地板上一根根或長或短的斷絲越來越多，走到客堂裏間門口的時候，就再沒有下腳的地方了，遲歸月兩下将門劈開。
入眼之處整個房間布滿了白色粘稠的蛛絲，房間中央一個巨大的洞穴，深不見底。
祝澤捏斷一根蛛絲，在兩指間搓了搓，站起身眼睛幽幽望向洞穴，道：“這蛛絲帶毒……”
話音未落，身邊掠過一道紅影，是李堯光召出赤華劍躍入洞穴。
祝澤及時攔下也要跟下去的遲歸月和祈瑤等人，道：“此毒并非劇毒，有傷口沾染才能中毒，且不會讓人短時間斃命。沒猜錯的話，明珑他們是被未化成人的匕蛛妖帶走，按照它們的習性，留下的這個洞穴早被它們封住了。”
聽到‘匕蛛’兩字，孔淵臉部肌肉不由自主的抽動幾下。
果然，洞穴內響過一陣劍法轟炸的聲音後，李堯光目光沉沉的從洞穴內又返回了地面。
祈瑤斂眉道：”匕蛛，我在書中看過。蛛絲帶毒，體型巨大，地底築巢為穴，每個族群通常都有一只蛛後帶領，每次捕食完成後會将洞穴完全封住。以肉為食，只吃活的能動的，獵到的食物會囤積到一處，共食。但是……匕蛛如此襲擊人倒是少有耳聞。”
李堯光在這客棧內四處走動着，對着客棧的每一處放出劍氣，企圖找出其他地底洞穴的痕跡。
孔淵打量着洞穴，道：“我們立即進腐卻山，匕蛛巢穴之上的土地會逐漸被毒液侵蝕，正常植物生長不了，看這裏的地貌，這匕蛛巢穴肯定是在腐卻山的某處。這裏的居民肯定也深受着匕蛛的侵害，必定知道些線索。”
兩道身影掠過，李堯光，遲歸月兩人早早禦劍而出，直往腐卻山。
……
“都怪你們，都怪你們。”是一個稚嫩小女孩的嬌怒聲。
“好……好，好，怪我們。”是常辰的聲音。
“就是怪你們，要不是你兩突然闖入，我早就帶着哥哥逃脫了。”
兩人的說話聲伴着舊鈴聲，傳到明珑的耳朵裏逐漸清晰。
明珑尚未完全清醒，迷糊之間感覺自己仍是在地上被拖行着。費力擡起頭一看，好家夥，常辰左肩扛着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右手夾着自己受傷較輕的那只腳，一步歇一會的挪動着，還有個小女孩緊緊挽着他的臂彎。
擡頭怒罵道：“怎麽也該扛我吧？我倆師姐弟情分有沒有先不說，至少對女孩是不是應該要溫柔些？”雖然心裏氣急，但罵出的話卻中氣不足，傳到人的耳裏不過綿綿之音。
那小女孩先回頭看了過來，右邊臉眉眼深邃，眼睫濃黑，端正的美人胚子，可左臉自眼睛上方那塊的臉肉凹凸不平且白黃血絲交錯，有膿附着在上。
這難道就是在客棧裏趴在樓梯下的那個小女孩？明珑深吸一口氣到底還是又暈了過去。
空氣安靜了幾秒，明珑感覺自己的腳被放下，一陣窸窣聲和吸氣聲後，常辰的聲音響起：“師姐，別裝了……嘶！我實在沒力氣了，你起來試試看腳能不能走。”又是幾聲重重的喘息聲，“這兩小孩是腐卻山本地居民，受了腐蝕才如此模樣。”
聞言，明珑從地上爬起，動了動腳，感覺一股接一股的刺痛，明珑扯開袖口一看，之前被蛛絲纏繞割開皮肉的地方有血滲出，傷口周圍呈青綠色，腳要嚴重些，但好在還能走。
想扶着洞壁起身，卻摸到一手蛛絲，甩了甩，撐着地爬起身就去扯常辰的衣服，常辰軟綿綿地擡手來攔，終是沒攔住，衣服被一把扯開，露出皮膚。
“你腰也被蛛絲纏繞割傷了，比我嚴重許多。”明珑看着常辰腰上一圈的青黑，眉間緊皺：“你怎還能比我先醒，我們現在是在哪裏？”
常辰嘴唇泛白，連眉頭都挂着汗珠。沒有直接回答，只是擡手虛虛地指向旁邊的兄妹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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