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皓翎玖瑤
皓翎玖瑤
皓翎王宮,朝晖殿。
皓翎國土多湖泊常環水,且四季如春,國人崇尚白色,所以整個王宮都是以潔白無瑕的美玉建築而成,在天光下,明晃晃的如雪洞一般。
皓翎王玉冠白衣,他長相溫潤,連皺眉的時候也不見得有什麽威懾力,只有種哀婉無助的脆弱感,若不熟悉他的人來看,會覺得皓翎王好似從來都不會發脾氣,是個性情柔軟的人。
但玱玹明白,就這樣一個溫和親切,如環繞在皓翎國土碧波蕩漾的春水般,看着沒有一點殺傷力的男人,卻登上了皓翎國至高無上之位,他的父親,他的五個兄弟,全部死因成謎。
而且,當年他的姑姑大王姬求皓翎王出兵,相助他爹爹,被皓翎王斷然拒絕,爹爹慘死戰場,姑姑備受打擊,哀莫大于心死,最後斷指斬了與其的夫妻之情。
所以說,皓翎王究竟是怎樣一個人,他不清楚,但絕對不會如其表面那般無害。
所以玱玹從來不敢輕視皓翎王,縱然這幾百年,皓翎王一直對他很寬和,沒讓他這個質子受過一絲一毫的委屈,可他仍舊保持着強烈的警惕心。
況且,如今他強撐着回來這裏,一路上血液已經快要淌幹流盡了,半死不活的被人擡到大殿上,皓翎王雖然眼中雖然流露出點點驚訝,但神色卻仍舊是波瀾不驚,面上仍舊淡淡的。
皓翎王微微蹙眉,看向半死不活的玱玹,聽着一旁的侍衛将大致的情況簡單描述完畢,又将視線看向與玱玹身邊,另一張榻上的阿念,眉宇間劃過深沉的痛色。
他下意識的摩挲了下左手尾指上的骨戒,吩咐下去:“将王姬送回含章殿,讓禦醫火速前去治療。”
侍者應諾,幾個人擡了阿念快步離開了,玱玹的幾個侍衛有些着急,因為皓翎王并沒有安排禦醫瞧自家主子,可他們身份低微,壓根不敢說些什麽。
皓翎王緩步走到玱玹身邊,玱玹看到他走近,雙手按在榻的兩側想直起身,一動之下,血液又湧出來一些,不過已經不多了,因為他的血快要流幹了。
玱玹頭暈目眩的重重又倒回了榻上,皓翎王居高臨下的瞄了眼他的傷口,蹙眉嘆道:“射你的箭淬了毒,所以你的傷口才流血不止。”
玱玹面如金紙,氣若游絲,他看着皓翎王,無比虛弱的說:“師父,是我……沒有照顧好阿念,我願意……以死賠罪。”
皓翎王淡漠的看着他,微微彎腰,拍了拍他的肩膀,這一拍之下,玱玹的傷口又冒出一縷血,他的眼前已經開始發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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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皓翎王很生氣,或許他真的要死了……這次,是賭錯了嗎?
就在玱玹快要放棄自己的意識,放任的沉淪在無休止的黑暗中時,皓翎王缥缈的聲音,仿佛來自于遙遠的天邊:
“……你的以死賠罪我可不敢要,畢竟阿念還有你爺爺,他們還都是希望你能好好活着。”
“……不管什麽毒,都是極陰極寒之物,蘊含了太陽神力的湯谷水,可以洗滌掉任何寒毒,你們帶他去泡泡吧,希望對他有所幫助。”
玱玹原本渙散的瞳孔,漸漸凝聚有了一點點的光,他感覺自己又被人擡起來,晃晃悠悠的,不知道過了多久,直到身體被一股溫暖的水包圍,在溫水的浸泡下,他冰冷的四肢這才有了點暖意。
“不流血了不流血了,果然不流血了!”
恍惚間,他聽到師瀛激動的聲音。
然後随之醫者憂心忡忡的聲音又傳來:“公子的血都快流幹了,現在雖然止住了,但性命不一定脫力危險啊!”
“禦醫呢!禦醫怎麽不來看看主子?”
“師瀛你別吵吵,”有人壓低了聲音道:“你沒看出來皓翎王對咱們主子很有意見嗎!這回主子不把該受的罪受了,皓翎王心裏是不會舒坦的!畢竟阿念王姬還沒醒!”
“可,沒有禦醫,怎麽用藥?”
“有有有,先用塗山二公子給的,二公子真是個好人啊,把俞府裏所有的靈丹妙藥都給主子了……我們現在是在皓翎,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玱玹昏昏沉沉的聽着,嘴角泛起苦笑——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可就算他在自己的故國西炎,又有誰會真心對待他呢?
這究竟是怎樣一個冷血無情的世界!這大荒天下,如他內心一般寸草不生,一片荒涼。
如今,連小夭送給他的九尾狐的尾巴也丢了,他可真沒用,保護不了自己的親人,連個啞巴物件都護不住……
然後他就感覺有人往他嘴裏塞着藥丸,不論塞多少,他都竭盡全力的吞咽下去——他要活着,這場生與死的博弈,就算剩一口氣,他也要睜着眼看到最後,雖然很多人想他死,可身邊還是會有那麽幾個人,盼着他好好的活着……
對,他是要好好活着,他還要殺了九命相柳,踢碎一切阻礙他的絆腳石,等他好了,他必須讓那些害他的人,粉身碎骨,萬劫不複!
突然,玱玹睜大了眼睛,只覺得心口劇痛,仿佛有什麽東西要破體而出,他的胃翻湧着,他知道這是想要吐血的感覺,可他哪裏還有多少剩餘的血。
噗的一下,玱玹把剛吃進去的丹藥,全部吐了出來,他張着嘴用力的呼吸着,卻覺得胸膛裏進不去一絲的氣息。
在周圍一幹人等的瞠目結舌中,玱玹的身子緩緩沉入湯谷水中,直到沒頂,衆人才反應過來。
“主子!”
衆人的聲音此起彼伏,有幾個侍衛跳下去撈人,又是一陣兵荒馬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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含章殿。
皓翎玖瑤猛的睜開了眼睛。
白色,入目皆是白色,飄蕩着的白色紗簾,從白玉的窗牖射入的明媚陽光,将周遭的一切折射的更加雪白。
好熟悉……她現在在哪裏?她剛剛不是被相柳一把捏碎了嗎?
皓翎玖瑤第一次發現,原來相柳的手心也會是如此的冰冷,她已經感覺不到他的一絲溫度,那段如火般熾熱的深情,仿佛是一場絢麗輝煌的美夢。
可惜她還記得,前世他手掌心滾燙的溫度,與之剛才,簡直成了鮮明的對比,讓她忍不住痛斷肝腸……怎麽重來了一場,全部都變樣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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