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17章

“啊——”葉霆雲從睡夢中驚醒，一抹額頭，一手的汗。

天已經涼了，屋內悶熱異常，他坐起身來，彎腰去開風扇，但似乎夢境的恐懼感還沒有褪去，他的手不由自主地顫抖，使不上力氣，擰了好半天，才扭動了風扇按鈕。

緩了十幾分鐘後，他逐漸擺脫了被夢境籠罩的恐懼，不過想起夢境裏發生的事，他心口莫名沉甸甸的，整個人有點無精打采。

他住的房間，是原本租給他和思雨結婚過渡期的單間，現在他一個人住。

葉霆雲整理完床鋪，洗漱完畢，就直接下樓去了，找到了妹妹葉佳妮，兩人對視了一眼，接着默契地前後出了家門，一起去吃早餐。

早餐廳，葉佳妮和哥哥每人要了一份腸粉，再開了一瓶冰的豆奶，她胃口很好，沒一會就消滅了一大半的腸粉。

她很快察覺到，哥哥的胃口不太好，腸粉吃了兩口就沒動了，只是沉默的喝着豆奶。

“怎麽了？不合胃口？”葉佳妮說：“我看你臉色也不太好的樣子。”

“昨晚上做夢了，很真實，真實到讓我覺得這些事是真實發生過的。”葉霆雲把自己夢到的事說了出來。

夢是從他跟柳思雨的婚事沒談攏，柳思雨被柳家父母帶走之後開始。

他困在失去的痛苦裏，掙紮了一個月，也沒有辦法從泥淖裏掙紮出來，反而越來越痛苦。

曾經一起在工程隊幹活的工頭聯系到他，說工程隊參與了一項新的項目建設，就是地方比較偏遠，在邊境城市，過去幹活工資高，但休假的時間少，問他要不要去幹。

葉霆雲為了逃避現實，就參加了新的工程建設，一頭紮在工作上，忙得暈頭轉向，徹底不去想那些讓自己痛苦的事。

兩年後，項目結束，他也從痛苦中抽離了出來。

在回鄉之前，一起工作的同事提議說都到這裏來了，不如趁着距離近，到鄰國去玩一趟，畢竟以後沒有這樣的機會。

同事們紛紛舉手贊同，他就随波逐流，也跟着參加了去鄰國游玩的隊伍。

原以為是三天兩夜的東南亞景區旅游，但到最後一天晚上，同住一層樓的幾個同事玩心大起，要去體驗東南亞獨有的旅游項目，不然就白來這一趟了。

這幾個同事也是之前在國內一起合作過的，大家交情還算不錯。這要去玩，自然也要把葉霆雲叫上。

葉霆雲這個人精神潔癖很重，婉拒了。

但第二天，這些人回來後，一個個并不像是玩的很高興的樣子，反而看到他就躲，好像做了什麽對不起他的事情一樣。

葉霆雲沒放在心上，想着可能他們這些外國人去玩，肯定被當地人狠宰了一頓，所以不高興。

到了中午，大家坐車回到了國內，去項目工頭那裏領了工資，也就各自分散開來，回到各自的家鄉去了。

雖然過去了兩年，但那時，他還記恨父親和繼母對他的苛刻，導致他的婚事破裂，沒打算回濱城。

在工頭的介紹下，又去了遠赴西北的一個工程，在那裏幹了半年，巧合之下，遇見了曾經一起在邊境城市幹過活的同事楊仔。

他熱情上前打招呼，然而對方看到自己扭頭牛走，可他們分明沒有什麽過節，甚至從前經常一起喝酒。

百思不得其解之下，葉霆雲主動出擊，熱烈邀請楊仔喝酒，對方拗不過，就答應了。喝酒的時候，在葉霆雲的有意之下，對方被灌得爛醉，毫無防備。

葉霆雲這時才問，“你和豹哥這些人是怎麽一回事啊？在遠南的時候，就對我各種回避，不搭理，我好像也沒做什麽對不起你們的事吧？”

“你們開銷大，哪回沒開工資之前，不是我請你們吃飯度過難關的？還有，我借給你的兩百多塊錢，也沒讓你還，不至于因為這兩百塊錢，你就躲着我吧？”

“對不起。”楊仔痛哭流涕，滿臉羞愧，“是我們對不起你，我錯了，霆哥，我們對不起你。”

“怎麽了？”葉霆雲滿臉困惑，不明白發生了什麽事。

“你還記得我們在遠南工作，項目結束後，我們一群人去萬塔旅游的事嗎？最後一天晚上，我和豹哥他們幾個去萬塔的紅燈區尋歡。”

“記得。”葉霆雲應道。

楊仔痛哭起來，萬分愧疚，“我真的不是故意不跟你說的，是豹哥他們，他們威脅我，讓我不許告訴霆哥你，霆哥，我對不起你。

那天在萬塔的紅燈區，我們在其中一間店裏，看到了你過去的女朋友柳思雨，我們，我們……”楊仔捂臉，說不下去了。

“你們怎麽了？”葉霆雲雙拳收緊，極力克制着這個消息給他帶來的震驚和憤怒。

“是豹哥點的，跟我沒關系，也是他們逼我一起的，我是被逼的，我也不想——”

葉霆雲的拳頭落在了他的臉上，“混蛋！”

一拳又一拳，打得楊仔口吐鮮血，大排檔的老板和一衆員工死命拉着，才沒有出人命。

“你們這些混蛋，我把你們當真兄弟，你們怎麽能幹出這樣混蛋的事來？”

葉霆雲哭了，“你們怎麽能不告訴我她在那裏？你們還是人嗎？”

葉霆雲用最快的速度，去到了萬塔，找到了柳思雨。

彼時，柳思雨與從前已經大不相同，可那又如何？他要帶她離開。

只是要帶走她所付出的金錢，遠不止一點，他拿出身上打工兩年多賺的錢，也遠遠不夠。

在異國他鄉，葉霆雲撥了電話回國，向他爸求助。可惜被拒絕了，他爸不願意拿十萬塊出來，即便他把事情說出來，他爸在許莉影響下，覺得他是騙人。

求助失去希望，葉霆雲铤而走險，帶着柳思雨一起逃跑，不料卻在逃跑途中出了車禍，柳思雨沒受傷，他卻傷了脊椎，下肢癱瘓，不能行走。

最後，還是沒有逃跑成功，被抓了回去。他失去了行動能力，思雨為了他，甘願出賣自己。

葉霆雲怎麽能忍受？可殘酷的現實，每一刻每一秒都在告訴他，他們沒有希望了，一輩子都會活得這樣絕望，他怎麽能忍受，思雨為了他去犧牲。

絕望之下，他選擇了結束生命。

“這個夢太真實了，讓我感覺不像是夢，反而是現實經歷過的事。”葉霆雲悶了一口橙汁，回憶一遍，他心底更沉重，臉色也更加的晦暗。

“可是現在事情不是這樣的發展，”葉佳妮寬慰哥哥說：“你現在跟嫂嫂已經是夫妻了哦，寶寶也還在。”

“是，現實不是這樣的。”葉霆雲眼底的晦暗漸漸消散，想到了在羊城的柳思雨，嘴角不自禁露出一抹笑容。

兄妹兩吃完早餐，往家回。

走到城中村的巷子裏，忽然跟一群人撞上，這群人不是別人，正是柳家人。

“葉霆雲，我們家思雨是不是被你拐走了？”柳家人把他們團團圍住了。

葉霆雲冷着一張臉，“被我拐走？你在說什麽夢話？不是你們拘着她，不讓我們見面？還讓她把孩子打掉，嫁給別人的？就算是欺負人，也要有個限度，你們不要太過分了？”

“不在你這裏，那她去哪裏了？昨天她說去領證，馬上回來 ，結果一走就不見了人影。我們去民政局問，也說沒見到人。”

葉霆雲和葉佳妮互視了一眼，幸好昨天領完證，跟民政局的工作人員打了個招呼，懇求幫忙保密，不要洩露他們過來領了證的消息。

“走吧，佳妮，他們家的事跟我們沒關系。”葉霆雲喊葉佳妮回家。

柳家大嫂方紅說：“你別走，我們得到你家裏去看看。”

“你們別欺人太甚！人是你們找杜先生帶走的，你們該去找杜先生，而不是來尋我的晦氣。”

柳家人要是能找到杜先生，還會到葉家來？

無論如何，柳家人要去葉家走一趟，才肯死心，緊跟着葉霆雲回了葉家。

“思雨，爸媽來尋你了，你們在哪？”柳家人樓上樓下的翻找，就連房東和樓上其他租客的房間也要找一遍。

這樣大的動靜，引得街坊鄰居們個個出來圍着看熱鬧。

早聽說葉家大兒子領了女朋友回來，就要談婚論嫁了，現在是個什麽情況？

許莉本來就不喜歡柳家人，現在柳家人上門來這樣胡鬧，心底的厭惡直接達到最高，“都給我滾滾滾！跑別人家裏來抄家啊？你們不是要給女兒傍大款嗎？現在女兒不見了，就跑我家來鬧，真當我們家好欺負啊？！”

“還不是你們家看輕我們家女兒，都給你們家懷上孫子了，還扣扣搜搜的不肯給彩禮錢。”柳母當然不肯趨于下風，當即就罵回來，“還拆遷戶呢，連個二十萬都不舍得拿出來，你們這家人眼裏只有錢，沒有人。”

方紅向外面圍觀聽動靜的街坊鄰居大聲宣揚，“你們都來瞧一瞧看一看啊，這家人就是不要臉，搞大了別人家女兒的肚子，也不願意負責，你們可得小心，千萬別把女兒給這家人糟蹋了。”

“你們放屁，分明是你們自己看不上我們家，非要去攀香島富商的高枝。”

……

雙方吵來吵去，互相攻擊。

“你女兒就是爛貨，腳踏兩條船。”

“你兒子也好不到哪裏去，他臭流氓。”

“葉霆雲，你快把女兒還給我，不然我拉你去派出所報警！告你奸污。”柳父伸手扯住了葉霆雲。

柳母也立即調轉對象，又哭又打葉霆雲，“都怪你，你毀了我女兒的前程，毀了我們全家人的希望。”

“我毀了你們的希望？”葉霆雲紅了眼睛，這一刻，他滿腦子都是昨晚上的夢，那麽的真實，就像是妹妹佳妮告訴她的上輩子。

他沒有去追回思雨，而是讓他們把思雨送到了杜先生那個人販子手裏，受盡折磨。

都是他們，都是眼前這群只有錢的人所做的惡。

“對！就是你，你毀了我們的希望。”柳家人紛紛大聲喊道。

“是你們毀了我的希望才對！”葉霆雲暴走了，他擡手掐住了柳父的脖子，“你把思雨還給我！你把我的孩子還給我！還給我，還給我……”

“老柳！”

“爸——葉霆雲你放手。”

柳家人一窩蜂上前，去扯葉霆雲的手，“你瘋啦！快放開我爸。”

“快放開我家老柳。”柳母拼命地用手捶打葉霆雲，“你個臭流氓，我才不會讓我家思雨嫁給你。”

然下一秒，葉霆雲的手就掐到了她的脖子上，她臉一下漲紅，“你——”

“咳咳……”柳父得了喘息，大口呼吸着，見自己老婆被掐住了脖子，趕緊上前拉扯。

“你放開我媽！”柳家兩兄弟上前大力拉扯。

柳家大哥：“葉霆雲，你個瘋子！我當初就跟我妹說，讓她別跟你好，直接選杜先生多好？這樣，就不會多了後面這麽多破——”

葉霆雲松開了柳母的脖子，轉而掐住了柳家大哥的脖子，他雙眼發紅，魔怔了似的，“把思雨還給我，把孩子還給我，還給我，還給我。”

“松手！快松手！”柳家父母心有餘悸地拉着葉霆雲，又不敢太用力，怕等會又來掐他們。

方紅：“葉霆雲，你快放開我老公！你的事跟我們也沒甚麽關系啊，我們最多要一點彩禮去看醫生，大部份的錢可是要給老二蓋房子娶媳婦用的，你要找麻煩，也該去找他。”

葉霆雲松開了手，轉頭看向了站在一旁的柳家老二，然後伸手朝着對方走了過去。

“啊……”柳家老二一陣趔趄地後退，跑了，“這跟我可沒關系。”

葉霆雲再次看向柳家父母，“之前都是我太心軟了，你們合謀殺了我的孩子，又讓思雨不跟我，怎麽說，你們都應該給我一個交代？”

柳父心虛喊道：“你想要什麽交代？思雨是我們的女兒，我們想讓她怎麽樣就怎麽樣——”

哐啷一聲，葉霆雲一腳踢飛了旁邊的凳子，吓得柳家父母臉色劇變，趕緊轉身就走，還說：“反正好聚好散吧，我們也不找你要我們女兒的青春損失費，你也別找我們了。”

許莉走到門邊呸了一聲，“癡線啦！一群鄉下來的土鼈，還想到我們家來訛人，還真以為自己女兒有點姿色，就非她不可嗎？”

許莉轉過身來，就看見葉霆雲站在自己身後，緊接着一雙手就掐在了她的脖子上，“你還我孩子！還我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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