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chapter052

chapter052

早晨七點半, 一輛加長優雅的銀頂邁巴赫準時停駐在別墅門口。

郎思文坐在車內,心神不寧跟司機說着閑話,心底的弦緊緊繃起。

司機說:“還是這裏的位置妥當, 半小時之內就能把傅總送到公司裏去,平城那間小別墅, 還是太偏了。”說着,他話語裏已經沉了笑意, “以後傅總跟董事長重歸于好,再搬到沉園去,那裏的路才暢通呢。”

郎思文:“……對, 您說的對。”

她緊緊攥着掌心,垂下眼睛翻看一會兒要彙報的公務,不住的深吸氣。

終于, 那道婀娜纖瘦的身影走出別墅紫金銅內門, 步調悠緩朝這邊走來。

不待司機反應,郎思文立刻推門下車,繞到別墅門前, 恭恭敬敬将另一側車門打開, 她低頭柔聲, “BOSS 。”

傅清瑜沒有直接進車入座,優雅步伐停在車門外。

郎思文心底梗了一梗。

大老板擡手按住車門, 眸光沉靜看向她。

郎思文抿住唇, 不敢跟她對視,只略略偏了偏視線, 接受着她的審視。

傅清瑜依舊穿着色澤鮮亮的長裙, 是最襯這個時節的碧青色,長發被一支翡翠碧玉簪挽住, 眉眼農豔鮮麗,唇角柔和彎起,她看起來心情很不錯。

但無聲凝視人時,依舊讓人心底發寒。

郎思文緊緊握拳,無法承受這種壓抑的注視。

她擡起眼睛,主動開口,嗓音細微發顫,“BOSS,我想把楊助理派到行政部,您身邊,還是由我負責處理,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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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她思考一夜的結果。

那些莫名的情愫到底算什麽呢?不過是荷爾蒙上頭讓她失了理智,就算得了他的青眼又如何,她能在波雲詭谲的趙家生存下去嗎?更何況,他的眼裏根本不會有除了大老板之外的第二個人。

她能堅守住的,只有自己奮力打拼半生的事業。

她本想坦坦蕩蕩把事情告訴大老板,但還是太無能,在心中揣摩好久的話,在此情此景說出來,無端帶了三分難堪。

她擔心被大老板問詢,擔心她以後用異樣的眼光看她,擔心大老板以後用情敵的目光衡量她。

“當然可以。”大老板雲淡風輕說。

郎思文小心翼翼擡起眼睛。

她的神色一如既往沉靜溫和。

郎思文無比确定,傅清瑜已經看透她的內心,但她沒有提起任何關于這段绮思的任何一句話。

她很尊重她。

郎思文無聲間松了口氣。

傅清瑜垂眸,語調一如既往溫和,“既然要派走楊淨秋,你一個人便要做兩個人的事情,壓力很重啊。”

郎思文低聲:“BOSS,我可以的。”

“好。”傅清瑜輕輕颔首,沒多說什麽,擡步上車。

.

開完會之後,走出會議室,傅清瑜接過手機,垂眸靜立在原處看郵件。

郎思文跟在她身後,跟着她一起停住腳步,她猜測着頂頭上司的心思,輕聲詢問道:“BOSS,齊炀晚上約您見面,您要赴約嗎?”

在趙孟殊手起刀落處理的一大批董事中,其中就有齊炀的父親齊邵,齊邵現在已經锒铛入獄,他終究還是沒能親眼見上傅清瑜一面。

“不用,我晚上有事。”傅清瑜收了手機,淡淡道。

她已經猜到齊炀見他想做什麽,而且她肯定,他拿不出她想要的籌碼。

她沒再跟郎思文解釋什麽,徑直朝辦公室走去。

郎思文跟在她身後,腳步輕輕落在大理石地板上,她默默看向傅清瑜的背影,良久嘆了口氣。

她清楚意識到,她跟大老板再也回不到從前。

或許大老板還會仁慈地重用她,但她已經不相信大老板還會對她有所真心。

思量片刻,還是低頭給那人發了則消息。

趙孟殊收到郎思文的求職申請時正在李清源家裏喝茶。

李院士住在一棟三層小洋樓裏,院子裏種着幾棵粉紫色的繡球花樹,春風送暖,花開荼蘼。

李清源沏一壺茶,微笑說:“快下午了,你什麽時間接人家下班?晚了點可就不好了。”

趙孟殊在這裏待了一天,除了喝茶便是賞花,其他的任何事都沒有談,李清源有心跟他聊一聊學術,但又被他幾句話岔開話題,他心下了然,便不再講。

他說起向辭熙,“你師母做了一桌好菜,一會兒也把辭熙叫過來,他在這裏沒有親眷,又不會照顧自己,讓他也來飽一飽口福。”

趙孟殊玉白長指摩挲着茶盞,“梁教授倒是給熙熙撥過電話,讓熙熙代為照顧向師弟,現在由您關照他,倒不用熙熙費心了。”

弟子說話一向喜歡拐彎抹角,李清源默默揣摩片刻,也沒想清楚他在打什麽啞謎,他凝神問:“辭熙跟你女朋友有關系?”

趙孟殊淡淡一笑,“也沒什麽關系。”

李清源放下心,剛要說什麽,便聽不孝弟子繼續悠悠道:“不過是追求過熙熙又被熙熙拒絕了而已。”

李清源:“……”

很好,今天他的小弟子是沒有口福了!

到了時間,趙孟殊親自開車到分公司門口接人。

他來得早,抵達地點時熙熙攘攘的人群還沒有散開,脊背松散靠在座椅上,長指撥開聊天界面。

他跟傅清瑜的聊天信息還停留在幾個月之前。

傅小姐很不擅長談戀愛,上班便約等于失聯,不是面對面見面,她向來是沒什麽話給他聊得。

過了片刻,正式到了下班時間,那道婀娜纖細身影便徐緩自大廈內走出,身邊圍簇着一圈下屬。

落下車窗,他瞧見她米色裙擺随着淺色高跟鞋蕩漾搖曳。

似乎瞧見什麽,她身形頓了下,轉過臉,輕輕說了什麽,而後撇開衆人,朝這邊走過來。

趙孟殊盡職盡責做一位司機,親自為她打開車門,他今天穿得休閑,并不擔心深城的下屬認出他。

傅清瑜坐到副駕駛,偏頭笑着問:“我這樣打扮怎麽樣?”

趙孟殊早就注意到。

她現在穿的衣衫跟早上出門時的全然不同,優雅沉靜的碧青色長裙換成米色棉麻長裙,那根價值連城的翡翠簪亦換成平平無奇的檀木梅花簪。

她好像盡力把自己往鄰家女孩形象靠攏。

他垂眸沉吟,“老師很關心經濟形勢,而且看過你在經合論壇發言視頻,你是什麽樣的人,他很清楚。”

“好吧。”傅清瑜嘆氣說:“看來我又不能在你的長輩面前留一個溫柔可親的印象了。”

“在趙家人面前都沒這麽注重形象管理,怎麽到老師這裏一反常态?”

“因為你比較在乎你的老師。”她說。

趙孟殊喉結滾動,微微偏移開視線。

傅清瑜還以為自己的撩撥沒有效果,便支起下颌,靜靜望着車窗外旖旎的夜景。

紅燈車停,斜插過一只修長如玉的手,溫熱的指節輕輕托住她下颌,傅清瑜詫異望向他,還沒來得及開口,便被輕柔吻住。

終于到了別墅,天色已經黑沉。

趙孟殊牽住傅清瑜的手下車。

晚餐擺在庭院裏。

繡球花樹下,放置一張不大不小的四方餐桌,其上是琳琅滿目的餐食,都是傅清瑜喜歡的本幫菜。

李院士和周教授都很溫和,對待傅清瑜就如同對待鄰家女孩兒,他們是真心把趙孟殊當做自家孩子對待的,家裏書房裏還收藏着趙孟殊少年時獲獎的照片和獎杯。

柔白指腹在少年捧着奧賽金獎獎杯的照片上摩挲,傅清瑜凝望着,不禁露出微笑。

這應該是他人生中最快活的時光。

在那之後的一年之後,陳敏靜跟趙昀和正式離婚,謝有儀攜桑榆入主趙家,他原本還算平靜的生活便被攪弄得天翻地覆了。

傅清瑜看完照片,便小心将相冊放回書架原處,轉過身,便望見李清源溫和而內含威嚴的雙眼。

他站在門口,年到花甲,依舊脊背挺直,頭發染得烏黑,身上年輪的痕跡很淡。

他語氣篤定,“孟殊本來該是一位科學家。”

望向傅清瑜,他眸光深邃,說:“幸好有了你,他也能毫無負擔實現自己的夢想。”

傅清瑜猜到他的用意,溫和含笑說:“老師,我永遠支持他做的一切決定。”

誠然,她很想攀上京頤集團最高的位置,但這不意味着她迫不及待把趙孟殊從至高之位拽下來。

她不會因為自己野心,去幹預屬于他人的人生抉擇。

她對任何人都是如此。

所以,在回程的路上,當趙孟殊告知她,郎思文想要辭職并且拜托他幫她重新找一個新工作時,傅清瑜也只是微微一笑。

街邊路燈傾灑進車內,她的眸光瑩潤,神色沉靜而溫和,“她是我的下屬,找工作的事情當然要我來做。”

趙孟殊輕撫她面頰,柔和說:“她知道太多事情,離開倒也算一件好事。”

傅清瑜不得不承認趙孟殊比她會安慰人。

正如趙昀和入獄後消失在國內的李敏,郎思文也該随着傅冕和宋筱竹事件的塵埃落定而消失在大衆眼中。

離開這件事,對郎思文來說,幾乎是必然。

無疑,趙孟殊說到了關鍵點上。

傅清瑜輕輕伏在他肩膀,微微側眸望着清涼如水的月色,抿唇說:“既然她拜托到董事長頭上,董事長不如就幫這個忙,替她找一個好下家,我便不插手了。”

第二日,郎思文的辭呈準時放在傅清瑜的辦公桌上。

傅清瑜沒有望她,更沒有多言,垂眸簽字。

将文件推給郎思文,她擡眸,溫聲祝福,“祝,前程似錦。”

郎思文喉嚨發堵,鼻尖酸澀。

她垂下臉,輕輕說:“BOSS,我永遠不會背叛您。”

這句話并不是保證,而是隐晦的威脅。

她在暗示傅清瑜,她有背叛她的籌碼。

所以,作為前老板,傅清瑜要保證她一路坦途,不然,她自己不能保證會不會因為威逼利誘背叛前老板。

傅清瑜聽懂她的威脅,依舊很平靜,眼底未曾波動一下,唇角的微笑柔和,“好,我知道了。”

不知為何,郎思文心底總有些發寒。

共事多年,即使不能完全看透她,但也能在她的所作所為中窺見她性格的冰山一角。

郎思文心底一緊,死死掐住掌心,仰眸立刻改口,“BOSS,請您為我安排一個新工作!”

“不用。”傅清瑜眸光如水,溫和而沉靜,“我相信你的忠心。”

走出京頤大廈,晴空萬裏無雲。

站在臺階上,郎思文深深呼氣。

但願前程萬裏,她還能望見這樣的好春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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