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35章

58.

這些忙着複習的可憐小高中生中沒有李勇,李勇此時光明正大仰坐在座位上,手裏拿着盒裝的烤肉味薯片,打開蓋子,輕輕松松抽拉塑料做的透明小盒,一次捏起兩片放在嘴裏快樂地嚼,看上去毫無壓力,一點也不擔心月考成績。

還有一個沒壓力的貪吃蟲是劉小胖,正癡癡地看着李勇吃薯片,饞的不行。

薯片的料加多了,吃鹹了,李勇又狂喝礦泉水,我觀察他有半小時,實在受不了,我揉了一個巨大的紙團,精準地砸在李勇的頭上,我說兄弟,你還不學習啊?

李勇快速揉了三、四個紙團,向我反擊,如今我的手受了傷,已經不是他的對手,我揉好一個紙團需要很久,久到李勇一邊嘲笑我,一邊又揉了三個。李勇說,兄弟,你對你自己的手好點吧,行嗎我求你了,哪有人用破損的手做手工的啊。

李勇是北方人,說出兄弟這個詞時,快速連讀總把兄弟說成兄得,我和李勇相處久了,也有了這種口音,在陸豐的認知裏,算是蠻新鮮,他喜歡北方人的口音,偶爾抓住某個詞語一通模仿,東施效颦,卻還反複強調他也被感染了北方口音,他虛假的嘴裏模仿不出真摯的口音,我覺得他是最奸詐的小人,我時常不信他說的喜愛是真的喜愛,我見過他用力捧殺別人的場景,這比打擊性毀滅更迅速,陸豐的口音是适合捧殺的,他的演技也還可以。

我因為打架受傷不用參加月考,李勇說他想到一個好主意,既然陸和平不用進考場,那何不來個裏應外合,助老弟李勇一臂之力,成功月考!我說你真是個老賤比,人比狗臉厚,我不幫你。李勇這學習狀态大家有目共睹,若是讓李勇月考成績進步了,真是極大的侮辱本校考試的公平性,校長做鬼也不會放過我。

如果方霖要我幫助他,我應該會幫,這就是流動的考試公平性,然而方霖是考試之神,方霖的堪比标準答案的試卷無需任何幫助。

考試之前,我買了一瓶果汁和堅果巧克力,推了推方霖的胳膊,我把它們放進方霖的校服口袋裏,“餓了的時候吃。”我對方霖交代。宛如一個在站臺買桔子的父親。

方霖剛想把東西拿出來還給我,忽然發現站在學校門口的校園小情侶都是如此,一瓶果汁,一塊兒巧克力,一個放學別走我在門口等你的約定。只能說雄性天生和父權連接着,無論好壞,我們愛一個人,先是愛慕,然後沉淪,最後變成愛人的老爹,我們既想成為體貼入微又默默無聞的偉大父親保護愛人的吃喝拉撒,又想很壞很壞的變成父權的充滿荊棘之刺的權杖,準備随時變成綁架和操縱愛人的壞蛋,這是矛盾體,是卑微的奴仆和邪惡的惡霸混合體。奴仆意味着奉獻和低頭,惡霸意味着占有和毀壞,中間只有愛進行調整。當然,也有一部分進化完美的男性,比如方霖,去除了糟粕。

59.

考試鈴聲一響起,我就離開了學校。大善心驅使着我買一點解悶用的拼圖去療養院看望虞惟新,事實上,除了正在考試的那些人是我的朋友,我只有虞惟新這個朋友了。

小時候我最希望成為一只626號基因改造試驗品,藍色外星小狗史迪仔,它不會說話,破壞能力極強,但正義勇敢,它很怕孤獨,在人類群體中好像一直格格不入,但它很幸福,它擁有像朋友一樣的主人,我希望每一只流浪小狗都有自己的主人,畢竟外星流浪小狗都可以在地球上找到屬于自己的主人吶。我想或許是童年時光太孤獨,我總想成為一只擁有超能力的外星小狗,我可以打敗整個銀河系,我要戰勝最厲害的基因改造試驗品,為了什麽呢?為了守護最珍貴的主人,如果沒找到主人,那就要一直尋找。

自從我知道虞惟新是個精神病人以後,我覺得他也像一只外星流浪小狗,是為了毀滅世界而創造的試驗品626號的朋友,比試驗品626號聰明一點,會說人類的語言。

我說療養院與世隔絕是有原因的,療養院這個地方總比外面慢一拍,外面已經淅淅瀝瀝下起小雨,療養院還是陰天狀态,層層疊疊像污水一樣黑的烏雲顯得天空無比的低,似乎一伸手就能接觸到,像李勇的薯片盒子,把我們罩在裏面,沒有透亮的光線,風刮的厲害,虞惟新坐在花園長椅上,很久沒剪的碎發胡亂地在大風裏左搖右擺,有一部分遮擋了他的臉,本來腦海裏有關于他記憶的濾鏡就非常暗淡,今天再次和厚厚的烏雲重疊在一塊兒,虞惟新坐在那裏,仿佛抒情歌曲影片男主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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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老虞,你在裝什麽逼呢?”

我把送他的禮物甩在他的後背上,他的背部無比的僵直,我不知這是否也是吃藥的副作用。

虞惟新望着嘩嘩亂刮的大風,看上去像變法失敗的王安石,失意的很。

“怎麽辦兄弟,我好像陽尾了。”虞惟新回答我。

既怕兄弟過的苦,又怕兄弟開路虎。看見虞惟新這慘樣,我非常憐憫他,我在腦海裏想象過無數次變成被骟的公豬在他身上變成殘酷的現實,具有一定諷刺現實意義,骟豬何不是另外一種治療手段——用來治療豬的精神分裂。

“沒事的哥們兒,男的早晚有這一天,只是你的這一天來的比較早而已!”

我的安慰并不好聽,虞惟新的臉色更加陰沉,也有可能是暗暗的天色顯得。不管怎麽說,在如此場景下的虞惟新有些陰恻恻,萬一他一會兒情緒激動、病情發作,把我當場大卸八塊怎麽辦,我趕緊接着安撫他,“過幾天你就不用吃藥了,不吃藥就好了呀。”

虞惟新說,還好我沒有喜歡的人,命運能拿我怎麽樣呢。

我摸了摸結痂、硬邦邦的嘴唇,自由地想:命運?命運這種東西,有用,真有用。愛情這種東西,有用,真有用。我這種東西,沒用,真沒用。

你們也一樣,沒一個人有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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