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章
第 7 章
回村子的時候，天已經黑了，李滿倉讓孟笙笙先把人帶回去，明天再去跑手續。
李滿倉要去隊裏還牛，他還得給牛準備草料，正巧孟笙笙在這兒，可以帶着這五人去知青院，他也不用另外跑一趟。
“孟知青，你是叫孟笙笙是吧，你來了這裏多久了？這裏幹活兒累不累，每天要做些什麽？咱們早上幾點鐘起床啊？”
“同志同志，剛剛村口碰到的那位女同志是誰？長的真漂亮。”
“齊磊，你小子一來就盯着女同志？小心我給你媽寫信……”
“別別別，你別胡說啊，我那是好奇，又沒有其他的什麽想法。”
……
“李社員說咱們明天才能辦手續，那咱們今天晚上吃什麽啊？我坐了三天的火車，幹糧都被我吃完了，現在肚子還餓着呢。”
“我也餓了，明天咱們可以向村子裏借糧食對吧？我姐插隊的那村子可以先借糧食，年底用工分抵債，這裏應該也是這樣的吧……”
……
李滿倉走了之後，這些人像是解開了身上的枷鎖，圍着孟笙笙問着各種問題。
剛剛坐在牛車上，李滿倉臉色并不好看，所以他們也收斂着自己。
強龍不壓地頭蛇，在家裏被長輩耳提面命，他們再不懂事也知道他們剛來，不能惹着村子裏的本地人，所以面對李滿倉的時候，免不了要拘束幾分。
不過剩下孟笙笙的時候就沒這個顧慮了，大家都是知青，而且孟笙笙長的還很漂亮，屬于一看就是好相處的類型，他們也就不再壓抑着自己，把自己的疑惑一股腦的都問了出來。
孟笙笙挑着一些自己知道的回答了，好不容易到了知青院裏，孟笙笙松了一口氣，這些人話多的差點讓她招架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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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晚上她還有很多事情要做，不能過多的和這些人在這裏磨叽。
孟笙笙看了看手表，已經晚上八點了，這兩天天氣好，家家戶戶都在村中心納涼聊天，隊裏沒牽電線，沒啥娛樂，要是再晚一會兒，都得回屋睡覺去了。
孟笙笙還計劃着今天回村給各家各戶送筍呢，來不及了，看來得明天下工再去。
林妮妮看到孟笙笙領着五個人進了知青院，一眼就看到了站在最後面的那抹高挑挺拔的身影，頓時眼睛一亮，熱情的笑，“你們是新來的知青吧，來了這裏就是到了家了，都收拾收拾，我帶你們去屋裏放行李。”
“都怎麽稱呼啊？”
齊磊笑着介紹了他們五人的名字，留在知青院的人也都做了自我介紹，這樣也算相互認識了。
沈愛華幫着把他們東西放進了屋子，雷雨青說道，“今天上午就聽支書說你們要來，都累了吧，晚上的時候順便給你們燒了熱水，洗洗睡吧，要是餓了，廚房碗櫃裏還有饅頭。”
齊磊聽見了這話，那是真覺得面前這老大姐靠譜，他們現在确實又累又餓。
吳雅玲皺着眉看着面前黑漆漆的房子，院子角落裏時不時還爬過去一兩只蟲子，她住的屋子竟然還是大通鋪，一張床睡了不止她一人，一點隐私都沒有！而且這裏連梳妝臺都沒有，一張光禿禿的桌子上也不知道是什麽陳年老垢，黑的反光。
一想到自己将來要在這種地方生活，她就渾身上下不舒服，好像正在被蟲子咬。
“你們都睡這裏？”
陳露正坐在床上擦手，她發現自己的手因為下地太多，已經開始結繭了，擦點潤膚霜潤一潤。
聽到問話之後，陳露回頭就看到新來的那個長的嬌滴滴的漂亮女人竟然把她和林妮妮的被子扔在了地上。
陳露從床單上爬了過去，手上雪白的潤膚霜都沒擦勻，從吳雅玲手裏搶走了雷雨青的被子，怒了，“你幹什麽！”
吳雅玲也生氣，“我不要和你們一起睡，我要一個人睡。”
在家裏，她擁有自己的卧室，那是屬于自己的獨立空間，憑什麽到了這裏就要和這些臭東西一起，她們不僅身上有汗味，穿的也醜，頭發還油膩膩的。她聽說鄉下人不講衛生，要是她們頭上有虱子，傳給她了怎麽辦。
孟笙笙剛進門就看到地上的被子，嘆了口氣。
她就知道，這大小姐來了知青院，這裏肯定沒有平靜日子過了，沒想到一晚上都忍不了，剛來就鬧事。
不愧是劇裏的惡毒女配，确實能作，是一個能惹人讨厭的角色。
孟笙笙冷冷淡淡的說道，“不願意住就把你的東西帶走，這裏也不是非要你來。”
“就是，誰願意慣着你，醜人多作怪。”
吳雅玲還是第一次被這樣罵，頓時忍不住了，就要出去找黎鎮幫忙。
在她心裏，兩人青梅竹馬，她又癡心一片跟着對方到了鄉下，黎鎮肯定幫她。
不過她卻高估了自己在黎鎮心裏的位置。
黎鎮這時候正是最疲憊的時候，不僅僅是身體上的，還有心理上，他爺爺被下放，整個黎家境況都不好，他的未來也模糊不清，即使他再成熟穩重，這時候心裏也不禁有些迷茫脆弱。吳雅玲在這時候還要給他惹事，他怎麽可能慣着她。
“吳雅玲，我在首都的時候已經說過，你不應該下鄉，今天你就忍一晚上，明天我陪你去鎮上，給你爸爸打個電話，給你安排個工作，你回去吧。”
吳雅玲看着黎鎮來真的，也不敢再胡攪蠻纏，憋着怒氣和委屈回到了屋子裏。
這時候已經沒人理她了，都在做自己的事，她也不敢真硬氣的拿着行李離開知青院，只能當做什麽都沒發生似的默默整理自己的行李。
孟笙笙忙了一整天，早累了，把今天打包的鋁盒打開，中午的面條早坨了，孟笙笙也不嫌棄，當做面糊糊，混着豬肉片一股腦的
就吃光了。
陳露聞着味就過來了，“今天去縣裏吃好的了？孟同志，不老實啊！”
孟笙笙把剩下的肉包子掰了兩半，一半分給了陳露。
“吃吧。”
別咧咧了。
“嘿嘿，那我就不客氣啦！”
陳露一屁股坐在了石塊上，兩三口就吃完了肉包子。
“你還買了手表！”
陳露無意間看到了孟笙笙手腕上的手表，震驚的睜大了雙眼。
“不是買的，我哥在廢品站撿的壞表，修好以後給我寄來的，今天去縣裏才收到的。”
得到手表的過程有些複雜，說了這些人還不一定相信，孟笙笙便随便找了個借口敷衍過去了。
陳露也沒再多問，舔舔嘴唇上剩餘的油脂，又哈了幾口氣聞聞看有沒有肉味，覺得差不多了才進屋，否則被發現了，孟笙笙只給她一人分了肉包子，讓她多不好做人。
孟笙笙吃完後，把懷裏的筆和本子拿了出來，把自己記得的劇情開始一點點的記錄下來，想到什麽寫什麽，沒什麽邏輯。
直到覺得自己把記得的大小事情都寫完之後，孟笙笙才回了屋子。
把本子放到了自己那帶鎖的小箱子，總算能睡個安生覺了，一晚上連個夢都沒做，一覺睡到大天亮。
第二天一大早，孟笙笙沒再躲懶，幫着雷雨青做好早飯，跟着一塊上工去了。
新來的五個知青沒上工，早上去大隊部報道交材料去了。
陳露因為那半個包子，和孟笙笙走近了很多，開始在背地裏和她蛐蛐吳雅玲。
“那大小姐今早上又擺臉色了吧，還不想和咱們住，咱們七點多才起床，她就受不了了，臉色黑的跟咱們竈裏頭的煤灰似的，要是住在村裏人家，天天五點多就起床了，那她不得殺人啊。”
孟笙笙被她陰陽怪氣的話逗笑了。
陳露接着說道，“我昨天聽到了，吳雅玲家裏好像挺有本事，想回去就能立馬給她安排工作，你說這人是不是腦子進水了，這麽厲害怎麽還要到咱們這裏來吃苦受累？”
孟笙笙手裏的動作不停，分辨着是不是草，随口敷衍道，“想要體驗下鄉生活？”
“得了吧，這鬼日子，一天都幹不下去。我看那，那大小姐就是為了男人來的。”
兩人聊着聊着，時間過得挺快，不過一整天下來，孟笙笙還是覺得有些吃不消。
晚上回來之後，休息了一會兒，孟笙笙背着竹筍準備上社員家還人情，陳露也幫着一起。
如今的物資都是緊缺的，吃穿住行，樣樣都缺，有錢也不一定能買到，孟笙笙給的竹筍，雖然不多，卻讓每家每戶都高興。
收到竹筍都是眉開眼笑的，聽說她是花錢買來的竹筍，每家每戶的當家嬸子都露出來肉痛的表情，好像花了她們自家的錢一樣。
那機靈一些的，還會悄悄讓孟笙笙下次不要找外人買竹筍，直接找她們家就行，她們家給的價格最公道。
厚道一些的人家就會從自家拿一把家裏孩子挖回來的野菜送給孟笙笙，還叮囑她不要這麽亂花錢。
還有摳門的，接了一顆竹筍還不夠，眼睛直往孟笙笙背簍裏瞧，好像要透過那塊布看看裏面到底還有多少竹筍。
還有一兩家奇葩，給了一棵還不夠，直接向孟笙笙索要的……
花費了這麽大力氣，孟笙笙大致也明白了這些人家都是些什麽脾性，也算她這大半晚上也沒白忙活。
只剩下最後一趟，陳露也就沒再跟着，也就更方便了孟笙笙買雞的事。
她清理了背簍，裏面還剩下兩個個頭偏大的竹筍，黑色的筍殼已經被她剝去了，露出裏面白裏微微泛青的筍肉來。
敲響了李滿倉家，來開門的是李滿倉的大兒子，後面跟着個三頭身的小女孩，走路搖搖晃晃的，非常可愛。
“誰啊？”
孟笙笙聽到廚房裏的聲音之後，趕緊把自己的爪子從小萌妹臉上拿走了。
小妹妹捂着臉仰着腦袋看了孟笙笙一會兒就跑遠了。
“程嬸子，是我。”
李滿倉娘程秀從廚房出來了，還回頭對着李滿倉媳婦兒張菊花說道，“看着竈堂裏的火，別把菜炒糊了。”
“是孟知青啊，你怎麽有空過來了？身體怎麽樣了？”
孟笙笙笑了笑，“程嬸子，前兩天我的事情麻煩到大家夥了，我心裏過意不去，這不，前兩天正好碰見有賣筍的，我買了一些，給村裏人的桌頭添個菜。”
這些時日，春播的菜苗還沒長熟，冬天存的菜也早吃完了，農家桌上确實沒什麽菜吃了，情況好些的人家能有一兩盤春日裏長的野菜，不過大多數還是鹹菜配紅薯洋芋勉強對付一頓。
程嬸子一愣，趕緊把孟笙笙遞過來的筍子接了過來，“你說你一個小姑娘，來這裏人生地不熟的，還出了這麽大的事，我們照顧一二不是應該的嘛，費這些事幹嘛？”
“整個村子都送了？……哎呦，這得多大一筆錢才能買回來這麽多筍啊，你這丫頭可真是不會過日子，随便每家給幾根野菜不就行了，我們也就是搭把手的事，沒費錢沒費票的……實心眼的孩子啊。”
孟笙笙拿着程嬸子遞過來的兩個蒸好的紅薯，心想，這程嬸子一家确實是厚道人。
她從雷雨青那裏打聽到，當時是李滿倉大兒子去山裏摸魚摸螃蟹時發現的她，當時村子裏還沒娶上媳婦兒的男人蹲在她身前想要占她便宜，被趕來的程嬸子給罵走了，後來也是程嬸子把她給背回來的。
這家人才真正稱得上自己的救命恩人。
寒暄完了，孟笙笙拉着程嬸子到了院子外面，看着周圍沒人才說道，“嬸子，我到了縣裏碰到了我一個高中同學的朋友，她現在懷孕了，醫生說她營養不良要補一補，想要炖老母雞補補。我想着嬸子家養了幾只，嬸子是不是也能發揮發揮團結精神，幫助幫助我這同學。”
程秀不是一個傻的，聽這話就知道孟笙笙話裏的意思了，她想了想，“你這個同學的朋友是怎麽和你聯系上的？”
這是問她這人靠不靠譜。
“我還沒下鄉的時候，我去我同學家見過她，家裏是工人家庭，她也有自己的工作。”
随便編一個借口，就算到時候出事了她也不會把程嬸子供出來，就不和她細說各中原因了。
孟笙笙并不懷疑齊紅豔這個人，首先，這人是她自己先找上去的，并不是齊豔紅主動來找她，其次，齊豔紅和供銷社裏面的人很熟，而且她确實在裏面工作，這就杜絕了對方是騙子的絕大部分可能性。畢竟這時候只要有工作單位，祖宗十八代都能給你查出來，幹了壞事想跑，根本就難于上青天。
接着孟笙笙謹慎的看了看四周的環境，這裏很空曠，藏不了人，才繼續說話。
低聲說道，“她人還是靠譜的，對方願意出兩塊五一只的價格買兩只雞。”
這價格是孟笙笙了解之後自己出的，比市場上的價高了幾毛，多的算是替原主報恩了。
程嬸子心跳有點快，畢竟這是她第一次幹這種事，不過這可是五塊錢，家裏存款一共都沒一百塊，真要是成了，這可算是一比不小的收入了，她咬咬牙，點頭了。
孟笙笙繼續說道，“我過兩天來找您，到時候把雞給我就行，剩下的就不用管了。”
談好之後，孟笙笙就回了知青院。
這時候差不多是村裏人的娛樂時刻，是大家夥出來散步侃大山的時候。
今天的熱門話題當然就是孟笙笙送來的筍子，大多數的人家都因為家裏能吃頓好菜而誇這個剛來沒多久的知青懂事會做人。
少數也有幾個嫌棄孟笙笙不會過日子的多嘴婆娘，被和她們關系不好的人家回了幾句嘴，被自家男人拍打了幾下，就不敢再多說了。
總而言之，孟笙笙靠着這些竹筍，在大隊裏算是積累上了好名聲，大多數人家認識了她并且對她印象不錯。
孟笙笙也算是在這裏立住了跟腳。
回了知青院，大家都到齊了，幾十米外就能聽到裏面的争吵。
院子裏幾個人都在幹自己的事，黎鎮、趙凱和沈愛華在整理農具，陳露在旁邊剝筍。
剩下的人都在廚房裏，吵吵嚷嚷的，一聽就知道裏面又鬧矛盾了。
有了對比，孟笙笙竟然開始覺得摳門又小心眼的林妮妮都可愛了起來。
畢
竟吳雅玲是真讓人喜歡不起來。
孟笙笙跟着陳露一起剝筍，“這又是怎麽了？”
陳露撇撇嘴，瞟了一眼院子一角的黎鎮，用氣音小聲說道，“林妮妮湊到黎鎮那裏借什麽東西去了，被大小姐看到了，這不就炸了，一直到現在還在罵林妮妮不知廉恥勾引男人呢。”
孟笙笙心說，為了一個男人，每天這麽雞飛狗跳的，簡直就是有病。
得找個機會住外面去，不止是因為想遠離這些劇情人物，就是每天這麽鬧騰，她也受不了，腦仁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