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03章 第 3 章
常遠跟上護衛隊伍後,又慢慢回到了原來的位置。
他找了個機會沖着雲薔點了點頭,示意事情已經辦妥了,雲薔收到暗示,同樣沖他微微點頭,示意知道了。
之後,兩個人就當什麽事情也沒有發生般,各自當着差事。
常遠沒有想到,府上的二格格平日不顯山不露水的,竟是個有成算的。
同是夫人所生,這位二格格,将來恐怕會更有造化一些。
他是不是該借着這次機會給自己找個主子?
若是不把握好這次機會,他怕是要在護衛的位置上蹲一輩子了。
只是這事關乎前程,得從長計議。
若是知闌知道了常遠有依附的想法,恐怕會說一聲慚愧。
有成算什麽的……
上輩子,她才是那個經不起瓜爾佳·芷琪歪纏,聽信馮映詩一面之詞就把人買下來。
完了,人家假惺惺一跪,她還大贊人家忠義,連賣身契也沒讓人簽,就把人留在身邊的冤大頭呢!
算了,不說了,說多了,就又想抽自己了。
馮映詩的事情到底耽誤了些時間,等車隊到莊子上的時候,天空最後一絲餘晖也已經消失了。
瓜爾佳·芷琪下了馬車後扶着香蘿的手就走了,她這是要告訴知闌她在生氣,要知闌趕緊來哄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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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闌哪裏會理她,愛生氣不生氣,氣死了最好。
要不是很多事情她還沒有弄明白,怕自己和額娘,嗯,還有安瑞,會被人在暗處放了冷箭,她都想給瓜爾佳·芷琪來個狠的,直接把人送走了。
上輩子,她跟瓜爾佳·芷琪是住一個院子的,這輩子,她不想為難自己,就要了隔壁的院子。
她倒是想住得離瓜爾佳·芷琪遠一些,但這樣會分散護衛隊和伺候的人手,畢竟是莊子上,不是家裏,別到時候得不償失就不好了。
要換了從前,知闌這麽不給瓜爾佳·芷琪臉面,吳金雀肯定會說和幾句。
但今天她也被瓜爾佳·芷琪撂了臉面,索性就不管姐妹倆之間的暗流湧動,指使着帶來的人手忙着安置行李,布置院子。
知闌剛在主院坐下沒多久,莊頭就領着家小過來磕頭了。
“奴才給主子請安。”
莊頭阿林保是個四十歲上下的中年人,國字臉,看着忠厚,但眼神精明,說話也很有分寸,請安後,說了句“格格有事盡管吩咐”,就不再多言了。
知闌也很客氣,笑着讓雲薔打賞了莊頭,就讓人下去了。
她看着挺直背脊跟着阿林保的年輕女子,眼眸微微垂了垂。
“格格,這是莊頭讓他女兒送來的晚膳,雖然粗淡了些,倒也頗有些野趣,您用一些吧。”雲薔端着一個托盤進來,笑着對知闌說道。
知闌點點頭,對吃食倒不怎麽挑剔。
“雲薔,你也去吃些東西,不用在這裏伺候我。”知闌笑着說道,“咱們既到了外頭,就自在些。”
雲薔笑着說道:“是,那奴婢喊個人進來伺候您。”
“不用,你去吧。”
“是。”
雲薔退下後,知闌草草吃了幾口晚膳,就放下了筷子。
她總覺得嘴裏還苦得很,吃什麽都是苦藥汁子的味道。
知闌看了眼隔壁院子,瓜爾佳·芷琪此時應該是各種不适應的。
她那個人從小嬌生慣養,食不厭精脍不厭細,莊子上的膳食雖然像雲薔說的那樣頗有些野趣,但絕對入不了瓜爾佳·芷琪的眼。
所以,她為什麽要堅持拉着她來莊子上?
就單單是為了名正言順往她身邊塞一個馮映詩嗎?
知闌搖頭,應該不止。
她得好好想想,上輩子莊子上還發生過什麽事情是被她忽略的。
不等知闌想出個所以然來,雲薔就微喘着氣,笑容滿面地回來了。
知闌見她額頭泛着細細密密的汗珠,知道她是掐着時間回來的,忙把帕子遞過去,笑着嗔道:“快擦擦。”
“以後用飯不用那麽急,橫豎我去哪裏都會等着你的。”
雲薔心下溫暖,知道這是格格體恤她,她接過帕子聽話地把額頭的汗珠擦了,方笑着說道:“哪裏好叫格格等着奴婢的。”
知闌知道雲薔有自己的一套邏輯,也不跟她辯,只問她吃得飯菜怎麽樣,合不合胃口。
雲薔跟知闌笑說了兩句,才輕聲說道:“格格,奴婢剛剛在院子外頭看到常遠了。”
“常遠?”
“對,奴婢就是托他去辦的事。”
“他跟奴婢一樣都是府裏的家生子,連着些親,人是能信得過的。”
知闌站起來,說道:“走,咱們去審審那幾個人。”
“格格,現下天已經晚了,是不是等明日再說?”雲薔忙上前扶着知闌的手柔聲勸說,心裏有些後悔自己的嘴快,可不說,她又怕耽誤了格格的正事。
知闌拍拍雲薔的手安撫道:“沒事,咱們先去看看。”
“格格,這麽晚了,您怎麽還往外走呢?”吳金雀看到知闌主仆往院子外走,連忙過來說道,“舟車勞頓,您應該早早歇下才是。”
知闌看了吳金雀一眼:“吳嬷嬷。”
“是,奴婢在。”吳金雀忙微微蹲身等着知闌吩咐。
知闌冷冷看着吳金雀,等她有些蹲不住了,方才說道:“你替本格格守好門戶就行,至于其他的,本格格自有計較。”
說完,她就扶着雲薔的手往外走去,不再理會吳金雀。
吳金雀心下駭然,她剛剛是被敲打了!
她仗着自己是夫人身邊的老人,曾經試探着想管束甚至轄制知闌。
知闌或有察覺,都是四兩撥千斤撅回來的,可從來沒有一次,是用上這種上位者對下位者的敲打!
她家主子的性子确實算不上極好,但對下人素來體恤寬容,也是因為這樣,她才敢起心思拿捏。
沒想到……
吳金雀擦了擦額頭的汗水,她家主子什麽時候有了這樣的手段了?
剛剛有一瞬間,她甚至以為知闌會命人杖責她!
吳金雀心下暗暗下定決心,以後做事得警醒些,不能如從前那般随心了。
知闌走到院外拐角處停下腳步,常遠忙單膝跪地抱拳說道:“格格,奴才剛剛觑着空把人帶來了莊子,現下正在不遠處的柴房裏關着呢。”
“帶路。”
“嗻!”常遠恭敬應諾,随後起身,微微弓着身給知闌引路。
“格格,前面就是柴房了。”常遠停下腳步,說道,“柴房簡陋,奴才把人帶出來審吧。”
“不用,我們進去。”知闌哪裏會在意什麽柴房簡陋,她只盼望着能從裏面幾人身上得到些蛛絲馬跡。
那三個追着馮映詩的人被堵了嘴,綁了手腳扔在地上,見有人過來,忙“唔唔”了起來。
常遠怕這三人驚擾主子,快步走過去,一人給了幾腳:“老實點!”
落霞院裏,瓜爾佳·芷琪有些煩躁地扯了扯手裏的帕子。
香蘿絞了帕子給瓜爾佳·芷琪擦手,柔聲說道:“格格,莊頭使人送來的晚膳您一口都沒有動,這可怎麽使得。”
“我沒胃口!”瓜爾佳·芷琪沖隔壁擡了擡下巴,“她這是要跟我杠上了?”
“格格,二格格素來疼惜您,知道您肯定用不慣這兒的膳食,很快就會帶着您愛吃點心過來的。”香蘿笑着安撫,“咱們哪次出門二格格那兒不為您備好您愛吃的點心吃食的?”
“哼!我才不吃她帶的點心!”
“我要沐浴!”瓜爾佳·芷琪嗅了嗅衣袖,“臭死了!”
“是,奴婢這就吩咐人去準備。”
“也不知道額娘非要我來莊子上幹什麽?這裏又髒又臭的,東西還難吃!”瓜爾佳·芷琪低聲抱怨。
“格格,您還有什麽吩咐?”香蘿吩咐完門口守着的丫頭準備熱水,就聽到瓜爾佳·芷琪在嘀咕着什麽,忙問道。
“沒什麽,水什麽時候能好?”
“馬上就好。”
柴房裏,常遠見人老實了又好好威吓了一番,方說道:“主子有話要問,你們好好回答,膽敢有所隐瞞,叫你們知道我的手段!”
見三人連連點頭,他才扯下三人嘴裏的布團,沖着知闌拱了拱手後,手握佩刀刀柄,侍立在側以做震懾。
知闌上前幾步冷冷問道:“誰指示你們抓馮映詩的?”
三人眼裏的驚愕一閃而逝,下意識對視一眼,後其中一人讨饒道:“姑娘,這?指使是萬萬談不上的。”
“馮,馮映詩的爹欠了咱們主家銀子,咱們只是聽命行事罷了。”
“對啊,姑娘,求您行行好,放了咱們吧,咱們也是混口飯吃。”
“是啊是啊,您要是實在不解氣,大不了,咱們把那丫頭贖身的錢還給您。”
知闌冷笑一聲:“看來你們是不想說實話了。”
她話音一落,常遠就拔出了佩刀。
“我們招!我們招!”那三人見常遠要動真格的,連忙把內情和盤托出。
知闌內心震驚,面上卻做出不信的模樣,質問道:“敢攀扯府裏,是不想活了嗎!”
“說!到底是誰指使你們的!”
“姑奶奶,咱們真的沒有說謊,真的是府上一位老嬷嬷給了咱們銀子,讓咱們做這一出戲的。”
“是啊是啊,咱們就是怕有今日這遭,那會兒才會一路尾随那位老嬷嬷的。”
“對,咱們三人是親眼看着她進了您府上側門的。”
“姑奶奶饒命啊!小的們不敢亂說的!”
“既如此,你們形容一下那位老嬷嬷的長相。”
“這……”
“回姑娘話,那老嬷嬷帶着垂紗鬥笠,咱們沒有看清人的長相。”
“那身形呢?”知闌追問。
“身形倒是比較豐腴。”
“噢,對了,那老嬷嬷右手手腕處有一顆痣,她遞銀子給我的時候,我瞟見了。”
知闌看了眼雲薔,雲薔微微搖頭,若非巧合,誰也不會刻意留意府裏哪位嬷嬷手上有沒有痣的。
“常遠,你能不驚動任何人把馮映詩帶到這裏來嗎?”知闌問道。
眼見着從這三人身上再問不出什麽有價值的內容,知闌就想從馮映詩那邊下手看看。
“能!奴才這就去。”常遠抱拳,快步往外走去。
沒等多久,他就扛着馮映詩回來了。
進了屋子後,他毫不憐香惜玉地把人往地上一扔,倒了杯茶水往馮映詩臉上一潑,就守在了知闌的附近。
馮映詩被打暈前正琢磨着怎麽能和知闌産生交集,最好能成為知闌的心腹跟在她的身邊。
但此時,當她對上知闌冷漠審視的眼神的時候,她激靈靈打了個寒顫。
眼前的貴女,真如那人說的那樣是個心性單純,極好拿捏的人嗎?
看着,不太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