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同學

同學

楚清秋的廚藝沒得說，在食材如此貧瘠的情況下，挂面依舊煮得鮮香可口，湯底更是濃郁。辛苦一天後吃一碗熱騰騰的湯面着實舒服，從胃裏暖到心底。一時只剩下幾人呼嚕呼嚕吃面的聲音，飯後更是抱着蘇黛剛剛拿的零食開啃，惬意地仿佛在放假。

“好像我們還在度假村，太舒坦了。”林婉妍往嘴裏塞了一把好多魚，番茄味就是永遠的神。随後又喝了口檸檬汁解膩，最後還吃了些果凍跟旺旺雪餅。

同樣吃着蛋黃肉松紫菜卷的蘇黛點點頭：“這法子挺好，能不消耗壓縮幹糧就別吃。一路上遇到便利店就過去整點兒，當改善口味了。”

楚清秋無奈地敲了敲兩個妹妹的頭：“想得美呢。出科技園後就是高速，上了盤山公路哪來的便利店？”

“也是……”蘇黛失落地應了一句，後面生存環境只會越來越惡劣，她可不能嬌氣。

幾人又輪流跟父母打了電話，首都基地目前一切還好。林婉妍父母提出要不先去B市基地，畢竟幾個孩子北上到首都路途遙遠，太過困難。而且B市基地已經成為了除首都基地外最完善的基地，現在也常常和首都基地聯系，說不定能找到機會用官方力量把她們送到首都。

B市基地幾人并非沒考慮過，但不确定性太多，她們一心想先找到家人。再說家庭背景好的人不止她們，官方力量有限，她們真能那麽幸運被送去首都嗎？不好說，而一旦進了基地再出來又會比較麻煩。斟酌之下，四人還是打算執行原本的方案，直接北上。

探讨後已經快晚上九點，幾人輪流守夜，把沙發當床，平安無事地度過了這個夜晚。第二天她們吃了便利店拿的芝士面包果腹，又一人喝了盒牛奶，再次上路。

她們原本就離科技園很近，此刻更是已經看到了那嶄新的高樓和優美環境。科技園向來安靜，樓內走動的人員各個都是大佬，專心致志地研究東西。但此刻綠化帶上沾着斑斑血跡，地上散落着人的肉塊和被吃了一半的屍體。身着白大褂的喪屍漫無邊際地游蕩在路上，發出意義不明的嘶吼。

——這些面目可怖的怪物，生前曾是多麽優秀的研究員。

楚清秋默不作聲地繞開喪屍，心裏默默惋惜。這段時間下來她們的心理承受力又高了不少，就算看到這副景象，也只能感慨一聲。

畢竟她們也沒有能力拯救誰。

池旭在前座看導航，蘇黛和林婉妍在後座無所事事地扒着窗戶看外邊景象。

本以為這一路會順利些，然而，王炸忽然站起來，朝某個方位叫了一聲。

“怎麽了？王炸，不要亂叫……”軍犬的素質很高，王炸明顯發現了什麽，而它的聲音實際上非常低，保證引起幾人的注意又不會吸引喪屍。但這突然的叫聲還是讓林婉妍吓了一跳，把王炸抱懷裏呼嚕了幾下腦袋。

“哎呀，那不是……”蘇黛貼在窗戶上往外看，眯着眼，驚呼出聲：“陳曦文助教？”

“……啥玩意？”林婉妍懵了幾秒——有些茫然地再朝外邊看去。

正如蘇黛所說，一個高瘦的男人正帶着一群大學生在喪屍群裏躲避。其中有不少人十分臉熟——正是A大的學生，以及文學系助教陳曦文。

她們四人三個是理科，唯一一個文科的楚清秋又是學國際貿易的，跟文學系也八竿子打不着。但陳曦文此人放眼A大也比較出名，不為別的，就是人特別好加上學習牛逼。陳曦文是A市本地人，當年以全市文科第一的分數進了A大漢語言專業，一路碩博，現在正是博三，一邊肝畢業論文一邊做助教，以後八成就繼續留在A大等轉正了。

不僅如此，他對自己帶的學生也十分親和。或許是年齡不大，性格溫和，很輕易就跟學生們打成一片，還常常請本專業的同學出去吃飯，為人處事面面俱到。

因此，雖然幾人跟陳曦文沒有直接交流，此刻看到他，心裏多少有點波瀾。

“他們這樣……能不能闖出來啊，怎麽連交通用具都沒有？”蘇黛皺着眉。不知道這群人是因何原因跑出來——身上什麽都沒帶，只有幾個男生拿着簡陋的武器。

“離開的原因有很多，據點被突破，或者物資不足。”楚清秋随口說了幾個可能性。

随後，四人陷入了沉默。

幫不幫忙？

第一，這裏并沒有特別危險，如果他們能好好規劃路線是可以安全到達下一個據點的。第二，雖然陳曦文是A大公認的人品好，但那畢竟是和平時代，而且幾人和他根本沒有直接交流，知人知面不知心。再說，這些人裏面也就只有幾個眼熟的，平時最多是見過面的關系。

就算想救，她們的車也根本不夠位置。難不成還讓她們帶着一起找安全區嗎？每個人要為自己的生命負責，又沒有欠別人的，用不着無痛當媽。

總而言之，為了搭救他們而暴露自己，不一定值得。

她們是俗人，末日裏只有身邊人最重要。

話是這麽說，要是能幫上一點小忙，倒也不是不行。正當幾人商讨着要不開車引走一部分喪屍時，一個女生率先發現了她們。

“那裏有活人！”女生激動地揮手。

“……媽喲，我們還是做無名好人吧。”林婉妍嘆了口氣，“學姐，開車幫他們引走一部分喪屍吧。”

楚清秋點點頭，踩下油門，轟鳴聲頓時把靠近人群的喪屍引過來不少。随後她特地選了一條寬闊的路開去，喪屍群跟在車後，一眼望去竟有電影裏喪屍襲城的悚然感。

“好多人啊。”林婉妍看着後視鏡感慨道。

“……。”另外三人陷入沉默。

習慣了，林婉妍總能用一句話打破氛圍。

車開出去大概七八分鐘，楚清秋把喪屍群引到一片開闊地又提速離開，突然沒了目标的喪屍群便呆呆地停留在原地嘶吼。

算着時間應該夠那些人脫身，楚清秋便想加速直接沖上大路。在她準備出發的前一秒，車前突然迎上一個人，實在是措不及防。楚清秋急忙剎車，慣性讓四人都往前晃了一下，沒老實坐在座位上的林婉妍更是一頭撞上前座，一邊哀嚎一邊問什麽情況。

“……你自己看吧。”池旭指了指前方——那正是陳曦文助教帶的學生之一。

“我去，他們沒走？”林婉妍十分震撼，“難道他們剛剛一直跟着我們？大哥，我們低速前行是為了吸引喪屍，不是吸引你們啊！”

“他們寧願冒着被喪屍攻擊的風險也要跟過來，看來意志堅定啊。”楚清秋不冷不淡地說了一句，誰也摸不準她的真實情緒，“既然甩不掉，那就看看他們要幹什麽。”

“學姐，可是……”蘇黛擔心地轉過頭，林婉妍一把按住她的肩膀捏了捏：“別擔心，我們四個人能把他們都按在地上打，兵來将擋水來土掩。”

蘇黛便也不多說什麽了。

楚清秋把車窗搖下，那個人一看有戲，急忙跑到車邊，然而楚清秋一點都沒有讓他上車的意思，只是微笑地道：“有事就這樣說吧。”

男生便急了，他想伸手進去，指尖還沒碰到誰，突然被一股大力打下。等他反應過來時，手背已經留下一道鮮紅的巴掌印，而那個紮着馬尾的罪魁禍首——林婉妍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老鐵，這可不興碰啊。”

男生一下又有點生氣，他卻突然覺得幾人有些眼熟，尤其是駕駛座上的女生。沒等他反應過來，有人遠遠地已經驚喜喊道：“會長？那是楚清秋會長嗎？”

學生們越發激動，而車內的四個人互相交換了一個無語的眼神。

……這麽喊，是要把喪屍吸引過來吧？她們本想幫一把就走，現在好了，人不領情，一嗓子把喪屍都喊過來，搞得她們都不方便闖出去！這才開到哪裏，她們可不想輕易拿越野車撞喪屍啊。

就在四人糾結着如何是好的時候，蘇黛卻突然拍了拍楚清秋的肩膀：“學姐，有個女生在朝你投眼神哎。”

“那傻吊都喊會長了，其他人可不就要嘗試眼神交流一下……嗯？”林婉妍吐槽，不在意地往車窗外一瞟，結果頓時扒拉到車門上仔細看：“等下，學姐，那不是陳倩學姐嗎？”

“陳倩？”連楚清秋都愣了一下，下意識地找尋那個人。果然，在人群中，有個穿戴十分幹淨利落，剪着中分過肩黑發的女性正訓斥剛剛亂喊的女生。她眼神犀利，頗有幾分領導的氣質，就差把那女孩兒吓哭了。

注意到楚清秋的眼神，陳倩馬上點頭示意，伸手指了指一個方向。楚清秋頓時會意，一腳油門又開車出去。

“？？我靠學姐，發生了什麽？”車一颠簸，把林婉妍摔回了座位。她滿臉懵逼。

說起來，陳倩是學生會副部長，楚清秋身邊不可或缺的二把手。不同于楚清秋的溫柔堅定白切黑，學商管的陳倩手段相當雷霆萬鈞，利落的很，不少學生都怕她。二人在工作上十分默契，把A大學生會治理得井井有條。然而，她們似乎只在工作上有交接，私下劃分的倒是很清楚。

所以，林婉妍三人也只知道陳倩大名，更多細節還得問楚清秋。剛剛那眼神那動作一看就是二人在進行工作對接……她們不懂這兩人的默契啊！

“陳倩的意思是，我們先開車繼續引導喪屍，她們會先進入剛剛所指的那棟樓的四層。等會她會再想辦法幫我們脫困。”楚清秋解釋道，手上動作不停，一套行雲流水的開車手法把喪屍遛得團團轉。

三人回頭，果然陳倩一行人已經快速進入樓內。蘇黛不太放心，問道：“陳倩她可信嗎？那群人感覺素質不太行，真有辦法幫我們脫困？”

“陳倩的人品沒問題，我暫且相信她，”楚清秋眉頭也不皺一下，沉吟道，“何況我們也不好欺負。喪屍一時半會散不了，我們要等喪屍群撤去再出發，今天肯定要留在這了。不如先跟他們呆一晚，也好探探消息。”

這話倒是有理，林婉妍也默不作聲地思考。陳曦文雖是老師，在和平年代大家都尊敬他，但在末世裏，那種過于和藹的态度鎮不住人。很明顯，那群人對陳倩的畏懼比對陳曦文強多了。

然而，據她所知，陳倩會幾招防身術，卻遠不到練家子的水平。幾個男生聯合起來，很難服她。所以剛剛陳倩沒能攔住那個跑過來的男生。

……不對，陳倩好像顯得跟那幾個男生非常不熟的樣子？

沒等林婉妍想出所以然，池旭已經先一步發話：“陳倩和那些男生關系很差？”

“不清楚，A大人太多，我們也不是每個人都認識的。等會我去問一下她吧。”楚清秋很明顯也在意這點，但她還是先把手頭的任務做好。

果然如陳倩所說，沒過幾分鐘，樓的另一邊竟傳來爆竹聲。接連不斷的爆破聲音比車的發動機似乎更吸引喪屍，頓時，車邊的喪屍少了大半。四人也不多停留，馬上下車往那棟樓狂奔。好在四樓不算高，樓梯間的欄杆大門已經被鎖上，陳倩本人正在樓道等她們。見到四人過來，她立刻打開門，等所有人進入後又迅速地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