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私會
私會
宮女們回到住處，夜幕正降臨，大夥頂着疲憊先找飯吃，然後清理一天的污垢。
沐浴時，花謝一人在小房間裏，把自己浸泡在熱水中，熱水把白日的疲憊疏散了不少，使她渾身舒暢。
花謝手伸出桶外，在一旁架上的衣服裏摸索，拿出信物，這才把皺巴巴的紙團打開，看看裏面的信息。
裏面只有一句話：明日午時三刻，禦花園西側仙女像假山。
花謝把紙揉成團，手沉下水中嘆了口氣，憂慮不已。
要不要赴約？
她當然是不想去，不去會怎麽樣？
花謝不敢想。
至于拿自己看到的事威脅對方，花謝更不敢想，想想斷竹說的那個克扣了蘇貴妃食物的宮女突然就摔死了，她哪敢動什麽心思，她個完全沒背景的小小宮女。
要不要找葵紫嬷嬷？
考慮了一下，花謝搖了搖頭，對方知道她，她卻不知道對方，現在冒然去找葵紫嬷嬷，只會把葵紫嬷嬷暴露，帶給葵紫嬷嬷危險。
明天，先去會會對方，看看這個敢給皇上戴綠帽的男人，是誰！
花謝下了決定，橫豎都是死的話，就讓自己死個明白。
一夜難眠。
翌日，花謝如常與姐妹們接受華嬷嬷的教導，中午，終于有些時間休息。
花謝想悄摸摸出去溜達，但又覺得自己一個人出去易引人在意，掃了室內休息的姑娘們一眼，她有了主意。
“籮奴，要不要出去走走啊？”花謝明媚的雙眸泛着好奇，“我想去熟悉熟悉宮廷，認認路，總不能每次幹活都要人領着，我們又不是三歲小孩。”
花謝邀請看起來溫柔的籮奴，倒不是她覺得籮奴可靠，老實說這裏除了自己，誰都不可靠，只是倆人床位挨着，平日裏交流比較多，自然是比較親近些。
“好啊，好啊，我也去，我出去走了幾回也還不知道哪裏是哪裏，皇宮真是太大了。”筝落先籮奴一步說話，興致勃勃。
籮奴含笑，一派文靜：“誰還要去？大家一起去吧，我也想逛逛皇宮。”
折柳淡淡看了花謝三人一眼，躺下，一拉被子把自己蓋住：“我累了，想睡一會兒，就不去了，你們看着時間回來，別讓嬷嬷找不到人。”
關心地叮囑要出門的姑娘們一聲，折柳又對在一邊練字的姑娘道：“素绫，有事了要喊我起來。”
埋頭認真練字的人頭也不擡：“知道了。”
花謝與同伴對視一笑，歡快地踏出房門，背後又傳來折柳的“關切”聲：“咱們這裏偏，你們得走多遠才能偶遇龍身龍子啊，沒準你們運氣好呢，祝你們入君貴眼，早日得寵，我等着仰仗你們。”
剛出門的仨姑娘身形不由得一頓，這話聽着可真陰陽怪氣。
筝落皺眉，臉色已變，她回頭，欲要說兩句，被花謝和籮奴一邊一個擡着手臂拉走了。
“哼！說得好像她不想飛上枝頭一樣，裝什麽呀！”
“她自己不努力還不讓別人努力？躺着就想別人來找她嗎？還瞧不起我們了？她以為她是誰，我看她以後飛多高！”
筝落一口氣沒當折柳的臉出，心裏很不舒服。
籮奴柔聲勸着：“別氣別氣，折柳說話就是這樣，沒別的意思，習慣就好，啊。”
花謝沉默，頗為無奈，她出來可不是為了偶遇哪位爺，她現在想避開他們還來不及。
轉念一想，讓她們誤會了也好，雖然她的行動受限制，好在目前沒人懷疑她。
花謝不談這個話題，望望四周道：“我們去哪兒？這附近倒是轉多了。”
目的地可不能由她來提。
籮奴柔聲道：“我想去禦花園，很久以前就聽聞皇宮禦花園美不勝收，什麽名貴的花都有，我們可以去吧？”
筝落什麽都不怕的樣子：“擔心什麽？要是不讓我們去看，被人發現我們就說去給花松土捉蟲好了。”
花謝附和：“就是。”
三人一路歡快，邊找路邊注意周圍，免得沖撞了哪位貴人。
途中，遇到一些看是主子的人，她們都有默契的低調靜下來，避開，盡量不正面遇上，沒有急于表現自己。
在這方面，筝落也沒表現的那麽積極，雖然想偶遇機緣，但她們剛進宮沒幾天，不急于一時，先了解皇宮的地形和人物才是。
禦花園，并非只有奇花異草，還有很多精致的建築，亭臺樓閣，古樹假山，小橋流水，非常優美的一片寬大園林。
花謝三人花了點時間才走到這裏，這個時候她們該回去待命的，但筝落說來都來了，看一看再回去，回去就說在宮裏迷路了，想必嬷嬷會理解。
正合花謝的心意，她看園中那大日晷，午時三刻快過去了，她不敢遲到，趕緊找西面的仙女假山。
這時，附近傳來聲音。
“姐姐，這花真美，叫什麽來着？”
“我也不知道，這禦花園裏的花太多了……”
花謝慌了，人多她就不好行動啊，忙對同伴低聲道：“有人來，快回避吧。”
筝落不以為意：“不一定是主子，再說，是又如何，是女子我們可以上去打打招呼，不必見誰都避開，唯唯諾諾多了，才顯得可疑，我們又不是賊。”
剛才一路走來，見到有點身份的男的她們都回避，見到女的筝落就不顧慮了。
籮奴覺得有道理，對花謝道：“花謝，不必想太多。”
花謝急着去見人，擔心自己的安危，這個時候可沒心情想其他，但沒說什麽，沉默着。
筝落以為花謝贊同自己，沒注意她，順着剛才的聲音走去。
籮奴也跟上，花謝看着她們的背影，猶豫了一下，目光掃過四周，腳尖一轉，腳步輕快地向一處走去，身影一下子隐沒在一個假山後面。
花謝往西側走去，腳步輕快，她抄的近路，沒走園中蜿蜒的路。
走了一會兒，她拐出一個假山，進入角落，卻發現一男一女相擁于此，頓時，三人打了照面，大眼對小眼。
花謝腳步一頓，愣了愣，腦子轉得飛快，把各種念頭壓下，立刻反應過來：“我，我內急找廁房，抱歉……”
花謝扭頭轉向一邊，沒猶豫地快步走開，一下子就消失了身影。
乖乖！怎麽又讓她碰到這種場面？
她看他們皆一身富貴，男的俊逸不凡，氣宇軒昂，妥妥的貴公子。
女的美麗動人，雖然穿了一身宮女服，氣質高雅端莊，掩飾不住她身上那層貴氣，是做主子的人。
剛才他們都很冷靜，就算被人撞破也沒有驚慌失措，心态不是一般的堅強。
花謝心裏慌，希望他們眼神不好，記憶不好，別記得她，不要來找她。
沒一會兒，花謝終于見到了她一直尋找的仙女像假山。所謂仙女像，就是一個踩着蓮花飛升的女子，花謝看就是這個了。
再度望望四周，沒發現這邊有人，花謝趕緊拐入假山後面隐藏身影，擔心被人發現自己的行蹤。
假山後頗為隐蔽，花謝沒見到有人在，也不知是自己來早了，還是找錯了地方。
她剛喘口氣，突然，不知從哪兒伸出一只手，瞬間抓住她的左手，一拉把她拉走。
“……”花謝渾身僵硬，驚呼聲被一只手捂住，她只覺得眼前一暗，接着恢複光芒。
光芒微弱，她眼角瞥見角落裏的牆上面點了一根很小的蠟燭，那火苗就跟豆丁似的，無法将事物照的清楚，使室內的景物蒙上一層灰一般朦胧。
“別叫。”耳畔傳來一個清朗壓低的男聲，花謝後背撞入一個寬闊溫暖的懷抱。
若不是這種緊張時候，花謝會覺得這男人的聲音很好聽。
她忍着驚恐，乖乖點點頭，表示自己會聽話，把口中的聲音咽下去，僵着身子不動，等待對方的下一個舉動。
對方這才放開捂住花謝嘴巴的手，身子沒動，前胸還貼着她的背。
花謝挺直腰背，向前小心翼翼地挪了一下步子，不碰着他，與男人保持距離。
除此之外，她不敢有任何異動，雖然很想看看這個男人的真面目。
“說說你的背景。”男人發話了，顯得氣定神閑，又帶着威嚴。
花謝不敢敷衍，老實把自己的來歷說個清楚。
男人輕笑：“謝浣蝶，很好，呵，你值夜時看到什麽了？”
“我什麽都沒看到。”花謝脫口而出。
男人沒打算就這麽放過這個問題：“別擔心，這裏只有我們兩個人，可以說秘密的地方，不用擔心，告訴我，你看什麽了？”
“我什麽都沒看到。”花謝還是這句話，她傻了才會說實話。
男人直接道：“你看到一個男人進入蘇貴妃的寝宮了。”
“我沒有。”花謝否認。
也不知男人滿意不滿意花謝的态度，他轉而說道：“好了，你看到什麽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以後得聽我的，明白嗎？”
花謝點頭：“是。”
她還能怎麽着？
男人聲音帶着威嚴道：“一段時間後我會安排你去淑妃身邊，你注意她的一舉一動，把那裏的情報告訴我，一切，明白嗎？”
“是。”花謝乖乖應下，反正順着他就對了。
頓了頓，花謝正要問怎麽聯系他，又聽男人說道：“把消息交給小雅子，記住，不許向小雅子打聽任何事，只管聽他傳達我的消息，明白嗎？”
“是。”花謝平靜回應，把想打聽他的身份的念頭暫時壓下。
男子聲音放松了一些：“你剛進宮，凡事低調，待你去了淑妃那裏，得賞的機會自不少，獲得什麽也就不易引人注意，只要你聽話，我賞罰分明。”
恩威并施嘛，花謝背着他，不屑地微微撅撅嘴，口中乖巧回應：“我記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