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chapter 22

chapter 22

晚上九點半,北城市局。

莫尋正對着桌上的照片出神。

照片是黑白的,裏面是一棟年代久遠的房子,她查過,這是半個世紀以前開在城郊的一家孤兒院。

這地方最開始叫北城孤兒院,後來可能是覺得這名字容易跟別的孤兒院撞上,所以改過一次,改叫星星孤兒院。

大概是二十多年前,又改了一次名字,還重新翻修過,時至今日名字都沒再改過,叫……銀河福利院。

意為,即便沒有父母成了孤兒,在這裏,每個孩子依舊是閃閃發亮的星星,而星星彙聚的地方就是銀河。

莫尋記得這個名字。

這地方,十幾年前發生過一次惡性縱火,兇手到現在都了無音訊。

很多無辜的福利院職工都死在了那場大火中,這案子當時鬧得沸沸揚揚,還上過各大新聞的頭版頭條,引起了社會廣泛關注,人人都希望警方盡快抓到真兇。

那時候的互聯網遠沒有現在這麽發達,消息持續了一個月左右,人們就淡忘了這件事。

後來遲遲沒抓到兇手,案子也就成了懸案,不了了之。

莫尋之所以對這案子有點印象,是因為這案子裏消失的不止兇手,還有上百名未成年的孤兒。

這些孩子最大不過十六七,最小的也就兩三歲,連大人都沒能逃出去的一場大火,孩子卻一個沒出事,只是怎麽都找不到,就像人間蒸發了一樣。

要只有幾個孩子也就算了,偏偏是上百個孩子,這麽多孩子同時消失,這種事聞所未聞。

由于案子牽涉較廣,失蹤人數過多,其中很多細節都沒有對外公布,比如警方在進行地毯式搜索時,曾在附近的農田裏發現過一具屍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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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可惜大火燒光了院裏所有人員資料,在那個還沒有網絡信息透明化的年代,死者的真實身份一直沒有得到确認。

根據當時的屍檢報告來看,死者男性,年齡在12到14之間,根據身上穿的衣服材質判斷,穿的應該是福利院統一發放的睡衣,死因是顱腦損傷,死亡時間則是火災發生前幾天。

這個男孩被人用釘槍打中後腦之後,又被埋在了田裏,如果不是發生大火,多人失蹤,這具屍體可能在土裏成了肥料都沒人知道。

因為田地土松并不奇怪,估計誰也不會想到松動的泥土下,竟然埋了一具屍體。

之後警方繼續搜索,搜索進行了近一個月,依舊沒有找到其他孩子的蹤跡。

他們就像憑空消失了一般,一點痕跡都沒留下。

福利院所在的位置是城郊,交通不便,附近也沒什麽住戶,大多數時候,福利院每日的食物和水都是靠人力到鎮上去采購,偶爾也有城裏的志願者會送一些食物過來,除此之外,就剩下周圍農田裏自己種的新鮮蔬菜和山裏的泉水。

孩子們身上沒錢,也沒有食物和水,不到鎮上尋求幫助,再怎麽樣都撐不了多久。

一個月後,新聞報道的熱度開始慢慢下降,關注這件事的人也越來越少,時隔多年,再次聽說銀河福利院的消息,莫尋有些感慨。

那些時至今日都下落不明的孩子,是否就像當初警方所猜測的一樣,在火災發生當時,都被人秘密轉移走了。

莫尋收回神,腳下一蹬,椅子滑到旁邊電腦前。

她飛快敲打幾下鍵盤,在搜索框裏輸入“銀河福利院”,啪的一下按了回車,出來了一些相關新聞。

因為是十幾年前的事了,所以網上消息不多,她翻了好幾頁,發現都是些老報道,沒多少新信息,她又搜了一下圖片。

很多圖片都是錯誤的,雖然都是各種各樣的福利院,但跟她手裏的老照片對比就知道,這裏面大多數都是近十年的新建築,就算銀河福利院二十幾年前也翻修過,卻也不可能有這麽新。

正當她打算關掉網頁,起身離開時,她忽然看到了其中一張照片。

照片是黑白的,中間是一棟樓房,外牆上寫着“銀河福利院”,樓房四周是花園,靠近圍牆那邊有棵大樹,樹上開滿了一層又一層的白花,風景別樣,跟她手裏這張黑白照有異曲同工之處。

雖然建築不一樣了,但那棵樹的位置卻是一致的。

就在這時,有人推門而入。

是潘波。

“莫隊,有個事要跟你說一下……”

莫尋一擡頭看到他那副欲言又止的表情,收起照片,催促道:“說。”

潘波說:“我剛見過死者家屬了,問了他們關于死者的一些情況,他們說……死者生前有點奇怪,說是人本來好好的,某天回來突然就變得神神叨叨的,像中邪了一樣。”

要說怎麽個神叨法呢?

就是死者在出事前一直說有人在跟蹤自己,還說收到過奇怪的郵件,但死者父母并沒有見到過所謂的郵件,所以也并沒放在心上。

“我還問過死者身邊的朋友,莫隊,這個也去過學校後山的鬼屋,恐怕……也許過願,所以才被他們盯上了。”

莫尋點點頭,沒說話。

潘波繼續說:“這是這個月第三個自殺的學生了,都是北城高中的,還都去過鬼屋,莫隊,他們是不是也參加了殺人游戲,被淘汰了所以就……”

莫尋想到了張遼。

雖然三個人的屍檢報告都一樣,要麽自殺,要麽意外,乍一看好像無懈可擊,可三個人之間的共同點實在是太多。

都是自殺意外?說不過去。

如果這三人都是被人故意僞裝的假象,那麽張遼的死,就是其中唯一有瑕疵的死法。

張遼是墜樓身亡,可他的脖子上卻發現了勒痕。

不論這是失誤還是別的什麽原因,都是足以證明張遼可能被人謀害的證據。

當時陶螢問她,張遼到底是不是自殺,她撒謊了。

現在她後悔了,早知道人會突然消失,她應該早點說實話,也許這樣一來,事情就不會弄成現在這種局面。

總而言之,這第三名死者似乎也參加了殺人游戲,還跟前兩個一樣被人殺害,只不過這次僞裝成了失足溺亡的意外。

半個月以來,先後三名北城高中的學生死去,每個人都跟後山的鬼屋有聯系,但只要細查又會發現,每個人的死亡現場都沒有第二人的蹤跡。

就好像他們都是自願做出了這樣的選擇。

莫尋眉頭緊皺,問潘波:“除了這些,她父母還有沒有發現別的異狀?”

潘波搖了搖頭:“沒了。”

頓了頓,他又說:“這個死者挺可憐的,莫隊,她父母都是農民工,家裏四個老人要照顧,家裏條件很不好,原本打算等高中畢業就讓她去找個班上,早點掙錢補貼家裏,結果現在出了這事,她父母都覺得是自己把孩子逼急了才跳河的。”

“要是他們知道她其實是被人僞造的自殺……唉,這殺千刀的游戲,為什麽老是從這些無辜的孩子入手?”

莫尋沉聲道:“十七八歲的年紀,正是容易受到外界誘惑的時候,對于成年人,這些孩子大多都是習慣性服從,會主動反抗的,總是少數。”

人就是這樣,只要在社會裏過一天,就要遵守一天社會的法則,而法則的第一條就是少數服從多數。

“她雖然成績很好,但對于她家裏人來說,再好的成績也只是在耽誤賺錢而已,作為一個還有一年就要高考的學生,她沒有受到跟身邊同學一樣的重視。”

“我想,在她的世界裏,除了她自己,沒有人在乎她能不能考上大學,因為家裏早就默認她高中畢業後會賺錢補貼家裏,恐怕所謂的鬼屋對她來說,倒成了唯一的救命稻草。”

潘波一拍大腿:“還真是,這麽說來,每個去鬼屋的人其實都有自己想要的東西,嘶——”

他擡手摸了摸下巴,問道:“那陶螢想要的是什麽?”

莫尋沉默了,一時回答不上來這麽個問題。

一是陶螢家庭幸福,父母會做生意,家境不說很好,但也是衣食無憂,吃喝不愁的;二是她成績不錯,樣貌也好,身邊所有人都喜歡她,要找出不喜歡她的人簡直可以說是難如登天。

一個成績好到連高考都不用擔心,生活又這麽簡單快樂的高中生,莫尋還真想不到她最想要的是什麽。

陶螢說過她在鬼屋許的願,但莫尋有點猶豫,不知道該不該信。

她真的只是想找到殺害張遼的兇手是誰嗎?

可她非親非故,為什麽跟張闊一樣,那麽篤定張遼是被謀殺的?

潘波注意到桌上的照片,好奇問道:“這是哪兒來的?”

“老局長給的。”莫尋說。

潘波拿起照片看了看,又問:“剛才老局長叫你去辦公室說什麽了?”

“說以後不用再暗中調查了,正式并案,成立專案組。”

潘波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驚道:“真的?!”

莫尋點點頭,潘波高興得直搓手:“太好了,真是太好了,咱們終于不用再孤軍奮戰了。”

“是啊。”莫尋把照片收好,站起身走向門口。

潘波跟上來:“你去哪啊?”

莫尋拍了拍放照片的口袋,說:“去碰碰運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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