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chapter 34
chapter 34
張闊以為自己死了。
當他睜開眼睛，發現自己身處一片黑暗中，他真的以為自己已經死了。
空氣裏萦繞着一股淡淡的黴味，混雜着青草和泥土的氣息。
他想，這該不會是天堂吧……
這個想法剛冒出來就把他逗笑了，他沒忍住噗嗤一聲笑出來，随即便聽到一陣奇怪的電流聲。
“滋滋……滋滋……”
張闊屏住呼吸仔細聽，只聽一聲清脆的咔噠聲，屋裏燈亮了，有些刺眼，他本能地擡手擋住眼睛。
“滋……醒了？”
張闊放下手，定睛一看，發現聲音是從門上的攝像頭傳來的。
“你是誰？”他問。
攝像頭有通訊功能很常見，但有人叫他從橋上跳下來，結果醒來後就到了這裏跟一個攝像頭對話，很奇怪。
“我是能幫到你找到真相的人。”
張闊從地上爬起來：“你別裝神弄鬼了，有本事出來當面跟我說！”
攝像頭裏的人笑了起來，因為用了變聲器，所以笑聲聽起來非常尖銳。
“好，行。”張闊說，“我已經按照你說的做了，你不是要幫我找到真相嗎？真相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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攝像頭：“門上有個小窗你看見了吧？”
張闊視線一動，落在門下方的小格子上，“看見了。”
攝像頭：“把手伸出去。”
張闊走過去蹲下，猶豫片刻，還是把手伸了進去。
那個方格是可以往外推開的，因為太小，無法作為出口通行，只能容納一只手進出。
當他把手伸出去時，忽然摸到了一個冰冰涼涼，四方的，類似罐頭一樣的東西，他拿進來一看，發現還真是個罐頭。
還是一個已經打開蓋子的水果罐頭。
攝像頭：“吃吧，不夠還有，放心，沒下毒，要殺你的話，也不會費力氣救你了。”
張闊想起落水的一瞬間，他在水下失去意識之前看到的那道黑影，想來……恐怕就是此時攝像頭另一面的那個人。
“你說過會帶我找到孫科，你騙我？”
“我是說過，可我說的是‘幫你’，不是‘帶你’，孫科我已經找到了，你想要的真相，我會在事情結束後告訴你。”
張闊這下明白了，他确實是被騙了。
這人分明是想把他困在這裏，原因他暫時不知道，但可以大概判斷出這人目前需要他活着，換句話說，他暫時安全，至于之後會不會繼續安全，那就說不定了。
他擡頭盯着攝像頭裏的小紅點，視線仿佛一點點穿透到另一邊。
電腦屏幕上的張闊撈出水果扔進嘴裏開始嚼吧，正在看着屏幕的女人忽然笑了，扭頭對旁邊的男人說：“你說得對，他确實跟他哥不一樣。”
關鋒叉着腰長在那，伸手食指虛虛點了點屏幕上的人：“是吧，腦子一根筋，跟頭倔驢似的。”
說完，嘆了口氣：“只可惜他要是知道咱們拿他當人質，怕是真的變鬼都要來找我們報仇了。”
臨江大橋這種地方，每年都有人往下跳，仿佛成了某種固定儀式，偶爾聽到誰又跳橋了，也都見怪不怪。
但張闊白天這麽一跳，愣是震驚了整個北城。
一是因為他跳橋的動作太利索了，一秒都沒耽誤，事情發生到結束加在一起都不到一分鐘，目擊者眼瞅着人剛下去就沒了；二是張闊偏偏也是北城高中的學生，最近這段時間接連發生的案子，死者一水的全是學生，加上鬼殺人那些傳聞這麽一渲染，消息在網上傳開，相關話題立刻就沖上了熱搜前排。
救援隊從白天一直找到晚上，半個人影都沒撈到，就在所有人一籌莫展的時候，莫尋接到了一個電話。
電話那頭說：“我知道張闊現在人在哪。”
但是……
那人有一個條件。
莫尋推開審訊室大門時，陶螢在打瞌睡，聽到動靜趕緊睜眼看過來，四目相對，她有些驚訝：“我還以為你不想再看見我了。”
不久前，陶螢從潘波口中得知被害者是莫尋的養父，兩人感情很深，相依為命二十多年的人突然就這麽死了，放在誰身上都不好受，陶螢能理解。
所以莫尋此時突然過來，她很意外。
莫尋走到她面前，解開她的手铐，随後坐到對面，問：“你說兇手另有其人，那人是誰？”
陶螢想了想，說：“我不知道。”
“好，那我再問你，”莫尋說，“你為什麽那麽确定兇手不是你？”
陶螢心說我殺沒殺人難道我自己還不清楚？
不過證據擺在這裏，她說再多好像都是無力的狡辯。
她擡起手腕轉了轉，長時間的束縛讓她的手腕有些僵硬，片刻，她放下手，擡起頭看着莫尋的眼睛，認真回答：“這世上沒有一模一樣的樹葉，即使是雙胞胎也會有細微的差別，一個人的字跡可以看出很多東西，這個人的性格、寫字時心理，以及握筆習慣，莫警官可以拿知識競賽的試卷去做筆跡鑒定，結果一出，你不就知道是誰在僞裝我了。”
莫尋笑着低下頭，遂又擡頭，笑意轉瞬即逝：“難道你不知道筆跡也可以僞裝嗎？”
鑒定早在陶螢想到之前就已經做過了，結果和陶螢本人的筆跡相似程度很高。
陶螢又說：“那車禍呢？”
“當然也檢查過，”莫尋說，“只不過司機目前還在逃逸，等抓了人，或許會有線索。”
“逃逸？”陶螢有點驚訝，“那輛車的行駛軌跡和司機身份你們查了嗎？”
莫尋冷笑：“連整個車禍都是假的，你覺得你說的這些還有什麽是真的？”
“什麽意思？”
“現場監控顯示，車禍發生當時，你提前躲開了，接着車子方向失控，撞上護欄，等我們趕過去的時候，車主已經不見了。”
陶螢微微睜大眼睛：“這是謀殺啊。”
根據當時的監控錄像來看，司機确實一開始就是沖着陶螢去的，但凡那時候陶螢沒有及時躲開，那一撞，絕對非死即殘。
明眼人都看得出那是有預謀的作案，只是司機發現失手立刻棄車逃走，車禍也就無從查起了。
陶螢眼眸低垂，沒再說話，像在思考着什麽。
莫尋沉默許久，忽然說道：“張闊失蹤了。”
陶螢冷不丁聽到這話，思緒猛地一收，擡眼看來。
莫尋繼續說：“我懷疑有人挾持了他。”
“什麽……”
“那人往我這裏打過電話，叫我向你轉達一句話……”
“什麽話？”
莫尋頓了頓，說：“生日快樂。”
生日快樂？
陶螢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她覺得好笑，是因為即便今年她在這樣的地方，那個人還是有辦法傳達他的祝福啊。
每年都是第一個，很難叫她不印象深刻。
莫尋目光沉着，顯然不覺得好笑，随即又說：“看來你知道那人是誰？”
陶螢收斂笑意，卻是搖頭：“不知道。”
“那你笑什麽？”
“第一次在這過生日，感覺有點怪。”
“……滿十八歲對你來說可不是什麽好事。”
“我明白。”
如果剛才陶螢看起來還有一點擔心，那麽現在，她整個人完全松弛下來，似乎根本不在乎自己是不是會被當作兇手定案。
莫尋反倒松了口氣，正色道：“除了那句話，那人還讓我放你走，等你安全到家就會告訴我張闊的下落，但你現在是嫌疑人，我是警察，我不能，也不該就這麽放你離開。你認為我該怎麽做，放了你，還是看着張闊繼續被人挾持？”
陶螢眼裏閃過一絲驚喜。
這麽多年，她的守護神來去自如，從不露面，她以為這輩子都不會見到那個人，然而現在機會就擺在她眼前，她實在難以掩飾自己內心的那股激動。
“不如這樣吧，你拿我換張闊，我去當人質。”
莫尋沒想到她會這麽說。
沉默半晌，莫尋說：“去之前你還是先回趟家吧，安撫好你爸媽，他們看了張闊失蹤的新聞，認為你也失蹤了。”
抓捕當時，莫尋确實被怒氣沖昏了頭，但現在冷靜下來，又覺得陶螢分析得沒錯，案子人證物證俱全，犯案時間又恰好卡在陶螢睡覺沒有不在場證明的時間，不論怎麽看，這一切都是一場準備充足的陷害。
經由莫尋這麽一提醒，陶螢這才想起了爸媽，每年生日他們都會特意準備，唯獨今年主角到現在都沒出場，他們肯定快急死了。
晚上八點，莫尋把陶螢送回了家，陶螢下車前，她又叮囑了一遍：“你跟張闊早上見面，中午各自分開，下午一直跟我在一起下棋，張闊跳橋後，你幫忙找人，所以到現在才回家，你記住了沒，別說漏了啊。”
陶螢補充道：“待會在我的強烈要求下，我會跟你去江邊繼續找人，走之前我會提醒爸媽，莫警官會在搜尋結束後送我回家，讓他們不用擔心。怎麽樣？我都說了我記性還不錯吧。”
莫尋點頭，目送她上樓，幾分鐘後，樓道裏跑出一道人影。
是陶螢。
陶螢換了身衣服，一身黑衣長褲，戴着口罩帽子，加上一米七的身高，活脫脫一個冷酷小帥哥形象。
陶螢坐上副駕駛，喘了兩口氣說：“快走吧，莫警官，不然他們要追下來了。”
莫尋放了手剎，目視前方，忽然問道：“你這麽一會就換好了？”
咻的一聲，陶螢動作利落地系上安全帶，短促回答：“是啊。”
莫尋轉頭看了她一眼，隐隐覺得好像有什麽地方不太對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