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喚醒服務

被這場景震了一下,衛斯理在高空中冷靜片刻,才沿着簡直晃瞎眼的指示箭頭,姑且稱為指示燈,向前方的冰層埋頭紮了下去——

外界喧嚣的風聲驟然止歇,黑暗覆蓋了衛斯理的意識。他心裏很清楚,他已經到了另外一個人的大腦裏。

可是這裏,超……冷啊!

剛才在外界,零下多少度的寒冷也不能讓他有一點感覺,此時卻第一時間感到徹骨的寒意,好像要把他的意識和四周的黑暗凍結在一起。他有點哆嗦的問道:

“系統,這黑漆漆的什麽情況,他真的有發出求救信號嗎?”怎麽看也應該還在冬眠吧!

“你現在在他的表層意識裏,他還在沉睡。是他的潛意識已經疲憊不堪,出于對這個偉大生命的尊重,宿主你應該盡快幫助他。”

衛斯理在做任務方面還是個新手,昨天是臨時激發轉化中的小蜘蛛的身體機能,今天的任務對象卻整個人都被凍成冰塊幾十年,想讓他動一動手指頭,都是天方夜譚。

系統指導了半天,衛斯理終于加強了和對方的思維連接,像潛艇一般沉入了他的意識深處。

溫度在緩慢回升,刺骨的寒意融化,衛斯理逐漸接近這個人清醒的那部分,沒過多久,四周的黑暗泡沫般消失,轉而是刺眼的日光,喧嚣聲沖入耳中,他擡眼朝四周一看,自己已經處在上世紀三四十年代的美國大街上。

當看到标志着電影院的牌子,衛斯理知道自己到了哪,繞了一圈找到電影院的後門。

拳拳到肉的悶響與來自社會底層的難聽咒罵,垃圾桶翻倒,那個角落簡直一片混亂。衛斯理遠遠看到的那個瘦弱身影一聲不吭的被人毆打,倒在地上又站起來,試圖來一場勢均力敵的打鬥,但還是被一次次的撂倒。

他想上前,卻被無形的屏障擋在外面,不得已等了一會兒,可直到那個瘦弱的不正常的身體徹底倒下,也沒有其他人伸以援手。

電影院後門的畫面煙霧一樣散去,轉而是烈日下黃土飛揚的新兵訓練場。

這次的記憶很長,要不是系統說潛意識裏的時間流速和外界不同,他根本沒辦法再待下去。

“這不合常理。”衛斯理看着遠處始終在吊車尾的瘦弱男人,對系統道:“他為什麽這麽折磨自己?”

系統卻難得謙遜的回答:“我只知道他是這個世界不可或缺的一員,對于人類內心的複雜情感,還需要宿主自己去探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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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憶中的他始終沒有被邀請參與最終的超級士兵實驗,只能一直以孱弱的身軀完成訓練和任務,每天都被人無視、打壓,但他始終咬牙堅持,仿佛固執于某種信念,讓自己像個野草一樣在嚴酷的環境裏生存着。

再看下去,有時候他會在父母離世的那天獨自回家,沒有朋友伴随左右;有時候他會在訓練休息的時候默默整理唯一的行李箱,好像在提醒自己眼下就是全部。

直到新兵全部投入了慘烈的戰場——

相識的人不斷死去,作為弱小的那個,他無能為力,潛意識也開始震蕩起來,衛斯理實在看不下去了,他對着不知道為什麽一直限制着自己的屏障道:“如果痛苦能使你牢記自己的使命,那你更應該記起來,你和你的過去都不是一個平凡的人。”

炮火轟炸的戰場突然寂靜下來,好像時間凝固了,所有或痛苦或恐懼的臉都轉而變得平和。

一個聲音伴随着高大強壯的身影像是白晝下的影子,出現在衛斯理身邊。

同時衛斯理低頭一看,自己在系統的保護中還原成了意識體,像是一個淡金色的球形氣泡。

男人溫和平靜的道:“你非常有耐心。”

為了看你一眼,再待三天三夜也值啊!衛斯理見事情有了起色,肆無忌憚的打量終于現身的本尊,那超乎常人的強壯身軀,獨具美感的肌肉群,不含雜質的藍色眼眸,氣質純淨的好像溫暖的陽光。

如果不是四周血肉橫飛的場面,他還會以為這個人的心底沒有一絲陰影。

“你認識我?”大兵若有所思的看着這個入侵者,他的神志已經恢複,四周的戰争場景換成了平凡的街道。

“是的,你是史蒂夫·羅傑斯,美國隊長。”

事實證明,這個無私無畏的男人在為國捐軀後顯然也不是無知無覺,他知道自己已經失去了唯一的朋友,知道自己已經“死了”,只是身體上的痛苦延續到內心深處,被凍個結實的外界環境讓他隐約有種無力感。

無止境的孤獨,對生命的遺憾,對理想的眷戀,即便在“生前”做出了正确的選擇,但人都為國捐軀了,坦誠的面對內心也沒錯吧。

衛斯理身處美隊的潛意識,感覺自己那些小人物的特質都被升華了不少,頓時渾身暖洋洋的。

“你是誰?”

“你可以叫我科爾。”

“很高興遇到你,科爾。”史蒂夫有些遲疑,他不知道這個光團是遲來的天使,還是遲來的惡魔。

他真的要凍僵了,冰冷滲入了他的靈魂。曾經他也在自己的記憶中祈禱,但怎麽都等不來意識的消逝。他大多時候都覺得自己被上帝抛棄,正在接受死後的懲罰,于是一遍又一遍的檢視自己的過往。

這個地方肯定是地獄無疑,那麽這個科爾……

“這不是地獄。”衛斯理很直接的道,因為在潛意識中,他很容易的了解了史蒂夫的想法:“這是你的潛意識,我來就是通知你,羅傑斯先生,你還活着。或者說……你的身體因為冰封陷入沉睡,不久後就會醒來。”

這句話信息量實在有點大,一時讓史蒂夫·羅傑斯啞口無言。

“我……睡了多久?”

衛斯理猶豫要不要說,停頓片刻還是道:“七十幾年。”反正等他醒來就不記得了。

不知道這個世界又出了什麽蝴蝶效應,美隊冰封的時間比原本世界還長幾年。恐怕正因為如此,美隊的生命跡象才開始減弱,甚至潛意識陷入了自我毀滅。

而史蒂夫明顯是個坦蕩的大兵,即便是潛意識也光明磊落,導致衛斯理沒一會兒就接過了潛意識的布置權,四周場景一變,聳立的摩天大樓,打扮時髦的行人,繁華喧嚣的紐約時報廣場,新時代的景象給史蒂夫帶來了難以言喻的沖擊。

他環顧四周,嬰兒藍的深邃雙眼裏映照出一個陌生的都市景象,觀察這花花綠綠的世界許久,他才開口:“戰争早就結束了?”

“你犧牲自己的時候,戰争已經即将結束。”衛斯理很理解他的使命感,于是趕忙補充:“但随着社會的發展,現在的世界已經更加複雜。殘酷的事件依舊層出不窮,想要毀滅地球的大有人在。現在的世界,甚至比以往更加需要你。”

所以拜托你還是別想不開,好好保存實力等着出土……呃不對,破冰的那一天吧。

史蒂夫在這虛構但真實的場景裏參觀了許久,衛斯理懸停在旁邊給他稍加科普和講解,兩人如同逛街散步一般,終于,史蒂夫回頭看着他。

衛斯理被他盯得有點不自在的時候,才聽到對方道:“謝謝你,科爾。我能感覺的到,不管你來自哪裏,你都是真心在幫助我。”

平和的英俊面容上隐約露出一個笑容:“我醒來後會見到你嗎?”

“我不在你附近。”衛斯理含糊回應,但出于某種對将來的預感,他還是留了一分餘地:“或許我們以後還會碰面,但你醒來後應該不會記得我。”

史蒂夫好脾氣的笑了笑,仿佛對一個有争議的話題保留了自己的想法。

“我要離開了。”衛斯理看差不多了,最後告誡美隊保持希望,世界還需要他,終于撤出了對方的潛意識。

也許是他的錯覺,美隊還在沉睡的淺層意識,似乎也沒有他剛來的時候那麽凍死人了。

好人做到底,在系統的幫助下模拟飛機信號發射出去,過不了多久,接到信號的人就會來這片區域搜救。

轉眼回到自己的身體,衛斯理還有點意猶未盡,看了看時間,現實中竟然才過去十分鐘。

幫助美隊的任務最終給他獎勵了50積分,另外更加強了異能,從微弱的精神感應,恢複到了“有缺陷的普通精神感應”,衛斯理便秘似的折騰半天,才讓異能展開了幾秒,除了範圍擴大了一些,其他都沒怎麽變。

他還總覺得這個雞肋異能似乎是被動的,想要主動使用,現在的他還不可能。

同時系統發出警告,除了做任務,其他時候都別亂試,否則超過30秒會觸發胸前的控制器,養父威廉會第一時間收到消息。

平時威廉靠着臆想都把自己的養子收拾的死去活來,要是收到了真實的情況……

衛斯理內心開始流淚。

暫且放下異能,他想起大清早來拜訪的威爾·格雷厄姆,走出卧室,靠近樓梯口,沒想到對方還真沒走,正和威廉低聲交談。

前面說的什麽沒有聽到,衛斯理從兩人的對話中猜測,可能是和那個殺害少女的明州伯勞鳥有關,最終,他聽到威廉沉吟許久,以一句話改變了談話的方向——

“我認識一個人,我把他推薦給你。”椅子挪動聲傳來,威廉好像站了起來:“相信我,這個案子需要他。畢竟他是我見過的除了你之外,最有經驗、最聰明的人。”

衛斯理:“……”我好像知道是誰。

有點莫名緊張,衛斯理腳下一滑,趕忙抓住扶手,但還是發出了聲響。

樓下兩人的交談停止了。

“伊桑?”威廉的聲音傳來,轉而又道:“衛斯理?衛斯理你在做什麽,”他像一個真正的父親那樣,出現在衛斯理的視野裏,随即催促道:“快去換衣服,一會兒我送你去學校。”

我咧個擦,還有學校?!

衛斯理只能面無表情的裝作路過,但視線往下一瞄,沒想到樓下的威爾正擡頭看着他,平靜的目光一反之前的躲閃,和他對視起來,帶着某種探究,這這這又怎麽了?

等等……眼下變态養父已經介紹威爾認識漢尼拔,明州伯勞鳥也的确是他們認識的第一個案子,而且以漢尼拔的效率,恐怕短短幾個月以後,這個敏感天才的男人就會被漢尼拔徹底玩壞。

當務之急,他要和威爾打好關系,同時,或許,可能大概,威爾能幫他擺脫威廉這個變态的鉗制?

威爾雖然不合群,但無疑是一個正派的人,一旦他知道自己的朋友威廉·布朗在外正常,在家卻虐待未成年人,絕對不會袖手旁觀……吧?

現在不是好時機,衛斯理沉默着轉身回卧室,就聽到樓下威廉嘆口氣,情緒有些低沉的道:“別介意,之前我給你說過,衛斯理……他和普通的孩子不一樣。”

“沒關系,我知道,”威爾回答:“他怎麽受的傷?”

“昨天從樓梯上摔下來磕到頭,他總是反應有點慢。”

衛斯理滿頭黑線的關上了房門。

……

今天的任務也将歷史推入正常軌跡,一段時間後,紐約——

球賽熱火朝天的現場轉播伴随着徐徐的微風,簡單溫馨的恢複病房裏,單人病床上唯一的病人緩緩睜開雙眼。

相比其他受病痛折磨的人,這一位顯得過于高大和健康了。

連續詢問幾遍,負責傳遞信息的女士依舊以身體沒有恢複為由讓他好好休息,沒辦法,剛醒來不久的大兵只能以更加“有分寸”的手段離開了病房,轉眼來到人流不息的街道上。

“別緊張……”

史蒂夫擡手打斷來人,他仔細觀察着周圍的環境,本應是完全陌生的大都市繁華景象,他卻好像接受的很平靜。

神盾局局長尼克·弗瑞停頓片刻,轉而道:“羅傑斯,你睡了很長時間。”

大兵這才把目光停留在尼克臉上,露出了一個笑容:“是的,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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