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1)
神盾局。
頂樓的辦公室內。
長發盤起有着明顯亞洲人面孔的女士站在落地窗前，伸出手輕輕拉下百葉窗的一條，透過其間的縫隙向大廈下的車水馬龍瞥了一眼。
如果克莉在這裏，她一定……不認識這個女子就是之前的樸如惠——沒辦法，臉盲是硬傷。
樸如惠只是看了幾眼外面就收回了視線，轉而看向辦公室內坐在辦公桌前，那個頭發花白看上去有些年紀的老人，同時也是九頭蛇在神盾局中最大的間諜，輕聲道：“恕我直言，您還沒有放棄洞察計劃嗎？”
老人也就是亞歷山大.皮爾斯聞言，慢慢放下手中的一疊資料，擡起頭看向站在窗邊的樸如惠，表情有些無奈地笑笑，看上去倒還真的非常和藹又包容：“因為你的計劃已經行不通了，不是嗎？”
“是嗎？”
樸如惠面不改色的反問一句，語氣也是淡淡的，就仿佛在陳述一個不容争辯的事實一樣：“您太自負了，先生。在當今時代，最容易被操縱也最容易被暴露的，便是電子技術。沒人敢肯定自己的技術世界第一或是不會被超越，像洞察計劃這般靠芯片計算的——您難道就不怕有朝一日被人黑進主系統，然後反将一軍嗎？”
短暫的安靜過後，皮爾斯扯了扯嘴角，親切而和善地笑着，他的眼睛并沒有如大多數人那般随着時光老去而顯得渾濁，清澈理智依舊，只是那其中褪去了僞裝的笑意，只餘下一片冷冰的殘酷：“不會有這樣的人出現的。洞察計劃會在一切發生之前從根源掐滅。”
“所以說，您太自負了啊。”樸如惠嘆了一口氣。
“自負？我也曾願意聽聽你的話，可是……那位克莉小姐現在已經沒有利用價值了不是嗎據我所知，她現在完完全全只是一個普通的人類，你大概是不能指望她帶領你創造世界的新秩序了。”皮爾斯漫不經心地說道，又似不想多說，重新低下頭看着攤在桌上的資料。
“誰知道呢，說不定還有意外之喜呢。”樸如惠輕笑一聲，意有所指道。
皮爾斯低着頭像是在思考什麽，他的右手輕放在紙張的邊緣，左手屈起手指搭在桌面上，緩慢而有節奏地輕輕敲擊着玻璃制的桌面，聲音并不算響亮，但也能在這安靜到壓抑的房間中，被清晰聽見。
嗒、嗒……嗒。
他停止了敲擊的動作，終究還是松了口：“好吧好吧，我可以再等等。”
頓了頓，他擡起頭微笑着補充了一句：“畢竟，你總是正确的不是嗎？就比如說……”
“冬日戰士。”
樸如惠微微颔首，嘴上謙虛但也沒有反駁什麽：“是您謬贊了。”
皮爾斯不置可否，随後突然轉了一個話題道：“傑森已經離開了。”
“……”樸如惠的表情在這一瞬間有些一言難盡。
“算了，這樣也好。”她垂下眼，“我先告辭了，先生。”
“請便。”
在禮貌地告別過後，樸如惠走出了辦公室。
在關上門的那一刻，她低下頭，悄悄松了一口氣，緊接着就恢複了微笑的模樣，向電梯處走去。
真是個老狐貍，果然……還是克莉小姐好哄一些啊。
唔，既然傑森都出來了，也不知道克莉小姐她還好嗎？
——克莉表示自己一點兒都不好。
她本來在收到傑森一看就不懷好意的邀請信後，準備立刻聯系賈維斯，然而在此時，一只看上去白嫩又軟乎的小手，拉住了她的手腕。和那可愛無害的模樣不同，這只手看似只是輕輕地握着她的手腕，卻仿佛有千斤重般，牢牢地禁锢住了她接下來的一切動作。
“小姐姐，這樣可不太好吧？”
那個送信的小女孩眨着眼睛，臉上是一片天真爛漫。
克莉在短暫的僵硬後，扯下了嘴角面無表情地看着她，語氣不善地質問道：“你到底是誰？”
“诶？小姐姐想要知道我的名字嗎？可以的哦！”她彎着眉眼神态嬌憨，說出來的話語卻令克莉心下一緊。
“我叫艾薇，之前有見過小姐姐你呢！”
艾薇。
克莉心底微微發寒。
是了，艾薇。
傑森所謂的最傑出的，和魔形女有着相似能力，同樣可以變作他人的——“作品”。
斂了斂目，克莉有些試探性地對她道：“你覺得是你帶我去見傑森快，還是我現在呼喚超人救命來的快？”
僞裝成小女孩的艾薇皮笑肉不笑道：“你覺得是超人飛過來快，還是我現在割破你的大動脈來的快？”
第一次被人成功威脅了生命的克莉：“……”嗯，我覺得還是割動脈更快一些。
現在畢竟不同以往，自我安慰着“只要活着總有機會反攻”的克莉決定該慫就慫，珍愛生命少去作死——因而她屈服了。乖乖讓艾薇收走手機，還乖乖跟她走。
其實如今這個情況，換一個人來可能很容易就留下求救消息或事更厲害一點直接成功脫身，畢竟托尼.斯塔克留下的可不是什麽普通的手機。但奈何克莉對于此事根本沒有一點兒的應對經驗，要知道早期她面對這種程度的威脅可是從來不放在心上的——總而言之，克莉屈服的太過簡單，以至于心裏本來就有些沒底的艾薇，差點兒沒懷疑她是不是別有用心。
這般想着，艾薇更加謹慎了。
克莉在做好決定之後反而沒想太多，只是單純跟着艾薇來到了一間裝修精致的餐館，上了二樓的一間包廂。
——然後她看到了喝着茶的傑森，和他身邊一個怎麽也不可能出現的人物。
“巴基……？”
克莉的瞳孔微微收縮，怎麽也不敢相信按理說已經擺脫洗腦的巴恩斯竟然在這個地方——尤其是看他那冰冷而機械的目光，顯然是處于被控制狀态。
“你們對他做了什麽！”克莉皺着眉，低聲質問道。
“不用那麽緊張，克莉小姐。”傑森不慌不忙地放下手中的茶杯，“坐下來喝一杯茶吧，我今天比較空，我們可以聊很久。”
克莉看了一眼傑森身邊安靜站着的巴恩斯，遲疑了片刻還是坐到了傑森對面的那張椅子上。
艾薇此時已經恢複了自己本來的模樣，頂着一張看過就能讓人忘記的臉，連存在感都降了好多——她稍稍上前兩步，替克莉倒了一杯茶。
克莉沒有動茶，盯着傑森：“你可以說了吧，關于你怎麽逃出神盾局的監管，又對巴基做了什麽的問題。”
短促地笑了一聲，傑森倒是真的開口解釋了：“神盾局這種地方，想進進想出就出了，至于冬日戰士……”
“我可從來沒有說過，他只接受過一種洗腦啊。”
“X教授固然厲害，能過入侵人的意識，得知到很多事情。但如果是個連記憶裏都不存在的隐藏在大腦皮層并未啓動的芯片，對于他來說恐怕有些困難了。”
克莉緊閉着嘴不知道該做何回答。
“不過說起來……”傑森搖搖頭無可奈何地笑了一聲，“克莉小姐還真是一如既往地不知客氣啊。”
“只是，克莉小姐你覺得你還一如既往地有用嗎？”
克莉：“……”突然有一種不太妙的預感。
作者有話要說： 冬兵委屈，冬兵想哭，冬兵心疼地保住了口巴口既的自己。
【這章其實信息量很大的】
【作者太困了也不知道多說什麽就這樣吧】
☆、非常心塞的第三十九天
擺在桌面上的茶杯悄無聲息地冒着絲絲縷縷熱騰騰的蒸汽，隔在克莉和傑森之間，一點點彌漫消散，氤氲開去。
蒸汽稍稍阻礙遮掩了傑森仿佛淬了毒一樣陰森的目光，同時也扭曲了他本該看上去和善的微笑。
克莉不知道該說什麽，只覺得手腳有些冰涼。
她垂下眼簾盯着面前冒着熱氣的茶杯，伸出手捧住了杯壁，試圖讓自己發冷的雙手重新暖和起來，同時也在內心瘋狂地思索考慮着對策。
克莉沒有去看傑森，但她能感覺到傑森陰冷的視線一直都在盯着她的臉看，又或者是在通過她的表情猜測她此時的心情。
“哇哦，這真是……你在害怕。克莉小姐。”傑森慢吞吞地開口，語氣裏帶着些遺憾，但更多的還是玩味。
“恕我直言，你當初被綁在實驗臺上的時候，都沒有像現在依舊完好無損地坐在一家餐館喝茶這般恐懼過。所以……何必呢？何必讓自己落入這種地步？”
為了世界和平。
克莉的手心已經微微冒出汗了，但她仍然苦中作樂地在內心裏默默調侃玩笑了一句。
更何況，她可不就是——為了世界和平麽。
克莉一直沒有說話，傑森似乎是覺得她這樣的反應有些無趣，甚至有些惱羞成怒——怒其不争，把這麽好的一副牌打成這個鬼樣子。
平複了一下心情，傑森的表情又恢複了理智和沉穩，但他的語氣還是帶着強烈的失望之感，道：“克莉小姐，之前，我是真心想要追随你的。”
“因為，那時候的你完全可以為這個逐漸沒落腐朽的社會，建立新的秩序。”
“最初我之所以加入九頭蛇，除了它能給我提供我所需要的實驗材料以外，更重要的是我已經厭煩了這個社會的生存規則。而九頭蛇的存在，便是為了打破這種規則。”
“所以當我發現你在改造地球的時候，我知道，這個世界上沒有誰比你更适合九頭蛇，或者說沒有誰比你更适合帶領九頭蛇。”
沉迷于發表自我想法的傑森，沒有注意到艾薇在此時表情古怪地看了他一眼。
艾薇沒有想到，傑森之前竟想着讓克莉來帶領九頭蛇。不過，仔細想想這似乎又是理所當然的。
傑森忠于組織，而并非忠于組織中的某個人，哪怕那個人是紅骷髅——這一點和那個女人很像。
很快收斂了思維，不去問也不去想，艾薇低眉順眼地站在一邊。
傑森看着克莉：“但如今的你……”
他沒有繼續說下去了，幾秒的沉默後站起身，繞開桌子走到克莉身邊。
原本還走神想着該怎麽擺脫他，總之沒怎麽聽他演講的克莉因為他的靠近，下意識緊繃了身體，心跳加速——她能很清楚的感受到，這是一種害怕的情緒。
克莉不明白原因，卻知道結果——原來，她也是恐懼死亡的。
哦，這感覺可真不好。
睫毛微微顫抖，克莉後悔自己明明是一個戰五渣，沒事還在外面亂跑，但現在她也只能期盼有人能發現她……嗯，又又又一次被抓走了。
至于自己逃出去這個選項幾乎不可能成立啊。
……不，也不是不可能。
想到自己那長到不能再長的記憶，尤其是回憶起某些畫面，克莉突然就冷靜理智了下來。
她的确沒有很好的身手，但——有人有。
原氪星住民中，從古至今不知出了多少位傳奇的将軍，也不知有多少令人聞風喪膽的特工，而他們一個兩個，都精通各種戰鬥技巧。
從某種角度說，他們也是氪星的一份子，所以他們會的，她理論上也會。
嗯，理論上。
畢竟克莉現在算是個人類，對自己的身體掌控能力沒有那麽好，也不清楚自己能不能做出記憶裏那些看上去非常高難度的動作。最重要的是，她能不能擁有那些迷一樣卻很有用的戰鬥直覺和條件反射。
但如今，只能賭一把了。
就在克莉醞釀着能不能挾持住傑森，跑出去的時候，傑森低下頭俯視着克莉，目光中隐約透着幾分假到不行的憐憫：“如今的你，只配做一個實驗材料了。”
克莉猛地站起身，打算動手。
——然後被冬兵一爪子按回座位上去，動都不能動一下。
克莉：“……”差距太大，心好累。
這具人類的身體根本沒有力氣啊好麽！軟綿綿的一點力度也沒有！
克莉十分心塞，更心塞的是傑森竟然不覺得她剛剛站起來是為了襲擊他，只是因為恐懼的下意識反應而已。
抿了抿唇，克莉突然大聲喊道：“Superman，hel……！”
冬兵連忙捂住了她的嘴，力氣之大讓克莉難以掙脫，只能發出幾聲意義不明的嗚嗯聲。
但也足夠了。
克莉在賭，賭傑森不舍得殺死她這個“實驗材料”，而冬兵的禁|锢告訴她，她賭對了——不然迎接她的應該是一枚子|彈。
看了一眼被冬兵壓制住的克莉，傑森嘆了一口氣：“你不該試圖激怒我的，克莉小姐。”
他遞給了艾薇一個眼神，艾薇輕輕點頭，先是低下頭在手機上點了幾下，然後随手把手機丢在了桌面上，拿起了賈維斯給克莉準備的那部手機轉身就向門口走去。她伸出手搭在門把上向下旋轉，在門拉開的那一瞬間，她已經完全換了一副模樣——或者說，和克莉一模一樣。
被冬兵捂住嘴的克莉瞪大眼睛，親眼看着頂着她的臉的艾薇露出驚慌恐懼的表情——就如她此時的模樣。
艾薇跑了出去，在門被關上前，克莉看到有那麽一隊穿着黑色制服的人提着槍追了上去，看上去倒還真像是她被人追殺。
克莉不掙紮了。
結局已定。
克莉很清楚，卡爾不會認出來的。因為他不是X教授，沒有讀心能力，而她此時也不再是氪星——她和他之間的感應，已經斷了。
道理克莉都明白，但她還是忍不住在心裏暗罵道——
垃圾傑森！垃圾艾薇！垃圾卡爾！
哦，還有。
克莉惡狠狠地瞪着依舊緊捂着嘴的那只手。
垃圾巴基！
“冬兵。”
冬兵稍稍擡頭，冷冰冰而不含感情的綠色眼瞳盯着傑森，沒有說話，但表情約透着詢問的意思。
傑森敲了敲桌面上的一塊地方，一重兩輕，然後看向西面的那堵貼有繁雜花紋牆紙的牆面，上面悄無聲息地開了一個狹窄逼仄的暗道，緊挨着牆斜向下通去，寬不超過一米：“将她帶走，注意，千萬別搞出什麽動靜來。”
冬兵沒有點頭也沒有回答，而是直接付出了行動——動作一點兒也不輕柔地将克莉抱起，走了下去。
暗道關上了。
而與此同時，披着紅披風超人打扮的克拉克從另一間包廂的窗口飛了進來，推開門就朝着餐館最喧嘩的地方趕去。
他經過克莉所在的那間包廂，腳步沒有一絲滞緩。
餐館裏本就不多的客人差不多跑光了，被“逼”到二樓最東面角落的艾薇拿着槍對着向她靠近的幾人，瞥見克拉克那身鮮豔奪目至極的裝扮，目光微閃，流露出一些放松。
克拉克的動作很快，幾下就解決了這一小隊人。
他大跨步走到艾薇面前，目光透着濃濃的關切：“你沒事吧？”
艾薇搖搖頭，手上的槍變回手機的模樣，道：“我還好——不過，也幸虧有托尼給我的這個東西。”
頓了頓，她又補充道：“還要感謝賈維斯教我使用。”
“那就好。”克拉克松了一口氣。
不過在放松下情緒後，克拉克看着艾薇垂下眼低着頭的模樣，想起了昨天晚上的事情，又忍不住感到幾分尴尬和歉疚，不敢多窺|視她的表情：“抱歉……我不該因為那件事情躲着你的。”
“……沒事。”
艾薇意識到不能再和克拉克聊下去了，于是假裝不經意道：“托尼讓人來接我了，你趕緊走吧，一會兒記者要來了。”
克拉克沒有察覺到什麽不對勁，在确認不會有什麽意外之後，點點頭直接飛走了。
事實上艾薇也沒有說錯什麽，克拉克離開沒過兩分鐘，這裏就被聞風趕來的記者包圍了。而艾薇也的确通過賈維斯聯系了托尼.斯塔克，再要五分鐘，特工哈皮的車就會停在樓下。
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下了樓，從廚房的後門悄悄離開了——前門，早已被記者堵住了。
艾薇很謹慎，但她終究還是忽視了一點。
在她選擇了一個不太顯眼，只站着幾個人的角落裏站着等哈皮的時候，一個脖子上挂着記者證的棕發青年舉着攝像機過來了。
“那個，你……”
“我并不清楚超人和那群黑衣人發生了什麽，當時只是顧着逃出來了。”艾薇想也不想地打斷他，不想和一個記者過多糾纏。
彼得.帕克：“……”
注意到艾薇陌生的，甚至不朝他這邊看的目光，彼得困惑地眨了眨眼睛，哪怕轉身離開之後，也不時把隐晦地瞥向艾薇的方向，在心裏糾結着到底發生了什麽。
直到哈皮接走了她。
作者有話要說： 克莉：卡爾，要你何用：）
克拉克：……qwq
☆、随便扯扯的第四十天
冬兵在來到了一處非常偏僻的地方後，就松開了捂着克莉嘴的手，然後夾着她上了一輛明顯是被人早就準備好的車，将克莉塞進了副駕駛座上，自己開着車趕路。
克莉在這一路上也沒閑着，試圖跟他動之以情曉之以理。扯七扯八挖空心思把當初賈維斯灌輸給她的思想課，再缺斤少兩地說給他聽，可惜冬兵看都沒有看她一眼。
直到克莉提到了“史蒂夫”這個名字，冬兵才施舍了她一個非常不友善的眼神，外加一個莫名煩躁的“shut up”。
克莉當然不會閉嘴了，甚至變本加厲地說着史蒂夫和他之前的故事，雖然大部分都是她自己瞎編亂造的。
同時，克莉還不忘在心裏吐槽着，她講了那麽多大道理結果還沒有“史蒂夫”一個名字管用。
腹诽歸腹诽，嘴上克莉依舊喋喋不休道：“巴基你知道嗎？當初你從火車上掉下來，史蒂夫回去哭了好幾天，傷心過度，甚至沒過多久就帶着的一架飛機沖進冰川給你殉情了。”好像有哪裏不對？算了不管了。
“被冰的那幾十年，他無時無刻不陷入在深深的噩夢中——因為在夢裏，他依舊沒有抓住你的手。”被冰的時候能做夢嗎？算了這個也不管了。
“甚至于之後加入了複仇者聯盟，他也經常對着你和他的合照黯然神傷，要知道就連卡特特工的照片他都不是随身帶着的呢！”鬼知道史蒂夫身上有沒有放照片又放了幾張照片，不管了不管了。
“Shut up！”
冬兵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這幾個詞眼，握着方向盤的那只尚還完好的手條條青筋綻出，顯然是氣憤惱火到了極點。
克莉看着他，沒有繼續編她的故事，而是問他道：“你為什麽要惱怒？”
冬兵突然怔住了，表情也沉靜了下來。
三秒後，他轉動了方向盤，掉了頭。
克莉一時竟有些激動，沒想到有朝一日她也能口遁說服別人。但很快，她反應過來冬兵這哪裏是被說服了送她回去啊，他明明就是換了一個目的地好嗎！
——搞不好他根本沒換目的地，只是之前被她氣過頭了開過了。
大概一個小時之後，冬兵帶着她在一座郊外的小別墅前停下，面無表情地壓着她走進了別墅。這座別墅不算太大，院子裏還設有木質的秋千，牆壁上爬着些爬山虎，牆角還零零散散種着些叫不出名字的小花，看上去倒是溫馨無比。
克莉瞧着這地方也不像什麽實驗室，不免有些疑惑。
“這是哪兒？”
冬兵沒有回答，徑直走上前拉開了門。然後，克莉在客廳看到了一個穿着一身家居服，盤膝坐在沙發上看電視的黑發女子。
冬兵松開了一直箍着她手腕的金屬手，低着頭退後幾步站在一邊，不言不語。
克莉活動了幾下手腕，目光警惕而困惑地看着那個已經放下遙控器，對着她友善微笑的女子：“你是誰？”
女子微愣，似想起什麽，嘴角的笑容帶着些些無奈和縱容：“小姐，我是樸如惠。”
她眨眨眼睛，意有所指道：“而且小姐放輕松，我也是安妮。”
安妮——當初克莉替樸如惠取名字時，憋了半天才憋出來的一個萬分爛大街的名字。
不過樸如惠當時倒是不嫌棄，高高興興地接受了這個名字。
聽到她這句話，克莉是稍稍松了一口氣的，但也沒有放松警惕。要知道當初樸如惠可是親口跟她說了，從那之後沒事兒別相信她說的話。
“小姐是不是想我可能在說謊？”
樸如惠站起身，走到桌臺前給克莉倒了一杯水，一邊倒還一邊解釋道：“冬兵本來是要去送小姐您去傑森的實驗室，是我半路将您截過來的。”
“你能命令巴基？”
“因為當初冬兵大腦皮層的那個芯片，就是我放的。在發現傑森逃出神盾局後，我修改了一下程序，通過藍牙耳機命令冬兵将您送過來的。”
克莉了然。她算是明白冬兵當時怎麽走的好好的就突然掉頭了。
這一番解釋下來，克莉對樸如惠的警戒也去了大半，不管怎麽說人家還救了她一命了，因此在樸如惠給她遞水的時候，克莉并沒有拒絕，還禮貌地道了聲謝。
“我不是說過嗎？小姐不用向我道謝。”
樸如惠笑笑，然後接着剛才的話補充說明道：“當然了，如果小姐您希望的話，我可以在讓冬兵送您回複仇者聯盟後，銷毀芯片。”
克莉懵了一會兒。她覺得自己簡直就是被一個非常大的餡餅砸中了，有些暈乎乎甚至不敢相信地說道：“……所以，你這是打算送我回去，還幫巴基解除控制？”
“這難道不是小姐所希望的嗎？”樸如惠反問道，“難道小姐不是渴望過正常人的生活，所以才故意變成這副模樣的嗎？”
——渴望做正常人？
克莉默默在心裏翻了個白眼。
她不清楚一般人的思維，但對于她來說做一個正常人實在是太痛苦了，她只是別無選擇而已。
不過，她沒想到樸如惠原來腦洞有這麽大。
克莉并不太擅長掩飾自己的情緒，以至于一旁站着的樸如惠察覺到了不對勁。她微蹙起眉，似是不解：“小姐您……不希望變成如今這幅模樣嗎？”
克莉思考了一下左右這也不是什麽非常機密的事兒，便簡單跟樸如惠解釋了一下她之前的情況。
哪想到，樸如惠在聽完她的解釋後，眉頭皺的更深了：“小姐，我有一點不是很明白。”
她的聲音逐漸變輕，比起提問更像是呢喃，或者說是正努力地說服自己什麽：“雖然我也是人類，但……小姐您可是小姐啊，所以有句話……我一定要說。”
克莉歪了歪頭：“什麽話？”
“您有沒有覺得，人類的身份和模樣，以及人類的社會，就像是一把無形的枷|鎖，牢牢的困住了您，束縛了您，也蒙蔽了您的雙眼，以至于您不再像您。”
這話有點兒繞，聽着也挺哲學，克莉一下子沒有反應過來。
樸如惠看着她，頗有些小小翼翼的輕聲問她道：“您并不是人類，為什麽要遵從人類的規則，合乎人類的道德？”
“……”
聽到這個問題，克莉的表情一時竟是有些呆滞，就仿佛是一個埋藏極深的問題被突然挖掘出來暴|露在太陽底下，那極為現實而又引人深思的模樣，令她的大腦在一片混沌過後，重組排列，變得更加清明。
她不是人類為什麽要遵循人類社會的規則？很好，這是一道頗具哲學意味的命題。
在被這麽一個問題砸懵的同時，克莉又覺得茅塞頓開。
她付出這麽多，改變這麽大以至于不像原來的自己，是為了什麽——之前這個問題也在心裏回答過傑森，是為了人類世界的和平。
那麽問題來了，她為什麽要為了人類世界的和平犧牲至此呢？
先不說這人類還是地球上的人類，就算是她氪星的居民，她也萬萬沒有插手幫扶的理由，不管她給他們的生活社會帶來了什麽樣的影響，她需要做的也只是安靜旁觀，順其自然。
氪星上的人，并不是氪星唯一的住民。早在數億年前，氪星上便有生命的存在了，其中也不乏有一些像人一樣擁有智慧能夠思考勞動的生物。當時的她，見證了他們誕生，他們的興盛，以及最終的沒落和滅絕。
而她只是靜靜看着——哪怕自那時候起，她的意識便越來越清晰，甚至可以做到改變一些源于氪星內部活動的災難。
但是她并沒有，她只是按照自己的軌跡，進行着亘古不變的運動。
人類的社會教會她區分什麽是善，什麽是惡，什麽該做，什麽不該做。
可實際上她忘記了，她根本不需要知道善惡好壞之分，并且無論什麽都是她不該做的。
人類的規則不是她該遵循的，她遵循的，是宇宙的運動規則。
而她來到地球，無論是偶然還是怎樣，既然她在這裏了，那就不要怪罪她——影響到地球。
打個簡單的比喻，她的存在就像是地球地震一樣，而地震總不會認為他這一震會死很多人，就不震了吧？
“小姐，小姐？”
克莉被樸如惠暗含擔憂的聲音喚回神。
她看向樸如惠。
然後在樸如惠身後牆上挂着的銀白色金屬裝飾上，看到了自己眼睛的倒影。
——那是一種神秘而清亮的藍色，悄無聲息地爬滿了眼白，閃爍着幽幽的光芒。
作者有話要說： 克莉上一次真正意義上的思考，決定去和奧創一起端掉複聯；這一次她又思考了，鬼知道會發生什麽
文案上說克莉腦子不好不是随便說說的
另外，雖然克莉的腦回路看上去有理有據無法反駁，但請跟我大聲朗讀三遍：
富！強！民！主！文！明！和！諧！
自！由！平！等！公！正！法！治！
愛！國！敬！業！誠！信！友！善！
【冬兵：之前跟我扯七扯八滿嘴胡言，如今自己主動背叛組織！我有一句MMP一定要說！】
【克莉：感覺自己頓悟升華然後成了反派……】
【如惠：都是我引導的好：）】
☆、徹底崩壞的第四十一天
皇後區。
彼得做了一個夢。
夢裏他被死侍推倒在床上。
然後他就被吓醒了，一身冷汗。
再然後，他又不由得想到了造成他會做這種夢的罪魁禍首，也就是克莉。
默默爬下床推開了窗戶，夜晚的秋風中夾雜着略帶濕氣的冰涼，吹拂到他的臉上，也順帶清醒了一下他的思維。
然後他悲哀的發現，無論是死侍還是克莉，他好像都不能真的拿他們怎麽樣……彼得也不知道對于這件事情他到底是該怪死侍的沒正形好，還是怪克莉亂說話好，或者只能同情自己身邊都是些什麽樣的奇葩。
幸好他還有格溫。
不過想起克莉……
彼得下意識皺起眉，想到了今天上午發生的那件事情，還是沒有想明白為什麽克莉當時沒有認出來他。
他所說沒有以實習記者彼得.帕克的身份和克莉打過交道，但之前在複聯的時候她是看過他面罩下的臉的啊……難道說是她替他着想擔心暴|露他的身份？
一想到克莉當時直接問他是不是和死侍睡過，彼得真心覺得那個至今為止他也不知道是什麽身份的小姑娘，沒有那麽細心體貼到如斯地步。
彼得越想越糾結，總覺得有哪裏不對，最後還無意識撥通了托尼.斯塔克的電話。
只是當他瞥到電話上淩晨兩點多的時間後，便想直接挂掉電話以防打擾了托尼.斯塔克入眠。然而還沒等他挂斷電話，電話就已經接通了——很明顯，超級英雄兼職超級科學家的托尼，今日又研究到了很晚沒有去睡。
幾乎是和通電話統一時刻的，托尼那雖然有些語氣不爽但足夠清醒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你最好真的有什麽事需要找我，而不是告訴我你又去阻止了哪個小偷偷自行車。”
“要知道大人的夜生活可是很豐富也很寶貴的，蜘蛛寶寶。”
“不是蜘蛛寶寶是蜘蛛俠！”脫口而出的反駁，不過回應他的只是托尼漫不經心的一聲“嗯，知道了蜘蛛寶寶”。
彼得：“……”
當然了，一直都是乖孩子的彼得，是不可能再多的回嘴什麽了，默默把所有異議都憋回肚子裏，然後簡單地把事情的經過告訴了他。
托尼的反應卻是比他預料的要大很多：“該死的！你怎麽不早說——賈維斯，替我準備飛機，不還是算了，直接把戰甲給我開過來！”
突然緊張起來的彼得：“……事情很嚴重嗎？”
“很嚴重——不過這也不該怪你，畢竟你也不知道又有人從神盾局那個還不如幼兒所的地方逃出來了，而他手底下恰好有個人可以完全變化做他人的模樣，恰好這個人還和克莉和我們有些過節。”
托尼的語速很快，緊接着電話那邊傳來機械組裝的聲音。
“總之，早點休息明天還要上學呢，蜘蛛寶寶。”
嘟嘟——
還沒等彼得說些什麽，電話就被挂斷了。
盯着手中的電話糾結猶豫了好一會兒，幾秒後，穿着紅藍緊身衣的蜘蛛俠蕩出了窗外。
先不管到底發生了什麽，自認感極強的彼得覺得，既然造成如今情況有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