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1章

被劉章尋攔下後,遲岘擎才從曾經的恐懼中清醒過來。

他明明不再是曾經的惶恐少年,不再懼怕流言蜚語,不會怕被孤立,不會因為自己而傷害至親和所愛之人!

之前所害怕的,現在都無法傷害到他!

可是……

遲岘擎直愣愣地低頭看着自己的腹部,像是在看着什麽非常恐怖的東西。

倆人都氣喘籲籲,還沒說話,身後傳來葉韋旗的驚慌喊叫。

遲岘擎心頭一跳,轉身跑回樓梯。

隋滪半跪在地上,左手抱腹右手撐地,顫抖着想向前擡起上身,試了幾次都不能成功,豆大的汗珠從額頭往下掉。

“隋滪你怎麽樣?我叫救護車。”劉章尋立刻拿出了手機打電話。

隋滪擡着頭,緩緩向站在劉章尋身後的遲岘擎伸出左手,手心向上,眼神執着而堅定!

遲岘擎所有的語言像被擠壓在喉嚨,一向無法說話,看着隋滪向自己伸出來的手,慢慢地蹲跪了下來。

當彼此手指相接觸時,隋滪慢慢地一點一點握緊遲岘擎的手,緊緊地抓住。

遲岘擎被抓的只好向前傾,前額被隋滪的額頭頂住,對方嘴唇滑過他的臉頰,在耳垂邊輕語:“小擎,我捉住你了!”

遲岘擎下意識想掙紮,隋滪又忽然壓低聲音說:“小擎,不怕,除了我,沒人知道。”說完這句莫名其妙的話,他倒頭就昏倒在遲岘擎懷中!

隋滪被緊急送往醫院,手術後,隋滪被轉入病房,需留下家屬照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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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章尋看着遲岘擎的眼神已經很明顯,葉韋旗安慰道:“還是我和章尋留下來吧,我們有照顧他的經驗,你一時半會也幫不了什麽,先回去休息,等隋滪醒了我再通知你。”

遲岘擎沒說話,看着躺在病床上的隋滪,心中一片混亂。

“你在害怕什麽?”劉章尋原本想走出病房,卻突然說了這句話。

遲岘擎張了張嘴,搖了搖頭才回答:“我已經不害怕了!”

“這麽說你以前害怕?你如果害怕就一直怕下去,否則隋滪只會更慘。”劉章尋在葉韋旗的眼神示意下離開了病房。

“你別聽他的,你和隋滪的事,你要先問問你的心!”

葉韋旗帶遲岘擎走出病房,在前外走廊的椅子上坐下,輕輕合上了病房的門。

遲岘擎垂着頭坐了很久,才悶聲問葉韋旗:“當初你是和剛才那男人吧?”

“嗯。”對方問的奇怪,葉韋旗卻是知道所問的是何事。

“你們後來怎麽樣了?”

“換個城市,重新生活!”

“就這樣?”遲岘擎坐直了身體。

“就這樣。”葉韋旗笑着點頭。

“隋滪……怎麽會和你們在一起?”遲岘擎盯着病房雪白的牆壁問。

“是他第一時間找到我們,為我們指引了方向,幫我們安排學校,然後重新開始!”葉韋旗話中充滿了感激和珍惜。

“這樣啊……”原來還可以這樣,當初如果……

“其實你不用害怕,不管是以前還是現在甚至将來,隋滪都不會讓人傷害你,他有能力保護你,你該相信他!”葉韋旗側頭看着遲岘擎,語氣滿是誠懇。

“和這些沒關系……”遲岘擎話到嘴邊卻又收了回去。

算了,以前的事提了也沒用,因為那是證明自己懦弱和膽小的證據。

“你去哪?不等隋滪醒來嗎?”看見遲岘擎站起來有離開的意思,葉韋旗連忙問到。

“我家還有兒子等着我照顧,隋滪就麻煩你們了。”遲岘擎滿臉疲憊地走了出去。

劉章尋回來的時候,隋滪已經醒了,看見是他進來,隋滪希冀的眼神立刻暗淡了下來。

“我說了他只直不彎,你還奢望着他能可憐你而和你在一起啊。”

“他如果和我在一起,就不會是因為可憐我。”隋滪說的肯定。

“那更慘,他不覺的你可憐就連看都不會看你一眼,你連機會都沒有了。”

“章尋!”對于劉章尋的落井下石,葉韋旗覺的過分了,他埋怨地看了眼對方,然後像想起了什麽似的回過頭來問隋滪,“隋滪你知道遲岘擎當初突然出國的原因是什麽嗎?”

隋滪抿唇不語。

“還能是因為什麽,不就是因為我和你的事讓人發現然後被學校開除給吓的,他就是也害怕被學校開除才會出國,他……好好好,算我瞎操心算我多事。”

被另外倆人盯着,劉章尋只能閉嘴。

“之前我和他聊過,他有提到過相片,你們有什麽和相片有關的事發生過嗎?”

隋滪沒說話。

遲岘擎在某段時間很敏感,任何一點風吹草動都能讓他感到害怕,甚至不願意出門。

“我們不就是被人偷拍了相片才給發現的嗎,他該不會也是收到類似的……”劉章尋插嘴,卻又突然止了聲音。

隋滪剛開始臉上沒什麽表情,後來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麽,臉色突然變得陰沉,眼中戾氣在不停地翻滾。

葉韋旗看了眼劉章尋,倆人都在心中想着:他們為隋滪操心了這麽久,終于找到了當初遲岘擎不告而別的源頭了。

但遲岘擎為什麽不說?他是不相信隋滪嗎?

遲岘擎坐在床上發呆,他手中捧着個小盒子,這盒子是他母親過來的時候順便給他帶過來的,說是之前整理他的書櫃時找到的。

打開盒子,裏面是一塊手表,款式雖是舊款,但卻不算過時,因為這款表很昂貴。

這塊手表如果讓劉章尋看見,他肯定知道是和隋滪手腕上戴着的是同款,因為款式老舊,隋滪已經被劉章尋取笑多次,甚至還被對方送了好幾塊名表,雖然劉章尋的薪水是隋滪給的。

遲岘擎右手按着額頭,左手手指一下一下的擦着表盤玻璃,最終,他将手表戴回了自己的手腕。

時間已快到晚上十一點,劉章尋早早拉着自家愛人回家,葉韋旗被纏的沒辦法,只好提早回去。

醫院很安靜,隋滪聽着腳步聲由遠至近,然後停在了他的病房前,莫名的,心髒跳動加速,血液流動的過快,吊着的點滴差點回血。

遲岘擎只在門前停了不到一分鐘,就推開了門。

第一眼,看見的就是隋滪那雙眼睛,深邃幽黑,似乎能将對視之人的魂魄吸進去似的。

“小擎,你來了。”隋滪微笑着想坐起來,遲岘擎連忙走過去阻止他的動作。

“躺着吧你,我可不懂得照顧你,你快點好起來。”

“好。”隋滪溫溫柔柔地回答。

倆人互相對視,彼此眼中仿佛都藏了千言萬語,卻又無法言說。

遲岘擎坐着默不作聲,隋滪也不出聲,一人躺一人坐,良久,遲岘擎才終于開口:“冬冬他……”

隋滪安靜地聽着。

遲岘擎停了停,才艱難地繼續說:“冬冬他……是不是從我……”肚子裏出來的?

遲岘擎不敢問出這句話,就在之前,他把那兩年遺忘的記憶都想起來了。

他大學畢業後就出了國,說是留學,其實是逃避。

他是一個人出去的,但隋滪在極短的時間內也出了國。

在國外他人生地不熟,隋滪的出現剛好給了他慰撫,很快就又在一起。

他們倆人在國外領了結婚證,後來,他的肚子就一天天大了起來。

他那時候接受不了自己是男人卻可以懷孕的這個事實,覺得自己是個怪物,可能是因為他過于害怕,導致人類大腦在自我保護的機制下,出現了記憶壓抑和記憶重構,所以他才會莫名其妙遺失了那兩年的記憶。

忘記了他曾經生下了一個兒子。

遲岘擎哽咽着伸手捂住了雙眼。

“小擎,沒事的,都過去了,沒人會知道,”隋滪緊緊握着遲岘擎的手,“當時我請的是外國醫生,之後所有的資料都被銷毀,你那時臉上還貼了人皮,沒人能認出你,不要怕。”

“我現在不怕,”遲岘擎搖搖頭,“那時候我鑽牛角尖了,現在就算告訴了別人,也沒人會相信的,這個世界上連國外男人生子這種實驗都沒能有成果。”

倆人沉默下來,遲岘擎留意到隋滪還握着他的手,一下子就把手抽了出來。

隋滪一直在看着他。

遲岘擎之所以會來,一是想把自己心中的疑問了解清楚,二是來看看隋滪。

他遺失了記憶的那兩年,漸漸地将隋滪也給忘記了,大概是知道自己生下的兒子被對方養着,所以他把他們爺倆都給忘了。

這對隋滪,和對冬冬都不公平,但沒辦法,因為他那個時候就像個瘋子一樣,所以隋滪才會帶着兒子離開他。

當隋滪帶着兒子一離開,他立即就變成常了,能去學校上課,後來還順利有了工作,并且一路高升。

其他都很好,只不過是以遺忘兒子作為代價的。

遲岘擎想到這裏,都不敢再面對隋滪,他覺得隋滪在心裏對他一定是有怨言的。

也對,這種事,又有誰能釋懷,誰能不怨呢?

遲岘擎站了起來,在隋滪掙紮着想坐起來的時候,擡手輕輕壓住對方的肩膀:“你好好休息,我……明天再來看你。”

他壓着隋滪的手腔露出了戴着的手表,和隋滪此時放在枕邊的為同款。

隋滪心中一喜,嘴角有掩飾不住的上場。

“小擎,我等你!”

遲岘擎沒有回答,只是胡亂地點點頭。

回到家,洗澡的時候,遲岘擎在噴頭下站了很久。

噴頭的水不停地從他的頭上流下,水流進了他的眼睛,再順着眼角臉頰不停地往下掉。

遲岘擎看着自己平坦結實的小腹,那裏原本應該有條橫切的刀口,但隋滪讓醫生給他做了去疤手術,現在如果不細看,只會以為是被內褲勒出來的褲痕。

遲岘擎伸手想去碰,但他倏地握緊了拳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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