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032章 第三十二章

江奉容猛然攥緊了手中錦帕。

即便眼前人是謝行玉, 在這一瞬,她心下依舊湧上一陣強烈的不安之感。

好在謝行玉并未多問什麽,他只是拉過江奉容的手, 擔憂道:“我當時害怕極了, 我簡直不敢想倘若我遣去的那些人再尋着你的屍身,我該怎麽辦?”

說到此處,這個曾意氣風發, 以五千将士力破數萬敵軍的少年将軍, 聲音中竟夾着着幾分克制不住的哽咽。

他喃喃道:“此事是我錯了,在這世上沒有什麽能比得上阿容珍貴,我不該做出那樣的蠢事來。”

謝行玉此時其實心裏想的是他那日不應當因為阿嫣的挽留而生出心軟的念頭,而江奉容以為的是他後悔那日不該将阿嫣送回謝府。

所以安慰道:“那日阿嫣姑娘的情況我也瞧見了, 确實兇險,在那種時候即便你不說, 我也是要讓你将阿嫣姑娘送回去的, 總不能當真讓她出了事。”

謝行玉聞言張了張嘴, 好似想說些什麽, 但最終卻還是不曾将那些話說出口, 只是重重的嘆了口氣,心下那難以言狀的愧疚幾乎要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可江奉容卻是全然不知的。

那份從來無人質疑的情意,好似隐約出現了斑駁的腐爛痕跡, 就如同秋日裏的落葉, 再如何鮮活的生機, 也最終都會被鋪天蓋地的枯黃一點點吞噬殆盡。

而此刻,無人察覺。

***

永祥宮。

進進出出的宮人都皆是滿臉喜色, 顯然是有好事發生。

而謝皇後面上的笑意卻不曾斂下過,她一會站起來, 一會兒卻又坐下,只是對着那銅鏡擺弄頭上的簪釵便已經是有數十回了。

畫萍瞧見謝皇後這般坐立不安的模樣,不由笑了,“娘娘這般模樣,竟不像是要見孩子,更像是要見自個的丈夫。”

謝皇後這會兒心情正好,自然不會介意畫萍這話語中的調侃意味,只催促道:“怎麽這個時辰了阿璟還不曾回來,你再去幫本宮瞧一瞧,阿璟可回宮了?”

畫萍無奈笑道:“娘娘,這不過半個時辰,您可都讓奴婢去瞧了好幾回了,即便三殿下已經回來了亦是要先去明宣宮見過陛下的,陛下已有數月不曾見過三殿下了,想來若是見了三殿下,父子二人定然有不少話要說。”

這話正是說進了謝皇後的心坎裏,她從前最為在意的,便是聖人不僅不喜她的兒子,甚至還有幾分厭惡。

她雖知曉因着她自己的緣故,聖人無論如何都不會歡喜這個孩子,但卻總還是心存幻想。

如今聽得畫萍這番話,亦是不由連連點頭,“這話說得不錯,倒是本宮糊塗了,若是他們父子倆見了面,總要多聊一聊才是,本宮這裏什麽時候都能過來,陛下那兒卻是難得能去上一回。”

畫萍笑着道:“正是如此,想來三殿下如今與從前大不相同了,陛下見了,也定會歡喜的。”

畫萍顯然很是會說話,這幾句簡單的話說下來,謝皇後面上又是多了幾分笑意,“那便再等上一等也是無礙。”

只是正在這時畫意卻面色有些蒼白地打簾子進來,垂首向謝皇後道:“娘娘,陛下派遣去西山大營的人已經回來了……”

謝皇後并未察覺到畫意此時的神色有些不對,只有些緊張的雙手交握,起身問道:“如何了,阿璟可是已經去了明宣宮見陛下了,你可曾幫本宮去問問,阿璟可是瘦了,黑了不少,個子也應當長高了不少吧,他正是長身子的年紀,這幾個月都不曾見了,想來應當是變化極大的。”

畫萍卻瞧出畫意此時神色有幾分不對勁。

今日是隋璟回宮的日子,自然是永祥宮的好日子,謝皇後這個主子高興,永祥宮的宮人自然也都歡喜。

畢竟主子高興,他們也是有好日子過的。

可此時的畫意卻是臉色發白,細瞧之下還能從她眼神中看出幾分恐懼來。

應當是出了什麽意外。

想到這一層,畫萍手心已是沁出了細密的冷汗,可卻也尋不着開口的機會,只能越發焦躁不安。

而畫意聽得這話,神色也越發不對,甚至連說話都變得吞吞吐吐,“這……這……”

見她如此,謝皇後即便再如何沉浸于喜悅之中亦是發覺了情況有些古怪,心底開始有些不安,“這是怎麽了?陛下改變了心意?還是阿璟出什麽事了?”

“不是的。”畫意急忙搖頭,“陛下不曾改變心意,三殿下也不曾出事。”

“只是……只是三殿下他……他不願意回來。”

支支吾吾了好一會,畫意才終于是大着膽子将話說出了口。

只是她說完這話,甚至不敢看謝皇後如今神色。

永祥宮的宮人幾乎都知曉謝皇後因着隋璟不日就要歸來之事歡喜不已,如今驚聞這般噩耗,定然是難以接受的。

而她素來不是性子和緩的人,想來怕是少不了要大發一通脾氣了。

畫萍聽得這話亦是變了臉色,原本她瞧着畫意神色古怪,便意識到恐怕是出了岔子,但卻不曾想竟是因得這般緣故。

她心思向來聰敏,這變故雖然來得突然,但亦能極快想出應對之法。

只是此時謝皇後若說是惱怒,還不若說是不解,“什麽叫做他不願意回來?那西山大營是什麽地方,他是被罰去那處的,在那兒吃吃不好,住住不好的,日日還得與那些士兵一起操練,連個歇息的時間都沒有,他向來是過慣了養尊處優的日子,怎會願意留在那種地方?”

越是如此說着,謝皇後越發覺得古怪,“難道是陛下變了心意,又或是太子從中作梗,他們不肯讓阿璟回來,但知曉本宮定是不會情願的,所以才尋了這由頭來糊弄本宮!”

畫意見謝皇後竟這般胡亂揣測,連忙将方才不曾來得及交到她手中的那封信拿了出來,搖頭道:“娘娘,陛下對此事亦是頗為意外,此乃三殿下讓人送回來的書信,上邊,應當也說明了三殿下因何有想要留在那處的念頭。”

謝皇後接過那封信拆開,只一眼,她就能看出這确實是隋璟的字跡,這讓她心下不由有些發沉,可還是竭力穩住心緒,一字一句地看了過去。

其實那書信中也不過寥寥數語,只是卻将隋璟心中所想分明地說了出來。

他在信中直白說道:原來并非在宮中讀那些極為無趣的四書五經方能成為對家國有用之人,若能習得武藝,亦能保家衛國。

謝皇後将這字字句句看完,眼底不由一陣酸澀,她将那封信貼近胸口,聲音哀切道:“我的阿璟如今才不過十來歲,難道竟要在西山大營那種地方待一輩子嗎?”

畫萍見狀連忙上前勸慰,“娘娘何出此言,三殿下年紀雖小,但能寫出這般書信,想來也是個心中有抱負的,娘娘縱然心疼三殿下,可亦要明白,殿下有了想做的事兒,到底是件好事啊!”

謝皇後怔住,畫萍見她已是将自己所言聽進去了幾分,又忙将一旁畫意拉了過來道:“畫意,你方才既是見過陛下遣去接三殿下的人,那可順便打聽了陛下知曉此消息後是何種神色,可有說些什麽?”

謝皇後從确定了聖人遣去西山大營接隋璟的人今日回來便令畫意三番五次的前往明宣宮打聽消息,隋璟歸來之事聖人不曾特意隐瞞,想要打聽些消息并非難事。

所以畫萍如此說。

畫意聽得此話,連忙應聲道:“奴婢從明宣宮的宮人口中打聽到,聖人聽得此消息,初時是極為意外的,确定是此時并不假之後,聖人沉默良久,而後才道:這孩子總算有了一個皇子該有的樣子。”

這話對于隋璟而言,便算作是極高的贊譽了。

畢竟從前聖人厭棄隋璟,提及他,最常說起的話便是“這般性子,又是一事無成,哪裏有皇子的樣子”?

謝皇後自然也明白這一點,所以聽完此話,面上悲恸之色已是散去不少,道:“陛下當真是這般說的?”

“奴婢怎敢亂說?”畫意語氣中多了幾分篤定,“這些話都是明宣宮的宮人親口與奴婢說的,編排陛下,奴婢是萬萬不敢的。”

謝皇後自然也知畫意是沒有這般膽量的,于是便也點頭,“能得陛下此言,本宮心中也算稍稍有些慰藉。”

她用帕子擦了擦眼角,聲音有些疲憊道:“你們都出去吧,本宮想一個人待一會。”

眼下她在宮中的局勢越發不好,聖人對她亦是越發冷淡。

其實從她坐上皇後之位,聖人便始終是冷待她的。

但至少對旁的女子也是一般無二。

可如今她派遣去打聽消息的人卻說聖人最近對一宮人……

思及此處,謝皇後神色越發疲累。

畫萍畫意瞧出她神色不對,自然不敢再打擾,于是齊齊應了個“是”,而後退出了殿內。

等出了殿門,二人才算能直起腰身,畫萍看向驚魂未定的畫意,忍不住壓低聲音問道:“方才那話,當真是陛下說的?”

謝皇後對聖人始終心存期許,所以相信了畫意所言,可畫萍卻深知聖人對謝皇後之厭惡有多深,總覺得事情不會有這般簡單。

畫意卻點頭道:“這自然是陛下親口說的,我哪裏有編排陛下的膽子,只是……”

說到這兒,她貼近畫萍耳邊道:“只是陛下卻不僅僅說了這幾句話,贊完三殿下之後,聖人又道三殿下終于沒有了咱們娘娘的影子,還是需得養得離娘娘遠些,否則,只會被娘娘教壞。”

畫萍聞聽此言,當真是驚出了一聲冷汗,連連拍了胸脯道:“還好你不曾将這些話說出來。”

畫意道:“我到底也跟了娘娘好些年了,如何不知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倘若當着盡數将這些話說出口,你我二人怕是都不會有好下場!”

畫萍連連點頭,“此事只能爛在肚子裏。”

畫意亦是點頭,而後兩人才各自分開。

同一日,有一封書信卻送去的江府,落到了江奉容手中。

綠意将書信送到江奉容手中的時候只說送信那人将東西交到她手中,說是要将信送給江小姐便走了,并未透露其他。

只是江奉容将那信拆開,看見上邊那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字跡,一下便知曉了這寫信之人是誰了。

竟是隋璟。

這信洋洋灑灑寫了大幾百字,幾乎将他去了西山大營之後的所見所聞都盡數說了。

信的末尾,隋璟先是因着在宮裏的一些并不懂事舉動向江奉容道了歉,而後,卻是語氣極為變扭地祝賀她得償所願,能嫁與心上人。

江奉容将這封信看完,心下不由得有些感慨,“在西山大營歷練了一番,果真是與從前不一樣了,短短幾月,性子竟是全然變了。”

芸青亦是有些不敢相信,“奴婢還記得,當初在宮中時這三殿下是最嬌貴麻煩的,莫說是旁的,只說要讓他讀上幾句詩書,便讓您用盡了法子,如今卻當真是轉了性子,竟願意向您道歉!”

只要稍稍了解這個三殿下性子的人,瞧了這封信怕是都要大吃一驚的。

明明是被嬌慣得無法無天的人,如今卻說出這話來,可不就讓人匪夷所思?

江奉容将那封書信合上,道:“他眼下比起宮中,卻更願意留在那西山大營,可見并非是性子嬌貴,只是屬實不喜詩書之類,皇後又一直将他逼得極緊。”

說到此處,江奉容又嘆了口氣,“罷了,左右這事與我也沒有什麽關系了。”

芸青點頭,笑道:“如今小姐已經從那火坑中逃脫出來,自然是再不需要操心三殿下的事了,無論他們往後如何,咱們只過好自己的日子便是。”

江奉容亦是笑着點了頭。

***

謝行玉從江府回去之後兩日都不曾見過阿嫣。

謝行玉有心不想見她是其一,而阿嫣自己卻也與往日全然不同。

從前她尋了由頭,總要往謝行玉跟前湊。

而這兩日,她除卻依舊日日向謝夫人請安之外,便只留在自己院中。

竟是安分不少。

只是第三日,謝行玉卻依舊在書房門口遇上了手中捧着一疊宣紙的阿嫣。

謝行玉看了她一眼,似乎已經洞察了她心中所想,不等她開口便道:“我會為你請一位夫子,往後這些事你只管去問那夫子便是。”

這便是不想再管她的事了。

阿嫣臉色蒼白了幾分,但卻并未糾纏,只向他行了一禮,輕聲道:“多謝将軍。”

這本來是一副惹人憐愛的景象,可謝行玉眼底卻并未起任何波瀾,他只“嗯”了一聲,便轉身離去。

但他還未走兩步,就聽得身後傳來聲響,他下意識回頭,瞧見的便是阿嫣因着站立不穩而摔倒在地的景象。

她手中的宣紙散落一地,正狼狽不堪地一張張拾起。

謝行玉本不欲再管,可正在此時,一陣清風拂起阿嫣身上那件輕紗狀的外衫,讓她仿佛一直刻意遮掩的手腕顯露。

那處,一片猙獰可怕的傷勢從手腕處往上蔓延,瞧不見盡頭。

謝行玉的腳步頓住,終究還是開口問道:“你手上的傷,怎麽回事?”

阿嫣卻好似被吓到了一般,慌忙扯過衣袖将那處傷勢盡數掩藏,“沒……沒什麽。”

“我既問你,你如是說就是。”謝行玉皺眉,忽地想起那日在書房所發生之事,遲疑道:“是那天在書房,那碗粥燙的?”

阿嫣仿佛犯了極大的過錯一般,連那些散落在地的宣紙都顧不上收拾了,只慌忙搖頭道:“不……不是的,不關您的事,是我自己不小心弄的。”

這顯然是謊言。

謝行玉不由覺得有些頭疼,他聲音有些疲累道:“你說你自己弄的,你如何弄的?你便是再如何不小心,也不可能将自己弄成這般模樣吧?”

阿嫣支支吾吾了好一會,卻始終說不出個像樣的理由來。

最後将那張原本白皙的臉憋的通紅,而後抱着那一疊亂七八糟的宣紙向謝行玉行了禮,小聲道:“将軍,我……我先回去了。”

這便顯然是解釋不清,便生出了逃避的念頭來。

謝行玉越是瞧見她這般模樣,心底便越是止不住地煩躁,他大步走上前拉住阿嫣的手,“話都不曾說清楚,你這是要去哪?”

阿嫣被謝行玉拉住手臂,自然是掙脫不開,她擡眸看向謝行玉,眼底已經染上霧氣,“将軍……”

謝行玉對上她那雙微紅的眸子,神色微微有些不自在,他移開目光,輕咳一聲道:“我只是讓你将話說明白,又不曾欺負了你,你哭什麽?”

“将軍,我……我疼……”阿嫣斷斷續續将這話說出口,眼淚卻也一同落了下來。

謝行玉這才意識到什麽,低頭一看,他竟是正好用力抓住了她那一片極為駭人的燙傷處。

他慌忙松開了手,但那處傷勢原本便不曾痊愈,他這般用力拉扯,竟是讓那傷口撕裂開來,鮮血滲透而出,将她那件淺藍色外衫染濕了一大片。

阿嫣臉色慘白,下意識伸手捂住了傷口處,而她原本抱在懷中的那一疊宣紙也盡數染上了血色,但她依舊不曾松開,只艱難地開口道:“将軍倘若沒有別的事,阿嫣就先告退了。”

眼見她受了這般嚴重的傷,謝行玉便是鐵做的心,也是已經軟了下來。

“你受了這樣嚴重的傷,先在我書房中歇息片刻吧。”謝行玉嘆了口氣,認命道:“我讓人去幫你叫個大夫過來。”

向來性子乖順的阿嫣卻頭一回好似犯了倔,即便整個人好似已經搖搖欲墜,卻依舊堅持道:“不麻煩将軍了,阿嫣自己回嫣然院便好……”

但她的話還不曾說完,人就已經被謝行玉抱起,而後不顧懷中人再說些什麽便已是将人抱進了書房。

進門的前一刻,他擡眼看向神色有些怪異的謝星道:“去尋個大夫過來。”

謝星在心底嘆了口氣,但卻到底應了個“是”,而後匆忙離開。

謝星動作極快,不消多時便有大夫匆匆趕來。

謝行玉久經沙場,自然也是受過不少傷的,簡單的傷口處理亦是手到擒來。

只是他看着阿嫣纖細的手臂以及蒼白的臉色,卻始終不知到底該如何下手,最終只是為她簡單止了血。

在這個過程中,即便謝行玉已經動作已經盡可能小心,可阿嫣卻依舊因為疼痛而出了一身冷汗。

謝行玉看着她額頭密布冷汗,卻依舊一聲不吭的模樣,心下越發愧疚,軟下聲音問她,“是不是很疼啊?”

阿嫣努力擠出一抹笑意,輕輕搖了搖了頭道:“一點都不疼。”

明明疼得面上已經全然沒了血色,可卻依舊同他道不疼。

謝行玉看着眼前人,心底那陣異樣的感情幾近瘋狂的生長,再無法抑制。

正在這時外間傳來敲門聲響,謝星道:“将軍,大夫來了。”

謝行玉回過神來,神色恢複從前那般淡淡模樣,道:“進來吧。”

大夫便背着藥箱小心翼翼地推門走了進來,謝行玉往阿嫣的方向看了一眼,道:“我妹妹手被燙傷了,大夫您幫她瞧瞧吧。”

不知是為了安慰自己或是別的,謝行玉将阿嫣稱作“妹妹”。

阿嫣聽到他如此稱呼,神色倒是并未有什麽變化。

大夫點頭,連忙上前替阿嫣檢查傷勢。

當她手臂處的燙傷盡數展現于大夫面前時,饒是見慣了各種傷勢的大夫也不自覺倒吸了一口涼氣,“怎麽會傷得如此嚴重?”

謝行玉眼底愧疚之色愈發濃重,他聲音艱澀地解釋道:“是被一碗熱粥燙的。”

大夫仔細檢查了一番,不由嘆了口氣,“這瞧着并非是剛燙出來的傷,剛被燙傷時怎麽不及時處理一下呢?”

“如今這樣,恐怕是要留疤了。”

這一片燙傷幾乎蔓延到了阿嫣的半個手臂,她的皮膚原本就白皙,更是将這通紅的傷疤襯托得越發醜陋。

男子倒也罷了,阿嫣偏偏又是個姑娘。

倘*若當真留下這一片傷疤在手臂處,那往後夏日裏怕是連輕薄一些的衣衫都沒法子穿了。

“不行。”謝行玉幾乎不曾思索便開口道:“大夫,不管用什麽法子,還請您一定要将她手臂上這傷疤除了。”

大夫為難地嘆了口氣,“這消除傷疤一事本就不易,更何況還是這般嚴重的……”

阿嫣見此景象,卻反而笑着勸慰道:“将軍不必為阿嫣憂心,說來阿嫣也不過是個農戶女,從前在村子裏的時候什麽活也都是會做的,并非是嬌貴的小姐,就算留了傷疤也是不打緊的。”

聽阿嫣道出身份,那大夫神色隐約變了變,卻又很快恢複如常。

阿嫣這般勸慰非但沒有讓謝行玉變了心思,反而讓他語氣越發篤定,“此事既然是我的過錯,那我定是會想法子治好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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