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 拒絕

54   拒絕

◎現在咱們應該算兩清了吧?◎

門一關上, 在沙發上的人蜷縮了下,而後被重新抱起。

背一靠牆,環圈在脖子上的手立刻綿軟無力地滑落,有那麽一瞬間, 茍安會以為被下藥的是她, 喝醉的也是她。

她現在以奇妙的姿勢坐在男人的腰上, 屁股下面懸空,背後抵着牆……那個口口聲聲在桌球旁邊說自己腰不好的人, 正穩穩地用自己的腰胯接住她, 讓她不至于掉下去。

這個動作很方便他埋入她的頸窩,在雙方的心跳都變得很快時, 茍安聽見賀津行有些憋悶的聲音傳來:“你和賀家的婚約還在。”

茍安被他說話時呼出的熱氣逼得瘋狂往後縮。

“這種時候提這個做什麽……”

“所以,做嗎?”

平日裏總是習慣把控一切的人也會有不确定的時候。

只是這種時候也不忘記把“有禮貌”這件事放至最大, 至少征求她的意見——

但他貌似錯估了茍安的心理承受能力, 過去二十年只有賀然, 介于那個崽子手都不太讓她牽, 冷不丁被問這種問題,等她想明白之前,手已經撓在他的臉上。

力道還不輕。

賀先生那高高在上的英俊容顏立刻遭到毀滅性打擊,一條紅紅的印子從眼角到下巴,火辣辣的疼痛當他有些發怔, 擡起頭茫然地看着茍安:“怎麽了?”

聲音聽上去居然有點委屈。

茍安回答不上來, 在她一張臉漲得通紅,啞口無言地瞪着他顯然也沒準備道歉, 男人恍然明白了什麽, 于是因為困惑輕皺的眉頭松開了:“你和賀然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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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猜想讓茍安有了不好的聯想, 她“噫”了聲, 尴尬的腳趾摳地阻止賀津行把話說完。

那副擺明了嫌棄的樣子,賀津行立刻又懂了這是什麽意思,哪怕現在其實他并不剩餘多少理智去思考太複雜的問題,偏了偏頭,又追問:“接吻也沒有?”

“……”

“所以剛才不讓我碰是因為也是因為這個?”

茍安伸出手去捂他的嘴。

男人的唇若有似無地掃過她的手掌心,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茍安倒是像受了驚,猛地把手縮了回來!

只是手剛挪開又被拉了回去,這次男人柔軟的唇瓣落在了她的手腕,“那确實是得換個更得體的地方……”

眼下這個狹窄、漆黑的休息室,顯然并不在所謂“得體”的範圍內。

“我那個提議你覺得怎麽樣?”

“什麽?你什麽時候有過提議?”

大概是太難受了,一滴汗順着額頭往下滑落,賀津行雙目染上了紅色,露出個無奈的表情,只能言簡意赅地提醒:“婚約。”

茍安想了下“婚約怎麽了”,幾秒後明白了他的意思,瞬間腦子就坍塌成了一片廢墟,她是沒想過能有這麽一天——

和賀津行,他再瘋也不會送自己一個戶口本上的妻子去坐牢;

和賀津行,陸晚短時間內應該就沒辦法上位;

和賀津行,從此她就算是坐在了巨人的肩膀上,從此整個江城都在她腳下顫抖……

茍安很心動地抖了抖耳朵,唇角不自覺地抿起,就在這時,感覺到臉上一疼,是被人兩根手指拎起來捏了一把,力道還不小。

“滿臉算計。”

近在咫尺的男人嗤笑,“已經考慮到我死了以後你能分到多少遺産那步了?”

他認真開玩笑的時候通常都不太好笑,更何況現在抵着她腰上的人渾身燙的非比尋常,說出這種話——

色令智昏,色令智昏!

茍安從諸多誘惑中找回了自己的理智。

天底下哪有這麽好的事,就算掉餡餅也輪不到惡毒女配張嘴吃,随随便便相信男人在床上說的話,倒黴三年都不止!

“您不要……”茍安抖着聲音說,“不要為了這種事随随便便向別人提出結婚請求——”

“嗯?”

“我不是小姑娘了,不會上當受騙的。”茍安一秒從給自己畫餅中清醒過來,堅定地說,“不行。”

賀津行反應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她在說什麽。

唇角翹了翹,平日裏那種和傻子說話時習慣性會有的微笑又出現在了他的臉上……不同的是對其他人時可能那雙暗色瞳眸裏是隐藏的很好的譏諷與刻薄,而此時他眼底只有無奈。

完全不知道她為什麽把這兩件事結合在一起看——

雖然嚴格來說,也沒什麽問題。

但是這個前後關系可不是她想的單向充分條件。

只是賀津行知道這時候再和她解釋太多似乎也無濟于事,再多說一句怕不是就要被她徹底打成了詭計多端、花言巧語的老年人,于是只能伸出手,重重地刮了下她的臉。

“行。”

“嗯?”

這麽好說話?

“那轉過去。”

“啊?”

茍安沒來得及反應過來就被摁在了牆上,身後的人立刻貼了上來,奇怪的是渾身滾燙的人只有唇瓣和鼻尖是冰涼的,蹭在耳後的一小片細嫩皮膚上,很有存在感。

剛開始也只是輕嗅,好像不構成任何的威脅。

直到整個休息室內的溫度好像在不斷的攀升,那似有似無的接觸讓茍安腦袋沸騰,她不得不一只手扶着身後的人,好奇地回過頭,想要看看他在幹什麽——

身後的人好像第一時間就捉住了她的意圖,惡劣地用胯撞了撞她的腰,在她發出“唔”地一聲悶哼時,一口咬住了她的肩。

“別看。”

……

到最後,茍安也是一身的汗。

賀津行放開她時,她就像一張被拍到了牆上的餅,整個人狼狽的不行,抖着腿,貼着牆往地下滑……

好在身後的人飛快地攬住了她的腰,并且似乎體力絲毫不受影響,攔起她的膝蓋便将她抱了起來,放回了沙發上。

這一秒她還是很感謝賀津行的,讓她不至于像是一灘爛泥一樣堆在那裏。

“抖什麽?”

如果他不廢話就更好了。

“累?”

一個字都答不上來。

身上一陷入柔軟的沙發,身體就像是跑了八千米長跑,酸軟得不行,神經一放松,肩膀上被咬得那處就開始刷存在感——

好疼。

這人屬狗的嗎,真的下死口咬!

手指無意識蹭到肩膀上疼痛的地方,那凹下去的牙印提醒着她這是屬于另一個人的印記,留在了她的身上。

狠狠打了一個激靈,她立刻翻了個身,以絕對遠離他的姿态将自己埋了進去:太超過了太超過了太超過了啊啊啊啊啊啊!

空氣中充滿了汗液與雄性氣息混雜的味道,也許還摻雜了她換衣服時補上的香水甜味,這些複雜的氣息塞滿了整個小小的休息室——

茍安突然反應過來,大學宿舍樓下那棵石楠花開花時,為什麽總有舍友一邊竊笑一邊嫌棄地捂着口鼻加快經過的過程……

如果她問她們在搞什麽,她們就會面面相觑以後笑得更加大聲。

「我們純情的安安!」

舍友的調侃還在耳邊。

好了。

現在不純情了。

真的是謝謝。

她的臉滾燙的都快冒煙,不得不捂着臉,耳朵裏聽見自己崩潰的呼吸逐漸加重。

茍安渾身蜷縮起來試圖減弱自己的存在感,卻在曲起雙腿時不小心摩擦到紅彤彤一片的地方——

火辣辣的疼痛讓她動作僵硬了下。

身後正在整理自己的人大概是聽見了窸窸窣窣一系列聲響中突兀的一瞬間安靜,指尖彈了彈自己的褲子拉鏈邊緣,男人回過頭來。

得到過一次解脫當然不夠,但是那種仿佛一萬只螞蟻在爬的感覺已經消退了,剩下的勉強還能忍。

于是他理所當然地靠近了,拉過沙發上的人擋着自己臉的小細胳膊:“疼了?”

略微粗糙的拇指壓在手腕動脈處,他幾乎是下意識地沉溺于那柔軟的手感,細細摩挲了一下。

因為他試圖将她翻過來,再次碰到疼痛的地方,茍安咬着唇角發出“嘶”的聲音,有點兒不耐煩地試圖把自己的胳膊從他手裏抽出來。

“我看看?”

他一只手壓在了她的膝蓋上,做出了要掀她裙擺的手勢。

沙發上的人立刻炸毛似的毫不客氣地踹了他一腳!

賀津行被踢了個猝不及防,居然真的連着倒退兩步跌坐在身後的沙發裏,茍安翻身坐起來,就看見男人雙腿自然伸展,姿态全然放松地陷落于那張單人沙發上——

褲子拉鏈都沒拉好,就這麽敞開着,露出裏面黑色的布料。

四目相對。

她臉上的溫度再次升高:“褲子穿好!”

賀津行只是調整了下坐姿,聞言,一步一指令似的,擡手懶洋洋地拉上了褲子的拉鏈——

那副樣子,應該可以去出一本名叫《纨绔子弟舉手投足行為指南》的書,一定爆火暢銷。

男人的頭發因為汗濕始終有些泛潮,此時黑色的碎發垂落擾亂了他的視線,擡起手不經意地往後捋了下……

他做出了一個談判的姿态。

這副樣子,成功讓茍安終于從石楠花開與純情這個話題中清醒過來,心中警鈴大響,警惕地盯着他:“讓你喝下來歷不明的飲料是我不對,但是……你讓我負責我也沒有不負責,現在咱們應該算兩清了吧?”

可不興秋後算賬啊。

她現在腿上火辣辣的疼還在提醒着她十分鐘前發生的一切有多離譜。

“兩清。”

賀津行只是跟着重複了一遍。

就像是把她說的話咀嚼碎了再連渣帶血地含在口中……

這個人大約是恢複了一些理智,輕飄飄說話的語氣又有了平日裏那種随便就能讓人不寒而栗的壓迫感。

茍安手腳并用爬起來,黑暗中快速地用唾液潤濕幹澀的唇瓣,她低頭找自己的鞋。

在這個過程中,她聽見賀津行用近乎于嘆息的語氣說——

“安安,我沒推開那間休息室的門。”

這也是方才兩人相遇時,他對她說的第一句話。

拎着裙擺,剛把一只腳塞進踢飛的鞋裏的茍安有些困惑地擡起頭,望入男人漆黑至深不見底的眸中,滿臉茫然。

“你現在和我說,兩清。”

顯然她并不知道這句話意味着什麽——

曾經賀津行義無反顧地喝下那杯加了料的酒之後自己也覺得哪裏不太對勁,過于自我甚至自私的人從未有過坦誠地把自己的生命雙手奉獻給其他人的經歷……

他自己吓了一跳。

并且非常清楚如果推開了那扇門,從此這個失控的情況就會連綿不絕地持續下去。

他做不到像是夢裏的自己那麽果決。

于是決定,放棄。然後在今日太陽升起來之後,将一切回歸到原本他熟悉的道路上去。

可在好不容易做出這樣的決定後,她偏偏闖了進來,攪亂了一切的計劃和掙紮後做出的決定,弄得一團亂後,冰冷地告訴他:我們兩清。

賀津行這輩子沒做過這種虧本的買賣。

現在他卻不得不硬生生地吞咽下這口氣。

……

茍安換好了鞋子後,幾乎是貼着牆邊往門口方向移動。

奈何方才被她一腳踹到沙發上的男人手長腳長,而且像是側面長了眼睛似的,在她即将要與沙發擦肩而過時,擡起手捉住了她的手肘。

“再考慮一下。”

茍安回過頭,不明所以地望着他。

“婚約的事。”

看着茍安張了張唇,意識到她大概不會說什麽好聽的話,賀津行打斷了她,“難道你真的覺得賀淵或者賀然适合你?”

茍安太陽穴又突突跳了兩下,連帶着心跳似乎也慢了半拍,沒搞懂這人達成目的了為什麽還要糾結這件事,但他陰晴不定,她得罪不起。

于是繞回了男人面前,她在他面前蹲下,鄭重其事地握住了男人的手——

當那柔軟帶着一點點汗濕的手捂上來,賀津行腦子裏也是跟着放空了幾秒,不自覺地便坐直了一些。

微微垂下頭,對視上她的眼睛。

奇怪的是,明明是他處于上位的俯視,卻完全找不到往日裏的從容。

他的視線只能落在她粉白的指甲一處,出神。

下一秒,就聽見她用鄭重到有些嚴肅的語氣說:“拿自己的終身大事開玩笑,如果我也頭腦發熱答應了怎麽辦呢,明天等您清醒了,會很尴尬的。”

籠罩在他手腕上的柔軟觸感抽離了。

“我也有尴尬恐懼症的。”

扔下這句話,茍安拎着裙擺,用有點兒別扭的姿勢離開。

……

休息室內陷入一片最開始的沉寂,海風不知道什麽時候吹開了窗戶,吹散了一室的暧昧氣息,頭腦發漲的人也該因此冷靜下來。

站起來找到抽紙,細致地打掃完戰場然後扔進抽水馬桶。

再檢查一遍,确認沒有小姑娘倉惶間留下的什麽首飾配件,讓明天來打掃的人發現,然後大肆宣揚造成不必要的麻煩……

連一根頭發絲都被他細心都收集了起來。

做好一切後,洗手臺洗臉,洗手,再把有些淩亂的襯衫下擺好好地紮進褲子裏,賀津行終于有空看一眼手機,略過了劉秘書和私人醫生的問安,他看到了之前沒來得及看見的茍安的未接來電,和留言。

字裏行間充滿着“不要殺我”的氣氛。

屏幕熒光照在臉上,男人唇角微微上揚,又随即放下。

恍惚間一擡頭,看見側面全身鏡中的倒影,賀津行忍不住湊近了仔細觀察——

鏡中是看了二十八年的臉,除卻從眼角到唇角新添一道貓爪似的撓痕,一切都如往常一樣……

賀津行當然沒覺得他像采訪雜志上寫的那樣盛世美顏,但此時認真研究起自己的長相,相比起乳臭未幹的那些崽子們,怎麽看都是略勝一籌。

可是他被拒絕了。

二十八年頭一回主動談起終身大事,第一回她拒絕他只用了一秒,厚着臉皮再提一回,就換來了無比認真對待的……

第二次拒絕。

冷嗤一聲,指尖拂過胯間的拉鏈。

“這不是把拔鳥無情做的手到擒來嗎?”

……

“我看不出有半點尴尬恐懼症的樣子。”

作者有話說:

=W=四百評論明天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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