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是的,宿主,最完美的計劃就是攻略謝稹玉,借他之力救世,但是他性子清冷,勤于修煉,對男女之事看得很淡,桑慈與他青梅竹馬長大,也未能在他心裏留下什麽痕跡。”

桑慈聽得急壞了,她還不喜歡謝稹玉呢!

哪裏來的魑魅魍魉,還不快快從她身體裏出去!

“說說桑慈是什麽樣的人。”

桑慈又聽到自己的聲音了,她想喊出來,但一點發不出聲音,她能看見自己還在慕樓峰自己的屋子裏,能看見周圍紅燭燃着,四處貼着喜紙,就是發不出聲音。

謝稹玉!謝稹玉!謝稹玉!

你在哪兒?快回來,快回來啊!

“流鳴山桑謹與一凡塵歌女楚樓兒結緣,後來兩人因為誤會分離,楚樓兒獨自在凡塵難産生下桑慈,生産之後下身淅瀝不止,她用了桑謹留下的紙鶴聯系了桑謹,等桑謹趕來時已過世,桑謹悲恸吐血,道心更因此受損,他将桑慈帶回流鳴山。”

桑慈呆了呆,她從不曾知道這些。

爹爹說,娘親因為是凡人,身體又不好,不能上山,所以才與他們父女分別,她每年都能收到娘親寄來的書信和生辰禮,直到她五歲時,娘親才因病過世。

“桑謹因為愧疚,極其疼愛桑慈,所以桑慈性格嬌縱,蠻不講理,五歲時,桑謹在凡塵偶然遇到謝稹玉,發覺他天生靈骨,極富修仙天賦。因為他自知自己道心受損,已經開始出現天人五衰之象,留給他的時間不多了,但他放心不下自己的女兒,桑慈因是凡人與修士所生,天賦很差,擔心等他故去後,在強者為尊的修仙界遭人欺辱,所以将在凡間身世凄涼的謝稹玉帶回流鳴山,以救命之恩要求謝稹玉和桑慈定下婚約,讓謝稹玉拜在掌門座下,并給謝稹玉下了一道心誓。”

“心誓主旨不得謝稹玉背叛欺辱桑慈,否則遭噬心之痛。”

“因為桑慈與謝稹玉的這種羁絆,所以她才被挑中,讓宿主替代她,完成偉大的救世使命。”

桑慈在黑暗裏緩緩抱膝,無聲哭泣,爹爹、爹爹……

我好沒用,好沒用,我被人奪舍了。

“桑慈從小被桑謹疼愛,謝稹玉又一直讓着她,故她性格嬌縱,從小就欺負謝稹玉,看不起他,一直作死,如今年十六還未築基,是流鳴山有名的廢物美人。”

桑慈聽了這些,卻無法反駁,但她還要罵,她再如何,又再如何對謝稹玉又關他人何事?!

“這樣的人,确實配不上未來最強劍修,謝稹玉那樣的人,也不會喜歡桑慈這種作死女配。這樣的話,我不能和桑慈以前對謝稹玉那樣對謝稹玉,那樣永遠得不到他的心,我得溫柔一點,像小太陽一樣一點點溫暖他冷清的心,令他深深愛上我。”

桑慈又聽到自己的聲音,那樣篤定自信。

她一下着急起來,重新在黑暗裏站起來。

謝稹玉、謝稹玉才不會吃那一套!

可她轉念又有些害怕,謝稹玉若是愛上了那樣的“她”,她又怎麽辦?

她要一直被困在黑暗裏嗎?

“謝稹玉在回來了,宿主請準備好!”

桑慈一下也緊張起來,跟着“她”的目光一轉,便看到房門被推開了。

謝稹玉擡腿進來,一身紅色婚服襯得他越發清俊,他今日飲酒了,白皙的臉泛着平常少見的紅暈。

他擡眸看過來,一雙眼睛烏黑如漆,在紅燭下隐約看出眸中亮光。

他遠遠地站在門口,并未立刻進來,盯着自己看了一會兒,才慢慢走進來。

“小慈。”

他走了過來,低頭看她一眼,也在床邊坐下,唇角微不可察地挽起,聲音低低的,和往常不太一樣。

桑慈又氣又急。

謝稹玉、謝稹玉!我被奪舍了,你喊誰小慈呢!?

謝稹玉!你看看我啊看看我!你連我都認不出來嗎!?

謝稹玉你個呆子!木頭!

“稹玉,你今天是不是喝了好多酒呀,你的臉好紅呀!”

桑慈聽到自己的聲音又甜又膩,不由氣惱。

她才不會這麽喊謝稹玉!

謝稹玉身體一僵,忽然偏頭朝她看過來,低聲道:“你剛剛叫我什麽?”

“稹玉啊!我以後都就這麽叫你好不好?我們成婚了呀,總不能和以前一樣叫你。”

‘她’的聲音很是嬌羞。

桑慈看到自己和謝稹玉的距離近了一點,‘她’正朝謝稹玉靠過去。

簡直豈有此理!

只要想到那奪舍之人頂着自己的身體要碰謝稹玉,桑慈便氣得快要冒煙,她瞪着謝稹玉。

呆子,木頭!你要是敢應,我就、我就……你就完了謝稹玉!

桑慈在黑暗裏抽泣着,你就完了謝稹玉。

謝稹玉靜默看了她一會兒,忽然垂眸微微偏過了頭,沒應聲。

“稹玉?”‘她’又出聲喊道,有些委屈,“我不能這樣喊你嗎?”

謝稹玉再擡眼看她,臉上的紅暈已經褪去了,眸光清明,他手腕一翻,掌心裏多了一塊梨花糕,如往常一樣低聲問:“吃糕嗎?”

‘她’的視線往他掌心落了落,撇撇嘴,委委屈屈道:“不吃,今天這個日子我哪有心思吃糕啊!”

桑慈也不明白,怎麽這個時候謝稹玉還能拿得出梨花糕來。

他還給別人吃糕。

他的梨花糕難道不是只有她能吃嗎?

好你個謝稹玉!

謝稹玉忽然站了起來,盯着‘她’看了一會兒,朝外走了兩步,又忽然回頭看她。

燭火昏暗,他的臉一半隐在光下,一雙烏沉沉的眼睛看着‘她’。

“稹玉?”

‘她’也從床邊站了起來。

謝稹玉重新垂眸,低聲道:“餓了吧,我出去讓人給你做一碗面,你不是愛吃面嗎?”

桑慈好氣,這個時候竟還要給這個假貨煮面!

她最讨厭吃面了,黏黏糊糊的!也就是他親手做的面勉強吃上一兩口,別提別人做的了!

等等,謝稹玉不會不知道她不愛吃面。

桑慈一下高興起來。

謝稹玉發覺不對了嗎?

謝稹玉、謝稹玉!

“那我等你回來。”

“嗯。”

謝稹玉走了出去,沒再回頭,也無一絲留戀。

“看來謝稹玉真的讨厭桑慈,他看着桑慈時,眼底毫無情意,叫他稹玉都沒反應,木頭一般,你看到他離開時的背影了嗎,毫無留戀,啧,這攻略有點難度啊!”

‘她’又對那系統說道。

桑慈忍不住想反駁,那是因為謝稹玉認出來了你是個假貨!

一定是的,一定是的!

“沒關系宿主,還有我幫你,今晚上的洞房花燭,或許也是一個突破口,宿主你準備好了嗎?”

‘她’的聲音很自信:“這沒什麽可準備的,我有過男朋友,自然知道怎麽做,只是這謝稹玉性子清冷,我擔心他對桑慈根本沒興趣,今晚不一定會事成。”

桑慈咬緊了牙,謝稹玉都發現你是假貨了!當然不會對你做什麽!

“宿主加油,你可以的!”

“謝稹玉看不上桑慈不過是因為她不是志同道合的人,她又菜又作,無法和他靈魂産生共鳴,我覺得現在最重要的事是如何提升我的修為,系統,你有什麽改變靈根的辦法嗎?”

‘她’的語氣很是意氣風發。

桑慈又愣了愣,下意識屏住了呼吸。

這些年,爹爹找過無數辦法,她吃過不知凡幾的丹藥,都沒辦法改變靈根。

“我不是積分兌換系統,只是世界修正系統,沒有兌換功能,所以沒辦法給你外部幫助,只能靠你自己,用這個修仙界本身就有的辦法。”

桑慈蹙眉,修仙界本身就有的辦法?

“比如?”

“比如用他人靈根來換自己的靈根。”

如此邪術!

桑慈瞪大了眼睛。

“修仙講究因果循環,我如果這麽做,會遭天道懲罰吧?”

“我可以幫助宿主避過天道懲罰。”

“我想想,這事不簡單,還要找到這麽一個人才行。”

不行!不行不行!

桑慈急得眼淚都要飚出,怎麽可以這樣!

謝稹玉、謝稹玉一定會阻止的!

這魍魉到底什麽身份,竟還能避開天道懲罰!

吱呀一聲,房門被人又推開了。

‘她’立即朝着門口看過去。

桑慈也就看到了謝稹玉又回來了,他手裏端着一只托盤,托盤上放着一碗熱騰騰的面。

但她第一時間注意到的是,謝稹玉換衣服了。

謝稹玉換回了平常修煉穿的繡金邊黑衣,腰間金色革帶佩劍,頭上一根普通的發帶高高束起一頭烏發,長眉修目,清俊的臉少了一分喜氣,多了一分銳氣。

‘她’啧了一聲:“謝稹玉這樣,果然是不打算同房了,他對桑慈是真的沒感情啊。”

住嘴!你胡說!是她不想!

桑慈氣惱,又忍不住跟着看謝稹玉,心裏竟也有一點糾結。

他到底認沒認出來‘她’不是她啊!

“哼!我還以為你不回來了呢!”‘她’氣鼓鼓地別開了頭,但餘光一直打量着謝稹玉。

謝稹玉似乎怔了一下,看‘她’一眼,沉默片刻,又重新低垂下眼睛:“吃面麽?”

他朝着‘她’走過來。

‘她’走幾步湊了過去,試圖攀上謝稹玉的胳膊。

謝稹玉卻正好擡手去端托盤上的碗,背過身放到桌子上。

“謝稹玉剛剛是在躲我吧?”‘她’語氣不滿地問系統。

“應該不是吧。”

桑慈卻在黑暗裏叉着腰,盡管別人聽不到她聲音卻依然要喊,當然了!謝稹玉早就發現你是個假貨了!

謝稹玉你快把‘她’從我身體裏趕走!

“吃面?”謝稹玉轉過頭,又看‘她’。

‘她’輕哼一聲,桑慈一聽就知道‘她’一定在學她,就生氣,她順着‘她’的目光看向面前的碗。

是一碗牛肉面。

謝稹玉竟然放了大半碗的芫荽和蔥末,她最讨厭吃這兩樣了。

謝稹玉一定認出‘她’是假貨了,在試‘她’呢!

桑慈心裏高興,等着‘她’被揭穿。

謝稹玉可是金丹修士,是小劍仙,對付這麽一只魍魉,一定可以的。

‘她’看着那碗面,出于一種女人的直覺,忽然問系統:“桑慈喜歡吃什麽?她吃芫荽嗎?”

“對不起,宿主,這種小細節,我的數據庫有缺失,加上桑慈原本早逝,二十便因為胡亂吃禁丹而亡,我并不清楚。”

桑慈又呆住了。

她二十就死了嗎,那如今不是只剩下四年了?

吃禁丹……那她只要不吃,就不會死了吧?

桑慈有些惴惴不安,只聽‘她’又對系統說:“我覺得不太對,謝稹玉既然能做到最強劍修,不是蠢人,我擔心他對我産生懷疑,現在在試探我,芫荽這種東西,像是桑慈那種作女應該不吃,我要賭一把,還是用嬌縱語氣對他。”

謝稹玉當然不是蠢人了!

他就是有些木有些呆而已。

‘她’擡頭看向謝稹玉,謝稹玉還在看‘她’,目光專注又沉默,‘她’卻別開頭,推開了那碗面,“我不愛吃芫荽,你怎麽連這個都忘了?”

謝稹玉沉默着,和從前一樣,半天悶不出一個屁來,只是默默收回了碗,又垂眼,“那我吃。”

桑慈咬了咬唇,覺得這個魍魉有點本事。

謝稹玉、謝稹玉要是沒認出她來,也情有可原。

‘她’看着謝稹玉吃面,手撐着下巴,問:“你怎麽大晚上換了衣服?”

“沖了個澡,所以換了。”謝稹玉聲音平靜。

“那你怎麽還配了劍?”‘她’似乎很不滿。

謝稹玉又不說話了,低頭吃面。

他的動作很慢,一口湯,一口面,直到把面吃完,才擡起頭重新看向‘她’,卻又很快別開了眼,站了起來,“你累了一天,睡吧,我去練劍。”

‘她’立刻也站了起來,不高興道:“今天這個日子你還去練劍?”

謝稹玉用不解的目光看向‘她’,“師叔的遺願,一日不敢忘。”

桑慈輕哼一聲,你倒是沒忘記我爹,沒忘記我爹叮囑你勤加修煉!

‘她’也哼了一聲,轉身往床鋪走,沖謝稹玉喊道:“那你趕緊走,最好別回來了!”

視線轉了,桑慈看不到謝稹玉了,一時有些急。

但她聽到謝稹玉往外走的腳步聲。

似乎是走到門邊,他又停了下來,喊了她一聲:

“小慈。”

桑慈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覺得他的聲音低低的,似乎很平靜,卻又不像是平常幹淨的聲音。

那一聲“小慈”,像是喉嚨裏壓出來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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