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烏雲蔽日,狂風亂作。

‘她’在系統拼力一送之下,直飛躍出思過崖,身上狼狽不堪,砂石割破她的衣裙,臉上手上也都是細小的傷口,發髻被吹亂,頭發亂糟糟地散在身後。

“瘋了,謝稹玉真是瘋了!”‘她’一邊低頭檢查自己,一邊心慌喃喃。

此時,思過崖底下傳來小行劍和鐵鏈重擊的聲音。

‘她’心頭一驚,顧不上查看身上傷勢,召出一朵蓮,往流鳴山外疾馳,并忍不住在一段距離後回頭去看。

桑慈便看到小行劍帶着謝稹玉疾飛出思過崖,并在後狂追而來。

她忍不住鼓掌叫好!

但又很緊張,謝稹玉臉色太蒼白了,毫無血色,看起來不太好。

空氣裏随風送過來的不知道是‘她’身上的還是謝稹玉身上的血腥味。

“系統,這樣下去謝稹玉一定能追上我,你趕緊幫我殺了他,殺了他!”‘她’的聲音裏都是惶恐,早就沒了往常的自信與篤定。

“滴滴滴!正在緊急修複中,正在緊急修複中!宿主請稍等,謝稹玉對修仙界影響重大,無法抹殺,無法抹殺!”

“那就阻撓他繼續追我!如果被他追上,我肯定會死的!”‘她’語氣又急又怒,靈魂都在顫抖的懼怕,聲音哆嗦着,“攔住他!系統!我有預感,如果有謝稹玉,我事事都會不順利!他将會是我最大的敵人!我穿越而來救世,你不會讓我那麽憋屈吧!?”

桑慈聽着‘她’又怕又急的聲音,心裏十分痛快!

哼!就算暫時她奈何不得她,謝稹玉定會替她報仇!

“宿主,我盡力阻攔住謝稹玉,但我用過這一招後立刻就要進入修複狀态,一段時間無法上線,接下來幾天宿主要靠自己了。”系統的聲音斷斷續續,顯然也是黔驢技窮。

“快點、快點!謝稹玉追上我了!”‘她’尖叫着,人在一朵蓮上躲避着身後劍氣,差點摔下來。

桑慈随着‘她’的視線回頭看,謝稹玉已在十丈之外。

他眉目沉靜,手中細長的劍斬破身前烏色的雲,帶着劍光追來。

锲而不舍,劍出鞘不見血不歸。

桑慈咬緊唇瓣,謝稹玉……

“啊——!”‘她’又是一陣慘叫。

桑慈回過神來,見到是被謝稹玉的劍氣送來的符箓,恰好貼在‘她’右臂,‘她’那一聲凄厲的慘叫仿佛來自靈魂深處。

可桑慈卻感受不到神魂被燒灼的感覺。

只是她分明看到謝稹玉的臉色更蒼白了一點。

符箓落在‘她’的身上,那也是她的身體,必是心誓反噬了。

“系統!”‘她’尖叫着憤怒地驚恐地喊系統。

“天地遁逃,啓動!”系統的聲音有些凝滞,甚至磕磕絆絆的,伴随着奇怪的滋滋聲。

桑慈正覺得這聲法咒實在過于簡陋,便覺得周圍一陣白光乍現,她心裏忽然有一種不妙的預感,忙睜大了眼睛,試圖通過‘她’的視線再去看看周圍的情況,看看謝稹玉。

可眼前一下黑了,‘她’閉上了眼,昏厥了過去。

“謝稹玉——!”

桑慈被囚在黑暗的牢籠裏,隐隐似乎也要失去意識,她緊張起來,拼命想要掙脫出去,拼命發出一聲吶喊,随即竭力,失去意識。

她卻不知道,那瞬間,靠近思過崖的一處山峰怦然炸響,耀眼白光如日,大亮。

謝稹玉在此時,一雙眼猛地擡起,瞬間赤紅,眼中凝出水色——

“小慈!”

……

桑慈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

睜開眼的時候,她發現此時‘她’已經不在流鳴山中,她正站在一處陌生的山腳下。

周圍人來人往,川流不息,多是背着劍匣的弟子,與流鳴山沒有統一的弟子服不同的是,這些弟子着統一的弟子服,白色的道袍,腰間束藍帶,袖口繡着祥雲紋,一眼望去,挺拔端直。

‘她’幾步往人群圍聚的地方走。

那裏是一處告示欄。

桑慈初初醒來,腦袋還有些混沌,可當視線随着‘她’的視線看到告示欄上的字時,卻一下清醒過來,在黑暗裏跪直了身體。

那是一則追捕令——【謝稹玉叛逃出流鳴山,現以一萬靈石懸賞提供線索之人。】

內容很簡單,追捕令上卻有掌門師伯的靈力印記,顯然是廣而告之的慎重之舉。

桑慈一下急了。

謝稹玉怎麽會叛逃出流鳴山?

那天‘她’從思過崖離開後又發生了什麽事?!

謝稹玉、謝稹玉怎麽會叛逃流鳴山?

周圍的人群裏議論不斷——

“流鳴山不是有恩于謝稹玉,他怎麽會叛逃出山還惹得掌門親自下了追捕令?”

“那肯定是做了什麽有損師門的事呗!”

“我見過謝稹玉,他寡言少語卻極為端正良善,不可能做有損師門的事吧?”

“一個月前我就聽說點事了,你們知道謝稹玉和流鳴山已故桑長老之女桑慈有婚約吧?一個月前,他們在流鳴山成婚了,成婚第三天,謝稹玉就要殺了桑慈。”

“這事我知道,謝稹玉還因此被罰在思過崖受懲戒,難道他叛逃出山和這事有關?”

“肯定有關,你們消息落後啊!那桑慈生得明豔貌美,卻天賦平平無奇,一月前我就聽說是謝稹玉不滿這婚事。”

“我舅媽的妹妹的兒子的堂姑的爺爺的二女兒在流鳴山外門,說桑慈被他重傷後逃離了流鳴山,流鳴山在找她。”

“知人知面不知心,真看不出來謝稹玉如此忘恩負義狼心狗肺,還玉面小劍仙,是豺狼虎豹才對!”

“我想起來了,大約半月前,我曾在長宜山下見過謝稹玉,他一身黑衣,背着劍疾行在夜色下,似是在追什麽人,不會就是在追桑慈吧?”

“不喜歡人家就分開就好,何必這樣趕盡殺絕,真人品低劣!”

桑慈聽着這些七嘴八舌,先是驚詫時間竟已過了一個月,接着越聽越氣得眼眶通紅。

簡直豈有此理,他們是仗着謝稹玉不善言辭不喜說話就在這胡說八道!

“宿主,你可以放心了,流鳴山追捕令一出,如今謝稹玉自顧不暇,應該沒空找宿主下落了。”系統松了口氣,對‘她’說道,“而且有我在,流鳴山也不會找得到宿主,無人會聯想到此桑慈彼桑慈,若不是問劍宗問劍一關不可有所隐瞞,倒是可以改名。”

‘她’卻猶自憤恨:“謝稹玉令我耽誤一個月時間躲藏,令我像街頭老鼠一般只能藏在黑暗裏,實在是可恨至極!要不是他,我也不是現在才趕到問劍宗山下!何況,你忘了麽,半月前,我剛好就躲在長宜山,你還沒修複完,我差點被他殺死!”

謝稹玉追殺了‘她’一個月了?

桑慈意識到這一點,雖知道時機不适宜,卻忍不住笑出聲來。

哈哈!讓你這魍魉不長眼地奪舍我!

謝稹玉、謝稹玉。

她第一次覺得這呆子的固執竟是令人如此身心愉悅。

可桑慈笑過後又有些沮喪,憑謝稹玉的本事,‘她’都能幾次逃脫,恐怕要真的将她從她身體裏祛除不是一件易事。

眨眼就一個月沒見了,不知道謝稹玉現在在哪裏,他還好嗎?

‘她’已經轉身,不再看告示欄,而是擡頭看了看沒入雲霧的一眼望不到頭的雲階,咬咬牙道:“已經沒有退路了,我今日就上山找沈無妄。”

桑慈順着‘她’的視線往上看。

問劍宗收弟子沒有固定的時間,随時随地,只要徒步上雲階,爬上去了,再在雲階盡頭接受問劍一關,就算是進入了問劍宗了,之後再細分內外門或是親傳弟子。

有的人天賦不夠,在雲階半道上就會被問劍宗設置的法陣阻擋,再上不去一階,可以說,爬雲階考的是靈根天賦,問劍考的是劍道天賦。

反正,以她的天賦和道心,兩道關都過不了。

可要是‘她’的話,桑慈想到那系統的能耐,幾乎沒有意外地看着‘她’爬到了雲階最後一層,站在雲山霧海之上。

在‘她’的視線之中,雲霧散開,露出了後面那柄豎立在雲階之上,山門之外的一柄巨劍。

巨劍旁,還有一名劍修,他看起來三十來歲,額頭上有一道疤一路貫穿到左臉,下巴上有胡茬,身上穿的是洗得發舊的藍色的道袍,頭發僅用一根木簪束起。

就算臉上也疤,他生得也是俊朗的。

這是問劍宗的守劍人,桑慈興致勃勃地打量對方。

根據從前聽爹說的八卦,這問劍宗的守劍人也曾是一代天驕,名祝風,只是後來因為一些事,道心破損,便做了這守劍人。

爹當時提起這事時還語帶感慨,她當時好奇這人遇到什麽事才道心破損,可爹卻閉口不談了。

沒想到如今還能見到真人。

“根據資料,這是問劍宗守劍人,名祝風,自道心破損後,再沒開口說過話,只用腹語,只要經過問劍一關,由他通過後,便入了問劍宗了。”系統正和‘她’說。

此時,祝風睜開了眼看過來。

桑慈好奇地看這位祝前輩的眼睛,發現他的眼睛竟是一雙異瞳,一只眼是黑色,另一只眼卻是灰白色。

乍一眼看有點吓人,當然沒吓到她,畢竟那雙眼睛很漂亮,像謝稹玉有一回給她帶回來的琉璃珠子似的。

卻吓到了‘她’。

‘她’心裏有些不适,問系統:“這人的眼睛我看着不舒服,你确定問劍過程中他不會看出什麽?”

“不會。”系統斬釘截鐵,“在上一次修複過程中,我已經打上補丁,保證不會被任何人發現宿主存在。”

‘她’定了定心神,上前一步,行禮,“前輩。”

“将手放到劍上。”祝風聲音平靜。

‘她’照做無誤,卻什麽感覺都沒有,一下緊張起來,“系統,我什麽都沒感覺到!”

“無事,最終問劍過程必然順利,測試宿主道心的結果必然是純澈而心無旁骛。”

桑慈卻看到了沖破黑暗來到她周身環繞的一把劍,她在黑暗裏已經許久了,冷不丁看到這麽一把小劍,一下激動起來,對着小劍就喊:“前輩能看得到我?能聽得到我說話?”

小劍在桑慈周圍繞了幾圈後,最終在她面前立住不動。

桑慈順着‘她’的目光往外看,沒看到祝風有什麽反應,不免失望。

那把小劍散發出白光,與桑慈周身的金光保護罩交相輝映,她忍不住繞着小劍走了兩圈。

心想,若是她此時碰一碰這小劍,會不會影響這魍魉和系統的安排?

桑慈這麽一想,立刻伸手去觸摸。

瞬間,巨劍發出尖銳的嗡鳴之聲,祝風平淡的面容露出一些驚詫,上下打量‘她’。

‘她’下意識收回手,緊張地看着祝風:“前輩?”

同時,‘她’在心裏問系統:“怎麽回事?這樣的劍鳴是正常的嗎?”

“數據不會出錯誤的,宿主應當是可以順利進內門的。”系統言之鑿鑿。

祝風收回打量的視線,眉頭卻一直皺着,最後又看了一眼‘她’,這才從手中摸出一只木牌。

“去內門清遠堂找無琊子記名。”

祝風的嘴沒動,但‘她’卻聽到了一道聲音。

什麽呀?!

桑慈正摸着自己被蟄疼了的手指,她都上手了,竟然還是內門!

這系統看來是真的有點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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