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早餐與午安

第24章 早餐與午安

不知道過了多久……

“下面将繼續為您播報……”

路加維爾心頭一驚, 他猛然睜開了眼睛,只覺得渾身寒冷刺骨。

從黑暗中傳來的交談聲驚醒了他,路加維爾感到襯衣被濕冷的空氣和他的冷汗浸濕, 黏膩地貼在他的脊背上。

他昨天晚上……睡覺前沒有關窗戶嗎?

每逢二月與三月的間隙,哥譚的濕冷就會随着氣溫的回升愈發的嚴重, 潮濕黏膩又冷寂連綿。

這是沒有太陽會很難捱的天氣, 路加維爾每到清晨的這個時候——就會慶幸當初自己沒有圖便宜選擇了帶露臺的公寓,而非沒有窗戶的地下室。

黑暗裏閃爍的白光明明滅滅, 冷寂的空氣中還在繼續傳來一個女人播音腔的描述聲:“……今日淩晨,西慈善醫院發生了連環爆炸,目前無人對兩輪恐怖襲擊宣布負責,經調查……”

路加維爾撐着床墊坐起了身,他頭疼欲裂地眯着眼睛,望向床前還在繼續播報早間新聞的電視機。

電視機……?

公寓裏的電視機不是壞了嗎?

‘嘎吱——’

手下按着的地方發出了一陣牙酸的擠壓聲, 路加維爾低頭借着電視機的亮光打量才發現他并沒有躺在自己的床上, 而是躺在一張彈簧折疊床上。

‘這是哪兒?’

路加維爾終于察覺到了哪裏不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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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加維爾環顧着四周,清晨的陽光從麻布似的窗簾縫隙裏漏出少許, 照亮了房間裏大致的擺設輪廓。

路加維爾漿糊一樣的腦袋冒出來了早該冒出來的疑問:“這裏……好像不是我家?”

“嘶——”

路加維爾摸索了一下, 蹬上鞋子從彈簧床上站了起來, 他因為扯動了左肩傷口而倒吸了一口氣,但讓路加維爾驚訝的是他原本受傷的右腿卻沒有什麽不适。

路加維爾第一反應就是詢問系統:【統子,你知道這是怎麽回事?為什麽我好像右腿不疼了?】

【你昨天傷得太嚴重了,】同樣剛剛開機的系統慢悠悠地說:【為了避免你直接嗝屁,我在陷入關機——你昏迷前把你剩下的生命點數用了一點。】

路加維爾摸了摸渾身上下,發現似乎只是左肩還有點嚴重, 其他地方都幾乎快要痊愈了,他驚詫地問:【生命點數竟然還有這個作用?】

【當然, 但是你的生命點數剩下的不多了……當然,故事值也是。】

系統提醒他道:【如果你還想完成清除任務,抓緊時間多賺點生命點數和故事值吧。】

【好,我知道了。】

路加維爾答應了一聲,他知道發覺自己身上的衣服有點寬大,似乎不是自己昨晚換掉的衣服了。

路加維爾揉了揉昏沉的腦袋,他頭重腳輕地走到了從門縫裏透進了些許光亮的房門邊,打開了門。

“……這裏是?”

路加維爾握着冰涼的門把手從門口一眼望去,看見了有點熟悉的布局。

——眼前的客廳格局和路加維爾租下的一居室公寓簡直是一模一樣,當然……這裏的家具沒有他那麽寒酸。

“你醒了?”

路加維爾剛在懷疑自己家為什麽一夜醒來好像搞了個精裝修的時候,一道身影就從左手邊的拐角處拐了出來:“還能動就過來端盤子。”

傑森·陶德一身居家服,手裏一邊端着盤美式煎餅,一邊拿着果醬從開放式廚房走到了餐廳。晨光逆着描繪出了他的輪廓,柔和了傑森身上的懾人的氣勢。

空氣裏淡淡的雞蛋、牛奶與面粉混合烘焙的芳香氣息助長了這種反差。迷茫的路加維爾聽見傑森說:“你最好別指望我會把盤子端到你面前。”

“哦哦、好——”

雖然路加維爾記憶還停留在昨晚,還沒從傑森·陶德從紅頭罩無縫切換居家模式的沖擊中緩過神兒來,但路加維爾的身體已經率先作出了反應。

路加維爾快走兩步就來到了傑森·陶德身前,想接過他手裏的盤子:“謝謝……?”

傑森手臂陡然向反方向一伸,讓路加維爾伸出的手抓了個空,他不耐煩地瞥了路加維爾一眼,簡潔地說:“這份是我的,你的那份在廚房裏。”

路加維爾伸出的手在空中停頓了幾秒,他還在啓動的大腦才理解了傑森·陶德的意思。

路加維爾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旋即他神情明朗地說道:“好哦,太感謝啦。”

傑森從鼻腔裏發出了聲輕哼的鼻音,他繞過路加維爾兀自坐到餐桌邊,享用起了早餐。

路加維爾揉了揉昏沉的腦袋,輕車熟路地拐進了右手邊的開放式廚房裏。

——比起路加維爾家裏那個毫無生活使用痕跡的廚房,傑森·陶德家的廚房被打理的幹淨明亮,廚具什麽不說一應俱全,卻也基本齊全了。

在關掉的電磁爐上擺放着一只熱淺鍋,鍋裏金黃色的檸檬松軟煎餅還冒着熱氣,旁邊則還放着一張空碟子。

看起來……

假如剛才他沒有醒過來的話,傑森應該還會返回來端第二趟盤子。

【啊,】路加維爾一邊小心地将松軟的煎餅裝進盤子裏後,一邊忍不住和系統感嘆道:【哥譚真是一個神奇的城市……】

系統懵逼地問:【什麽?】

路加維爾感嘆說:【剛來到這裏的時候,我還震撼這座城市的混亂和危險,但無論是紅羅賓,還是紅頭罩——傑森,都遠超“好人”的定義。】

路加維爾沒找到洗碗機,他将煎鍋放進了洗碗槽裏,擰開水龍頭沖刷了起來。

【明明籠罩在陰雲裏,卻能産生超級英雄的城市……】

路加維爾想了半天,都沒想到能夠形容自己現在心情的詞彙。

他昨天晚上搖搖欲墜地擠在五樓樓檐邊緣、被夜晚的涼風刮過傷口的時候……

——是根本沒有想到一夜過後的清晨,他身上的傷勢不僅痊愈了一半,還會在充滿着松軟烘焙香氣的房間裏安穩的醒來,能吃上一頓熱騰騰早餐的。

于是,最後路加維爾将洗好的煎鍋重新挂在置物架上,他擦淨了手,最後也只是又重複了一遍說:【……哥譚,真是一座神奇的城市。】

路加維爾剛來到哥譚的時候,他還一度很疑惑為什麽這座危險的城市還會有吸引人前赴後繼地前來。

但是現在,路加維爾好像有點理解這座城市別樣的魅力了。

路加維爾輕哼着不知道從哪裏聽來的不成調輕快曲調,他端着手裏溫熱的白瓷盤回到了餐廳。

路加維爾拉開餐椅,正對着傑森坐了下來:“昨天晚上的事情,太感謝你了傑森先生。”

視線落在路加維爾仿佛重新恢複活力的臉上,傑森挑刺般的挑眉問:“你要謝的只有昨天晚上嗎?”

“當然不,還有這所有的一切,”路加維爾一邊小心翼翼地将看起來就超級好吃的松餅分成小塊,一邊誠懇地說:“——救我和那孩子下來,帶我回來,還給我包紮……”

“還有早餐……”

路加維爾叉起了了小塊松餅晃了晃,他另一只手又扯了下身上有點肥大的運動衫衣領說:“……以及謝謝你的衣服。”

“看在你昨天的漢堡上,”傑森哼笑了一聲勉為其難地說:“別的謝禮就算了……”

傑森吃完了薄餅,最後一塊他沒有用上刀叉,而是不那麽講究地捏着扔進了嘴裏。

傑森向後一靠,他端起咖啡打量着吃得一臉幸福的路加維爾,繼續說:“你只要能老實回答我昨天的問題就夠了。”

“昨天的問題?”

大快朵頤的路加維爾臉上空白了一瞬:昨天,傑森先生問了他什麽問題來着?

“你怎麽知道我就是紅頭罩的?”傑森直截了當地問:“你還知道什麽?”

“這個啊……”

路加維爾恍然地說:“這只是個意外,我知道的也只限于‘紅頭罩等于你’而已。”

“除此之外,我都不知道。”

面對着傑森看不出情緒的綠眼睛,路加維爾聳了聳肩,說:“在你把我帶下樓之前,我甚至都沒有認出來你。”

“所以……”

傑森懷疑地說:“你是想說你半夜只是通過和‘紅頭罩’打了個照面,就一眼識破了我的身份?”

“嗯,”路加維爾頂着傑森的目光,他泰然自若地說:“你不覺得自己和‘紅頭罩’的共同點實在太多了嗎?”

雖然路加維爾是在系統的提醒下才認出來紅頭罩的身份,但這句話路加維爾是發自內心的。

——在知道了傑森·陶德就是紅頭罩的情況下,路加維爾确實是那真的是怎麽看怎麽覺得他們如出一轍,無論是氣勢,還是胸肌、額、身材。

傑森從提問起一瞬不轉的審視着路加維爾,他不得不承認,這家夥說的竟然是真話。

面對着路加維爾澄澈又明亮的眼睛糾結了一陣,傑森索性放棄了繼續追問的想法:反正不論如何,他都已經知道了。

且不說路加維爾是老蝙蝠的孩子,就他這種性格——好歹路加維爾知道了他的身份也不會有什麽大的影響。

“好吧,那你昨天晚上為什麽去醫院?”

傑森轉而詢問道:“昨天的爆炸又是怎麽回事……?”

路加維爾不見外地伸手撈過了桌子上的擺的黃油和果醬,倒在了自己的盤子裏:“我是臨時決定去的醫院……”

這是真話,路加維爾是昨天下午在教堂裏臨時決定的夜晚行程。

“不久前我的肩膀受了些傷,本來有所好轉,但因為一些小緣故,它又有點開裂了。”

這也是真話。

上次被提姆撞倒只是個誘因,路加維爾的傷勢之所以像是牆角裏鏟了又長的黴菌一樣,難以根除——主要是因為他一直不舍得請假,總是熬夜過勞打工,才致使傷口又撕裂了好幾次。

“我也沒想到那個時候會發生爆炸……”

本來按照路加維爾的計劃,他會在離開醫院後才會啓動炸彈。

“更沒想到我會遭遇,這麽倒黴的事情。”路加維爾說。

這還是真話,路加維爾昨天晚上已經不是一般的倒黴了:一出又一出的連環意外,硬是把他逼到了爆炸中心。

如果不是系統當時反應及時扣下了一個護盾給他使用,估計路加維爾現在就直接換號重開了。

傑森·陶德臉上是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态。

他的五官端正又眼瞳深邃,正由于這一點,當傑森若有所思的時侯,他的表情通常是冷冰冰的、令人望而生畏的。

路加維爾則是不受影響地露出了笑臉,他的湖藍色眼睛像是盈着粼粼日光的靜湖:“昨天多虧了你,不然恐怕再也沒有機會吃到這樣好的松餅了。”

直到現在——

傑森這才有了點路加維爾的生父,是布魯斯·韋恩的實感。

年輕時候名聲大噪的哥譚甜心就像是被上天眷顧的幸運兒一樣,俊美闊綽又極具魅力。你很難分辨他難以讓人拒絕的微笑,究竟是出于他潇灑優雅的風度,還是資本熏陶出的底氣。

可路加維爾明明是獨自在哥譚底層摸爬滾打成長至今的,他身上卻有種與布魯斯極其相似的氣質。

于是傑森恍然間明白了一個事實:哪怕沒有所謂的金錢傍身,憑借路加維爾年輕俊美的不做作、坦誠又活潑清新的生命力就足以俘獲人心了。

被他們全副身心地信賴注視着,沒人還能多說些什麽煞風景的話來。

——這也許就是布魯斯·韋恩,這麽多年都沒有被揭穿‘蝙蝠俠’假面的原因?

傑森不自在地撇開視線,問:“那爆炸發生前你看見什麽可疑的人了嗎?”

“可疑的人?”

路加維爾回憶了一下,昨天晚上唯一能夠算的上可疑的人大概就是他自己了。

于是路加維爾搖了搖頭,說:“我沒遇見別的什麽奇怪的人。”

好吧,毫無所獲。

傑森吐出一口氣,不知道為什麽,他竟然不怎麽意外。

傑森放棄了想要從路加維爾這裏獲得更多信息的想法。畢竟,按照德雷克的說法,路加維爾是再尋常不過的普通人了。

要不是路加維爾一口叫破了他的身份,傑森也沒指望他能提供更多的信息。

比起寄希望于路加維爾看到了什麽或者了解什麽內情,還不如去黑進蝙蝠洞裏抄作業更有效。

當然,他不會這麽幹就是了。

傑森将最後一口咖啡一飲而盡,他最後确認地詢問道:“所以你昨天晚上之所以會和那小子被困在樓邊——?”

“爆炸發生的時候那孩子剛好獨自在我附近,所以……”

每一句都是真話的路加維爾嘆着氣說:“說到底,還是我運氣太差連累他了,但願那孩子別被吓出什麽問題。”

傑森不認同地皺眉,他有點不明白路加維爾怎麽會把這件事情歸因到自己身上:“你做的很好了,昨天他的母親還對我道謝了半天。”

路加維爾抿着唇擠出了一個笑臉,他低下頭插起了一塊沾着黃油的松餅放進了嘴裏。

傑森見狀沒再說什麽,他本來也不是擅長開導人的類型。

傑森站起身端着盤子轉身放進了廚房的洗碗池裏。

這一座臨時公寓裏的洗碗機壞掉後,被傑森拆了一半還沒安回去。

不過沒關系,反正今天他有現成的勞動力——而且據說還是個洗盤子熟練工。

傑森微波爐裏取出來了還冒着熱氣的溫牛奶,随手關上了微波爐門。

回到餐廳,傑森把下意識參照了阿福早餐搭配選定的熱牛奶放在了路加維爾身前的桌面上:“把牛奶喝了,收拾好餐桌,然後回你的公寓去。”

“哎?好的!”路加維爾沒想到傑森竟然還這麽貼心地給他準備了熱牛奶。

每天早晨都是幹嚼牛奶凍的路加維爾頓時受寵若驚地感謝說:“一會兒請讓我把剩下的盤子碗碟刷了吧,傑森先生?”

“本來就該是你刷,”傑森扯動了一下唇角,不留情面地問:“不然呢?”

“真的非常感謝。”

路加維爾沒覺得被冒犯,他松了口氣,好脾氣地又沖傑森笑了笑,再次說:“等我再攢攢錢,這個月月末請你吃大餐。”

傑森·陶德臉上的表情一瞬間好像變得特別奇怪,但很快他就斜睨了路加維爾一眼,說:“我說,既然你都已經這麽自作主張的叫我傑森了,那就別這麽奇怪的稱呼我了。”

“傑森?”見傑森·陶德‘嗯’了一聲沒有反駁,路加維爾猶豫了一下,他試探地開口詢問道:“抱歉,但是我能問一下在昨天晚上我昏迷之後,發生了什麽嗎?”

路加維爾斟酌着說:“你知道,我睡過去以後再醒過來就出現在這裏了,所以……嗯?”

這讓傑森·陶德一下就想起來了,昨天堪稱混亂的一切,以及出奇憤怒的達米安。

“沒什麽……”

傑森神情僵硬地說:“你昏迷前還嚷着‘不去醫院’,我就把你順路帶回來處理了一下……然後你就醒了。”

‘!’路加維爾心裏一驚:原來昨天晚上他真的喊出來了嗎,雖然昏倒前這是他腦子裏僅剩的強烈念頭,但……可惡就算是他也會覺得有點丢人啊!

眼見傑森轉身就想回卧室裏去,路加維爾連忙站起身叫住了他:“對了,那個我能問一下……”

傑森停住了腳步,他回過頭率先說:“只要別問我紅頭罩的事情。”

路加維爾撓了撓頭,不好意思地繼續說:“嗯,我是想問一下……錢包和我的手機,主要是手機——你有見過嗎?傑森?”

傑森神情詫異了一瞬:雖然他這麽說了,但這家夥是完全沒有好奇心嗎?

他真的是韋恩嗎?

這種事情放在蝙蝠洞裏任何一只小鳥身上,都應該會刨根問底不是嗎?

“手機,嗯。”傑森停頓了一下,才重新找回了他的聲音,他回憶了一下,篤定地說:“沒有,你昨天身上什麽沒有……你昨天有帶手機嗎?”

說着,傑森指了指那對被他團成一團,扔在洗衣籃旁邊的破爛黑白布條說:“你的衣服在那裏,不信你可以自己找找。”

“順帶一提,你走的時候別忘記把那堆東西一起拿上,雖然我覺得已經沒有把它再塞進洗衣房的必要了。”

路加維爾在傑森說‘沒有見到手機’的時候,他的大腦就完全空白了,根本沒有聽見傑森後面的話語。

直到這個時候,路加維爾才後知後覺得意識到:昨天晚上他差點被爆炸出樓的時候,口袋裏好像确實有什麽東西在慣性作用下‘pia’出去了。

路加維爾意識到‘手機丢了’的事實後,他腦袋一陣眩暈,就仿佛先前被平和清晨和免費的熱騰騰早餐治愈的精神一瞬間就遭受遠超昨晚的創傷。

哪怕被爆炸哐哐一陣轟砸都跟個沒事人的青年這會兒連聲音都打顫了:【統子……我的手機丢了……】

要知道,系統提供的新手禮包裏只有電腦沒有手機。

路加維爾像是一個兢兢業業的小倉鼠一樣起早貪黑的不停端盤子,冒着生命危險在哥譚的夜晚辛苦打工了将近一個月。

路加維爾連白天都會趁着沒課的時候出去發傳單、刷盤子。

路加維爾的手機雖然機型是兩年前的落後款,但那也前天才高高興興地捧着小金庫去買來的!

在此之前,路加維爾甚至都只能通過電腦上的通訊軟件和提姆聯系……

可是!

現在!

路加維爾當初跟搶劫殺人的歹徒搏命也要拼死守住的小金庫,他肩膀化膿發炎都沒舍得去醫院,還堅持端盤子賺來的新手機。

——就這樣不明不白的沒了!

要不是路加維爾足夠堅強,他甚至害怕自己‘哇’得一聲直接在好心的鄰居家裏哭出來,把人家給吓得蹦起來。

近一個月來,路加維爾身兼多職,他在兼顧課業的同時,平均一天要打三份工。

憑借着被系統反複吐槽的賺錢精神,路加維爾才終于攢出來了一筆勉強能買個低端基礎款智能機的小金庫。

他才剛剛到手了兩天,連屏幕保護膜都還沒撕!

“喂……”

傑森·陶德遲疑地道:“路加維爾?”

不知道是不是傑森的錯覺,在剛才的一瞬間,他好像看見眼前的路加維爾一下就失去顏色了、失去活力,整個人散發着一股黑白顏色的心如死灰氣息。

路加維爾沒有記憶,除了賺錢也沒有什麽別的愛好,一想到自己的手機打水漂了他就難過得覺得心髒都皺巴了起來。

路加維爾現在是越想越難過,整個人都透露着‘啊,竹籃打水一場空,我還不如那天晚上就直接被捅死算了——至少不用往後辛苦打工還一無所獲了’的頹喪。

【……往好處想,】系統見狀不由得安慰路加維爾說:【幸好你昨天沒舍得給手機貼膜,你不然就虧得更多了……現在,你好歹還剩下了個貼膜錢。】

路加維爾覺得要不是他還多少要點臉面,系統這一句安慰出來,能激得他的眼淚都能呲出去兩米遠。

【可是我錢包也丢了……故事值沒了,生命點數也沒幾天了。】

路加維爾在心裏哽咽地道:【我攢的錢全都沒了——我根本什麽都沒有剩下來……】

系統:所以,你會這麽難過果然還是因為錢吧?

“你……”

傑森·陶德的詢問喚回了路加維爾的注意力:“沒事吧?”

路加維爾失魂落魄地對上了傑森關心的視線,他很想故作灑脫地說‘沒事’,但是心頭滴血般的痛楚卻讓他連牽動嘴角的力氣都消失了。

傑森·陶德是從犯罪巷裏出來的,他清楚貧窮和饑餓的威力。

想起來提姆跟他講述的路加維爾每天都勤工儉會學到淩晨,卻還節儉得不舍得正常吃飯,傑森能理解路加維爾此時瀕臨崩潰的心情。

傑森想寬慰路加維爾不用為這點小錢而難過,最遲今晚他就會因為‘被發現是布魯斯·韋恩的私生子’而一夜暴富,過上再也不用為生計擔憂的日子。

但最後傑森還是将這句不合時宜的安慰咽了回去:“算了。”

傑森說:“我不用你刷碗了……”

傑森絞盡腦汁的想說點別的什麽,開導一下路加維爾。

然而在傑森還沒有開口之前,他就看見垮着個小貓逼臉的路加維爾睜着一雙像是泡在水裏似的藍眼睛,朝着他擠出了個笑臉,匆匆道了別。

“這次真的非常感謝您的幫助,之後我一定會報答你的。”

路加維爾做了個深呼吸,他強忍住一下洶湧上來的情緒和傑森告別說:“我還有事就先走了。”

傑森根本來不及阻止,就見路加維爾飛速推門離開了。

望着合攏的門板,傑森‘啧’了一聲:算了,還是交給下午的老蝙蝠解決好了。

……

……

下午一點多半,曾經的克林頓救濟院,如今的教堂後院。

提姆正忙着和神父一起給被收養的孩子們分發剩餘的物資。

“德雷克先生。”等他好不容易忙完,一個比較活潑的孩子圍着提姆,問:“路加維爾今天不來了嗎?

“他昨天晚上遇到了一些事情,今天可能會晚點來,”提姆彎下腰說:“也有可能要下周末才能再來了。”

周圍聽見的孩子們頓時吵吵嚷嚷了起來。

路加維爾真的很難不讨人喜歡,他顯然沒花多少時間就和這些孩子們打成了一片。

一聽說今天路加維爾可能不來,原本說好的今天要和路加維爾一起捉迷藏的孩子們就紛紛失望的議論紛紛了起來。

“好啦好啦。”一旁的神父出面給被孩子們圍堵的提姆解了圍,“孩子們,不要給德雷克先生添麻煩。”

“好——”孩子們稀稀拉拉地答應着,在神父的催促下便一哄作鳥獸散了。

志願工作總算是告一段落,提姆也暫時得了清閑。他望着遠處三三兩兩聚在一起的孩子,思緒不由得回到了昨天的晚上。

……

提姆昨晚本來是想趁着路加維爾沒下班前,給路加維爾送去份醫療噴霧的——當然,是以‘紅羅賓’的身份。

畢竟,以提姆這段時間對路加維爾的了解來看,他實在不像是在受傷後好好休息、會去醫院花錢治療的類型。

思及上一次他和路加維爾‘偶遇’時的情形,保險起見,提姆覺得再給路加維爾一瓶醫療噴霧是很有必要的。

誰曾想,昨晚突發的西慈善醫院爆炸打亂了他的計劃。更令提姆吃驚的是,他本以為去打工的路加維爾卻出現在了爆炸現場。

——提姆一趕到現場就看見渾身血跡斑斑,看起來傷勢駭人的路加維爾迎頭栽倒在了紅頭罩懷裏。

提姆發誓那一瞬間,他絕對感覺到了布魯斯爆發出的恐怖氣勢。

那未必是針對傑森的,但必然是因為路加維爾。

說實在的,哪怕是當時都提姆都心髒跳漏了半拍,他差點都以為明天就要為路加維爾籌措葬禮了。

當時,羅賓達米安剛剛結束修行,他敏銳地意識到布魯斯和提姆狀态的不對勁。

達米安率先攔住了布魯斯,直截了當地詢問了‘究竟是怎麽回事?’

布魯斯忙着檢查路加維爾的傷勢,言簡意赅地回避了達米安的詢問。

好在,經過檢查發現路加維爾的傷勢遠沒有看起來那麽嚴重。

但這也就導致了本來還算得上是安分的達米安,直接不依不饒地刨根問底了起來。

在得知路加維爾傷勢還在可控範圍內後提姆就狠狠松了一口氣,想要縮小自己的存在感。

“好吧,那換你來說。”

但他還是被達米安給盯上了:“紅羅賓,這個人是誰?”

……

之後的事情就像是提姆曾經和布魯斯強調過的假設一樣:知道路加維爾身份——特別是發現自己是唯一被蒙在鼓裏的人以後,脾氣好不容易變好了一點的達米安直接爆炸了。

直到他們回到了蝙蝠洞,情況也沒有好轉多少。

提姆現在都不知道他到底是怎麽度過兵荒馬亂的昨晚的,他甚至覺得布魯斯期間好幾次都想要直接把達米安暴揍一頓了——如果不是阿福出現的足夠及時的話。

唯一值得慶幸的就是布魯斯在确定路加維爾不會有生命危險後,打消了直接把昏迷的路加維爾帶回韋恩莊園進行治療的念頭。

不然,提姆都沒法想象今天早晨的韋恩莊園究竟會發生什麽雞飛狗跳的熱鬧場面。

不論怎麽說,昨天的意外都讓布魯斯下定了要盡早把路加維爾接回韋恩莊園的決心。

算上提姆之前救下路加維爾的那次,路加維爾已經在這一個多月裏,經受了兩次致命危機了。

不得不說,把一個尚且沒有自保能力的年輕人放在哥譚野蠻生長,還是太危險了一點。

比起讓管家每天早晨七點都站在床頭,幽幽的問‘老爺,您打算什麽時候把路加維爾少爺帶回莊園呢?’……

布魯斯覺得還是盡早結束這樣提心吊膽的生活為妙,無論是為了他自己,還是為了看起來不怎麽走運的新兒子。

當然,如果他們沒打算在路加維爾面前暴露自己的夜晚身份的話,最好還是用白天的身份、以更加合理和委婉一點的方式告知路加維爾他的身世。

至少,不能是讓對方一覺醒來就茫然地發現自己正身處在韋恩莊園裏,成了哥譚闊佬、好友父親布魯斯·韋恩的私生子。

“今天。”布魯斯最終在把路加維爾交給紅頭罩的時候敲定了和路加維爾攤牌的時間。

“今天下午——最遲今晚,我會前往路加維爾的公寓和他說清楚這件事情。”布魯斯當時這麽說。

……

回憶起昨天晚上的混亂,提姆就覺得腦仁一陣生疼。

當然這也可能是因為昨天晚上他通宵處理西慈善醫院爆炸相關信息,一大早就捧着一杯臨時從路上買來逃過阿福監督的速溶咖啡,前來教堂做義工的緣故。

熬夜對提姆來說已經是家常便飯了。但是連續的通宵卻還是有點難熬。

算算時間,他已經快36個小時沒有睡過覺了——假如不算他偶爾在沙發或者桌案旁昏迷的那十來分鐘。

公司的案子與夜晚的工作本就繁重,額外的社團活動更是削減了他本來預定的工作時間。

無論是突然發生的爆炸,還是昨天晚上達米安上竄下跳的鬧騰,都讓提姆沒休息好而困倦的大腦一想起來就突突神經直跳。

昨晚西慈善醫院太平間發生爆炸前,犯人曾通過撥打電話吸引值班室人員的注意,避免他被炸彈波及。

這和提姆所熟悉的那些罪犯的作案方式完全不同。雖然目前還不能肯定,但只沖這一點,基本已經能夠排除他認識的那些老熟人了。

爆炸的威力和引爆點也同樣讓人疑惑。

結束夜訓後,提姆就一直在熬夜恢複監控,但令人意外的是,他并沒有多少成效。

監控視頻被替換掉的監控視頻手法十分的娴熟。他能夠恢複的視頻錄像近乎于無。

但這并不是真正讓提姆覺得棘手的,畢竟他們從來不會依靠哥譚的公共監控設施。

——比起那些更像是擺設和浪費電費的東西,他們真正依賴的是遍布在哥譚大街小巷的針孔攝像頭,那套成熟的宛如天網的監控系統。

雖然布魯斯的這套監控系統有些時候也會失去作用,但大多時候它們都能派上用場的。

西慈善醫院作為哥譚市數一數二的大醫院,其中密布的針孔攝像頭更是幾乎做到了沒有死角。

但昨天醫院裏的針孔攝像頭卻在某一個時刻像是受到了什麽信號幹擾一樣,同時變得嘈雜和模糊了起來。

提姆幾乎可以肯定,那個入侵和更改醫院系統監控錄像的黑客并沒有注意到這些針孔攝像頭的存在。

至少在提姆的反複檢查後可以确認,後臺系統并沒有人為幹擾和破壞的痕跡。

但是這些韋恩科技精密研發的攝像頭卻偏偏像是遭受某種輻射屏蔽幹擾一樣,在淩晨1點25分開始就頻頻的出現白屏、斷線的情況。

甚至,到最後醫院爆炸發生的時候。西慈善醫院方圓一公裏內的攝像頭竟然全部不合常理地報廢了。

明明沒有受到爆炸的波及,但是……全都報廢了。

這真的非常令人費解,想到這裏,提姆就一陣頭疼,他忍不住的嘆了口氣。

雖然對提姆他們而言,密不透風監控也只是手段之一。

他們不會因為監控系統失靈,就像是沒頭蒼蠅一樣,沒辦法繼續調查,但是每次出現這種不按常理出牌的意外情況,總是讓人煩惱。

——特別是在布魯斯,決定盡快将路加維爾接回韋恩莊園的這個時間點上。

雖然布魯斯已經同意了要将路加維爾接回來,但是由于之前布魯斯的隐瞞行為,還是讓提姆對路加之後和達米安的相處忍不住有點擔憂。

不過,這總比讓他一直在外面有生命危險要好。

提姆握着手裏澆花的水管,他轉念一想:至少從此以後,路加就不用為了賺取生活費和學費,每天打工到淩晨了。

“午安,我來晚了嗎?”

就在提姆正想着不然今天要不要提前回去的時候,路加維爾竟然風塵仆仆地出現了。

“路加?”

提姆詫異地望着沒休息好而眼眶紅腫的路加維爾,問:“你的電話一直打不通……我還以為你今天不會來了。”

提姆雖然知道路加維爾今天大概率不會前來,但他還是掐着時間給路加維爾發去了短信詢問。

話一出口,提姆就看氣喘籲籲的路加維爾,臉上神情扭曲了一瞬。

接着,提姆就聽見路加維爾聲音低了下來:“抱歉,我的手機丢了,沒看到消息。”

“什麽,你的手機丢了?”

提姆的反應比路加維爾還大,之前路加維爾沒有手機,他們的聯絡并不是很方便。

路加維爾前天好不容易攢夠了錢去買了手機,他回來的第一件事就是高興地和提姆分享了這個好消息。

糟糕了,他不該提這個話題的……

出乎提姆的意料,路加維爾只是低落了一會,就一筆帶過了這個話題:“不說這個了……”

“抱歉我今天睡過了頭,”路加維爾抱歉地撓了撓臉頰說:“今天工作都讓你一個人承擔了。”

見路加維爾不打算說爆炸的事情,提姆只好咽回了已經到了嘴邊的關心,配合着說:“沒有關系,反正大部分的工作昨天都已經做完了,今天只是分發剩餘的物資、再做點雜活而已。”

話雖如此,但是路加維爾來得還算及時,剩下的雜活零散的還有不少。

提姆和路加維爾聊了會天,便又分頭繼續未完成的工作了。

見路加維爾轉去了工具間,站在原地的提姆長出了一口氣,取出了手機給布魯斯發去消息:“Plan 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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