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父親

第43章 父親

達米安看起來年紀不大, 就像迪克說得，他不過是個才上小學的孩子而已。

可他瞪着路加維爾的眼神，卻跟東街街頭那只總是又想問他要糧, 又想撓他的流浪貓差不多。

路加維爾想不通什麽樣的母親，才能忍心對這種孩子拳打腳踢, 讓他在還是個孩子的時候, 就對這個世界豎起尖刺，把進攻當成防衛的本能。

“你應該就是達米安了？”

路加維爾露出來了一個被教堂的孩子們譽為‘天使的微笑’的笑容, 他友好地朝着達米安伸出了手，不無遺憾地想到：還在換牙期的話……就不好直接給糖了啊。

“我是路加維爾，你可以直接叫我路加。”

達米安看都沒看路加維爾伸出的手，他雙臂環抱着說：“我知道你是怎麽想的，但是只有我會是父親的繼承人，無論是韋恩集團, 還是別的什麽。”

“嗯……我對韋恩集團沒有興趣, ”路加維爾半蹲下身，平視着達米安說：“但是, 我覺得所謂的繼承者, 應該是更熟悉集團事務, 并且付出了最多精力的那個——不是嗎？”

達米安臉色驟然黑了下來：“用不着你來教我怎麽做，我當然會成為比德雷克更适合的管理者。”

路加維爾沒什麽惡意的笑了笑，說：“這聽起來似乎很不錯，那要加油啊，達米安。”

達米安惡狠狠地瞪了路加維爾一眼，他的視線掠過了路加維爾身後正雙手合十對着他一臉讨好的迪克。

“……哼！”達米安頭也不回地噌噌轉身上樓了。

路加維爾遲疑地轉過頭看向迪克：“我剛才的回答是不是太……”

“根本沒有那回事, 夥計。”

迪克攬住路加維爾的肩頭，笑嘻嘻地帶着他走向沙發：“提姆聽見了, 恐怕要愛死你了——我發誓要是達米安從此以後能把他旺盛至極的精力多點放在韋恩集團的事務上……那這裏的每一個人都會由衷感謝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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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說，”路加維爾沒有因為迪克的打岔顯出高興的情緒來，他略有擔憂地思忖說：“我剛才那種态度對達米安來說，會不會太冷淡了一點？”

路加維爾僅有的和精神病人溝通的經驗，還是他在阿卡姆兼職，被毒藤女開玩笑地問想不想吻她的時候……

其次，就是殺手鱷了，但顯然鑒于兩次交談對象的特殊性，這并不能為路加維爾該和達米安的交流提供多少借鑒的經驗。

路加維爾很難把握好該怎麽面對一個明明很喜歡自己卻只能表現出憎惡的孩子……

——特別是在迪克屢次向他強調，達米安還罹患回避型依戀，格外抵觸別人向他示好的情況下。

這對于滿打滿算也只有兩個月記憶的路加維爾來說，實在是極其考驗他談話分寸的難題。

“不，相信我，”迪克真誠地說：“這樣就很好了，以後面對小D就維持在這個态度就非常棒——當然，偶爾在他心情不錯……我是說，他看起來沒那麽痛苦的時候，可以适當表露一點對他的喜愛。”

“……好，我明白了。”

路加維爾揣測了一下‘達米安看起來沒那麽痛苦’的狀态，他大致理解後，沉吟道：“謝謝你，迪克。”

“這是我應該做的不是嗎？”迪克輕快地回應道。

端着托盤走近的阿福剛好聽見了他們的對話，阿福的笑容深了許多：“很抱歉打擾你們的閑聊了，但是我猜也許會有人想要在晚餐前來點華夫餅和紅茶嗎？”

“這可真是太及時了，”路加維爾連忙接過紅茶杯說：“謝謝你，阿福。”

迪克跟着端起來了一杯紅茶，他略顯迫不及待又磨磨蹭蹭地喝了起來：“……我剛好也有點口渴了，哈哈。”

阿福微笑着将兩盤華夫餅分別放在了迪克和路加維爾的手邊：“請慢用。”

他們說話期間，剛才蹬蹬跑上樓的達米安已經換了一身衣服下來，他看起來比剛才要更加桀骜不馴了一點。

路加維爾奇怪地看了迪克一眼，在阿福溫和地注視下，他率先拿起了一塊華夫餅說：“那麽我就不客氣了，提姆時常向我誇贊您的手藝。”

“這是我的榮幸，”阿福謙虛地說：“但提姆少爺顯然主觀美化了許多。”

路加維爾沒把阿福明顯的過謙放在心上，他從前還能在學校裏蹭飯的時候，沒少品嘗那些只是一點就能讓人高興起來的餐後甜點。

拿起華夫餅的時候，路加維爾就做好了要在咬下的第一口就露出驚喜滿足微笑的準備。

“這是唔……”

路加維爾剛想開口誇獎，他的牙齒就果醬被黏住了，但是路加維爾還是在堅強地将黏糊糊的華夫餅強行咽下去後，保持着微笑說：“這絕對是我吃過最好吃的華夫餅了。”

啊？

一時間客廳裏除了阿福的其他人，包括剛剛走進會客室的提姆都向路加維爾投來了震撼的目光。

就連達米安看路加維爾的眼神裏都帶上了一絲微妙的同情：不會吧，這個私生子真的一點好東西都沒吃過嗎？

【叮咚……阿爾弗雷德·潘尼沃斯好感度已達标……目前任務進度4/5……】

路加維爾眼神一亮，這讓他的誇獎更加真誠了，阿福微微欠身，說：“真高興能聽見這樣的評價，那麽我先去準備晚餐了。”

“嘿，路加。”

提姆直到阿福的背影消失不見他才走上前來和路加維爾打過了招呼，他注視着路加維爾笑容明朗：“感覺怎麽樣？”

“非常棒，”路加維爾将手裏的茶杯放到一邊，說：“不過，為什麽沒有看見布魯斯，他現在不在家嗎？”

“嗯……我想他現在應該正在書房。”

提姆在心裏補充道：在書房密道通向的蝙蝠洞裏，淩晨發現的防空洞祭壇顯然已經吸引了布魯斯全部的注意力。

“那我現在可以去書房找他嗎……？”路加維爾問。

“當然沒問題，”提姆按了下口袋裏的通訊器，聳聳肩，說：“要我帶你去嗎？”

“沒關系，我自己過去就好，”路加維爾站起身問：“能告訴我一下怎麽該怎麽走嗎？”

在提姆告知了路加維爾的方位後，他便迎頭走上了二樓，結果剛轉過了一個拐角，路加維爾就迎面撞上了剛好從書房推門出來的布魯斯。

“布魯斯？”正略微走神的路加維爾打招呼道：“晚上好。”

“晚上好，路加。”

布魯斯察覺到，路加維爾的視線掃過了那幅懸挂着的畫作——那上面繪制他們韋恩莊園所有人圖像。

“那幅畫很漂亮不是嗎？”

布魯斯微笑着說：“如果你願意，我們很樂意之後抽時間再一起重繪這幅畫，怎麽樣？”

路加維爾也沒想到布魯斯竟然會察覺他的情緒，看來布魯斯處在三分鐘熱度裏的時候，倒是意外地會很上心。

路加維爾為布魯斯的提議心動了一秒，他想了想，委婉地拒絕說：“我……還是不必了。”

路加維爾其實在一踏進客廳的時候，他就注意到了那副懸挂着的全家福——它實在太顯眼了，沒法讓人不注意到它。

那上面有着韋恩莊園的所有人，甚至連達米安的那條愛犬提圖斯都在上面，但是唯獨沒有傑森·陶德。

——當然了，現在也沒有他。

“為什麽呢？”

布魯斯疑惑地問：“路加？”

路加維爾猶豫了一下，還是解釋說：“如果我也在上面，傑森會傷心吧……所以這樣就好。”

如果路加維爾也在上面，那就只有傑森·陶德被孤立被排擠，但是如果路加維爾不在上面，這就不是全家福，這只是一幅油畫而已。

布魯斯毫無障礙地理解了——路加維爾不曾宣之于口的隐晦用意。

“那麽就按照你說的做吧。”布魯斯沉默了一會兒，這麽說。

路加維爾笑了笑，将選定的腕表拿了出來，問：“我能幫你帶上嗎？布魯斯？”

“這是給我的禮物嗎？”布魯斯的眼中全是驚喜，他挽起來了袖口，伸出手腕：“當然可以。”

“送其他人的禮物我用了您的卡，抱歉，因為我的積蓄不足以負擔那麽多昂貴的禮物。”

路加維爾選的這款腕表實在算不上是昂貴，甚至對于布魯斯的身價來說，略顯寒酸。但是沒辦法，這段時間路加維爾甚至都抽不出時間去兼職，他只剩下了網上接單攢下來的一點積蓄。

路加維爾将腕表扣在布魯斯的手腕上：“但是，這個是我自己花錢買的，雖然現在還很廉價……”

“之後我會努力掙錢，”路加維爾幫布魯斯扣好了表帶說：“用自己的薪酬，給您換一個足夠匹配您身家的腕表。”

接着，路加維爾退後兩步放下了布魯斯的手腕，輕輕擁抱了一下，他注視着布魯斯說：“謝謝你布魯斯，謝謝你願意接納我。”

布魯斯沉默着，他臉上的笑容險些維持不住。

布魯斯的眼瞳裏湧動着什麽路加維爾看不懂的情緒。這一刻的布魯斯·韋恩，甚至有一瞬冷硬的陌生。

路加維爾懷疑自己這番舉措，也許是讓布魯斯以為他別有所圖了。

想了想，路加維爾又覺得沒有什麽解釋的必要。

反正就像他和系統說過那樣，布魯斯願意主動接納就已經很不錯了。

哪怕因此生出什麽芥蒂嫌隙，那解釋也只會是多餘的，主觀的誤會是最難被解除的，更何況他這麽做确實惹人懷疑。

反正算算時間，布魯斯的三分鐘熱度也不會維持太久了。

“那麽我還要去給其他人分發禮物，一會見了布魯斯。”路加維爾說。

“好，那麽一會兒見。”布魯斯說。

“等一下，”就在路加維爾準備下樓向會客廳走的時候，布魯斯突然叫住了他：“路加。”

路加維爾回過頭，問：“嗯？”

“我之後想要給你辦一個歡迎宴會，可以嗎？”

路加維爾愣住了：“什麽？”

“我想向哥譚宣布這個消息——韋恩家族又有一名新的成員，不是嗎？”

“當然可以，我很高興布魯斯。”

路加維爾回過了神，笑容燦爛地說：“謝謝你，布魯斯。”

布魯斯重新露出了路加維爾再熟悉不過的甜蜜笑容，只不過這次似乎少了那麽點輕浮：“不用對我說謝謝，親愛的。”

布魯斯笑容淡淡地說：“我是你的父親，路加。”

啊？

路加維爾好像被人在心口上悶敲了一下，此時他才意識到發現布魯斯一直在注視着他——以一種罕見的認真到不像是布魯斯·韋恩應該出現的目光注視着他。

他說：“所以……不用對我說謝謝，路加。”

“好的。”路加維爾喉頭滾動了一下，還是叫出那個稱呼：“爸爸。”

【叮咚……布魯斯·韋恩的好感度已達标……目前任務進度5/5……】

【恭喜玩家已完成階段性任務[其樂融融]……任務獎勵[一封未知的實習邀請函]将于五個自然日內發放到您的郵箱當中……請您及時查收……】

【祝您……游戲愉快。】

任務就這麽完成了？

“那麽一會晚餐見。”

布魯斯向路加維爾微笑着道別後，便轉身返回了卧室。

“晚餐見，布魯斯。”

路加維爾語調上揚地回應道，他剛剛詢問過阿福得知自己的行李被放進了卧室裏，他轉身朝着他的卧室走去：達米安他們的禮物同樣在卧室裏，他準備拿下去一起送給達米安他們。

路加維爾自己都沒有意識到，他的腳步輕快了許多。

【你似乎很開心……】系統說。

【我有很開心嗎？】

路加維爾神情一頓，他繼而又笑了起來，說：【好吧，我是很開心。】

路加維爾心想：也許下午他把事情想太糟糕了一點……

一切竟然就真的像他坐上迪克那輛汽車時想得那樣，大家都很好相處。

一切比他想象中，還要好。

路加維爾不想就這個話題繼續，他岔開話題道：【這次的任務就這麽輕松的完成了嗎？】

【當然。】系統說：【您總是讓人出乎意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