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狹路相逢
第50章 狹路相逢
除此以外, 路加維爾本身的表現也不太尋常——無論是認知、自我還是情感。
布魯斯心中有很多猜測，但這些猜測都是沒有證據的假設。
在沒有進一步的驗證之前，他無法确認路加維爾究竟是為什麽會變成現在的樣子, 又是否仍舊受困于曾經。
但布魯斯能夠肯定的是，他無法對路加維爾表現出來的異樣視而不見。
不論是出于作為父親的關心, 還是最基本的警惕。
先找到克林頓家族的現任繼承、也是東街失蹤案的罪魁禍首科爾丁·克林頓顯然是當務之急。
無論是當年造成路加維爾失蹤的那場火災, 還是兒童慈愛醫院地下積年累月的骸骨，都說明了科爾丁·克林頓的價值。
布魯斯沒試圖從提姆那裏得到更多的答案——比起把提姆當做突破口, 還不如直接對明顯已經對他開始産生依戀情感的路加維爾直截了當地問詢。
但想要以‘布魯斯’的身份深入了解，顯然有一定的麻煩。
他現在不只是缺少契機，而且還不是時候。
至少，布魯斯相信就算他現在開口詢問，路加維爾也不一定不會全然告知，而‘布魯斯·韋恩’顯然缺少相應的辨別力和探究心。
但如果他不再以‘布魯斯·韋恩’的身份, 而是以蝙蝠俠來解決問題……
那麽, 能針對路加維爾展開的方法就很多了，最簡單最有效的顯然就是真言套索。
假如真言套索對路加維爾無效……
“老爺, ”阿福打斷了布魯斯的思考, 他詢問道：“在您試圖把路加維爾也加入計劃表之前, 我能否向您确認，您仍舊記得在路加少爺的眼裏，您是也只是他的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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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布魯斯既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他坐在那裏像是一座不可被撼動的石雕一樣，遠遠看去只有石塑泥灰的冷硬。
“在找到科爾丁而·克林頓之前……”
布魯斯關閉了電腦上路加維爾的手機儲存數據, 說：“這只是必要的措施……”
在阿福看來，路加維爾也許在失蹤的過去确實遭遇到了些許不尋常的事情, 以至于給他現在都留下了傷痛的印痕……
路加維爾表現得像是想要完全不願提及失蹤的過去，但這并不代表着什麽。
——至少，現在的路加維爾是毫無目的、帶着期待和信賴加入來到這個家庭的。
他來到這裏，毫無保留地出現在布魯斯的面前，僅只是出于對布魯斯以及他們的期待。
他給予足夠的坦誠和回應，阿福希望的是他能獲得的也是同樣的回饋，而不是別的什麽……
“我并非想要指責您，老爺。”
阿福斟酌地不認同道：“路加少爺當年只是一個孩子，他現在也是。”
“我知道，阿福。”
布魯斯沉默了一會兒，他克制地壓下了湧動的念頭，他聲音低沉地道：“但我需要确保一切都在掌控當中，并且排除一切可能的隐患。”
“……無論如何，”阿福說：“從前的路加少爺都沒有選擇的權利，過去只是他不能選擇的經歷——而他現在選擇了你。”
“……我并沒有把他當做敵人。”布魯斯妥協地開口道：“不論發生過什麽，路加是我的孩子，這一點不會改變。”
“……我只是想要知道路加的過去，都經歷了什麽。”
“路加就算和‘鐮刀人’沒有關系……”
布魯斯停頓了一下，說：“他顯然也需要一次全面的精神測評和身體檢測，他的狀态并不健康。”
阿福知道這已經是布魯斯能夠袒露的極限了，但有了這一句話，他也能夠放下心了。
顯然，達米安少爺還是為布魯斯提供了一些正确的經驗心得。
阿福微微欠身，說：“您能有這樣的覺悟，真是讓人欣慰。”
布魯斯：……
他偶爾真的會分不清阿福有時候是在表達贊賞，還是含蓄的諷刺。
但就阿福願意給他端來一杯加濃咖啡的結果看，阿福明顯因為廚房被炸的心情，似乎有所好轉。
……
……
韋恩莊園，一樓會客廳裏。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路加維爾總感覺今天的午餐吃起來似乎比以前吃起來更加艱難了。
艱難地吃下了半個牛扒以後，路加維爾感覺喉嚨裏面傳來了明顯的異物感。
路加維爾端起紅茶喝了一口，但咽喉處明顯的腫脹感卻沒有得到絲毫緩解。
算了，路加維爾放下了手裏半滿的紅茶杯：他今天吃掉的分量……應當不會露出什麽端倪。
不知道是因為長期不規律的飲食，還是因為昨晚确實填飽了肚子，路加維爾現在不太能分辨自己到底是饑餓還是飽腹。
沒再強迫自己強行吃完，路加維爾收拾着餐具，他将碗碟放進了托盤裏，一起端來到廚房。
運氣不好的廚房明顯被人徹底的清潔和整理了一次。
除了極個別被炸出豁口的瓷磚，還沒來得及替換……這裏已經重新恢複了幹淨和整潔，基本看不出來昨晚這裏究竟遭受過什麽了。
路加維爾快速地倒掉了殘羹剩飯後，便碗碟都放進了被炸出了個凹陷的洗碗機裏。
路加維爾選定了清洗程序後，便心虛地立刻縮回了手。
路加維爾确認洗碗機的顯示屏仍舊正常工作，洗碗機能夠無礙運行後，他才放松了下來，鬼鬼祟祟地回到了房間裏。
路加維爾嘆了口氣，他在心裏終于接受了自己也許真的是個電器殺手的事實。
路加維爾雖然不認為這可能會産生效果的，但是……
他打算盡快去買幾雙便于日常佩戴的手套，否則再繼續這樣下去，遲早有一天路加維爾可能連手機都不敢拿起來了。
——哪怕只能起到一點心理作用也好。
……
……
返回卧室以後，路加維爾動手反鎖上了房門。
這樣阿福假使前來詢問他，在沒有得到回應時也只會認為他是睡着了，繼而不會繼續打擾他。
【系統。】
路加維爾拉上了窗簾，隔絕了屋內和室外，屋內頓時變得昏暗。
路加維爾問：【現在能使用伊萊·澤維爾的馬甲嗎？】
【當然可以。】
與此同時，熟悉的黑霧在路加維爾的眼前浮現，他感覺到了一種似曾相識的奇異能量在軀體裏湧動。
緊接着，路加維爾眼前的視角就猛然矮了一截。
路加維爾知道，這意味着他已經成功裝備了【死亡裁決者，伊萊·澤維爾】的馬甲。
路加維爾伸手想壁燈，看看他現在的模樣。
——路加維爾從得【死亡裁決者，伊萊·澤維爾】這張體驗卡後，從未見過他使用後的外貌。
可路加維爾伸出的手卻摸了個空，路加維爾轉頭一看發現原本觸手可及的壁燈開關此時正懸在他的頭頂上方的位置。
……
路加維爾反複地仰頭看了看開關，又看了看鏡子裏的自己，他不得不承認一個事實。
——他現在似乎要比他的小弟弟，達米安還要矮了。
路加維爾湊近鏡子裏觀察着自己現在的樣子：钴藍色眼睛的男孩有着一頭藍色的、海藻一樣蓬松柔軟的頭發。他的下巴線條纖細，鼻梁挺直。
鏡子裏孩子平淡無波的神情和冷峻氣質淡化了他面龐的稚嫩，讓人對他的第一印象會比實際年齡大上不少。
【系統……】
路加維爾不由得一陣沉默：【這孩子的年紀不會比達米安還小吧？】
【您如果指得是生理年齡的話，那麽是的。】
系統說：【但按照角色設定的實際工作年齡，那麽您——[伊萊·澤維爾]已經是一名經驗豐富的死神了。】
【死神？】
路加維爾挑眉：【我記得澤維爾的身份卡介紹是[死亡裁決者]……？】
【這是因為您目前使用的身份卡，仍舊處于尚未完全解鎖的半封印狀态……】
收了路加維爾兩個罐頭，被成功賄賂的系統盡職盡責地解釋說：【等您完成專屬任務後，将會解鎖更多的相關信息和知識經驗。】
路加維爾微微點頭，他面向鏡子，嘗試着像平常一樣露出一個無害的笑容，試圖淡化【死亡裁決者】給人的無機質壓迫感。
但顯然，這張身份卡的作用效果不僅僅在于影響了路加維爾行事風格和思想情緒上——
鏡子裏人偶似的男孩唇邊彎起了一個輕微弧度，配合着他钴藍色玻璃珠似的眼珠，不僅看不出來分毫笑意，甚至為他平添了幾分危險的非人感。
……好。
路加維爾收斂了笑容：看起來【死亡裁決者】這個殼子的氣質要比【路加維爾·韋恩】難救多了。
這個身份是以狩獵，而非好感開獲得故事值和生命點數，不需要額外經營人際關系……
确認了沒人能通過外表把【伊萊·澤維爾】和【路加維爾·韋恩】聯系後，路加維爾冷淡地移開了視線：無法柔和的氣質，對他的影響不大。
【死亡裁決者】看起來就不簡單的氣質，反而也許可以幫他省去些因為外形是兒童，可能導致的不必要麻煩……
路加維爾從他的行李箱底部，取出了藏起來的淨化手槍，填裝好了子彈。
路加維爾不認為自己今天就能輕松地找到科爾丁·克林頓的蹤跡，一舉解決專屬任務。
路加維爾将對他目前而言略大的淨化手槍，插進了【死亡裁決者】制服自帶的槍袋裏。
不得不說，雖然系統自帶這套套裝設計繁瑣了一點，但意外地起到了掩人耳目的作用。
合上了行李箱，路加維爾站起身搬着一張凳子就來到了卧室的玻璃窗前。
路加維爾不太熟練地爬上椅子，推開了玻璃窗，又取出了自己的手機。
路加維爾記得提姆把手機交給他時曾說過，這部手機是韋恩集團特殊研發的機型。
——為了保護他，這部手機裏額外添加部分功能。
能夠起到保護作用的功能，無非就是定位、竊聽……假使再過分一點，就是偷錄和信息同步讀取功能。
無論是哪一種，都是家人出于愛護的好心，路加維爾平時可以選擇視而不見。
但是，當他打算做一些不那麽希望被家裏人知道的事情時，路加維爾就不适合繼續把這個可能安裝了一些其他功能的手機帶在身上了。
将手機關機後随手放在了窗臺上，路加維爾擡手将卧室的窗簾撩起了一角。
路加維爾周身騰起絲絲縷縷的黑霧，沒一會兒就将他整個人吞噬在了其中。
化作黑霧的路加維爾不必再受限于身高，他在傍晚的餘晖裏輕松地飛出了位于二樓的窗戶。
随着淡淡的黑色煙氣彌散在哥譚的黃昏裏……
韋恩莊園周圍的監控攝像頭畫面似乎在某一個時刻，齊齊地出現了卡頓的抽幀，又很快恢複了原樣。
對此毫不知情的路加維爾沿着在韋恩集團屋檐下投落的陰影，絲滑地飄出了這座占地面積極廣的莊園。
在系統的貼心的導航下，路加維爾讀着技能條，一路停停飛飛地朝着哥譚市中心的幾處市區飛去。
……
……
将近一個小時以後。
哥譚東街，兒童慈愛醫院的廢墟上。
化作黑霧的路加維爾輕巧地飄進了這所明顯比上一次來要破敗了許多的廢棄醫院。
‘啪嗒。’
黑霧淡去，【伊萊·澤維爾】的身形逐漸顯現在了這座廢棄醫院地下二層的入口處。
在【伊萊·澤維爾】周身黑霧全部消散的時候，他钴藍色的眼睛像是會發光一樣的閃動了兩下藍芒，又很快消失不見。
上次防空洞炸掉了污染源頭之後，為了不節外生枝，路加維爾一直沒能找到機會再來這裏看看。
因此，在暫時沒有什麽調查頭緒的情況下，路加維爾便把調查的第一站定在了這裏。
慈愛醫院從地下一層前往地下二層的樓梯在上一次劇烈的爆炸當中被徹底炸塌了，只留下了被掩埋的不足半米寬的空隙。
但這難不倒路加維爾，他一個閃身便輕松得從橫插着鋼筋的斷口處直接一躍而下，輕松地一個屈膝按地卸掉了沖力，降落在了地下二層。
路加維爾站起身，環視了一圈，他回憶了一會兒，才按照記憶裏放空洞的方位辨認清楚了方向，朝着原本發現了祭壇和污染源的防空洞走去。
上次路加維爾一心着急把孩子救出去的時候，醫院的地下二層坍塌得尚且還沒有這麽徹底。
很明顯……這裏應該是在爆炸的沖擊之後，還發生了二次坍塌。
這讓原本還能夠勉強通行的地下二層幾乎被完全堵塞，路加維爾不得不時不時幻化成煙霧形态，才能夠從狹窄的縫隙裏鑽進去，繼續前進。
然而，就在路加維爾費盡九牛二虎之力終于循着記憶，找到了那座充滿着罪惡的防空洞時……
路加維爾卻愕然地發現這裏的防空洞，已經完全被坍塌的巨石堵死了。
這……怎麽可能？
路加維爾清晰的記得，由于防空洞堅硬材質和結構構造——即使是在爆炸發生最激烈的時候，這裏也沒有過半點要坍塌的跡象……
防空洞怎麽可能忽然間就在二次坍塌當中……直接被完全掩埋的這麽徹底？
看來是蝙蝠俠，他們在探查之後二次炸毀了這裏。
路加維爾略一沉思，便明白了是怎麽一回事。
很明顯，蝙蝠俠他們在他和傑森離開以後，還對這裏進行了詳細的調查，并且他們還為了以防萬一，進行了二次爆破和填充。
這種謹慎的行為，本身是沒有錯的。
可是這樣一來，路加維爾原本想要從這裏獲得線索，或者想從中發現科爾丁·克林頓蛛絲馬跡的想法，便是徹底落空了。
但是無論再怎麽不甘心也沒有用……畢竟這裏看樣子已經被完全炸塌和填充的嚴嚴實實了。
路加維爾就算是能化切換成煙霧形态，從縫隙裏勉強擠進去一段空間，他恐怕也調查不了什麽了。
蝙蝠俠，路加維爾記住了這個名字。
這算是他第一次，因為蝙蝠俠的原因而受挫。
時間寶貴，路加維爾沒有再過多停留。
路加維爾深深地看了一眼已經完全看不出來原貌的防空洞，他轉身便重新化作了煙霧沿着原路返回地表。
這一次，有了來時的剛才經驗，路加維爾沒花多少時間就順利的抵達了地下一層和地下二層相連接的那一處被炸癱的通道。
兩者之間距離過高，以伊萊·澤維爾的身高想要爬上去，顯然有點困難。
路加維爾沒有多費功夫，他選擇等技能CD冷卻完成後，直接切換煙霧形态，再度飛回了兒童慈愛醫院的地下一層。
路加維爾飛到地下一樓地面洞口上方，‘砰’得一聲輕響，他便又從煙霧形态重新切換成了人形。
可是，就在路加維爾剛站起身，準備離開的時候，他就聽見了一聲熟悉又冰冷的聲音從他的背後冷不丁地響了起來。
“呦，又見面了……我該怎麽稱呼你‘鐮刀男孩’？”
——什麽……？!
路加維爾被這突如其來的問候聲，驚得直接頓住了腳步。
路加維爾愕然地猛然回過頭，他就看見了正斜靠在已經搖搖欲墜的承重柱前，頭上還戴着一個眼熟的大紅棗殼的傑森·陶德。
什麽情況……？！
傑森為什麽會在這個時候，出現這裏？
“……你看起來好像很驚訝，我為什麽會在這裏？”
傑森·陶德慢悠悠地轉動了一下手裏的短槍，他的槍口就這樣直接對準了路加維爾的腦袋。
“上次……你走的太匆忙了，我都沒能好好給你打聲招呼……”
傑森說：“來別人家的地盤……最好該懂上那麽一點禮貌，不是嗎？”
路加維爾一眼看去會讓人聯想到櫥窗裏那些精致雕琢的模特，他用那雙钴藍色的眼瞳，一瞬不轉的盯着人的時候，給人的印象不只是漂亮，還有難言的不安——他疏離地注視着他看見的一切，卻像是隔着一層玻璃櫥窗，毫不融入包圍他的世界。
明明這個男孩的長相精巧可愛，但是那種非人感總是讓人毛骨悚然，感覺到一種無法忽視的危險，被路加維爾一聲不吭注視的紅頭罩也不由得緊了緊手裏的槍。
“嘿，我說……你難道是個啞巴嗎？‘鐮刀男孩’？”
傑森·陶德用他的漫不經心地語調像是閑聊一般問道：“哦……你的鐮刀去哪兒了？看來今天你沒帶着那個能随意變換形态的大家夥？
“我們都知道你并不是一個啞巴，所以……你叫什麽名字？看起來‘鐮刀男孩’這個稱呼已經不适合你了。”
“紅頭罩……”
被傑森一直拿槍指着的神秘男孩終于開口了，他的聲音要比他的氣質更符合這個男孩兒的年紀，聽起來甚至還有幾絲稚嫩。
這個看起來不超過十二歲的年輕男孩問——雖然他的語氣聽起來一點也不想是個問句：“你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但是傑森·陶德卻不會因此放松對他的警惕，他親眼見過這個看起來年□□孩，輕而易舉地提着他的鐮刀，像是切豆腐一樣地切開了殺手鱷的胸腹。
“哦？看來你認識我。”
傑森·陶德說：“所以在向別人提問之前，你難道不應該介紹一下自己的名號嗎？我以為這是最基本的禮貌。”
“……伊萊·澤維爾。”
自稱‘伊萊·澤維爾’的藍發藍眼男孩這麽說，傑森還沒來得及這個思考這個名字是不是他的真名，就又聽見他說：“我聽說過你的名字，紅頭罩。”
傑森：“嗯，什麽？”
傑森聽見伊萊·澤維爾以不曾起伏的語調說：“我聽說過你，傑森·陶德。”
他的聲音宛如一道驚雷在傑森的耳邊炸響，讓他陡然緊了緊扣動扳機的手指險些直接摁下去。
“你是誰？你知道什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