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隔壁的額外住客?

第72章 隔壁的額外住客?

路加維爾廢了很大力氣才止住了咳嗽, 他沖着提姆連連擺手,感激地接過了對方遞來的紙巾,一動不動地貓在椅子裏, 安靜的自閉。

而在路加維爾裝死自閉的時候,他身旁的那對情侶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悄悄離場了, 等路加維爾注意到的時候, 他只聽見了放映廳大門的開合關閉聲,扭過頭去望見了門口處亮起又關閉的黑暗。

随着坐在旁邊的情侶離場, 放映廳裏除了路加維爾和提姆之外,不再有其他人。

這讓路加維爾的呼吸自在了一點,終于有精力收拾殘局了。

在剛才劇烈的咳嗽裏,路加維爾膝蓋上的爆米花滾落一地,他深吸了一口氣,低着腦袋, 借着電影播放時閃爍的亮光将身上灑落的爆米花, 一粒粒重新撿進桶裏。

等電影放映着主角終于開始不再酗酒,反而開始逐漸不再逃學的時候, 路加維爾才終于把滾落在身上和椅子上的爆米花全都收拾幹淨了。

路加維爾此刻深刻地意識到了保羅大叔的經驗豐富, 他說得實在是太對了, 爆米花确實是約會時候的煞風景利器,路加維爾覺得他能就這麽撿爆米花撿到電影結束。

路加維爾轉頭看了看左側空空蕩蕩的座椅,确認那對情侶已經離開了。

路加維爾又用餘光偷瞄了一眼右手邊的提姆,發現他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不再看電影了,而是正看着手機,皺着眉飛速地編輯着什麽。

于是, 路加維爾放心大膽地在座椅和前排的空隙之間蹲下了身,他用手機的手電筒充當照明燈, 開始一點點地拾取着濺落的滿地都是的爆米花。

路加維爾在兼職的時候,最常做的工作就是清潔衛生。他知道滿地亂滾的爆米花——這種程度的垃圾清理會有多麻煩,多讨人嫌多。

路加維爾不想因為自己的原因,給別人帶額外的工作量。

一開始,路加維爾還是蹲在過道撿拾爆米花的,但沒過多久,他就蹲得腿腳發麻。

索性身上穿着的衣服還算寬松,什麽髒亂差環境都見過的路加維爾也不介懷髒不髒,于是他清出了一片空地後,就直接盤腿在過道裏坐了下來。

一坐下,路加維爾的視野就陡然變得低矮昏暗了起來,甚至就連響亮的電影配音都好像在這一刻被一張張安靜無聲伫立的座椅隔絕,被昏暗淹沒變得遙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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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加維爾還能夠聽見頭頂的電影聲,但是卻望不見電影屏幕閃爍的熒光。

路加維爾将爆米花紙筒放在交疊的腳踝上,虛攏着,一手拿着手機照明,一邊一粒粒地撿着安靜滾落在周圍座椅下的爆米花。他雖然看不見畫面,但聽着背景音的音樂聲,就這樣單調重複的撿着爆米花似乎也充滿了樂趣。

路加維爾的心情随着慢慢變高,爆米花桶裏被堆起的小山逐漸變好,變得輕快,他悶着頭像是松鼠采松子一樣樂在其中,甚至感覺自己能這樣一直撿到電影結束。

路加維爾攏住懷裏半滿的爆米花桶,他有點費力地前傾身體,探頭照亮着左前排座椅下的空隙時,一道亮光‘啪’得和他的手機手電筒光芒交彙在了一起,路加維爾看見一只勻稱修長的手探進了座椅下方,将滾落進去的爆米花撿了起來。

路加維爾擡起頭,就看見提姆不知道什麽時候湊了過來,路加維爾看見他時,提姆正彎下腰将手裏的爆米花粒丢進了他懷裏的爆米花桶裏,他另一只手拿着的手機同樣正被打開了手電筒的照明功能。

手電筒的亮光裏能看見起起伏伏的灰塵,路加維爾能看見在昏暗的放映廳提姆的臉龐被照出了好看的輪廓,他的笑意有點朦胧:“我幫你打着光吧。”

“不用在意我的……我還挺喜歡這麽自娛自樂的,你繼續看電影就好。”

路加維爾搖了搖頭,擡手虛護住了懷裏的爆米花桶,說:“如果太亮的話,我會注意壓低下手電光亮的。”

提姆跟着搖了搖頭,他身上還穿着西褲而不是像路加維爾的休閑褲一般寬松,這讓提姆沒法像他一樣自在的盤腿坐下。

于是他只能單膝跪地、屈腿半坐了下來,提姆再一次和路加維爾位于了同樣的水平線上。

他打着手電随着路加維爾的動作,幫他照亮着視野,偶爾撿起一兩粒路加維爾不太能夠到的爆米花,塞進他懷裏護着的紙桶裏。

提姆微微低頭,看着路加維爾一點點地将地面清空,他注視着路加維爾說:“……比起看電影,看你撿這個好像更有趣。”

路加維爾認可了提姆的品味,他彎起了唇角:“好吧。”

昏暗的過道裏,提姆注視路加維爾的臉龐被變幻光影映出熒光,他長而微卷的睫毛像是貓咪微翹的胡須,時不時掩住他湖藍的眼珠。

只是看着路加維爾只是坐在那兒,将一粒粒撿起滾落的爆米花,卻莫名的會讓看着他的人跟着沉靜下來,覺得自在。

提姆悸動微漾的心緒似乎也随着一點點沉浸下來,他臉上的神情柔和而含笑。

靜默而狹窄的過道裏,電影聲默默流動,一排排伫立在黑暗裏的座椅像是拱衛着的秘密森林,将他們包圍,安然靜谧。

他們好像待在了另一個世界。

路加維爾懷裏的爆米花桶逐漸被填滿,他略微伸展了一下發酸的腰背,心情安定。

路加維爾聽見電影裏好像又下起了淅淅瀝瀝的雨,聽見男主好像終于向喜歡的老師告白了。

路加維爾知道電影也許已經快結束又或者已經演到中斷了。

路加維爾笑了起來,他停下了動作,仰起臉細細地看着提姆,撞見了他專注的眼神卻沒避沒閃。

“提姆。”路加維爾忽然開口了,他對提姆說:“抱歉,我好像有點喜歡你。”

提姆的心髒陡然像是被人攢住了,他呼吸都停滞了片刻,他本該是欣喜的但在看見路加維爾靜湖似的眼眸時,不安幾乎瞬間就席卷了他剛剛升出的歡欣。

“不,路加……”提姆臉上擠出了一個笑臉,他如有預感地想阻止路加維爾說出接下來的話,讓他們的關系就停留在者剛好的表面。

但路加維爾顯然是從來是一個不喜歡拖泥帶水的性格,他似乎打定了主意要在明天離開前處理好這一切。

“——但是我不能繼續喜歡你。”

路加維爾眼中盈着真切的歉意、眷念和遺憾,但這沒能讓提姆的感受好上半分:“我今天本來是不應該前來的,抱歉,因為我的一己私欲又和你多待了這樣一段時間……”

“明天我就會離開哥譚,前往匡提科了。”

作出決定的路加維爾抿着唇,他的聲音聽起來冷靜極了,就像他現在褪去了笑臉時一樣的讓人不适應:“所以,也不要喜歡我好嗎,提姆?”

“……”

提姆扯動了一下唇角,他靜默了好半天,胸腔裏有邪火似的的情緒一下就燒了起來。

提姆以比自己想象中更加克制和平直的聲音問:“為什麽?是因為紅羅賓嗎?”

“……因為你喜歡紅羅賓,所以希望我們能劃清界限?”提姆問。

“……”

路加維爾沉默了一瞬,提姆的這個問題讓他有點愧疚又有點被人戳破心思都羞恥,但最後路加維爾還是嘆了一口氣,不無遺憾地坦然點了點頭說:“有一部分這個原因。”

提姆緊繃的心神陡然松懈了幾分,他的心髒好像也被松開活躍着呼出了口氣。

路加維爾深吸了一口氣,滿腦子都是假如布魯斯發現了他在和提姆談戀愛時可能會有點各種反應,以及紅羅賓,這再一次戰勝了他的歉疚和對提姆的那點悸動。

——對他而言,紅羅賓像是玻璃櫥窗外圓滾滾毛線球,就算摸不到,可擡起爪子貼在玻璃窗上,看見它搭在了毛線球上就會覺得愉快的。

路加維爾心裏嘆了一口氣,他扭過頭不再去看提姆的神情,說:“但不止是因為這個……”

提姆抿了下唇,他意識到了路加維爾拒絕他的可能原因,于是語氣輕快又難掩矜持期待地問:“那假如,我就是紅羅賓呢?”

“布魯斯是我們的父親,只憑這一點我就不可能和你交往……”

路加維爾根本沒聽清提姆在說什麽,他只是下意識地推拒說:“就算你是紅羅賓也不……行?”

陡然意識到提姆和他自己剛才說了些什麽的路加維爾的尾音陡然咽進了喉嚨裏。

什麽?

提姆剛才說了什麽?

他就是紅羅賓?

——怎麽可能?!

路加維爾大驚失色:提姆假如是紅羅賓,那他豈不是既不能喜歡提姆·德雷克,也不能喜歡紅羅賓了嗎?!

這和直接宣判他要徹底失戀了,有什麽區別?

【系統……】

路加維爾夢游似的向着系統确認道:【提姆……不是,紅羅賓的真實身份是提姆嗎?】

【什麽!】系統的反應比路加維爾還要吃驚:【提姆就是紅羅賓?!這怎麽可能?!】

系統的回答讓路加維爾差點跳出喉嚨的心髒又落了回去,他就說……提姆每天又是忙于上學又是忙于工作就快要猝死了,怎麽可能還有時間去做什麽城市義警、超級英雄?

再說了,如果提姆是紅羅賓,傑森是紅頭罩,按照這個邏輯推理他們兩個都曾經是羅賓,而布魯斯又都是他們的養父。

在此之前蝙蝠俠還擁有一個最早的羅賓和最小的羅賓,而布魯斯也恰好擁有一個年齡更大的養子和更小的親子。

——那布魯斯不就也有可能是蝙蝠俠了?

嗯,照這個邏輯,就是說他在布魯德海文的大哥迪克·德雷克也得是布魯德海文的城市英雄夜翼,他患有多種精神疾病、還在上小學的弟弟也得是能上天入地的新任羅賓?

這完全就是天方夜譚……小醜都比布魯斯更像會半夜随機出沒在哥譚角落裏,暴力制裁罪犯的黑暗生物!

再說,布魯斯當初收養提姆的時候他的年紀還不大,假使蝙蝠俠真的讓提姆擔任過羅賓又讓他成為了紅羅賓,布魯斯根本不可能不知道……

可看布魯斯那對哥譚超級英雄們的抵觸和他點名讨厭‘蝙蝠俠’、‘紅羅賓’的态度……

所以——提姆無論怎麽看,都不可能是紅羅賓!

大腦高速運轉着得出的結論讓路加維爾微微放下了心。

“別開這種玩笑了,提姆。”

路加維爾抑制不住地松了一口氣,他表明了自己的态度說:“無論怎麽樣,布魯斯是我們的父親,我們……不應該談論類似的話題。”

路加維爾聽見提姆問:“那假如我不是布魯斯的養子呢?”

路加維爾心髒猛得一滞,他大腦一片空白,說不清究竟是被這個假設代表的含義吓到了,還是想到了這件事情一旦成真時的狂風暴雨——

提姆如果因為要和他談戀愛的緣故,而找到布魯斯,要和他解除父子關系……

這個假設只是出現,其中蘊含的含義就讓路加維爾心髒一緊,生出來了點頭皮發麻的驚悚感,以及陡然愉悅、背後過電似的刺激顫栗感。

但是最後出現在路加維爾腦海裏,大驚失色進而震怒的布魯斯還是讓路加維爾生生壓下了這種異樣至極的愉悅情緒,他無意識地攢緊了微顫的指尖,控制着自己的語調不讓他顯得不合時宜的、飄忽的愉快。

“那也……”

路加維爾深吸了一口氣,壓下了不知道為何從心底不斷湧現的笑意,說:“我不想惹得布魯斯不高興,提姆。”

“那我們可以不告訴他。”

提姆忽而笑了一聲,意味不明地說:“談戀愛,本來也只需要你和我。”

路加維爾目光閃動了一下,然後凝視着他。

只一瞬,路加維爾垂下了眼﹐似乎是在克制自己,接着他又擡起眼,微蹙眉心,感情複雜地深深地凝視着提姆。

路加維爾難掩的意動和糾結,撩動着提姆的心神。

“算了吧,提姆。”

路加維爾最後卻只是搖了搖頭,說:“我們都知道……現在暫停還來得及,不是嗎?”

“好吧,”提姆故作輕松地聳了聳肩。

路加維爾看見他的臉上露出來一種和平時似乎沒什麽區別,但是帶有奇異情緒的微笑:“只要你回答我最後一個問題,我就保證,不會再提起這件事,我們就回到最尋常的兄弟關系。”

“什麽?”路加維爾條件反射似的追問,問完他才恍覺心裏不知道究竟是什麽情緒的空落感。

不得不說,這兩天發生的一切,對于情感經驗只有短短三個多月參照的路加維爾而言,實在是太複雜了,他現在已經不清楚自己究竟是在想些什麽,又到底想要什麽了。

提姆彎腰前探、右手按在了路加維爾的肩頭,讓他沒法後撤,并把距離拉進到路加維爾沒法不看他的貼近。

“剛才在車上的時候,你一直在看這兒吧……”

提姆低頭一瞬不轉地望着路加維爾的眼睛,他點了點自己的下唇,問:“是想親嗎?”

路加維爾的視線像是被提姆的指尖按進了他的柔軟飽滿的唇瓣上,他喉頭滾動了一下,繃着臉忍耐着沒有回話:“……”

路加維爾生氣地發現他竟然連‘NO’這個簡單的音節都沒法發出來,這讓他無聲又更用力地咬了咬牙。

“哈。”提姆笑了起來,這笑聲像是親在了路加維爾的耳朵上,癢癢得要燙進他的耳朵裏,一直漫進他的大腦,想讓他不聽使喚地往前靠。

“我得走——”

路加維爾深呼吸了一口氣,他用力地閉了閉眼睛,想要壓下去莫名的燥熱。

但下一秒,唇瓣上陡然傳來的溫熱觸感就陡然讓路加維爾睜大了眼睛。

提姆的親吻遠比他本人表現的優雅和矜持熱烈許多。

等路加維爾意識到發生了什麽時,提姆早已在唇齒相碰間輕而易舉地頂開了路加維爾的唇舌,撩起過電似酥麻的快感,糾纏着他的舌尖攻池掠地,讓不會換氣的路加維爾大腦缺氧似的眩暈。

從來沒有過相關經驗的路加維爾似乎被這種過激的快感沖暈頭腦了,他一直到被提姆按在胸膛上,聽見他躍動的劇烈心跳聲,大口大口笨拙地呼吸着新鮮空氣,他才從輕飄飄踩在雲端似的過電快感裏緩了過來。

“提姆……”

路加維爾的忐忑和砰砰的心跳交雜,但仔細想了想,他暫時又沒有和紅羅賓交往,也沒有答應要和提姆在一起,只是親一親的話好像又沒有什麽關系。

路加維爾舔了舔下唇,有點刺痛,但沒嘗到什麽血腥味。

有點意思。

意志從從未體驗過的快感裏清醒,路加維爾吸了口氣,心跳逐漸平緩,他仰起臉,問:“你剛才說的話,算話嗎?”

這讓正笑盈盈低頭看向路加維爾的提姆像是被當頭澆下了一場冷水。

提姆臉上的笑容驟然消失了,他注視着路加維爾的神色讓周圍的空氣都好像冰冷了下來。

“那個時候是我想親你。”

提姆看見路加維爾毫不掩飾對他的意動和熱烈,看見他眼神晶亮,眼尾發紅靠在他的懷裏還有點氣喘籲籲,看見他的笑容明朗,但眼神卻帶着某種讓人不安的克制,說:“所以,我才會說是真的有點喜歡你,提姆。”

不安的預感讓提姆沒有出聲,他臉上的笑容變淡,一瞬不轉地注視着路加維爾。

他接下來說出來的話,驗證了提姆的猜想,讓他心裏似野火燒燎又似被丢進冰窟。

“我回答了,你要說話算話。”

路加維爾撐着手支起了身,他聳了聳肩,說:“——你也親過了,我們扯平了。”

“路加維爾。”

提姆扯動了一下唇角說:“……你——”

提姆想不明白為什麽路加維爾能坦然撩人、臉上帶着笑,毫不掩飾自己的熱烈與喜愛地回答說‘想親’,但又能随意地切斷他們的可能。

路加維爾真的很會折磨人,讓人很想把他撕碎這種矛盾至極的平靜,換成其他人甚至能被他這種讓人又愛又恨、戛然而止的理智逼瘋。

路加維爾擡眼看向他,神情和他第一次在走廊裏相撞的時候一模一樣,臉上的什麽表情都沒有,寡淡地凝眉擡頭看他,淡淡的像是勾不起他的一點情緒。

提姆胸腔裏醞釀的情緒就像是被針紮破的氣球一樣洩了個空。

提姆注視着路加維爾,身體裏熱意湧動,但心裏卻有什麽東西在漸漸的涼了下來。

路加維爾很像冰,給人感覺仿佛用心燙一燙就會化融化,但是真握在手裏卻會覺得又硌又冷,冰的刺痛。

他看起來毫不掩飾的坦誠、透徹的像是一眼就能看到他所有的想法,但也像冰塊一樣,他心裏早就封得什麽都填不進了。

真的,很可惡。

“路加維爾……”

提姆‘哈’了一聲,他從只是看起來幹淨的地毯上站起了身,居高臨下地看着還盤膝坐在地上仰着臉看他的路加維爾,說:“——随便你。”

“我不會強人所難。”

路加維爾鼓了下臉頰,看起來好像有點難過,這讓他不像剛才一樣冷淡了,提姆氣惱地垂下眼簾,不明白為什麽還會覺得他有點可愛,他讓自己的視線固定在路加維爾懷裏髒兮兮的爆米花,而不是自作自受的路加維爾身上。

提姆聽見路加維爾,說:“我們先各自冷靜一下吧,提姆。”

“給你,”提姆看見路加維爾把車鑰匙塞進了他的手裏,摟着那桶早該扔掉的爆米花,說:“我今晚去東街公寓住,你開車回去吧。”

提姆握着手裏微涼的車鑰匙,他想問這距離東街還很遠,更沒有什麽直達的公車該怎麽回去。

但見路加維爾已經拍了拍身上的灰塵,沒事人一樣的站起身朝他笑了笑,提姆嘴角下撇着沒了再問的心情。

随便吧。

就像他和路加維爾說得一樣,他向來說話算話。

路加維爾無論怎麽樣都還有伊萊·澤維爾,還有他不了解也不被希望了解的一切。

他用不着為路加維爾操心。

最後,提姆只是扣緊了手裏的車鑰匙,克制地點了點頭,說:“……嗯。”

……

……

路加維爾覺得他的運氣簡直從貪他為了生命點數和私心答應提姆出門的那一刻起,就變得糟糕無比了。

“唔……”

出門的時候一分錢沒帶的路加維爾站在電影院門口擺弄着黑屏壞掉的手機,望着濕濕瀝瀝下起來的小雨,陷入了到底是等雨停了再步行回家,還是頂着雨走回去的糾結裏。

最後,想了想東街距離這裏将近四十分鐘的車程,路加維爾只能選擇後者了。

‘所以說……’

被淋得濕噠噠的路加維爾沮喪地想:辜負別人的心意就是沒有好結果的。

早在決定今天和提姆說清楚的時候,他就應該考慮到他不會再好意思讓提姆開車把他送去東街的可能了。

‘東街那邊要是有電影院就好了……’

路加維爾惆悵地一腳踩進了咕嚕嚕倒灌着雨水的街道上,憑借着重出江湖的系統導航往東街的公寓行進。

【往好處想,】系統說:【就算你失去了喜歡的提姆也還能喜歡紅羅賓,對不對?】

路加維爾:【……】

【……這是什麽意思?】

系統遲疑地問:【難道你真的相信提姆說他是紅羅賓的玩笑了?】

路加維爾不知道為什麽并不覺得提姆是在開玩笑,也許是昏暗室內他和紅羅賓似曾相識的剪影,也許是因為他當時期待的口吻。

但他又沒法說服自己相信布魯斯就是蝙蝠俠。

可不論紅羅賓是不是提姆,路加維爾現在都沒有繼續說‘喜歡’的勇氣了。

紅羅賓假如真的是提姆,那就意味着韋恩家的關系和未曾向他袒露的內情遠比表現給他看的更加錯綜複雜。

且不說他現在和提姆近乎破裂的關系,他繼續在布魯斯表明了不喜歡他接觸紅羅賓的情況下,按照自己的意願追逐對方只會讓事情變得異常麻煩。

而如果不是,路加維爾也不想在現在的情況下,再因為自己喜歡,就讓布魯斯不高興了。

【我不知道,也許吧,也許不。】

路加維爾嘆了口氣,說:【我只是……覺得我也許并不擅長‘喜歡’,我尚且沒法抓住我擁有的現在,确保‘親情’和‘友情’的牢固——我也許不該再額外追求什麽……太貪心到頭來只會什麽都沒有。】

【這不是你的錯,你只是沒有經驗。】

系統嘗試安慰路加維爾說:【你看,你沒有記憶,不知道該怎麽和人類相處——但你只來到這不到三個月,你就擁有了家人,朋友……呃,不算提姆·德雷克也還有保羅、陶德、我還有、和威廉神父!】

【嗯,你說得對。】路加維爾配合地說。

這讓系統頓時不知道該繼續說什麽了,它張了張嘴最後委委屈屈地去繼續下載新的語言的藝術了。

一路沉默無言,雨勢越來越大。

路加維爾快步穿行在陰雨連綿的雨夜裏,堪堪避開了拐角忽然出現的汽車濺起的水漬,但卻因此撞上了身後正淌着污水的垃圾箱。

‘咣當……’

爆滿的鐵皮垃圾箱箱蓋被路加維爾撞倒在了地上,圓滾滾的鐵皮蓋子原地轱辘了幾圈、砸在了路加維爾的腳上。

路加維爾扭着頭看向了自己後腰已經髒兮兮的白色襯衣,他沉默地彎下腰撿起來了地上的垃圾箱蓋子,将它扣在了垃圾箱上。

他看着鞋子上的污漬,嘆了口氣小聲的說‘這個好貴的’。

【……】

系統說:【沒事,反正你已經拒絕提姆了,不會因此産生什麽家庭危機,布魯斯也不會不要你的,就算你被攆出家門了,布魯斯·韋恩那麽有錢,應該也不會收回你的基金的。】

【你不會再像從前一樣貧窮了,路加維爾。】

路加維爾搖了搖頭,他重新邁步,說:【……什麽叫被攆出家門,你能不能說點吉利的話。】

【我這不是擔心提姆·德雷克趁你明天離開哥譚以後,偷偷和布魯斯說你的壞話嘛……你別不高興了,明天我們去買新鞋——系統商城裏還有很多鞋子,都很好看……】

【他不是那種人。】

路加維爾搖了搖頭,寬慰着小系統說:【放心吧,我不會因為這種小事就不高興的。】

【……你騙人。】系統說:【你明明就很難過。】

【……你得允許一個一天內失戀兩次,還走了一天黴運的家夥稍微沮喪一下吧?】

路加維爾沒再否認,但他的語氣裏卻聽不出來多少難受,他拐進了一條巷道,這裏已經逐漸脫離繁華商圈的附近,周圍的街景肉眼可見的破敗了起來。

沒等系統發問,路加維爾就繼續說:【而且明天我就要離開哥譚了……會有點舍不得不是很正常嗎?】

這條巷子的路燈壞了。

三月末,哥譚又下起了大雨。

這樣的雨夜裏,渾身濕漉漉地穿行在哥譚黑暗的巷子裏,讓路加維爾想起來了他剛來哥譚的時候,想起來了他在下水道裏和紅羅賓解決了殺手鱷以後,傷痕累累的坐在井蓋邊被保羅撿回去的夜晚。

路加維爾忽然發現他好像總是在哥譚淋雨,總是濕噠噠的像是條流浪狗一樣穿行在夜晚的巷道裏——這個想法讓路加維爾沒忍住笑出了聲。

該慶幸這次不是在下水道裏嗎?

忽而,路加維爾又覺得适應了稀裏嘩啦變大的雨勢也挺好的,心情好像都被沖刷的明朗了很多。

他一無所有、一無所知的來到哥譚的時候是在這樣的雨夜裏,而現在陰差陽錯地也是邁進了這樣似曾相識的大雨……今夜之後他也将帶着在哥譚這段時間的記憶前往新的城市。

【這是好事,】系統肯定地說:【去到新的城市不意味着你必須割舍這裏擁有的一切。這裏的朋友還會是朋友,家人還會是家人。東街的公寓也随時都能夠回來,哪怕沒有韋恩莊園你也在哥譚有了自己的家。】

【路加維爾,哥譚已經有了你的一席之地,而這些不會随着你前往匡提科而消失,你只會在那兒認識很多新朋友的,經歷更多很開心的事情——更加清楚的明白該如何作為一個人類生活的。】

……匡提科。

路加維爾記得,他在查資料的時候聽說那裏是不常下雨的。

所以。

路加維爾笑了起來,他語氣歡快連腳步也變得輕快了起來。

【你說得對,統子。】

……

……

東街,路加維爾剛剛買下的公寓裏。

伊萊·澤維爾已經在公寓門口坐了不知道第幾個小時了。

他從路加維爾出門、天色漸黑的時候就從本能的睡眠裏清醒了過來,但還是眷戀地賴了很久的床。

伊萊·澤維爾從今天晚上開始——路加維爾離開韋恩莊園以後就要搬到東街居住了,他變成黑霧形态時能夠攜帶的重物極其有限,而東街的公寓裏沒有他喜歡的天鵝絨枕頭和電視機。

當然,就算能夠把電視機和枕頭都裹走,伊萊·澤維爾不能這麽做。

畢竟任誰看見一個枕着枕頭的電視機在天上飄過小半個哥譚市都會覺得驚奇,沒準第二天他就要被蝙蝠俠以‘入室搶劫韋恩莊園’的罪名丢進黑門監獄裏了。

伊萊·澤維爾還沒有喜歡他的枕頭和電視機,喜歡到願意為了他們坐牢的程度。

所以,在慢吞吞地看完了新的一起正義聯盟動畫片,吃完了阿福的超酸超濃番茄大亂炖後,伊萊·澤維爾就戀戀不舍地從韋恩莊園飛來了東街,從窗戶縫隙裏鑽進了他和路加維爾的新家。

但是為了不讓住在隔壁的傑森陶德發現端倪,伊萊·澤維爾來到公寓以後并沒有開燈,他小心翼翼的,注意着沒有發出任何聲響。

不過東街的公寓裏本來也沒有什麽能夠拿來消遣的,伊萊·澤維爾只好搬着板凳等外出刷提姆故事值的另外一個自己回來,給他贖回他心心念念的專屬武器。

也不知道路加維爾有沒有刷夠生命點數……

伊萊·澤維爾扭動了一下坐得有點僵硬的屁股,等的有點擔心:昨天的時候還差了很多呢……

又過了不知道多久,伊萊·澤維爾發現外面好像開始下雨了,他抿了抿唇,憂心忡忡地想:路加不會是沒有刷夠生命點數,一直拖着提姆·德雷克刷分,所以才沒有回來吧……

雨越下越大,天色也越來越黑沉。

哪怕看不見時間,以夜晚為活動時間的死神也能模糊的感應出來,現在的時間早就超過了他和另外一個自己約定的時間。

就在伊萊·澤維爾心神不寧地想要出門靠着他們之間隐約的感應,尋找另外一個自己的時候,他忽然聽見了門外走廊上響起來略沉的腳步聲。

聽見了動靜後,伊萊·澤維爾頓時化作黑霧,飄了起來從門縫裏探了出腦袋,看見來人是路加維爾後,他又高興地從門縫下鑽回了房間裏,踮着腳從裏面打開了房門。

“你回來啦!”

路加維爾簡直要被跟小狗一樣探頭探腦迎接他的伊萊·澤維爾逗笑了,他朝着另外一個自己張開了懷抱。

“嗯,我回來了。”

暴雨夜待在隔壁的傑森聽見了走廊裏的響動,他煮着咖啡的同時随意地看了一眼監控錄像,發現了是淋着雨回來的路加維爾。

他剛要移開視線,就看見了随後無聲自開的隔壁房門。

傑森原本轉頭的動作一頓,他手裏的咖啡杯停在了半空。

這是……

——什麽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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