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眨眼睛,時間過得飛速。
接下來一個月的時間裏,大家都很忙碌。
程顏奔波于教室和實驗室之間,她在羅教授實驗室裏的定位,已經漸漸地從打雜的變為了編外助手。
月初的時候,卡裏還多了一筆錢。
那是羅教授笑言給她打的辛苦費。
确實辛苦。
她再聰明,再有天賦,也只是本科水平,在羅教授彙聚了國內生物制藥專業頂級的博士生研究生眼裏,她實在太不值得一提了。
以她目前的情況,若不是羅教授賞識,恐怕只有等大三的時候才有機會去實驗室裏學習。
所以程顏把自己的所有空閑時間幾乎都壓縮在了圖書館中了,才能勉強讓自己跟上她們的進度。
眼下的青黑就是她這段時間努力的證明。
“卷,太卷了。”
蔣落英放下熱聊的手機,看着程顏眼也不眨地生灌下一口黑咖,豎起大拇指贊嘆。
要不人家怎麽能每次專業考試次次拿第一呢?
明江大學有點變态,不僅有期末考、期中考,還會随機月考。
你根本不知道這個月究竟是哪個老師會考你,不知道哪堂課開始桌子上就會攤好試卷讓你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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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打的就是一個随機,就是一個刺激。
但不論什麽時候,一列名字從上往下數,高居榜首的那個,永遠都會是程顏。
你以為人家只能拿滿分嗎?
不,滿分只是試卷的極限罷了!
程顏整個人縮在椅子上,她這兩天有點發燒,上午剛喝完一劑退燒藥把燒退了,午休醒來後就穿着睡衣下了床,除了感覺有點困,別的都一切正常了,索性抱着電腦再看會兒文獻。
“我再看一會兒,待會兒出門。”
程顏低頭看了眼手機,快到約定的時間了。
話音剛落,手機彈出消息。
學姐:【我已經在樓下了。】
程顏回了個好,起身換衣服。
她們約了一起去喝酒。
蔣落英伸頭提醒道:“今晚可能會下雨,記得帶傘和外套。”
“好的。”
下了樓,陳舒華迎上來。
程顏打量了一下她,明顯能看出對方很疲憊,有種精神氣都被抽走了的感覺。
陳舒華見到她,忽然有些後悔了:“要不我們不去了吧?”
喝酒的行程是她提出的,但看到程顏眼下的青黑,她又覺得不該讓程顏這樣陪自己。
程顏睨她:“我都下來了。”
整裝待發,眼下反悔也不行了。
“……”陳舒華有些愧疚:“那你待會兒少喝點。”
程顏點頭:“嗯。”
她生病剛好,自然不會糟蹋自己的身體。
兩個人開車來了酒吧,是之前一起聚餐時來過兩次的地方,停好車進去,來到調酒臺,熟門熟路地點上了常喝的,程顏靠在一片,看着陳舒華勾勾畫畫,一下子點了好多。
兩個人找了角落坐下,程顏端着酒,修長的手扶着酒杯,五光十色的燈下,暧昧迷離。
陳舒華的眼睛晃了一下,悶頭灌了一大口,向來溫柔靜斂的臉上露出頹廢。
知道她要消愁,程顏沒攔,等她幾杯酒下肚後,稍微冷靜點了才問:“到底怎麽了?”
微信裏只問可以陪她喝酒嗎?卻沒說原因。
甚至一分鐘後又撤回。
剛好程顏看到了,想了想,回了個“好的”,才有了今晚。
陳舒華頂着搖晃的酒液,悶悶道:“我就是覺得很煩。”
程顏不用思考就知道一定是工作的問題了。
好像自從陳舒華進了公司後,生活就常有不如意。
她問:“你進公司還不到兩個月呢,每天能接觸那麽重要的事情嗎?”
就算是繼承人歷練,公司也不會一上來就拿重要合作給新手做。
她真的有點困惑,為什麽陳舒華經常難受。
難受的好像有一種公司生死存亡的問題沉擔擔地壓在她肩頭的壓抑感。
陳舒華低着頭說:“我只是最近覺得我爸媽有點不對勁。”
程顏耐心地聽:“然後呢?”
陳舒華說:“之前家裏有個很要好的叔叔,似乎找我爸媽合作談了一筆投資生意。當時聽我媽講,這筆投資風險挺大的,她不打算同意,因為一旦失敗,公司賬戶的流動資金很長一段時間內無法周轉。”
公司賬上缺少流動資金,短時間內不會出現問題。
但就怕萬一。
“但後來他們商量過後,又覺得可以試一試,一個原因是這筆投資風險确實大,但伴生的利益也極大,讓人趨之若鹜。另一個原因是,我爸媽大概也知道我的性格,所以想要在放手前,再帶着公司更上一個臺階,到時候把這些交給我。”
兩段話講完,她低頭又灌了兩杯,喝的太急,還嗆着了自己。
抹了下嘴巴,陳舒華嗓子啞啞的:“但最近,那個叔叔好像聯系不上了。”
程顏問:“你爸媽和你講的?”
陳舒華搖頭:“我不小心聽到的。其實當時我沒多想,但後來我爸媽的反應,又讓我不得不多想。他們開始避着我做一些事情,有時候在家裏,明明前一秒還愁雲慘淡,後一秒看到我後,卻又沖我若無其事的笑。”
程顏說:“可這也不能肯定你們的投資是失敗的。”
陳舒華的雖然也為此擔憂,但她真正的心結不是這個。
她又喝了一杯,苦笑着說:“我前天負責的一個項目,出了點問題,損失不大,很快就處理好了。但我爸媽卻并沒有責怪我,回家後還特意開導我。”
啊,程顏知道問題在哪裏了。
公司疑似出現資金鏈斷流問題,父母不僅不讓她知道,還在她面前粉飾太平。在這種情況下,她工作失誤,不僅沒有受到責罵,還反而讓正操心的父母安慰。
愧疚,自責,懷疑自我,內耗。
種種負面情緒折磨着她,無怪乎她今天約她出現在這裏。
但問題不是這樣歸因的。
程顏說:“你總要給自己時間成長。”
陳舒華頹廢道:“這個時間好漫長。”
她今晚喝了太多酒,已經有醉意了,于是順着心說:“我真讨厭。”
“我真讨厭這些,我讨厭那些人奉承谄媚的嘴臉,讨厭冷冰冰的利益交易,讨厭不得不繼承家業。”
“如果我不是獨生女就好了。”她有些痛苦地說。
正因為父母只有她一人,所以內心的責任讓她不得不放棄自己喜歡的事情。
程顏覺得她走進死胡同裏了,提醒道:“你們将來還可以請職業經理人。”
不必要非死磕她一人。
陳舒華好像聽進去了,也好像沒聽進去。
“那我爸媽會不會很失望?”
程顏無言,晃了晃酒杯,索然無味地喝了一口。
酒吧勁歌熱舞,氣氛火熱,她們在的角落裏卻有些寂寥。
兩個人都不再講話,靠在一起喝酒。
一個大口大口的灌,一個細細的品。
程顏正給她算着量,身邊的沙發忽然塌陷,一截細白的胳膊搭在了她的肩上。
她回頭,女人風情萬種地沖她抛了個媚眼:“妹妹,要一起喝一杯嗎?我請客。”
酒吧角落裏的光線暗,可見度不高。
程顏覺得這人有點眼熟,仔細看了兩眼,還是沒認出來。然後伸出手把肩膀上的陌生手臂移開,拒絕道:“抱歉,我已經有伴了。”
“真讓人失望呢。”女人的紅唇拖出一抹遺憾的弧度。
被拒絕後,她也沒走,懶洋洋地靠在沙發上,晃着手中的酒杯,自來熟地侵占着這兩人的空間。
陳舒華醉了,但還沒醉得徹底。
程顏等她把杯子裏的酒喝完,攔住她道:“學姐,我們可以走了。”
陳舒華還有點意識,聽她這樣說,順從點頭:“對,對,我們走。”
程顏架起她,準備走的時候聽到身後沙發上的女人接了個電話。
“沒回去呢……是在京華路這裏……我的好堂姐你真的要來接我?我太受寵若驚了……”
身邊的陳舒華喝的身體發軟,那點不太清楚的意識很快被酒精吞沒,腳步踉跄,靠在程顏身上歪歪扭扭走了兩步,險些滑落下去。
程顏眉心跳了跳,幹脆就着架她肩膀的姿勢,摟上她的腰往自己懷裏帶,固定住姿勢,帶着她往外走。
她叫了代駕,還有幾分鐘就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