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34章
程顏打車回到別墅的時候, 時間确實很晚了。
她從學校出發的時候已經九點多鐘了,本來想着很晚就不回來了,但想起白天給君澗清發的消息, 她還是打車回來了。
進門換鞋的時候, 傭人問她餓不餓, 需不需要吃點宵夜。
“不需要, 不用管我了。”程顏說。
卻見傭人還躊躇着不離開。
程顏放下背着的包, 問:“吳姨,還有什麽事嗎?”
說話的傭人姓吳, 四十多歲的年紀, 聽說以前就在老宅為君澗清服務,後來也跟着君澗清來到了她長住的別墅。
她也是所有傭人中最有資歷的那個,為人和善細心,不過程顏一向和別墅裏的其他人不怎麽打交道,所以和她接觸不多。
吳姨詢問:“君總下午六點多鐘回來,晚餐沒有吃多少, 現在還在書房裏工作。廚房裏備了些夜裏易消化的夜宵, 您能不能幫忙送上去?”
程顏點頭:“沒問題。”
她把手洗幹淨, 接過吳姨遞來的托盤,上面放着一小塊甜品, 以及一盅養生湯。
都是君澗清平常的口味。
程顏端着托盤來到書房前,空出一只手輕輕敲了敲房門, 得到準許後, 推門進入。
“君總, 我來送夜宵了。”
君澗清聞聲擡起頭, 蒼白緊繃的臉一下子舒緩了,說:“你剛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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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程顏托着托盤過去, 走進了才發現君澗清的臉色很白,很不正常。
恰好這個時候,辦公的人又偏頭咳嗽了兩下。
“你生病了?”程顏握上她搭在桌子上的手,很涼。雖然平時君總的手就捂不熱,總保持着一個溫涼的溫度,但今天摸起來格外的涼。
君澗清的手被她握住,她順勢将右手裏的筆放下,不在意道:“或許吧。”
程顏的視線從熟悉的鋼筆身上掠過,皺眉不贊同道:“什麽叫或許?病了就要看醫生啊。而且你不舒服,還坐在書房裏工作什麽?應該早點休息的。”
“睡不着。”
程顏詫異:“嗯?”
君澗清神色怏怏:“躺床上試過,靜不下心休息。”
程顏這才注意到她是穿着睡衣辦公,顯然之前已經洗漱過了。
“……那也不能明知道不舒服還到書房辦公啊。不過怎麽會靜不下心,發燒了嗎?”
她湊近,擡手往君澗清的額頭探,發現探不出什麽。
“你測過體溫了嗎?”她問,發現君澗清漆黑的眼睛定定地看着自己,無言的氣氛在流轉,程顏挪開目光,說,“算了,我去找一找測溫槍,你測一測吧,順便給你的家庭醫生打電話讓她來看看。”
她挪腳就要離開。
轉身的下一秒手腕被人一把拉住,冰涼的溫度落在肌膚上。
“心不靜,可能是因為床太大了吧。”
程顏頓住:“?”
她從這句話出品出一些微弱的依賴。
除了依賴,好像還有一點習慣。
程顏回頭,垂首看見君澗清的表情不像是在開玩笑。她的臉很白,唇色也很白,襯的漆黑的眼睛在靜谧的夜色中格外認真。
因為她身體虛弱,所以那股羸弱的氣息在這個夜晚成倍地被放大。
可她握她手腕的手卻很用力,指尖發白,青筋凸起,程顏甚至能感受到微妙的痛意。
程顏沒有掙脫開,而是扯了扯唇,露出一個笑,“君總開什麽玩笑呢?床是正常尺寸诶。”
君澗清盯着她臉上若無其事的笑,那笑容虛浮的覆蓋在表面,使勁一扯好像就能把它扯掉。
“是這樣嗎?”
程顏篤定:“是的,君總你肯定是被身體影響了。不是都說生病了的人喜歡東想西想一些事情嗎?可能你現在就是。”
她臉上重新露出關切的表情,真誠而懇切,說:“你記得把夜宵吃掉,再放一放就涼了。我去找測溫槍,待會兒就過來。”
“嗯。”
君澗清淡淡地應下,當着她的面,放下拽着她的手,轉頭拿着湯匙盛了一口湯咽下。
見狀,程顏放心地笑了,而後臉上重新染上憂慮,離開書房去找測溫槍。
背對着君澗清走出書房時,程顏臉上的諸多情緒一下子就落下來了,整張臉顯得特別空,特別淡漠。
下樓時,吳姨正在樓下,見到她面無表情地從上面下來,擔憂地問:“程小姐,怎麽了?君總……責備你了嗎?”
君總辦公時不喜歡打擾,但這個規矩程小姐入住別墅後在她身上根本不存在,加上曾經也有過一次這樣的例子,所以吳姨才會讓程顏去送夜宵。
可剛才上去時程小姐臉上還帶笑,下來後卻變了一副樣子,吳姨有些擔心。
早知道她就不讓程小姐幫忙送了。
程顏見她誤會了,抿唇安撫道:“沒事,君總沒有責備我。只是我看君總似乎是生病了,想問問你知道測溫槍在哪裏放着嗎?剛才我去放醫藥箱的地方找沒找到。”
吳姨心底的一塊石頭剛落下又迅速升起,着急道:“測溫槍?我知道,程小姐我去給您拿。”
成功找到測溫槍後,程顏問吳姨:“別墅裏有君總家庭醫生的聯系方式吧?”
一直聽說君澗清身體不太好,但除了君總的體力确實不怎麽樣外,這兩個多月程顏壓根沒見過她生病的樣子。
她還是第一次處理這種事情。
吳姨立刻點頭:“有的有的,我這就去和江醫生聯系。”
程顏:“好,那我先上去了。”
拿着測溫槍重返書房,注意到一盅養生湯已經見底後,程顏有些滿意。
“來,測一測。”
她站在君澗清面前,對方坐着,她站着。
程顏一只手握着測溫槍,一只手輕輕拂開君澗清額前的碎發,等露出來沒有遮擋的蒼白肌膚後,她握着測溫槍靠近。
“38.9,确實發燒了。”程顏皺眉,嘆口氣道,“我已經讓吳姨給你的家庭醫生打電話了,估計待會兒醫生就會來。君總,你現在有沒有什麽不舒服的?比如頭痛?眼睛幹痛?四肢酸痛?使不上力氣?”
她每說出一個發燒普遍會有的症狀,君澗清就微微搖頭,全部否定掉。
“感覺不出什麽。”
事實上,當這些狀況經歷的多了,身體就會免疫這些疼痛,除非痛感已經到了一個新的阈值,君澗清才有可能感知到。
程顏看着她沒有血色的唇,眉頭緊擰,有些挫敗:“好吧,還是等專業的醫生來,我也看不出什麽。”
久病自成醫,君澗清對自己的身體很清楚,她寬慰道:“沒事,只是一些老毛病,靜養幾天就好了。”
程顏嗯了一下,面對生病着需要被照顧的君澗清,她又閑不下來一樣問:“要不要喝些熱水?我去接一點。”
“不用。”君澗清制止她,“你先坐下,等醫生來吧。”
程顏依言坐下,但視線仍是忍不住頻頻投向君澗清。
目睹着程顏青澀生疏的表現,君澗清失笑,“你和你身邊的人身體應該都很好?”
程顏啊了一聲,意會到她的意思,點頭承認:“對,我從小身體就特別好,很少生病。身邊人也是,偶爾感冒發燒一下,吃點藥就好了。”
甚至她們就連生病的時候,也比平日裏的君澗清看着要稍微健康一些。
君澗清:“這樣很好。”
等待醫生的間隙,兩個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講話,聊前兩天一起看的電影,聊程顏的學業,聊君澗清大學時候的瑣事。
在這種慢悠悠的聊天氛圍中,書房剛才那股微妙的對峙感消失的一幹二淨,好像從沒存在過,從沒在兩人心上留下痕跡。
君澗清說:“給你買的車已經回來了,就在車庫,明天去上學的話,可以試着開走了。”
程顏沒想到她忽然提這件事,“我的獎勵?”
君澗清颔首。
程顏抿唇笑:“謝謝君總。”
書房門被敲響,應該是家庭醫生來了。
這位姓江的家庭醫生穿着居家服,頭發有些淩亂,一看就是臨時從床上被薅過來的樣子。
看她給君澗清認真就診的樣子,程顏的思緒微微有些跑偏。
她忽然想到了小說中總是出現的那個霸總的醫生朋友,每至半夜的時候就會被霸總從床上薅起來,接到命令趕緊趕到。
不知道霸總的醫生朋友有沒有高薪?
“我發工資了的,高薪。”君澗清的聲音忽然響起。
程顏回神,有些意外君總竟然知道此時她在想什麽。
不過曾經她看完小說後問過君總類似的問題,現在她盯着醫生發呆,君總能察覺到也不奇怪。
程顏有些不好意思地說:“我就是忽然想到了這個梗。”
顯然江醫生也了解這個梗,她手上的動作很穩,擡起頭淺笑道:“君總開的工資十分可觀,所以二十四小時随時待命,是我的職責。”
程顏點了點頭,問:“君總的身體怎麽樣?”
江醫生看了一眼君澗清,見她沒有露出阻止的神情,溫聲道:“我已經注射過藥劑了,君總今晚早些休息,明天按時吃我開的退燒藥,再修養幾天,就能慢慢恢複了。”
和君澗清剛剛說的一樣。
“對了,記得靜養期間不要運動,任何運動都不行,以免收到激素刺激。”江醫生強調道。
君澗清淺淡的眸光落在程顏身上。
程顏:“?”
看我幹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