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49章

這世上有沒有精确的儀器可以捕捉到人體內心跳一瞬間的失衡?

應當是有的, 心跳曲線曲折地在機器的掃描診斷下反映在顯示器上,平原與山峰,讓人一目了然。

程顏想, 此時此刻, 即使沒有精确的診測儀器在身邊聆聽着她的心跳, 她好像用耳朵也聽到了。

砰、砰、砰。

高原的峰線在心底描繪着, 倒映出來。

程顏看着停在自己面前的女人, 對方風塵仆仆,臉色稍顯疲憊, 可眼中的光極盛, 風采奪人。

看着這樣的君澗清,程顏的嗓子就像是被蜜棗粘住了一樣,張不開,也發不出聲音。

手指被人向下扯了一下,似在提醒。

後知後覺的驚訝才浮上面頰,程顏說:“你……怎麽會過來?”

君澗清沖好奇地看着自己的田清荷露出一個淺笑, 看向程顏的時候, 眼底溫柔浮動, 溫聲說:“因為我們約定過,今天會見面。”

可是約定不是已經在微信裏取消了嗎?

程顏的思維變得遲鈍, 慢了好幾拍,才理順其中的意思。

自己無法主動執行這個約定, 那便由對方來做。

程顏說不清現在心底的感覺。

美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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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美妙嗎?

只覺得心很軟, 像化作了一灘糖水。

“嗯。”她吶吶地應了一聲, 而後低頭看着矮自己一個頭的田清荷, 擡頭時,總算沒那麽呆愣了, “我要帶她逛逛學校,君總要一起嗎?”

“好啊。”

程顏抿唇笑笑,向她介紹身邊的田清荷:“這是我的一個妹妹,叫田清荷,荷風送香氣,竹露滴清響的清荷。”

“小荷,這是姐姐的朋友,你也可以叫她姐姐。”

田清荷忍住好奇應道:“好的程顏姐。”

然後又對看起來雖然溫和但自己莫名有點怵的君澗清乖巧地喊了一聲:“姐姐好。”

君澗清眉尾微動,目光先是輕輕掃了一眼程顏才應:“嗯。”

程顏說:“那我們進去吧。”

她帶着兩個人一起走進明江大學。

因為今天是周五,很多專業下午都沒課了,大部分的學生出去逛街的逛街,旅游的旅游,學校裏的人不像平時那麽多。

但是三個人一起走在路上,回頭率還是很高的。

其中最吸引人目光投注的就是君澗清了。

她今天沒有乘坐輪椅,身姿高挑纖瘦,容貌出衆,氣質極佳。

尤其在她有意收斂了通身的上位者氣勢後,看起來就像是一個比較有距離感的大美女。

引得別人頻頻相看。

程顏說帶田清荷逛一逛學校,是認真在做這件事的,原本計劃的兩人行變成三人行,她走在中間,每走到一個地方,都認認真真為兩個人講解。

面對兩個人的問題,也認真仔細的解答。

只是或許因為田清荷是小朋友,程顏在說話的時候,語調變得和平常有些差別,更溫柔耐心一點。

在她的介紹下,田清荷的眼睛時不時的放光,顯然對明江大學很向往。

忽然,田清荷問:“程顏姐,附近有沒有廁所啊?”

程顏給她指了指:“旁邊這棟樓裏面就有,第一層樓最左邊是女廁所。我和你一起過去吧。”

田清荷:“我自己就行,程顏姐你們在這裏稍等我一下。”

程顏也沒有勉強,問:“帶紙巾了嗎?”

田清荷點頭:“帶了帶了,我先去了。”

“好。”

田清荷小跑離開,程顏手裏拎着她的書包,拉着一旁的君澗清在附近的長椅上坐下。

她和君澗清前不久剛聊過坐輪椅這個話題。

為什麽君澗清的雙腿沒有任何問題,卻經常坐輪椅出行?

“我的腿剛被燒傷的時候,不得不坐輪椅過渡。恰好那個時候,我母親去世,父親不喜,家族裏、學校裏的某些人見我這麽弱勢,趁機奚落找事。”

“後來我逐漸掌握權力後,自然是通通報複了回去。但我也因此明白了一個道理,世界上不乏有以貌取人的蠢貨,見你如此,就覺得你像被圈起來飼養的綿羊,不足為懼。”

“于是在奪權的時候,幾乎所有人都知道我身體不好,腿上曾經的燒傷似乎留下了後遺症,不得不常坐輪椅出行。這樣一個擁有病秧子身體的人,她有這個野心去奪取君氏那最頂尖的權力嗎?她有精力去經營好這一切,應付商場上兵刃不見血的厮殺嗎?”

“這就是某些蠢貨的想法。”

當時的君澗清勾起唇,漫不經心道:“我身體那些年确實不好,沒有徹底恢複過來,況且我又不是請不起推輪椅的保镖,坐輪椅不僅可以省些我的事,還能讓蠢貨自掘墳墓,一舉兩得的事情,為什麽不做?”

“時間久了,也就習慣了。”

就像成功的人總是有些著名的小習慣。

而如今掌控着君氏權力的君總,最出名的并非她出衆的顏色,而是她羸弱的、病秧子一般的身體。

明明是個孱弱斯文的病秧子,在商場中卻猶如一匹貪婪兇猛的猛虎。

笑容滿面,實則狠辣無情。

“我們也歇一歇。”程顏想到她提過的早些年确實身體不好,說:“君總坐了那麽久的飛機,今天下午應該回去休息的,好好倒一倒時差。”

君澗清靠在長椅上說:“睡不着。”

頓了頓,程顏莫名笑了,彎唇問:“是因為床太大了嗎?”

就好像觸發了關鍵詞,君澗清放松的姿态稍微收斂了點,反問道:“你覺得呢?”

程顏說:“我覺得床确實大了些。之前一個人睡的時候,丈量了一下,睡三個我也綽綽有餘。”

“你什麽時候丈量的?”

“君總加班最嚴重的那段時間,有一個晚上,我在主卧睡,睡不着,就量了一下。”

她加班最嚴重的那段時間,自然就是兩個人鬧矛盾冷戰的那段時間。

君澗清眼眸微擡,目光輕輕地在程顏的臉上逡巡,企圖看破她的神情。

“真的這樣想嗎?”她問。

程顏無奈地笑笑:“當時真的這麽想的。”

“現在呢?”

程顏琥珀色的眼睛不摻一分虛假:“現在也是這樣想的。”

堪不破虛假,那便是真的這樣想了。

君澗清的心底一松,說:“那今晚和我一起回去,好嗎?”

程顏有些遲疑:“可是我還帶着一個小朋友。”

君澗清笑,素白溫涼的手慢慢地攀上程顏放在膝蓋上的手,一寸寸的撫摸摩挲,直到被人反握在手心當中,被溫暖包裹。

“可是我想帶我的小朋友回家。”

小拇指輕輕撓了撓程顏的掌心,君澗清溫溫柔柔地說。

咻地一下,正中靶心。

程顏箍住她不老實的小拇指,耳廓微紅。

“何況別墅裏也有人照料,你也在,不用去開酒店了。”

她是知道程顏雖然租了一個房子放東西,但經常不回去住,一旦回去又要費時間打掃,肯定會帶人開酒店的。

程顏想了想,說:“好。”

她絕對不是在君澗清說第一句話的時候就妥協了的。

程顏定了定神,忽然問:“你怎麽知道在學校門口等我?不怕我是帶着和家人鬧矛盾的鄰居妹妹去別的地方了嗎?比如游樂園,比如水族館。這樣你就等不來我了。”

“……你不會是在我手機裏裝監控了吧?”

後知後覺,程顏狐疑地看着君澗清。

君澗清忍俊不禁,用空着的那只手捏了捏程顏的臉頰,成功将她狐疑的表情捏變形。

“我是正經商人,從不做違法犯罪的事情。”

在人的手機裏安裝GPS定位這種事情,她這個正經商人可不做。

君澗清扯的并不痛,但這個舉動是她第一次做,真的讓今天的程顏有種被當作小朋友對待的錯覺。

她耳廓上的緋紅逐漸侵占整個耳朵,甚至還在發熱。

程顏按住她的手,把她的手從臉上拿開。

君澗清眉眼帶笑,順勢收回手,嗔怒道:“你把我對你的了解想象的太少了。既然這麽好奇,那要不要聽一聽我的分析過程?”

“——不了。”程顏飛速開口。

君澗清狐疑:“嗯?”

程顏抿唇,半真半假道:“君總今天給我的驚喜已經夠多了,再聽完你的分析過程,會讓我感覺在君總面前像個透明人一樣,好不自在。”

“透明人?”君澗清聞言唇角勾起,道:“如果你在我面前真的是個透明人就好了。”

程顏捏了捏她的手指,又說:“而且,君總怎麽不挑個浪漫的說法。比如,因為我們兩個心有靈犀,所以你篤定我會在學校附近。”

心有靈犀。

君澗清若有所思地看着她,“原來你想和我心有靈犀啊。”

程顏撐着臉皮鎮定道:“怎麽不算心有靈犀呢?我們心有靈犀的次數還少了嗎?”

确實不少,只不過都在夜裏了。

察覺到程顏又将話題引到不正經的地方,就像是在一遍遍強調所謂的走腎不走心,君澗清蹙了蹙眉,很快又舒展開。

“嗯,不少。”她附和道,而後又确認一遍:“今晚一起回去,确定了?”

程顏再次給予她肯定的答複。

“當然,姐姐都親自來接我了,我當然要跟着姐姐一起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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