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第88章

推不開的門讓程顏困惑了一下, 她再次嘗試,門依舊紋絲不動,像被人從外面鎖上了一樣。

往後退了兩步, 程顏盯着這扇門看了兩秒, 轉身快速走到後面的窗戶旁邊, 拉開窗簾, 外面的景色一覽無餘。

枝繁葉茂的玉蘭樹傲然獨立, 即使不在花期,夜色裏的剪影依舊令人沉醉。

但程顏看的不是這個。

這棵郁郁蔥蔥的玉蘭樹, 從她和君澗清在的房間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而在這裏,只能扭着頭看她的剪影。

她現在應該是在主卧的西側,不遠,隔了一間房和一個樓梯。

程顏嘗試去打開窗,發現窗戶緊閉,也被人鎖死了。

扶錯的房間、從外面鎖上的門、緊閉的窗戶……這些毫不遮掩地在告訴程顏有什麽要發生。

此時此刻酒意全都散了。

程顏趕緊去找自己的手機, 但這個房間裏根本沒有。

她的臉色變得很難看, 程顏放棄從回憶裏尋找, 環顧了一下房間,緊接着毫不遲疑地走向梳妝臺, 扛起梳妝臺前的椅子發狠地砸向緊閉的玻璃窗。

“嘭——”

玻璃四分五裂地裂痕發出嗡鳴聲,程顏的動作沒有絲毫停頓, 繼續用力砸。

又兩下, 玻璃化為碎片, 嘩啦嘩啦地掉下去, 摔得粉碎。

程顏動作幹脆地把椅子放在窗前,卷起床上和櫃子裏的床單擰成股三下五除二地在身上系好, 來到窗口邊把另一頭系牢,踩着椅子站到窗上,然後拽着床單飛快地下移。

落地時,她有些趔趄,用手支了下身體。

站穩之後程顏迅速地把腰上的床單解開,長腿一邁往樓上跑。

三樓。

用了十幾秒就跑上來的程顏顧不得換氣,停在主卧前試着開門。

推不開,又是緊閉的狀态。

她眼底含着戾氣,大力拍門,但毫無動靜。

不再在這上面耗時間,程顏左右環顧,正準備如法炮制地破開窗戶,吱呀一聲,身後的門忽然開了。

程顏猛地轉身,渾身散發着駭人的氣息。

“……姐姐?”程顏一頓,眼底的戾氣稍微褪去。

君澗清臉色陰沉,漆黑的眼睛裏壓着翻滾的黑色巨浪,濃重壓抑的讓人喘不過氣,幾乎下一秒就能将人淹沒吞噬,在看到程顏完好無損地站在面前時,她擡起手,下一秒就察覺到自己被人牢牢按在懷裏。

“君總,你聽我解釋——”

一道陌生而驚惶的聲音從門後響起,濕漉漉的女人失措地跑來,衣衫淩亂,狼狽不堪。

程顏擡起頭,和陌生又熟悉的女人四目相對。

看清楚她的樣子,唐思玉頓時臉色慘白,跌坐在地。

而程顏,也在這瞬間明白了所有。

深夜,別墅裏燈火通明。

客廳裏,別墅裏所有的傭人站成一排,君澗清和程顏坐在主位,尤其是君澗清,臉上沒有絲毫的表情,冷漠的讓人心悸。

中央跪着一男一女正哭的肝腸寸斷,磕頭求饒。

“君總,求求您,求求您放我們一馬,我們就是一時鬼迷心竅,答應了她,求求您了,從今往後我們一定會改過自新,絕不再犯了!”

“求您看在我們這些年來在這裏恪盡職守的份上,繞過我們吧君總!”

嘭嘭嘭地磕頭聲伴随着哭泣的辯解一起回繞在客廳,擡頭時還能看到發紫發青的額頭。

審問清楚後的君澗清沒心思再看這種戲碼,她起身,旁邊的程顏随着她起來,攙扶着她。

“既然敢大着膽子吃裏扒外算計我,就要做好承擔一切的準備。”居高臨下地盯着這兩個人,君澗清冷聲喊人:“把他們兩個拖下去。”

那兩個人在這樣冷如冰刃的目光下忍不住打了個哆嗦,想起幾年前那些算計過君澗清的人的下場,一時之間哭的更是撕心裂肺。

君澗清皺了下眉,下一瞬間,那兩個人的嘴巴立刻被人死死捂住,只能發出嗚咽。

一分鐘後,客廳裏重新恢複寂靜。

君澗清掃了一眼剩下的人,臉色仍不見多好:“你們都下去。”

“是,君總。”

空曠的客廳裏一時之間就剩下了君澗清和程顏。

程顏的太陽穴有些疼,像針紮了一樣,臉上卻看不出分毫的異樣,看着君澗清蒼白的臉,她握了握她的手,“我們先上樓。”

君澗清沒說話,點點頭。

今晚發生的情況讓兩個人根本不可能再回到主卧,她們直接去了二樓傭人提前打掃好了臨時房間。

此時正是深夜,萬籁俱靜,屋內只有兩人呼吸的聲音。

兩個人對視一眼,被今晚的事情這麽一折騰,她們早就不困了,精神疲憊,只想這樣互相依靠。

程顏率先打破沉默,“還好…我今天提前讓人煮了醒酒湯。”

君澗清聞言捏了捏鼻梁,神色有些疲憊,她:“是啊。”

她當年剛掌權的時候,這樣的事情遇到過幾次,但那都是留宿外面時遇到的,有自薦枕席的,有合作人送的,有下面人讨好的……

後來君澗清整治了一番,再沒人送過了,這些年來她唯一動過這方面心思的,也只有程顏一人。

沒想到只不過是帶着程顏露了個面昭告一下身份,讓君希希不僅動了心思,竟然還收買了這裏的管事人。

一個多小時前,君澗清在主卧睜眼想上廁所的時候,醒酒湯已經發揮了效果,入眼房間裏并沒有程顏的身影,她已經本能地感覺不對了。

下一秒又聽到外面有些動靜,君澗清本以為是程顏,撐着身體從床上起來緩步走到外間,主卧大燈沒有全部打開,入眼就是熟悉的臉,她松了口氣。

很快君澗清又發現了不對勁。

“好熱……好熱……”眼前的女人臉色酡紅,神色很不正常,一副醉酒的樣子要往自己身上倒。

可她的神态、她的身形、她的氣味……通通都彰顯着不對勁。

只是臉很相似而已。

電光火石間,君澗清将要倒來的人甩在地上,啪地一下打開燈,居高臨下地盯着地上晃這身體坐起來的女人。

一盆涼水将其潑醒,君澗清開始尋找出去的辦法。

她舒了口氣,靠在程顏身上,疲倦的神經好像在慢慢得到滋養,君澗清說:“還是我的顏顏聰明。”

程顏想到今晚的事情,還有幾分後怕,“根本不是我聰明,我本來的想法就是不想讓你第二天頭疼。”

她願意陪君澗清一起喝醉,但又擔心宿醉後的君澗清身體不舒服,才讓人準備的醒酒湯。

“那個女人——”程顏想到被人拉下去送去醫院的那個女人,“你之前認識?”

君澗清嗯了一聲:“去年我們一起在你學校裏,找我要聯系方式的那個女生。”

“這個我知道。”程顏皺着眉,感覺頭還是在隐隐作痛,她一手按着自己的太陽穴,一手幫君澗清舒通,問:“你一開始的表現,感覺好像不意外,像是明白她為什麽會出現在別墅。”

君澗清淡聲道:“最近有過幾面之緣。”

程顏想到今晚那張靠着化妝後和自己格外相似的臉,有點不舒服:“幾面之緣?”

君澗清簡單地将最近兩次見面講了講。

“……她還挺契而不舍的。”程顏想起前不久自己和蔣洛英一起偶遇的唐思玉,那個時候的她溫婉大方,和今晚狼狽不堪的樣子截然不同,“就是這樣,她才會被君希希蒙騙吧。”

君澗清冷笑一聲:“那是她太蠢了。”

程顏默了默,沒否認。

從她的角度看,唐思玉這件事情做的确實不怎麽聰明的樣子。

但程顏也沒想到,僅僅一面之緣,她竟然就對君澗清情根深種了。

“你很同情她?”君澗清眼眸微眯,敏銳地問。

程顏頓了下,“她不聰明歸不聰明,某種程度上來說,今晚的她也确實是受害者。”

被人下了藥,雖然說不上是神智不清,但殘存的理智估計也所剩無幾了。

“呵。”君澗清陡然冷笑一聲。

程顏有些莫名,收回手撐着沙發,身體往後扯開點距離,垂首看着君澗清蒼白的臉,捕捉到她唇角淡淡的譏諷時,有些困惑:“我說錯了嗎?”

“顏顏,今晚我們可都是受害者。”

“受害者”這樣弱勢的詞語從君澗清口中談及,流露出一股說不清的冷淡感覺。

忍了忍,君澗清沒忍住,又講:“你有沒有想過,倘若沒有今晚你臨時起意讓人備下的醒酒湯,今晚又會發生什麽?”

程顏眼神一凝,掌心裏清理過後的傷口又開始痛了。

“我當然想過。”程顏臉色難看道,“可——”

君澗清打斷她,她聲音疲倦,言辭仍舊犀利:“可事情沒發生是嗎?”

“我當然不是這個意思。”程顏忍不住皺眉,她不明白君澗清現在是怎麽了,“我已經習慣你在我身邊了,所以即使喝醉,也只是讓我比平時睡的更熟一點,可我相信,很快我又會睜開眼,從醉倒的睡意中慢慢醒來。”

就比如今天晚上,因為身邊沒有君澗清,程顏喝了醒酒湯,不到半個小時就有清醒的意識了。

她早就習慣身邊有君澗清了。

在學校宿舍睡覺的時候,程顏夜晚總會醒來好幾次,睡的不安穩,有時候清醒後聞到熟悉的沐浴露的香味,緊繃的神經才會放松,讓自己沉浸進後面的睡眠中。

而且,她強迫自己不要去想君澗清口中所說的那些。不要去設想這件沒有發生過的事情。

“是嗎?”君澗清說,“如果是這樣,那你為什麽一次次習慣住在學校裏?”

“……”

程顏張了張嘴,感覺腦子裏有些混亂,本就頭疼的她感覺更難受了,忍不住摸上君澗清的手,柔聲問:“你現在究竟是怎麽了?我有點不明白。”

對方目光沉沉地看着她:“程顏,你沒想過嗎?如果今晚我們都不能及時的清醒,後面會發生什麽。”

君澗清語氣篤定:“我會認出你。”

“可我很醉,如果遲一點認出你,你有沒有想過,我和那個女人在房間裏會不會有一些親密接觸。比如觸碰、擁抱、接吻……”說這些話時,君澗清心中沒有半分情緒,口吻像事不關己的第三者,漠然無情,像一尊毫無生氣的玉像。

一想到那個可能,程顏再次氣血翻湧,下意識地攥起拳頭,玻璃碎片劃傷的傷口又撕裂開,痛苦地洇出了血,她渾然不覺。

“姐姐,你不要說了。”程顏隐隐哀求道。

君澗清止住話語,緊緊盯住她的雙眼,問:“所以,你不吃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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