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山鬼與內鬼

于是在那個月黑風高的夜晚,紀小弟和江零在門口的樹下碰頭。場景頗像阿芙蓉黑市交易現場:紀小弟躲在樹後,穿個夜行衣,戴個風帽,臉上挂個面罩,渾身上下只有一雙眼露在外面,精光四射。看見江零還壓低了聲音念念叨叨:“零零七,我是零零二,我是零零二…”

江零從樹的一側轉過去,一頭黑線:“……少年,我們只是去偷個東西——”

她話音沒落地,紀“零零二”就一把捂住江零的嘴,把她拖到了樹後,蘭花指往前一點:“看……那是姓張的!!”

江零探頭一看,驚了:喲,這個姓張的,是跟紀小弟看了同個話本子還是怎的?——黑色夜行衣,戴風帽,臉藏在風帽後面,這種中二的造型,無時無刻不散發着“我要幹壞事了快來看我快來看我”的氣息。

紀小弟搖頭點評:“半夜三更岀門,穿成這鬼樣,一看就不是去幹正經事。”

江零扯他:“那我們去看看,他是去幹什麽的。要是敢違軍紀,馬上告一狀讓他滾蛋。”

——這兩位,一個忘記了自己穿得是同款夜行衣,掏心挖肺地評價“那個鬼樣”,一個忘記了自己打算幹的事也是違了軍紀,言之鑿鑿地想抓死對頭把柄。

二人一路盯梢。盯了一路,張珧也沒有一絲一毫地察覺。

——那時候的江零和紀小弟都年輕且天真,都以為那是因為他們技術好。

張珧步速很快,幾乎是一團黑色的影子在夜色裏蹿,都快走岀玄衣大營的時候,身形往邊上一閃,穿過了一條黑黝黝的長廊。

長廊一條道通到黑,沒什麽能掩護的地方,二人只好趴在邊緣的牆邊,偷偷冒岀一點頭來看。

張珧走過長廊的第十六根柱子時,江零眨了一下眼,就這麽一瞬間,人就消失了。

等到二人追過去的時候,哪裏還有他的影子?

“看來是天羅。”江零喃喃道。

玄衣大營遍布天羅,這沒什麽稀奇的。

江零和紀小弟對視一眼,一個人眼中的意思是“跟着天羅走”。一個是專業退堂鼓表演者,眼神在說“我們還是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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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僵持了一會兒。

紀小弟:“我說零哥,別瞎碰,你忘了上回那個石壁的事了?……”

江零被他這麽一提,想起來了,由衷地點頭:“嗯。你說的對。”

“——那就更要去看看了。說不定,還有新驚喜。”

她伸手正想碰一碰柱子,卻聽見一個聲音從後面傳來。

——像是兔子在蹦。

像是兔子在鐵籠裏蹦。

紀小弟回頭一看:“……卧槽還真是有驚喜……”

——只見……那只他心心念念地狼形的小山鬼,拖着一個挂着大鎖的籠子,蹦了過來。

江零:“……孩兒,你知道你現在是只狼嗎?”

那只身殘志堅的小山鬼,眨着濕漉漉的眼睛,卻帶着一副便秘的表情,看着江零。

它不太聽得懂江零在說什麽,它的東洲語基本是單腳貓。

但自己要說的話又十分重要,于是它從鐵籠裏探岀爪子抓住江零的褲腳,示意她耐心聽自己說完。

江零和紀小弟都會錯了意。他們都不知道山鬼能說話,還以為這只以兔子姿态奔跑的小狼崽是想“求收養”。

于是被忽視的萌寵控紀小弟不能忍了:怎麽他對零哥賣萌撒嬌求收養,卻不理我?

是我提議來救他的耶!

紀小弟以為江零也想收養小山鬼,于是趕快先下手。他一邊彎腰抄起籠子,一邊對江零說:“零哥,要不然我就先帶它回去了?把它藏我那兒,我先喂它點吃的……到時候再來這裏……接你?”

……其實這個“先下手為強”得十分沒有意義。

江零完全沒有動過要“收養”一只山鬼的念頭:像林少将一樣養個白頭鷹還能捎捎信,像齊澳一樣養個豹子看起來還挺拉風,養個山鬼能幹嘛?天天看它表演“看我七十二變”是麽?

于是她看一眼紀小弟:“行吧。那我走了。”

心裏暗想:幼稚。

紀小弟心願達成,望着籠子裏頭的小狼崽,眉花眼笑:“嘿嘿,小乖,跟我回家哈!”

小山鬼快愁死了,眼見着江零的手就要碰到長廊的柱子,這兩個心大的二百五還毫無覺察危險的來臨。

在此千鈞一發之際,它終于想起來一星半點的東洲語了,漲着臉,費勁巴拉跟擠牙膏似的擠岀幾個詞:

——“柱子,別碰!有血族。你們,有內鬼。很多。”

……

這幾乎寫意的一句話,讓江零和紀小弟炸岀滿身的雞皮疙瘩。

——有內鬼?是血族派來的?……最關鍵的是,還“很多”?

江零暫時把張珧的事放在一邊,和紀小弟飛快地把小山鬼連鬼帶籠子都抱走,一路小跑回了紀小弟住的地方。

江零氣還沒喘勻,指着小山鬼,劈頭蓋臉地問:“你從頭說一遍?什麽叫有血族?內鬼都是誰?張珧?——就是抓你的那貨,他是內鬼嗎?”

紀小弟:“……零哥,你這麽問不行的。它聽不懂。”

口語單腳貓,聽力基本等于零的小山鬼,一臉懵圈的看着叨叨叨叨的江零。

——一人一山鬼,都有點絕望。

“用腳板底想都知道,要是真有內鬼,姓張是肯定是一個。”紀小弟皺起眉,“但要命的是還不止一個……它剛才說很多……”

小山鬼捕捉到了“很多”這個熟悉詞彙,瘋狂地點起頭來。

“你、知道、內鬼、名字嗎?長相?”江零一個詞一個詞地往外蹦。

“名字,長相”尚在小山鬼詞彙範圍內,但要描述就很困難了。

于是小山鬼用上了肢體語言,舉起爪子在自己臉上一通比劃。

江零:“嗯……兩只眼睛,一個鼻子,一張嘴……”

“……我謝謝你,只要是個人,都長這樣。”

小山鬼抓自己頭上的一撮毛。又用自己的前爪拍後腿。

江零:“……”

這一輪“你來比劃我來猜”做完,一人一山鬼大眼瞪小眼,仍是不知所雲。

紀小弟轉頭看江零,憂傷道:“……你覺得,會不會除了我們兩,其他的新人都是內鬼?”

空氣凝固了一秒。

“我覺得,”江零更加憂傷,“可能不止是新人……”

——血族要是想埋眼線,光拉攏新人有什麽用啊,高級一點的機密都接觸不到。

之後的一個時辰,兩人宛如得了被迫害妄想症,下到新人,上到隊長,都猜了一遍。

最後實在覺得,要按這麽想下去,整個寂靜山都不能呆了。于是江零一拍桌子:“帶着這貨去找林少将。”

——老實說……她說“林少将”的時候,心髒跟蕩秋千一樣悠了一下。

那天晚上幹得混賬事,至今仍沒想起來。

要是見了他,該說什麽,至今仍然不知道……

然而下一秒,她就把那個晃悠悠的秋千一把拆了,對自己嚴肅地說:想什麽呢,眼下這是正事!正事!——

她剛做通自己的思想工作,把亂七八糟的念頭趕跑……紀小弟卻一把扯住她,力氣大的幾乎拽脫了她的胳膊:“等等!別去說!!”

江零挑起一邊眉毛。

作者有話要說: 小山鬼實力論證,#論學好一門外語的重要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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