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靈光寶玉3
靈光寶玉3
在三千境裏過了半個冬季, 出來之後又是初冬。
先是下起了小雨,不多時便成了雪,雖然不大, 但覆在雨水剛結成的冰面上,趕路定是不方便的。陳少微決定讓大家在此處休息幾天, 正好他也可以趁機打聽一下朱家的事。
燕遲留在客棧房間內打坐吐納。
他這幾天都在補身體, 将過多的精力消耗了在她身上。
雲雨初歇,房間裏還殘留着難以言喻的味道。
虞幼泱有些犯懶, 趴在枕頭上看他。
他在三千境裏已經足夠鞠躬盡瘁, 出來之後更是變本加厲, 她現在是真覺得有點膩了。
什麽好人也經不住這麽折騰啊。
再這樣下去, 她也該吃補腎的菜了。
燕遲感受到她的目光, 睜開眼看她。
“想繼續?”
“……才不是。”她撇了下嘴, 委婉道:“你不覺得咱們兩個現在,太頻繁了嗎?我覺得你需要節制。”
燕遲皺起眉,“我已經在補身體,供得起你。”
虞幼泱:“……”
說得好像她有多饑渴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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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何況照他這個“供”法,怕是女鬼都該能還陽了吧!
她認為很有必要和他好好商量一下這件事。
虞幼泱爬起來坐在床上, 嚴肅道:“不如你今晚還是打地鋪吧。”
燕遲見她表情認真, 起身走到她身邊坐好。
“盤腿, 将手給我。”
虞幼泱照做, 兩人雙掌相對。
燕遲的靈力緩慢地探入她的經脈,虞幼泱有些不适地蹙起眉。
倒也不是不舒服, 只是……很奇怪。
她爹爹、朱緒、還有陳少微都曾探過她的經脈,但也只是粗略地一掃, 她一點感覺都沒有。
可燕遲……他的靈力也像他一樣,灼熱又危險, 侵略性極強,從掌心開始,凡是他靈力所過之處,仿佛連血液都會跟着微微發熱。
虞幼泱忍不住想抽回手,他的手指卻從指縫中扣過來。
“別動。”
他控制着靈力慢慢流過她的奇經八脈,無一處遺漏。
光是這種對靈力的控制,在修仙界中便鮮少有人能夠做到。
他的靈力逐漸占據了她的身體,虞幼泱呼吸變得急促起來。
便是探看經脈也不必如此細致吧?
幾乎身體裏每一寸經脈都被他用靈力走過,連心口都在發熱。
他已經在極力控制着靈力,盡量保證不會讓她感受到不适。
虞幼泱莫名覺得自己像是一只被他用溫水煮着的青蛙。
奇經八脈被他走了個遍,她額頭上滲出了晶瑩的汗珠。
這簡直比采補他的時候還要熱。
她感受到經脈裏的寒氣被他一點點逼着聚到了丹田處。
她這才明白過來他是想一鼓作氣,除淨她體內的寒氣。
想來是他發現不論他怎麽努力,都化不掉她體內的寒氣才會如此。
這寒氣自從出生起就有,伴她而生,與她纏綿了近二十年,哪是他想祛除便能祛除的?
“停下來。”
燕遲猶豫片刻,還是選擇繼續。
他已經将靈力控制成了極細的一小股,試圖慢慢化解,可他的靈力甫一接觸到她的丹田,虞幼泱的金丹便感受到了一陣刺痛。
疼痛的作用下,虞幼泱猛然回神。
她怎麽能允許別人把靈力探進丹田裏?
更何況還是會背叛她的燕遲?
這對修士來說是大忌,只有關系極親密且相互信任的人才會如此。
修士的丹田何其脆弱,一旦丹田受傷,受到的傷害都是不可逆的。
而且只要他想,現在随時可以毀去她的靈力修為。
意識到自己正處在一個極度糟糕的境地,虞幼泱身上的汗毛都快豎起來,背後更是出了一層冷汗。
他為何要這麽做,真的是要幫她祛除寒氣嗎?還是說他其實早就發現了不對,就是想借這次機會毀了她的丹田?他本來就不是什麽忠誠之人,這一點她是知道的,如今怎麽還能将自己的軟肋放在他的手上?
一念起,百障生。
靈力進入到他人的丹田,是一件對雙方來說都很危險的事,她這麽一抵抗,燕遲避之不及,靈力受到反噬,喉間湧上一股腥甜。
為了不讓她擔心,他下意識把血咽了回去。
畢竟上一次只是受了些外傷t,她就要哭不哭的,擔心得不行。
“我沒事——”
別擔心。
“啪!”
清脆的巴掌聲。
虞幼泱餘怒未消,冷眼看着他。
“我說了,停下來。”
她這一巴掌不輕,燕遲臉都側了過去。
直到面頰上浮現出紅印,燕遲才動了動。
“是我弄疼你了嗎?”
他眼裏滿是茫然無措,甚至還想伸出手去摸她的臉。
虞幼泱拍開他的手。
燕遲從沒在她的臉上看見過這樣冷冰冰的神情,一時間不知道該做什麽,只能無助地站起身,半跪在腳床上,試圖通過降低姿态來讨好她。
“到底怎麽了?”
虞幼泱眼眸微動。
是了,她現在吃的用的都是他準備的,他若是想害她,何必用這種危險的方式,還盡心盡力地幫她梳理經脈,化去寒氣?
是她風聲鶴唳了。
冷靜下來後,眼睛一眨,裏面便蓄滿了淚,她癟了癟嘴,委屈着撒嬌,“我剛剛好疼,都快疼死了。”
她現在的語氣分明與平常無異,可燕遲卻并沒有如釋重負的感覺。
虞幼泱俯身去抱他,把下巴擔在他頸窩上,哼哼唧唧地說自己剛剛有多疼多害怕,又起來仔細地查看他的臉。
“我是太害怕了,對不起,有沒有打疼你?”她小心地捧着他的臉,動作輕柔地吹了吹,“好點了嗎?”
她看着他,水眸裏的擔心是那樣明顯。
燕遲看了她片刻,“我沒事。”
他重新将她攬進懷裏,“抱歉,我應該先告訴你的。”
虞幼泱拱了拱,沒吭聲。
怎麽可能沒事?
靈力反噬,這內傷沒半個月是好不了的。
不過既然他不說,她也就當做不知道好了。
燕遲輕撫着她的細發,低聲詢問:“還疼嗎?”
她搖搖頭,“不疼了。”
反而身體裏還暖烘烘的,通體舒泰。
“想吃什麽,我去給你買。”
她想了想,“糖炒栗子!”
燕遲關好門後,在門口站了一會。
他當然知道此舉對雙方來說都很危險,但是只要雙方足夠信任彼此,便不會有事。
……她并不信賴他。
甚至按照他被反噬的程度來看,她還十分地抗拒他。
為什麽?
出了客棧,剛好碰上回來的陳少微與計繁二人。
計繁一瞧見他,剛要咧開的嘴角僵在臉上,顯得有些怪異。
“小師兄……”他小心翼翼地問,“你是和虞姑娘吵架了嗎?”
小師兄和虞姑娘能在一起,他雖然一開始很震驚,但是卻很為小師兄感到開心。
虞姑娘長得那麽漂亮,他們兩個人站一起的時候特別般配,而且自從有了虞姑娘,小師兄也變得更有“人氣”了,不像之前那樣,總是獨來獨往,孤僻冷漠。
而且兩個人看上去感情很好,所以……小師兄臉上為什麽會有一個巴掌印啊?
這種驚詫、疑惑、想問又不敢直接問的感覺,和當初在五合鎮的客棧裏,瞧見他臉上有巴掌印的時候簡直一模一樣。
被他這麽一問,燕遲這才從魂不守舍的狀态中脫離出來。
“……”
他不得不面對剛剛被虞幼泱打了一耳光的事實。
她動怒時的語氣,還有打他時的力道,都很像。
明明是毫無關系的兩個人,卻總能讓他聯想到一起。
可是這怎麽可能呢?
更何況當初在丹陽城的時候,大小姐和她可是同時出現在了他面前。
他的臉色實在難看,眼神中甚至流露出了一絲迷惘,這樣類似于脆弱的情緒讓陳少微不禁打了個寒顫,推了推計繁,示意他先回客棧。
計繁雖然很想留下來,可是又不敢反抗他,只好耷拉着腦袋回了客棧。
“咳,惹她生氣了?感情破裂了?”
陳少微看他們兩個不順眼好久了,現在看見他這樣,難免點幸災樂禍。
燕遲默了默,“沒有。”
陳少微認定他是在嘴硬,“好心”勸道:“姑娘家嘛,尤其是虞幼泱那樣的,蠻不講理,你就讓一讓她,不過她也真是的,再生氣怎麽能動手打人呢?”
燕遲重複道:“她沒有和我生氣。”
是他不小心弄疼她了,她才會如此。
眼看着再揶揄幾句燕遲就該生氣了,陳少微這才敷衍道:“好好好,沒生氣沒生氣,那你出來是幹嘛?”
燕遲:“買糖炒栗子。”
陳少微一聽就知道是虞幼泱想吃,看來燕遲雖然挨打了,但是卻并沒有和虞幼泱計較。
“這就對了,咱們男子漢大丈夫,能屈能伸,認個錯,哄一哄也就過去了。”
不像他,只能伸,不能屈。
燕遲沉默片刻,這次沒有再堅持虞幼泱沒有生氣的說法,而是問道:“倘若她還是生氣怎麽辦?”
對男女之情完全沒有經驗的陳少微大手一揮,不屑道:“那就對她再好點呗,好到讓她離不開你不就行了。”
燕遲聽着,點了下頭,“好。”
他這麽認真,陳少微難得心虛了一下,趕緊轉移話題道:“不過我才從外面回來,好像沒看見有賣糖炒栗子的?”
看在他剛剛悉心解惑的份上,燕遲沒有無視他,“我可以等。”
說完,擡腳往街上走去。
燕遲現在心情欠佳,陳少微擔心他遇到朱家的人會鬧出人命,只好跟在他身後,“我和你一起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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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幼泱留在客棧,心裏亂得不行。
方才的意外給她敲了一次警鐘,憑借燕遲對她的了解,早晚能看透她的身份。
她不該對他毫無防備。
正在她心煩意亂之時,房間的門被人猛地一腳踹開,有人大喝一聲,“女鬼,還不乖乖受降!”
虞幼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