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楓丹
第7章 楓丹
蒲從舟怔愣了一下,自己也是想了想,本來覺得也沒什麽,正想把自己做的夢和鐘離說了,忽地想起鐘離之前淡淡一句“心沒長大”的嘆惋。
哼!
蒲從舟忽然不想說了。
如果夢能繼續下去就更好,蒲從舟恰好能借這個過分真實的“夢”模拟“入世”。試問哈,什麽樣的經歷能比得過親手主持一個國度的最高層鬥争?
到時候成長起來,可以吓鐘離一跳哈哈哈哈。
就算夢不能繼續下去,那就當“成年人”的小秘密也不錯。蒲從舟這麽想着,對鐘離理直氣壯地說:“沒事啊,我一點事也沒有,好好的呢。”
鐘離的指腹在蒲從舟的下颌輕輕擦了一下,确認她體內的水元素力已經趨于平穩,微笑說:“也好。”
這件事就這樣揭過去了。
晚點時候,蒲從舟回到自己的小木屋,将這幾天在璃月搜集到的解決方案一條條列了出來。
一,扭轉人們對美露莘的印象。
二,讓人們知道美露莘是有用的。
三,提升美露莘的聲望。
寫完這三點後,蒲從舟滿意地點點頭,吹熄了燈就去睡了。
這樣一來,不管夢境能不能繼續下去,一直困擾着蒲從舟的問題都有了一個答案。這樣想着,蒲從舟閉上眼,裹着柔軟的棉被,沉沉睡去。
……久違的,被水包裹着的感覺。
冰涼,咕嚕咕嚕的水聲,無法抑制住的下沉感……
蒲從舟一回生二回熟,這次一點也不意外,輕飄飄落在沫芒宮那維萊特的辦公室內,笑眯眯地對坐在辦公桌前的那維萊特打了個招呼:“你好呀,過去了幾天啦,那維萊特?”
“……竟然不是幻覺。”那維萊特先是驚訝了一瞬,很快冷靜下來,說,“五天。”
看來兩邊的時間流速是一樣的。
蒲從舟笑眯眯地說:“沒想到我還能回來吧?哈哈哈哈其實我也沒想到呢,這不湊巧,我又想了幾個法子,你來看看可行性……诶?”
那維萊特緩緩起身,走到蒲從舟身前,輕輕抱了抱她。
“你幹什麽?”雪白柔軟的長發瞬間掠上臉頰,酥麻又帶着點海風的氣息,還有隔着繁複裝束下的隐約體溫……蒲從舟懵了一瞬。
“确認一下,你是真實的。”那維萊特嚴肅地說。
“現在确認好了?來來來我們說正事。”蒲從舟走到辦公桌前,瞧着那維萊特之前用來寫字的一根羽毛,“我寫給你看——咦?”
手抓了個空。
“怎麽會這樣?上回來的時候,分明剛到不久都是能碰到的啊。”蒲從舟有些疑惑地伸手摸了摸辦公桌,果然也是什麽也摸不到。
“既然這樣,可以你口述,我來筆錄。”那維萊特思索一下,嚴肅地說。
“還是寫出來比較好。”蒲從舟嘆了口氣,兩眼望天,“那維萊特,你抱着我寫吧。”
那維萊特垂眸注視了蒲從舟一會,發現自己居然漸漸習慣了她這種理直氣壯的要求,這回也沒多說些什麽……反正就算說了也會被蒲從舟駁回,結果一樣。
然後那維萊特伸手,輕輕松松就把蒲從舟提了起來。
蒲從舟冒了滿頭問號。
上回來這裏的時候,蒲從舟就對這那維萊特的力氣有了點認知,但是把自己這麽輕松就握着手臂拎起來……
多少還是有點自尊受損。
那維萊特對蒲從舟的心理變化渾然不知,小心地把蒲從舟放在自己的膝上,雙手輕柔又克制地環過她的腰際,微微垂頭,發絲洋洋灑灑落了蒲從舟一肩頭,輕聲問:“試試看,這樣可以寫了嗎?”
蒲從舟從一點奇妙的情緒中反應過來,“哦”了一聲,伸手試着抓了一下桌子上的羽毛筆。
還是握不到。
“……要求這麽高嗎。”那維萊特喃喃自語,伸手輕柔地順着蒲從舟手臂的弧度,輕擦着一路向前,然後柔柔地脫了手套,露出雪白纖長的手指,握上蒲從舟的手腕,“這樣呢?”
蒲從舟又試了一次。
這下總算可以了。
手腕被覆着,多少有點不靈便。蒲從舟歪歪扭扭地把總結的那三條寫出來,推了一下紙。
那維萊特立刻松開蒲從舟,取過那張筆記,認真閱讀起來。
手背上的溫度驟然消失的瞬間,蒲從舟心口又升起一種奇異的感覺。
很微妙,有點酥麻。
蒲從舟一邊從那維萊特的膝上跳下來,一邊認真地思考這種詭異的情緒從哪裏來。
嗯……或許是對這條水龍長得過于好看産生的正常欣賞反應?
思索間,那維萊特已經将筆記上寥寥幾句話讀完,若有所思地喃喃說:“嗯……讓楓丹人對美露莘改觀。”
“我好想看過一些資料,美露莘是誕生于魔物的血肉?”蒲從舟問。
那維萊特點點頭。
“那簡單,把和魔獸打的那場戰渲染成正義的戰争,美露莘是和平的代言人。”蒲從舟一拍手,笑眯眯地說。
那維萊特微微睜大了眼,顯然有些不可思議,頓了頓,說:“竟然還能這樣解決嗎?”
“不可以嘛?”蒲從舟反問。
“是我沒有考慮過的角度。”那維萊特僅僅是思索了一會,就說,“我會盡快為那場戰役開辦一次追悼會。至于益處……或許要等待時機。”
“時機?”蒲從舟想了會,問,“這難道和美露莘的特征有關。”
“是的,美露莘所見和常人不同,在尋找案件線索、或者觀察元素痕跡中,有着意想不到的作用。”那維萊特平靜地說,“或許,我們需要等待一次機會。”
那維萊特說的很委婉,但蒲從舟聽出來了,嘆了口氣:“就是等一次能讓美露莘大放異彩的兇殺案嗎?哎,說實在我希望這個時機永遠不會有。”
“我也是這樣想的。”那維萊特無奈地說,“但根據經驗推測,這是一個不可能的假設。”
“話是這麽說啦。”蒲從舟聳聳肩,略過這個話題,“最後就是美露莘要有一定的威望……話說你們的國度有神明嗎?”
那維萊特明顯怔愣了下,好一會,才說:“有。”
“那就簡單了,你讓你們國度的神明随便給美露莘一個榮譽就行……怎麽,有問題?”蒲從舟明顯注意到那維萊特的欲言又止,問道。
“我們的神明……”那維萊特斟酌一下,輕嘆一口氣,實話實說,“最近負責的分別是楓丹廷的蛋糕生産線和旅游宣傳。”
“啊?你們的神明怎麽負責這種東西?”蒲從舟想了想日理萬機的鐘離,有些不可思議,“對了還沒問你,既然你們的國度有神明,為什麽權力都在你一條龍手上?”
“那維萊特?”看着那維萊特似在發愣,蒲從舟催促似的又問。
“大約幾十年前,我受邀來此,她就是如此了。”那維萊特簡單地說。
這句話壓根兒什麽都聽不出來,蒲從舟也懶得問,一攤手:“算了,還是看文獻來得迅速。你把你這邊的文書給我看看,也讓我能了解一下你們國度的情況,更好能幫助你來着。”
那維萊特微微點頭,再次起身,對蒲從舟說:“跟我來。”
蒲從舟跟在那維萊特身後,走出他的辦公室,穿過昏暗的燈光來到外邊。
神像泛着淡淡的藍色光芒,在蒲從舟面前模糊了一瞬,像是扭曲的模樣。
蒲從舟當然熟識整個提瓦特大陸所有的七天神像模樣,但眼前這神像卻在夢境中被扭曲了,完全與她記憶中的七尊神像截然不同。
嗯,果然這裏不是提瓦特大陸,這裏就是一個異世界。蒲從舟篤定了她的想法。
那維萊特順着噴泉前行,緩緩走近一處樓閣。樓閣的守衛瞬間立正,嚴肅說:“晚上好,最高審判官大人。”
“晚上好。”那維萊特禮貌地說,“我想查詢最近五十年的楓丹大事記,以及一些基礎資料。”
“好,沒有問題。”守衛幾乎是毫不猶豫地應了下來,什麽也沒問,領着那維萊特進屋。
那維萊特等了一會,溫和地望着蒲從舟,等她進屋後才尾随而入,然後門在兩人身後一齊重重合上,喀嚓一聲上了鎖。
“我去。”蒲從舟被落鎖聲吓了一跳,問那維萊特,“你帶我來的這什麽地方?怎麽這麽可怕?”
那維萊特沒有回答,一直等守衛将那維萊特需要的書籍找整齊,放在檀木桌上,禮貌地和他作別,得到那維萊特的許可正步離去。
“外邊的資料不夠準确。”那維萊特伸手點燃桌上的煤油燈,火光微微晃蕩,平靜地說,“這裏的資料經過史學家和檔案學者的認證和整理,才能保證相對的準确度。這裏是楓丹最機密的檔案館,不對外開放。”
“哦這樣啊……你的思維還不錯嘛。”蒲從舟好奇地瞧着那些大部頭書,簡單掃了幾眼,發現文字和璃月的文字仍然是一模一樣的。
看來這個夢境自帶翻譯功能。
“你想看些什麽,我為你翻頁。”那維萊特說。
蒲從舟随手指了幾本出來,那維萊特剛剛将書本取出,放在桌上翻開,蒲從舟就周期了眉頭:“不行,太暗了。”
蒲從舟可憐巴巴地瞅着桌上那只快熄滅了的煤油燈。
眼睛都快壞了。
那維萊特沉默了一會,旋即空中出現幾個深藍色的光球,散發着柔和的光芒。
“顏色難看。”蒲從舟不滿意地說。
那維萊特深吸一口氣,指尖輕輕敲擊了兩下桌面,光球變成了淡淡的明黃色。
這下不僅亮,還護眼。蒲從舟滿意地點點頭,湊在那維萊特身邊,伸着脖子看書。然後沒看幾頁蒲從舟就受不了了,脖子酸。
那維萊特明顯也注意到這一點,無奈地看向蒲從舟。
“所以還是得……”
“嗯,應該是。”
于是蒲從舟又坐上了那維萊特的腿。
呼吸聲就落在耳邊,難以避免的雪白發絲缭繞在蒲從舟的肩頸,觸碰間翻着書籍的動作有規律而緩慢,像是一種奇異的折磨。
蒲從舟忽然覺得有點不自然,但還是很快把這種感覺甩開,調整了下姿勢,在那維萊特的懷裏縮了縮,然後被他脖子上戴着的領結磕着了。
“……領結脫了,行嗎?”蒲從舟縮了下,扯了扯那維萊特脖子上的深藍色領結,頭疼地說。
那維萊特沉默了會,低頭看了眼自己身上繁複的緞帶和金屬裝飾,斟酌一會,才說:“或者都脫下,只剩襯衫,可以嗎?”
這話一出,蒲從舟徹底無語了,擡頭瞪着那維萊特。但那維萊特的神情很認真,平靜地等着蒲從舟回答,絲毫沒有任何玩笑的意味。顯然這是那維萊特認真考慮之後提出來的建議。
蒲從舟拿這條無辜的水龍徹底沒辦法了,咬牙說:“行,別脫,都別脫,就這樣穿着。”
“好。”那維萊特沒有問為什麽,只是點了點頭。
動作間發絲摩挲,蒲從舟又有些難耐地動了動,一個不小心頭撞上了那維萊特下颌,兩人雙雙悶哼一聲。
……好,很好。蒲從舟在那維萊特腿上正襟危坐,這下是徹徹底底一個多餘的動作也沒有了。
看書看書看書……天啊,這個國家的重大貴族名冊。
馬丁比利爾弗裏斯……
佩蒂特家族……
什麽鬼的字都能進行排列組合?
蒲從舟記得昏昏沉沉,最後忍無可忍,對那維萊特說:“換一本。”
那維萊特從善如流,換着一本楓丹近五十年來貴族成員意外死亡的記錄給蒲從舟看。這下很好,這些貴族們死得千奇百怪,看得蒲從舟精神一振。
輕柔的翻書聲混雜着那維萊特清淺的呼吸,煤油燈微微搖晃,這個夜晚除了偶爾幾聲蟲鳴,寂靜無聲。
風有點暖,天氣有點悶。蒲從舟不知不覺有些困,忽然看到了一個名字,皺了皺眉:“咦,‘羅爾·佩蒂特,自殺’……就在前幾天?”
“怎麽了?”那維萊特指尖微微一頓,問。
“沒什麽,只是這個姓氏看着有點眼熟……嗯,也不是眼熟,只是有點奇怪。”蒲從舟皺着眉說,“算了,不想了。”
差不多把幾本書都看了遍,蒲從舟也對這個國度有着大致的了解,又讓那維萊特拿起了貴族名冊。
等那維萊特回過神,發現蒲從舟已經蜷縮在他的臂彎睡着了。
和平日裏經常炸毛的飒爽樣不同,蒲從舟長長的睫毛乖順地垂下,落在眼睑上形成一點柔軟淺淡的陰翳。呼吸綿長,下意識還蹭了蹭他的長發。
那維萊特的呼吸停滞了一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