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楓丹

第21章 楓丹

“你……”那維萊特微微睜大了眼,淡紫色的眸子倒映着一點若有若無的月光,漂亮得驚人。

蒲從舟對上那維萊特驚愕的神情,很認真地坐在他身上想了一會,然後真誠地對那維萊特說:“你不是想學怎麽談戀愛嗎,我教你呀。”

那維萊特淺淺抽了口氣,停了停,才低聲問:“……你打算怎麽教?”

蒲從舟歪了歪頭,非常迅速地從腦海中調動出一大堆自己出于熱愛學習看的話本子的內容,停頓了片刻,這才小心地俯下身子,指尖微動,扯開了那維萊特原本就系得很松的晨衣領口。

那維萊特下意識伸手擋了一下,蒲從舟撲哧笑了,隔開他的手。蒲從舟也沒想到會如此容易,虛虛一下就将那維萊特的手壓在身後,然後俯下身輕柔地舔了下他的唇,這時候蒲從舟莫名有點心虛,小聲問:“……你知道我要做些什麽吧?”

接着微弱的月光,蒲從舟能看見那維萊特的耳根微微泛着一點紅,他頓了頓,才很冷靜地說:“大致知道。”

蒲從舟松了口氣,說:“那就好辦了。”

徹底扯開近乎半透明的上衣後,蒲從舟很認真地欣賞了一會那維萊特流暢的肌肉線條……蒲從舟心裏羨慕得不得了,心想等自己回去自己也要練一練。蒲從舟這樣胡思亂想着,一擡頭,恰好瞧見那維萊特垂着的眼眸,還有那泛着緋紅的耳垂,笑了下,威脅說:“我警告你哈,開始的時候不要亂動!”

那維萊特輕輕“嗯”了一聲。蒲從舟定了定神……

……

蒲從舟覺得頭暈乎乎的,有些想睡,“嗯”了一聲,漫不經心地問:“你會嗎?”

“會一些。”那維萊特思考一些,才很中肯地說,“知道部分理論,實踐是第一次。”

蒲從舟半趴着,只覺得自己所有的力氣都被抽了個幹淨,無力地點點頭。

……然後一切就失了控。

那維萊特雪白柔軟的長發就這樣洋洋灑灑落在蒲從舟的周身。

那維萊特似乎也注意到蒲從舟抖得厲害,擡手輕輕碰了下蒲從舟的下颌,目光落在她源源不斷的淚水,眸子黯淡了下,輕聲問:“很疼嗎?”

“……疼死了。”蒲從舟低頭縮着,悶悶地說。

那維萊特停了下,伸手輕輕拂開蒲從舟濕漉漉的額發,略帶歉疚地說:“……抱歉,是我的錯。”

蒲從舟只覺得那維萊特的指尖輕柔地從額前落到耳後,然後将她的發絲拂起,摩挲着她汗涔涔的脖頸。

如果換以前,蒲從舟大概會打趣那維萊特幾句,但她現在倦得只想睡覺,行動也的确這樣做了,迷迷糊糊閉上了眼,就這樣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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蒲從舟是被楓丹朦朦胧胧的光線喚醒的。

不同于璃月蒲從舟住的小木屋的光線柔和,熾熱的陽光穿過彩繪玻璃窗,晃得蒲從舟眯了眯眼,然後下一瞬,蒲從舟清醒過來……

嗯,先是覺得身子有點酸疼,然後蒲從舟的神志一點點回籠……猛地清醒過來。

蒲從舟意識到兩件事:第一件事,她居然還在這裏。之前蒲從舟意外解鎖和那維萊特親吻進行一定程度上的體/液交換,能讓她延長留在這個異世界的時間,但是也只能延長大約半天。而現在,蒲從舟留在這裏已經絕對不止半天了……所以更深入的解除的确能再次延長時間……嗯……

第二件事。

蒲從舟真的和那維萊特睡了。

啊啊啊啊太離譜了!蒲從舟這才後知後覺,一頭繼續紮回柔軟的枕頭上,狠狠地混亂了一會,才勉勉強強擡起頭。

蒲從舟對上了那維萊柔和又有點怔忡的紫色雙眸。那維萊特和蒲從舟對視了一會,奇怪的沉默徘徊在兩人之間,過了好久,那維萊特思考了半天後說了句廢話:“你醒了。”

“嗯。”蒲從舟也接了一句廢話,平靜地說,“我醒了。”

那維萊特穿着件整潔的雪白襯衫,在陽光下微微透明,雪白的長發潮濕地披在身後,藍色泛着熒光的鳍上還帶着點水珠,顯然是剛剛沐浴結束的模樣。

那維萊特俯身注視着蒲從舟半晌,才輕聲問:“……抱歉,需要沐浴嗎?”

蒲從舟愣了一會,才意識到自己居然身子居然還有些黏膩,她下意識輕輕動了下,就覺得有點奇怪……

蒲從舟的臉蹭一下就紅了,不是害羞得,而是被氣得,蒲從舟捂着臉,咬牙恨恨地說:“……你居然沒有趁着我睡着的時候幫我……你自己都洗過澡了就是沒有——”

那維萊特輕吸一口氣,聲音中帶着歉疚:“抱歉,我對流程不太熟練。下次會記得。”

……還有下次。

好吧估計真會有。

在蒲從舟認真思考這個邏輯是否有什麽不對的時候,那維萊特往她的方向走了兩步,靠近了些,似乎是忽然覺得有些不對勁,停了停,對蒲從舟說:“如果你覺得不方便,可以讓我來幫你。”

那維萊特這話說的很委婉,甚至還帶着點回旋的餘地,但蒲從舟驟然想起最麻煩的事——如果沒有那維萊特,她甚至碰不到浴室的花灑。

深吸一口氣後,蒲從舟平複了下情緒,才擡起頭,對上那維萊特平靜的淡紫色雙眸,有些不情願地說:“……行,你幫我洗叭。”

那維萊特輕嘆一聲,俯身将蒲從舟打橫抱起……

……

原本确實是正常的清洗,只是在清水的浸潤中,漸漸溫度上升,一切都變了味。

蒲從舟幾乎是喘着氣回應着那維萊特落下的吻,顫抖着垂下頭,低不可聞地嗚咽一聲。

水汽朦胧間,只能聽見隐約淅淅瀝瀝的水聲。

……

等出來時,蒲從舟披着那維萊特的外套,盤腿坐在地毯上發呆。繁複的地毯柔軟,蒲從舟微微擡着頭,陽光落在她有些緋紅的面頰,她仰着頭,隐約可見白皙脖頸上一點點紅痕。

那維萊特走到蒲從舟身邊,目光柔和了些,蒲從舟扭頭看見他,招招手,示意那維萊特走近一些。

那維萊特又靠近些的時候,蒲從舟伸出手,拽着他的雪白長發把他往下拉低,然後在他的唇上漫不經心地落下一個吻。

“怎麽了?”那維萊特順勢坐下,輕柔地環着蒲從舟的腰,溫和地詢問,“為什麽忽然……”

“沒什麽,就是想親親你。”蒲從舟懶洋洋地說,指尖懶懶纏繞着那維萊特的長發,又覺得不夠,手伸到他身後拽了下他那藍色的角。

那維萊特呼吸急促了兩分,俯身下去,輕柔卻認真地含住了蒲從舟的唇,一點點深入,舔舐着每一寸……

蒲從舟環抱着那維萊特,回應了下,才戀戀不舍地松開,低頭看見自己的身軀在清澈的陽光下一點點透明。

蒲從舟擡頭,恰好撞上那維萊特有些怔忡的雙眸,笑着說:“哎呀這回的經歷好像有點精彩……我們現在算是戀人了,對吧。”

“嗯。”那維萊特輕輕點頭,回答,“對。”

……

蒲從舟再次在璃月的小屋裏醒過來。

還是同樣的陳設,仍然是一樣的清晨,蒲從舟赤着足走到桌案前,翻了翻日歷,果然已經過了兩天了。嗯……兩個世界的流速果然是一模一樣的。

這樣想着,蒲從舟歪了歪頭,覺得自己去那維萊特那邊的時間延長,那留在璃月這的時間就會縮短。這樣一來,蒲從舟覺得自己很有必要和鐘離以及月海亭那邊交涉,至少不要像之前一樣,因為自己太久不露面,鐘離擔心她出事想親自拜訪,或者挑選一個蒲從舟不能接受的時間……

這樣想着,蒲從舟啓動風神之眼,乘着一股風向璃月港的方向掠去,在月海亭秘書部随便找了張桌子,洋洋灑灑地寫了一張申請表,當着所有秘書的面,在一衆驚悚的眼神下,優哉游哉地敲響了鐘離的門。

“帝君,我來找你啦!”蒲從舟笑着走向坐在桌前書寫的鐘離面前,把申請表拍到他的桌上,揚了揚下巴,說,“看看?”

“哦?”鐘離輕笑,擱了筆,接過那張申請表,念了起來,“‘申請推進月海亭雙休制度,上五休二’?怎麽忽然有了這個想法?”

“因為月海亭的工作人員都太辛苦了。”蒲從舟真誠地說,“每十旬休暇根本沒辦法讓他們得到真正意義上的休息,所以我建議……”

蒲從舟呱唧呱唧說了一大堆理由,鐘離開始還是微笑着聽着,後來神情漸漸凝重,竟然對蒲從舟的話開始認真思考。聽完蒲從舟說的話,鐘離贊賞地點點頭,對蒲從舟說:“不錯,是一個可行的方案。看來在月海亭工作的這段時日,你收獲不少。”

蒲從舟也想起之前的“研究史萊姆有絲分裂”的提案,也有些唏噓,還是謙虛地說:“是帝君教得好,教的好……”

其實是跟着那維萊特近距離處理楓丹政務處理出來經驗來着……

注視着蒲從舟匆匆離去的背影,鐘離無奈地搖搖頭,目光卻也是溫和不少。忽然,鐘離微微一皺眉。

——在蒲從舟奔跑間,她披散在身後的長發揚起。陽光映照間,隐約可見脖頸上淡淡的紅痕。

……那個位置。

鐘離思索了一會,仔細感應片刻,再次确認了蒲從舟從未離開璃月。鐘離忽地有些頭疼,詢問蒲從舟肯定是沒有後果的……或許他可以再挑個時間,将蒲從舟身邊的仙人再排除一遍。人類或許也要包括在內?

……

“……不是,你怎麽忽然喜歡吃上甜品了?”芙寧娜将最後一個金燦燦的皇冠放在蛋糕上,扭頭看向身後不遠處站着的、若有所思的那維萊特,問,“我還以為你只會對不同地區的水感興趣。”

那維萊特注視着甜品架的布置,若有所思很久,忽然問芙寧娜:“你覺得這樣……算是浪漫嗎?”

“什麽浪漫?這世界上的一切都很浪漫啊。”芙寧娜莫名其妙地說,“你為什麽忽然問這個問題?”

“如果我想要一點‘特別’,你有什麽好的建議?”那維萊特問,“比如……‘煙花’?”

“什麽煙花?我可沒聽說過。”芙寧娜頭疼地說,後退一步,滿意地看着甜品架,點了點頭,就決定開溜。“好好享用甜品吧,那維萊特!”

無論是燈光的擺設,還是甜點的選擇,一切的光影下的甜美和華麗都在這一刻點綴了那維萊特的辦公室,讓平日裏冰冷、貴族來到這裏都戰戰兢兢的地方瞬間變得柔軟,甚至連水晶燈上散發出的光芒都變得如此讓人眷戀,從冷色調化作了美麗的暖色調。

蒲從舟就是在這時出現的。蒲從舟長長呼出一口氣,雙腳落在地面,雙手叉腰,先是看着那維萊特,說:“你好呀,那維萊特!我們又見面了!哇這是什麽!超大的甜品架!”

蒲從舟注意到那維萊特身後的甜品架,興奮地三步作兩步沖了過去,繞着甜品架轉圈圈,快樂地說:“哇!蛋糕上還有漂亮的皇冠!豁,好漂亮好漂亮好喜歡!”

那維萊特幾乎能看見蒲從舟的眸子瞬間亮了起來,像是盛着半個星空,心驟然一軟,頓時也不再糾結什麽“特別的浪漫”,這樣就很好。

那維萊特向蒲從舟走去,從身後輕輕抱住了她,雪白的長發揚起,就這樣柔軟地纏繞在蒲從舟身上,落在肩膀處、脖頸間……

蒲從舟仰起頭看那維萊特,撒嬌般地說:“那維萊特,喂我吃。”

那維萊特溫和笑了,說:“好。”

……

第二天蒲從舟醒來,懶懶地撐着身子,任由那維萊特幫她一件一件套着裙裝,幾乎是有點無奈又憤怒地看着那維萊特,想了好久,還是很難受地說:“……甜點浪費了。”

“嗯。”那維萊特輕聲說,伸手幫蒲從舟理順了長發,指尖帶着一點水漬,恰好能使她墨色柔軟的發絲更加順滑,一邊幫她仔細地紮起,一邊認真回憶了下,才接下去說,“我可以保證,是你先動的手。”

蒲從舟沉默了一會,難以言齒地說:“是,是我不好。不該趁你喂我吃小蛋糕的時候親你,還把奶油抹在你的……角上,但你也不能……也不能……”

蒲從舟腦子裏進行了激烈的思想鬥争,才說出了自己最難受的事:“甜點才吃了半塊呢。”

那維萊特輕輕一嘆,擡頭凝視着蒲從舟,無奈地說:“是我不好,我不該浪費糧食。下次不會了。”

“算了,也沒怪你。”蒲從舟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對那維萊特招了招手,“走了,去辦公了……真不明白,為什麽每次來找你你都在上班,這麽巧都撞上了工作日?”

蒲從舟跟在那維萊特身後,想了好一會,忽然意識到一件事,嚴肅地說:“對哦,你沒有休息日!你們的國度所有人都有休息日,為什麽就你沒有,啊?”

“啊。”那維萊特也明顯一怔,他從來沒有意識到過這個問題,被蒲從舟這麽一說,才後知後覺得想了一會,實話實說,“自從我被芙卡洛斯邀請來到這裏,就沒有過所謂的‘休息日’。”

在蒲從舟聽來,“芙卡洛斯”被扭曲成一個陌生的神明名字,似乎是這個異世界的魔神名。蒲從舟分析了一下,得出一個不可思議地總結:“什麽?你們的老板邀請你來上班不給放假?鐘離對月海亭都沒這麽過分啊!”

那維萊特輕柔抱着蒲從舟,一同坐在辦公桌的座位前,耐心地說:“嗯……我是龍類,也不需要那麽多休息。”

“……這和龍還是人還是蒲公英沒任何關系啊,任何的精神體都需要休息的。”蒲從舟咕哝着說。

那維萊特簡單思索了下,對蒲從舟說:“我會考慮你的建議,如果能排出時間的話……”

那就是不休息了,反正事情是絕對做不完的。

蒲從舟心裏覺得不甘願,随口又問了一句:“那你的月薪是多少?”

那維萊特報出了一個天文數字。

蒲從舟:……

行啊你,如果鐘離給我發這個數字的工資,我可以全天無休在月海亭陪着他還可以給他表演三百六十度轉圈無死角喊他爸爸。

這樣想着,蒲從舟不吭聲了,反正閑着也是閑着,就靠在那維萊特懷裏懶洋洋地看着他閱讀和批複着文書。

……嗯,舊貴族勢力一點點下去了,新的秩序就要誕生了。不過還要警惕反彈,有幾個貴族還有着自己的私人軍隊……圈起來,注意……

中途來了幾個美露莘彙報工作進展,那維萊特回答着她們的問題,和這些美露莘交談,聲音低沉又好聽,像是一支催眠曲。

又來了幾個舊貴族……

等那維萊特處理完清早的文書,準備開始置備午餐時,低頭一看,才發現蒲從舟不知何時已經沉沉睡去了。

可以理解,畢竟昨夜累着她了。

那維萊特輕輕一嘆,思索着或許真的像蒲從舟說的那樣,他應該給自己些許假期,這樣能陪着蒲從舟多休息一會,可是事務過于繁多……

這樣思索間,那維萊特見蒲從舟在他懷裏縮了縮,輕輕咕哝了一句什麽,頭深深埋進他的懷裏,暖暖地呼吸就這樣灑落,一起一伏,讓那維萊特鮮明地意識到這是鮮活的生命。

那維萊特呼吸急促了幾分,垂下頭想親吻蒲從舟的額頭,但蒲從舟似乎被驚醒了些,伸手胡亂揮舞着,一把拽住了那維萊特垂落的角。

那維萊特:……!

這下不只是那維萊特,蒲從舟也完全清醒了,剛睜開眼睛,就看見那維萊特柔軟深藍還泛着熒光的角就這樣被自己牢牢握在手裏。

經歷了之前幾次……不可描述,蒲從舟也知道揉捏這軟軟又好摸的角意味着什麽,蒲從舟立刻松了手,裝着不在意地說:“哈哈,那維萊特,今天中午吃什麽?”

那維萊特一聲不吭,輕柔又有力地将蒲從舟打橫抱起,和她一起半抵在辦公桌上。

蒲從舟閉了閉眼,知道這回肯定躲不過去,自己也不是很想躲,只是瞪了那維萊特一眼,不清楚他先前那麽純情怎麽忽然變成這樣……蒲從舟眼睜睜看着一切越來越離譜,只能嘆了口氣,對那維萊特說:“……你悠着點,別玩過火了。”

“……嗯。”那維萊特低頭輕輕啄了下蒲從舟的鎖骨,低聲應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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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到底為什麽忽然對甜品這麽熱衷?”

在那維萊特第……不知道多少次主動詢問芙寧娜甜品的種類和特點、甚至拿出本子記筆記的時候,芙寧娜忍不住問。

“好吃。”那維萊特不假思索地回答說。

“……好吧,非常充分的答案。”芙寧娜懷疑地看着那維萊特,說,“雖然我還是覺得哪裏有些不對勁。”

一直等記憶下幾十種蛋糕慕斯咖啡還有曲奇的口味偏向以及不同吃法後,那維萊特禮貌地向芙寧娜告了別,正準備回辦公室。

“啊……好困啊,我也回去休息了。”芙寧娜伸着懶腰,往沫芒宮的頂層去。

“芙寧娜女士。”那維萊特忽然叫住芙寧娜。

“嗯?又怎麽了?”芙寧娜扭頭問。

“你是否知道……”那維萊特斟酌了一下,問芙寧娜,“在哪能看到楓丹最美的風景?”

“那維萊特,你真的變了好多。”芙寧娜轉過身,對那維萊特說,“從前你不會問出這麽——有藝術氣質的問題。”

“變了嗎?”那維萊特若有所思。

“啊,當然!”芙寧娜笑着說,但當他注意到那維萊特逐漸複雜的目光,心又慌亂了起來,匆匆忙忙說了個地名和時間,就轉身向升降梯跑去。

“……芙寧娜?”那維萊特顯然不明白芙寧娜忽然的變化,皺着眉搖搖頭,心裏卻默默記下了這個地名。

然後,幾乎是立刻,那維萊特想起了蒲從舟很早以前、在審判塔倫的時候看似無意間說的一句話……水神有問題,建議去查一查。

他怎麽可能去查楓丹的神明。

那維萊特輕輕搖頭,很快将這個想法擱置,快步走回辦公室,繼續批閱文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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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蒲從舟再次來到沫芒宮那維萊特的辦公室時,破天荒發現那維萊特換衣服了。

之前的那維萊特一直穿着他那件繁複又華麗的審判官服飾,屬于只要坐歪一點就會壓着頭發、一不小心就會發出金屬碰撞聲,還有那些肩帶和緞帶,屬于蒲從舟看着就頭嗡嗡地疼的類型。

而這次,借着夜晚的水晶燈光芒,蒲從舟注意到那維萊特換上了一件寬松的靛藍色披風,鞋子也少見地換成了便于行走的靴子,心裏覺得稀奇,不由笑了起來,對那維萊特調侃說:“哎呀,日理萬機的審判官大人打扮成這樣,是想帶我出去玩嗎?”

那維萊特嚴肅地點點頭。

“哎?”蒲從舟沒想到那維萊特居然真的這麽想,一時間也有點震驚,手足無措地說,“不是,這種夜晚,那維萊特你身為最高審判官,沒有事務要處理嗎?或者……今天晚上這種時候,我們是不是要做一些別的什麽事?”

那維萊特搖搖頭,輕輕整理了下披風的領子,對蒲從舟說:“走吧,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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楓丹的地貌和璃月差別極大。蒲從舟随着那維萊特順着鋒銳的山脊行走,一路上都是過膝高的野草,點綴着不知名的花卉和生長着泡泡橘的果樹。

由于幻境本身的緣故,在蒲從舟看來,所有的景致都蒙上了一層模模糊糊的霧氣,但她仍然沉醉在這異域的美景裏,東瞧瞧西看看,哦,這波光粼粼的大海啊……

不知走了多久,等那維萊特的鬥篷都沾染上了風的氣息,他忽然停住腳步,對蒲從舟說:“到了。”

蒲從舟一個沒剎住,頭撞在了那維萊特堅實的背上,捂着額頭抱怨說:“什麽就到了啊,這麽突然,看起來也沒什麽特別——啊!”

蒲從舟輕輕驚呼出聲。

湛藍色的花卉,從他們的腳下蔓延到遠方,看去一望無際,在渺渺的星光和淡色的月光映照下,似乎本身就會散發着柔軟的光芒。

一陣風吹拂過,整片花海似意外迷路在陸地上的大海,泛起了泠泠的波紋,是一場浩浩蕩蕩的醉生夢死之處,漣漪一路蔓延向星空。

蒲從舟在璃月的時候,見過月升日落的絕雲間雲海,看過萬舸來朝的璃月港盛景,曾無數次沉醉在璃月隽永又厚重的美中。但這是第一次,蒲從舟見到了這般景致——不像水墨的回味悠長,只一眼,就是濃墨重彩的震撼。

記憶中獨一無二的美,那樣霸道地占據了蒲從舟漫長歲月中的一部分。

見蒲從舟看着這一幕的神情沉醉又迷離,那維萊特知道來對了,不自覺露了些笑意,輕輕扶着蒲從舟帶她坐在花海中央,注視着她肆無忌憚地躺下,手腳張開閉上眼,似是要擁抱整片星空。

“好美啊……太美了!”蒲從舟喃喃地說,猛地撐起身子,跳起來,一頭撲到那維萊特懷裏,毛茸茸的頭使勁蹭了蹭那維萊特的肩窩,聲音悶悶地,帶着點柔軟和淡淡撒嬌的意味,“那維萊特,你真好,帶我來這裏!”

那維萊特摸了摸蒲從舟柔軟的發旋,低頭親了親她的額頭,輕聲問:“這樣……是不是你想要的浪漫?”

蒲從舟仔細想了想,從記憶中挖出來最開始的時候她抱怨那維萊特不會談戀愛的那段話,擡起頭,瞪了那維萊特一眼,說:“好哇你,我就是随口一說,你居然記仇記到現在!”

“怎麽算記仇。”那維萊特認真地搖搖頭,耐心地解釋,“我只是聽了你的話,從未停止過學習。”

“學習什麽?”蒲從舟問。

“學習如何去愛你。”

……

蒲從舟心驀地軟了下。

好像是今夜的花海中湛藍的花瓣,輕輕軟軟地飄落進蒲從舟的事件,然後又那樣輕柔又小心翼翼地親吻了下她的心尖,很奇異的感覺。

在蒲從舟之前的歲月中,從未出現過這麽奇妙的滋味。蒲從舟認真想了很久,覺得這大概就是鐘離說的“相戀”的經歷,确實有着很特別的感覺,如果不曾經歷,确實不會理解吧……

這樣想着,蒲從舟有點恍惚,又擡頭,親了親那維萊特的唇。

那維萊特垂眸凝視着蒲從舟,指尖輕柔地将她的一縷耳發理了理,擁抱着她,坐在花海中央。

晚風那樣柔軟地掠過,那維萊特靜靜聽着蒲從舟的呼吸聲,低聲說:“謝謝你。”

“啊?”蒲從舟迷茫了下,問,“謝謝我什麽?”

“……用你的方法,我允許貴族可以擁有多個繼承人,按照現在的趨勢,貴族的勢力應該很快能瓦解。”那維萊特沒有回答蒲從舟的話,而是靜靜望着星空,講着工作上的事。

蒲從舟現在徹底糊塗了,下意識順着那維萊特的話走:“不是,你說的‘很快’能瓦解,這個‘很快’指的大約是多久?”

那維萊特思索了下:“百年時間就足夠了。”

蒲從舟:……

很好,那确實挺快的。

那維萊特注意到蒲從舟欲言又止又有點難以啓齒的模樣,詢問說:“怎麽了?有什麽問題嗎?”

蒲從舟想了想,無奈地說:“……我覺得我們對時間的流速理解有點不同。”

“百年時間……很長嗎?”那維萊特猶豫了下,問,“之前我聽你是蒲公英花靈,以為你……”

“我年齡很小的,才出聲沒多久呢。”蒲從舟無奈地說,“你說的百年,差不多有我的一生那麽漫長了。”

那維萊特沉默了許久。

蒲從舟也容着那維萊特沉默,靠在他肩上,玩着那維萊特的長發,用指尖輕輕地折騰着那維萊特柔軟又雪白的長發,折過來倒過去,繞一個圈,甚至趁着那維萊特不注意,低下頭輕輕舔了兩下……

那維萊特驀地轉頭。

蒲從舟只覺得全身的毛……額應該是蒲公英的籽!總之不管是什麽,都炸起來了,手撐着後退幾步,雙手護在胸前,對那維萊特警惕地說:“不能在這裏做啊!我警告你!我是無所謂的,我只是蒲公英,平平無奇的一朵蒲公英罷了!但是你可是楓丹的大審判官,要是被人撞見你在公共場合對着空氣……你絕對會名聲掃地!”

“……胡思亂想什麽,”那維萊特哭笑不得,指尖輕輕掠了下雪白的發絲,靜靜地凝視着蒲從舟,輕聲說,“我不知道你什麽時候會離開,我從未幻想過永恒。”

“啊。”蒲從舟沒想那麽多,既然那維萊特不想對她……那其他的事,蒲從舟也不太在意了,漫不經心地應着。

那維萊特望着蒲從舟捧着臉屈膝坐着,眸光不由變得柔和,任由蒲從舟跳起來,在他身邊轉圈圈,然後一朵一朵摘着湛藍的花朵,蹲在他面前編織着花環,然後獻寶似的把花環戴在那維萊特頭上,笑着說這種顏色的花很配他的發色。

蒲從舟跳累了,覺得有點迷糊,作死的心蔓延到了極點,摘了幾朵花,直接插在了那維萊特的頭頂,還順便把他飄動的龍角打了個蝴蝶結。

“我累啦,要休息了!”做完這些的蒲從舟懶懶地撲到那維萊特懷裏,随機找了個比較軟和的姿勢,舒舒服服地閉上了眼。

那維萊特就這樣,頂着一頭花,半輪明月,一天星空,凝望着無邊的花海,靜靜聽着蒲從舟的呼吸聲一點點均勻。不知過了多久,那維萊特低頭,看着蒲從舟月光下的側臉,小心翼翼親吻了女孩的側臉。

這一吻停了很久,眷戀又悠長。

然後那維萊特說了他之前未曾說完的話。

“……但我願世上有将時間停滞在這一瞬的權柄。即使我知道這不合邏輯。”

“你願意聽聽我過去的事嗎,舟舟?”

“……舟舟?”

蒲從舟又睡着了,睡得很沉。

那維萊特無奈地笑了,輕柔地把蒲從舟擁得更緊了些,輕聲道:“……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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楓丹的事務總是雞飛狗跳的,和那維萊特在一起的這段時間,蒲從舟算是充分見識了物種多樣性,以及見證了無數那維萊特從四面八方搜羅來的……情書。

“……這個月第二十封了,啊,寫得真好,那維萊特,你确定不看看嗎?”蒲從舟好奇地偏着頭,蹲着身子,瞧着不知怎麽塞到那維萊特辦公室門縫裏的情書,“啊呀呀,我看看……寫得好好啊。‘你雪白的長發勝過世界上最皎潔的月光,我在你的眼中看見了世界萬千’,啊,唯美!”

“蒲從舟女士……”那維萊特一點也不覺得這好笑,很嚴肅地提起筆,對蒲從舟說,“請不要質疑我對你的忠心。”

“忠心是什麽?能當飯吃嗎?哈哈哈別這樣看着我……我錯了我錯啦……”蒲從舟收起了幸災樂禍的笑容,在那維萊特嚴厲的眼神下越來越心虛,心中開始嘆氣,今晚又要不好過了。

……果然,第二天蒲從舟幾乎是被拖着進那維萊特辦公室的。

而且事務還是一樣的繁多而且複雜,貴族也是一如既往地難纏……居然還要那維萊特來斷家務事!

“我怎麽知道他第四房老婆有沒有出軌他叔叔?”蒲從舟瞧着這卷宗,氣急敗壞。

“冷靜些,舟舟。”那維萊特溫和地安慰,“……這種事我會全權交給執律庭,不需要你思考。”

……又或者是楓丹的盛大節日。

“——外交邀請?怎麽這種事也要你管啊?”蒲從舟不可思議地說。

“嗯……”那維萊特思索了會,這才說,“一直以來,這的确屬于我職責的一部分。”

“……讓我想想哈。”蒲從舟捂着額頭,頭疼地說,“你等着,我遲早要讓這種東西在你面前消失……”

一天又一天。

……

相處時間久了,不止那維萊特,甚至連蒲從舟都以為這個夢境永遠不會消失,大概就這樣了吧,成為蒲從舟生活的一部分,每五天來兩天的“模拟人生”……

似乎永遠不會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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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蒲從舟向往常一樣從夢境裏出來,然後優哉游哉地乘風去月海亭,開始了她審閱卷宗的活。

看着桌上那一大堆密密麻麻的文書,蒲從舟的腦子就嗡嗡的疼,天哪這是什麽生活啊,在那維萊特身邊看文書,回了璃月看得還是這些東西……但如果把這份工作辭了,鐘離會不會擔憂她悶出問題,又要給蒲從舟找一份更離譜的工作?

比如跟着魈上陣殺敵……

額,似乎這個工作也不錯。蒲從舟一邊看文書一邊思考着這個可能性,一不小心就開始幻想自己搶過魈的和璞鳶開始瘋狂叉史萊姆的畫面,身邊的秘書同事輕聲叫“帝君”都沒注意。

……直到蒲從舟手中的文書被人輕輕抽走。

“……帝君。”蒲從舟蹭地跳起來,低着頭,有點心虛地瞧着鐘離的反應。就像是自己在偷偷摸魚被上司發現……

鐘離閱讀着蒲從舟審核的文書,神情根本看不出異常,只是在将把文書還給蒲從舟的時候,無奈地笑了,溫和地問:“‘探究有關甜甜花喂食水史萊姆的可能性’……你為什麽會對這份提案批注為‘上等’?”

“呃……”蒲從舟頭疼地說,開始一本正經地胡編亂造,“首先,甜甜花适用範圍廣,具有很強的普适性;其次,水史萊姆作為最容易接觸到的元素生物……”

鐘離微微一笑。

“……你不要用這種看智障的眼神看着我啊帝君!”蒲從舟受不了了,開始抗議。

“怎會,舟舟,你誤會了。”在衆秘書驚恐的目光中,鐘離無奈地說,“我只是有些疑惑,為何你平日處理事務缜密有序,今日卻出了這般纰漏。你若願意,可以将今日的文書交于我。”

“真的?耶!”蒲從舟激動了,把桌子上一尺來高的文件一股腦兒塞到鐘離懷裏,殷切地說,“謝謝你感謝你帝君你真好哦!”

……好人卡三連。

鐘離被塞了滿懷文書,輕輕搖頭,一邊往門口走去,一邊溫和地對蒲從舟說:“你跟我來吧。既然你已經無事,想必定然有時間同我聊聊。”

蒲從舟整個人都有了裂開的感覺,深深覺得自己是被鐘離套路了,果然所有的饋贈都暗中标注好了價碼啊……蒲從舟麻木地跟着鐘離進了他辦公的房間。

“随意坐,只是聊聊罷了,不必緊張。”鐘離把一沓文書放在桌上,溫和地對蒲從舟說。

蒲從舟搬了把凳子,乖乖巧巧地坐在鐘離正對面,心虛地說:“帝君,你想問我什麽呀?”

“嗯……你近來可好?”鐘離注意到蒲從舟緊張的神情,輕輕一笑,說,“不用過于拘謹,随意說說可好?”

“呃……好吧。”蒲從舟眼神漂移了下,開始胡扯,“最近我屋子旁開花了,很好看。”

“哦?”鐘離笑了,目光從面前的卷宗移向蒲從舟,詢問說,“開了什麽花?”

蒲從舟一下子編不出來,說:“……甜甜花。”

鐘離:……

這是個人都看得出蒲從舟是在胡扯吧。

蒲從舟閉了閉眼,想着長痛不如短痛,直截了當地對鐘離說:“爹咪你想問什麽就問吧,別和我繞彎子了。我我我盡量如實回答你。”

鐘離頓了頓筆,将筆尖舔舐了下硯臺,斟酌了片刻,沉吟着說:“原則上,我不應幹涉仙人的感情生活。但你與我的關系,與我與其他仙人的關系不同。我自你誕生以來,就對你負責,撫養你長大;加之你年歲方過百年,尚年幼……”

鐘離停了下,這才靜靜地望向蒲從舟,輕柔一嘆:“你若願意說你鐘意了誰,我願意傾聽;如果你不願提及,以後我便不再過問,可好?”

“等等等等……”蒲從舟被鐘離這段話炸了個外酥裏嫩,磕磕絆絆地說:“帝君……不不不,爹咪——你覺得,我是談戀愛了?”

空氣似乎都凝滞了幾秒,這下輪到鐘離有些疑惑,詢問說:“難道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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