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你也配叫三頭犬
第07章 你也配叫三頭犬
震驚的堕天使盯着眼前面不改色看着自己的蜘蛛魔物…不，現在的他已經沒資格再繼續用簡單的“魔物”二字稱呼對方了。
因為顯而易見，和他們這些經過上百年的訓練提升實力的魔族不同，眼前這個擁有着這樣恐怖的實力、卻只是維持着蜘蛛本貌的魔物，她的修煉方式顯然要更加簡單粗暴一點。
“……合作愉快。”
堕天使勉強地微笑着，他用天使潔白的手帕擦了擦額頭的汗珠，如果不是那仍然在震顫着的瞳仁，或許看不出他的神情變化。
在他的視野中，看似随意實則內心煩躁的商人聞言，終于心滿意足的睜眼看向他，那密密麻麻的眼睛此刻只有一雙落在了眼前堕天使的身上。
商人龐大的身體微微前傾，凝視着眼前的堕天使，對方俊美的面龐上，金色紅色異瞳的雙眸半眯着，笑容好似十分好脾氣一般。
堕天使的長相是标準的天使模樣，只不過相比正直的天使，他的神情更為随意一點，額頭上帶着魔族才有可能出現的紅紋，将他原本儒雅的面孔增添了大片的血氣。
望着對方一黑一白的翅膀，商人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就失去興致，随意地移開了眼神。
在她統治的深淵中，鳥人一族早就在自己的侵略中俯首稱臣了，對于她來說，眼前的堕天使只不過是多了一重光明魔法的“雞”，和從前那些弱小的鳥人沒有半分區別。
“……請問該如何稱呼您呢？”
堕天使接過手裏另一份帶有魔法契約的合同，看着上面顯然表明契約生效的紅紋，又盯着剛剛大蜘蛛優雅又潇灑的簽下的名字區域，那一片自己完全看不懂的古怪文字，臉上的笑容深邃了幾分。
……堕天使第一反應是古代魔文。
可在這鬼畫符一般的簽字上，堕天使卻沒有感知到任何魔力。
但看這生效的契約就知道了，對面的蜘蛛如假包換的簽下了自己的真名。
原本已經打算盡快離開了的商人動作一頓，她随意的推了推眼鏡，幽幽地盯着對面膽大包天的家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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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的名字嗎？上次被問到這個問題的時候，似乎還是深淵823年時，那個據說接受了世界意志預言、來讨伐自己的勇者的那個年代了。
後來那個勇者怎麽樣了來着？
商人一邊用尖銳的利爪前端輕輕敲擊着桌面，一邊盯着堕天使挑不出錯的笑容微微一心二用的回憶着。
“我的、名字？”電磁音的聲音帶着幾分詭異，商人欲言又止的看着眼前的堕天使。
——她的腦海中閃回出曾經深淵中，不由分說的用名字和自己建立了靈魂聯絡，在自以為是的說了一番大話後，在自己好笑的視線下，最終尖叫着發狂掐死了自己的青年勇者。
“…不必多此一舉了。就喚我商人吧。”
蜘蛛随意的擡了擡利爪，“好心”的說着。
說到這裏，她似乎感知到了堕天使張了張嘴，想要繼續找其他借口試探自己的話，提前擡眼，一雙幽深的複眼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你不會想知道我的本名的。我敢保證。”
“……”盯着商人的這個目光，不知為何，一向從未恐懼過的堕天使感覺自己如鲠在喉。
就像看到魔王大人和天使王手牽手共舞華爾茲一樣讓他呼吸困難。
內心的直覺告訴堕天使，或許商人說的是正确的。
正因如此，他打消了在商人離開後擺下法陣展開占蔔的念頭，這種預感在他百年前于神魔大戰的戰場上背叛時、于天使王的手下留下一命時的預感很像。
于是，堕天使抿了抿唇，笑容只是消失了一瞬間就恢複了正常，他溫聲道：
“如此嗎，我明白了，感謝您的告知。”
他頗有禮貌的單手放在胸前，一臉恭敬的對着商人做了一個标準的謝禮。
看着這個渾身散發着惡臭的惡魔氣息的鳥人做出的不倫不類的動作，商人的嫌惡并沒有通過大蜘蛛表現出來。
她操控着本體站起身來，不緊不慢的動作下，是有些期待和急切的回歸那片區域的想法。
可就當大蜘蛛慢吞吞的從自己那張華貴的椅子上站起來時，對面原本一臉溫和的堕天使忽然想起了什麽，他眸光微閃，直起腰來：
“…請等一等，閣下。”
大蜘蛛的動作微頓，轉過身來，最前方的兩只利爪漫不經心的環抱在一起，雖然無法從魔物臉上看到表情，但堕天使就是感知到了對方稍微有些不爽的情緒。
他笑容不變，語氣卻是更加順從：“抱歉打擾您，但我還有一件事不得不提。”
“嗯。”悶悶的矜貴聲音響起，給予了堕天使繼續說下去的權利。
堕天使神情恬淡，說到這件事時，剛剛眼底的忌憚消失了幾分，取代而知的是有些隐晦的可笑：
“首先，先讓我為莉莉安的不敬向您背後的那位致以最誠摯的歉意。”
商人：？
她面無表情的盯着堕天使，內心卻是随便搜索了一下這個名字，查詢無果後，用那雙森森的複眼盯着對方。
堕天使善解人意的笑了笑：“莉莉安，就是您剛剛在魔殿裏看到的那位年輕的吸血鬼。”
可此言一出，大蜘蛛仍然冷淡的表情讓原本做好了腹稿的堕天使一頓。
他扯出一抹苦笑，顯而易見，堕天使本人也不覺得莉莉安有什麽值得眼前那位恐怖存在的使者注意的點。
可沒辦法，為了商人背後的那位的心情，他必須為那件事做出表态。
——莉莉安在死林退魔的事情對于他和魔王大人來說根本算不得秘密，非要說的話，大概就是想不想管的問題。
但…他們可還沒有出手呢。
加上今天莉莉安的不安和那頂華貴的帽子，為了遮擋退魔失敗的痕跡的目的顯而易見。
再聯想到倒黴的莉莉安選取的位置，堕天使瞬間明白了究竟是誰做的。
莉莉安的死活不值得他多說這一句，只不過，他暫時不能在沒能摸清對面底細的前提下将把柄主動放到對方的手中。
更何況……
堕天使微微擡頭，那雙眯成縫隙的雙眼緩緩睜開，一金一紅的雙眼帶着隐晦的忌憚，看着眼前雙手抱胸，用尖銳的後爪時不時不耐煩的擊打着地面的商人。
回憶起剛剛對方給自己帶來的震驚，堕天使的笑容就有些僵硬。
他本來不想多此一舉的。但如果連一個普通的交涉使者都有着這樣恐怖的實力——再加上對方魔物的軀體，他下意識的就會認為商人蜘蛛的力量都是被“那一位”所賜予的。
畢竟人類之中，能提供魔族這麽大量的殺戮經驗的人屈指可數，而對方的身體又是這麽的和強悍實力不符，堕天使越發篤定自己的猜想。
能随手将一只普通的蜘蛛魔物擡到現在的位置…原本就心思缜密的他無法不忌憚。
于是，面對着不耐煩的敲擊着的商人，堕天使的笑容更加“真誠”：
“莉莉安在死林冒犯了您身後的那一位，在此，我想鬥膽替她求得那位的寬恕。”
商人：…？！
話音剛落，剛剛一直表現得十分淡定和随意的商人破天荒的頓住了動作。
然後，在堕天使“果然如此”的苦笑中，一點點轉過了頭，那雙一片死寂的複眼閃過一抹精光，她的電磁音中不難看出幸災樂禍的意味：
“哦？居然有這種事，這還真是…呵。”
她的冷笑聲讓堕天使的笑容有些僵硬。
堕天使帶來的消息的确讓蜘蛛有些意外，不過讓她更驚奇的是，能輕松帶回這麽多高級異變魔物血肉的那位黑暗幽靈…也可以稱之為科林，居然會留那個弱小的吸血鬼一命。
第一次獲得了外出權利的商人現在的實力不過本體的三分之一，但即使是現在的她也有自信能輕易殺死那只叫做“莉莉安”的吸血鬼。
可…堂堂黑暗幽靈，為什麽要留弱小的吸血鬼一命呢？
善于審時度勢、看人下菜碟的商人終于難得的思考了起來。
難道說，這方小世界裏，有自己沒看出來的利益所在？對“利益”無比警覺地商人眯了眯眼睛。
只不過，現在最要緊的是打發了這個鳥人，快點回去。
商人微微擡眼，看向右上角血紅的倒計時，正式由一小時開頭變成了分鐘開頭後，她看不見的眉心微微跳動了一下。
…啧，暫時想不到黑暗幽靈的目的，現在傳音詢問也來不及了。
算了。如果是我的話……
在堕天使緊張的注視下，眼前冷笑過後就沉默了幾秒的大蜘蛛終于難得的擡起了眼睛。
那雙只看得見財寶的複眼在眼鏡後滴溜溜的轉了轉，終于，她似乎想明白了什麽，微微擡頭，居高臨下的看着眼前身高明明超過了兩米、卻在龐大的自己本體面前十分矮小的堕天使，低沉的電磁音仿若雷鼓：
“膽子真大啊。居然還敢提出來。”
她的聲音優雅中帶着幾分倦怠，又帶着一些代入自己後産生的可笑，在堕天使笑容漸漸收斂的注視下，她悠然道：
“不過，既然主動要求贖罪買下自己的命，那就要看你們的誠意了。”她直白的話語讓堕天使眯了眯眼睛，似乎在懷疑這究竟是誰的想法。
可商人沒給堕天使繼續追問的機會，直接冷笑一聲，語氣帶着濃厚的高高在上：
“當然。也并不代表那只吸血鬼能逃過一劫。”
在堕天使微微皺眉的注視下，大蜘蛛後退半步，伴随着“撕拉”的一聲裂縫聲，一道赫然出現在魔王城內部的時空裂縫撕開，裏面蘊含着的恐怖魔力讓堕天使瞳仁微縮。
“爾等的性命，不過只是那位的一念之差。”
“在掙紮與恐懼中存活吧。”
“弱者們。”
深淵蜘蛛經過電磁音處理的笑聲依舊刺耳無比。
那雙往常從未睜開的雙眼今天不知道是第一次完全睜大了。
堕天使感受着那裂縫中充斥着的滔天魔力，盯着發出電磁音肆意笑聲的大蜘蛛離去的背影，直到“唰”的一聲，裂縫連帶着那道龐大的身體一起消失了。
“……”
站在原地的堕天使愣愣的低頭，看着自己放在身側的掌心汗涔涔的模樣。
…八級魔咒。
吞咽口水的聲音伴随着他熾熱的視線同時出現在空曠的房間裏。
這位背叛成瘾的前大天使産生了不該有的心思。
*
上一秒帥氣離場的龐大深淵蜘蛛，下一秒出現在狹窄的【商店】裏，農場的法則壓制她發出一聲悶哼就變回了人類形态的模樣。
她興高采烈，想着自己剛剛是如何诓騙了那些魔族的，一揮手，身上繁重的西裝服飾褪去，變回了包租婆模樣的商人快步來到商店門口，興奮的探出頭，準備告訴那位邪惡的黑暗幽靈這個好消……
……
黑暗的農場中央，使用着人形拟态的黑暗幽靈渾身沐浴在濃霧之中，在濃霧外側，一道小山一樣的巨大三頭犬的身影赫然伫立在那裏。
有着三顆頭的火焰巨犬乖乖的在黑暗幽靈的手操控下，一圈又一圈的做着愚蠢的臣服動作，快速的搖着自己火焰形狀的尾巴。
在那只無形的手罩下來的同時，三顆頭争先恐後的擠着，搶奪着這被摸頭的唯一機會。
商人：“……”
她呆滞的張了張嘴後，在身側百無聊賴的抛着勇者頭骨之錘的木匠嘲笑的注視下，嘴邊的香煙緩緩掉落到桌面上。
為、為什麽……
我只是出了趟遠門。
——傳說級別的地獄三頭犬都被收服了啊？！
而且這幅丢臉的模樣…你真的還配叫這個名字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