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互馴
夜深人靜,月色如華,曲江煙不知自己待了多久,只知道她擡頭時,月影微斜,已經過了三更了。
她笨拙的從地上站起身,腿有些麻,連腰、肩、背都是酸的。
竹紋果然沒再回來,曲江煙自己将雜物收拾了,緩緩往回走。
只是才走了兩步,一抹漆黑、修長的人影映入眼簾。曲江煙吓得低叫一聲,手裏的竹籃就掉到了地上,她不可置信的瞪着眼前的人,嗫喏着嘴唇,福身道:“爺——”
真是活見鬼了,他怎麽在這?又是幾時來的?
孟遜背着手打量着驚駭過後就恢複了平靜,雖低頭做出一副柔弱無依狀,眼睛卻叽哩骨碌急速轉轉,顯然是在想借口的曲江煙問道:“你在這做什麽?”
“我……”曲江煙覺得唇似乎被粘住了,她有些不确定自己剛才的喃喃自語,他有沒有聽清,如果撒謊的話,會不會被他揭穿。
孟遜往前逼近一步,沒什麽耐心的道:“說話。”
曲江煙後退一步,胡亂的道:“奴婢,奴婢來給奴婢的娘燒些紙錢。”
孟遜知道紅绡娘早就沒了,也知道她有個沒長成的兄弟,他挑挑眉沒說話。曲江煙擡頭試探的問道:“府,府裏,不許燒紙錢嗎?奴奴婢不知道,下回再也不敢了。”
她習慣性的想要給自己開脫。
如果孟遜對她還有一點兒情份,是不會小題大做的。但誰知道呢?男人翻臉無情,尤其這人是孟遜。
孟遜開口問:“你剛才說了些什麽?”
曲江煙臉色白了白,膽怯的道:“都是些胡言亂語,奴婢一時也記不清了,大抵都是些祝願的話,希望奴婢的娘來世能托生個好人家。”
這是人之常情。
孟遜耳力雖好,可曲江煙近似于自言自語,因此說得并不清晰,他只聽見了什麽“兄弟”這樣的字眼,怎奈曲江煙奸滑的很,她不招,他也不能以此大做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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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遜放下此節,道:“念你初犯,這回不和你計較。”
曲江煙後背都濕透了,聽他這話有如得了赦免,忙福身道:“多謝爺恩典。”
孟遜看了看地上散亂的雜物,對曲江煙道:“你跟爺回去。”
不跟着他,她也是要回去的,曲江煙應了一聲,忙蹲身要收拾地上的竹籃。孟遜不耐煩的道:“別磨蹭,爺有話問你。”
曲江煙不敢和他犟,垂手跟在他身後。
孟遜問:“這些日子,你反省得如何了?”
曲江煙是敢怒不敢言,他一句話就成了她閉門思過了?明明是他言而無信,仗勢欺人,她哪裏錯了?
咬了咬唇,曲江煙低聲道:“奴婢知錯。”人在屋檐下,她有理也是無理。
孟遜不滿意她的回答,揚聲問:“嗯?”就這麽一句?敷衍誰呢?要是她不知錯,他不白折騰這麽長日子了?
曲江煙見他視線寒涼,頭垂得更低,小手緊張的捏着自己的衣角,絞盡腦汁想着托詞,道:“奴婢……奴婢……”她一連重複了兩句,也說不出個四五道六來。
曲江煙十分委屈,她擡頭嗔怨的瞪一眼孟遜,賭氣道:“奴婢到底哪兒做錯了?爺不喜歡奴婢了,奴婢認,爺喜歡香凝,奴婢願意讓位,怕爺看見奴婢礙眼,奴婢就深居簡出,難道這也錯了?”
孟遜盯着她看,月光下,那眉眼越顯精致,襯着白衣白裙,微風拂動,衣袂翩然,竟多了幾分出塵之意。
她一開口,便又如精靈入世,少了虛無飄渺的難以親近,比尋常人多了幾分刁蠻。
偏他就喜歡這分刁蠻,沒了這刁蠻,她就和香凝沒什麽兩樣,只剩無趣和呆板。先前他在一旁看了多時,腹下早就蠢蠢欲動,打定主意今兒趁着四下無人,定然要和她冰釋前嫌,因此呵的笑出聲,擡手去捏她下巴:“你這牙尖嘴利的,爺瞧瞧這牙口是怎麽長的?怎麽就這麽能颠倒黑白?”
語氣、态度一下子就親近起來,還帶了幾分他特有的狎昵,就仿佛之前他二人的芥蒂、龌龊從沒發生過。
曲江煙退後一步躲開他的手,戒備的道:“爺要做什麽?”
孟遜着惱道:“你說爺能做什麽?”
曲江煙面色微紅,她當然知道孟遜要做什麽,一邊心裏罵他見色起意,一邊恨他不要臉,可也知道她如今頂着孟遜的通房名頭呢,他對她做什麽都是理所應當的,她敢反抗,那就是給自己找不痛快。
曲江煙倏一下扭了身子,道:“爺以後都休想……”
孟遜笑道:“休想什麽?”說着靠攏過來,虛虛的将曲江煙圈進自己懷裏。溫香軟玉,人間盛事,這一刻他才覺得生活圓滿。
曲江煙裝模作樣的躲了躲,跺腳道:“爺言而無信,休想奴婢以後再信爺。”
孟遜哈哈大笑,道:“是爺疏忽,再氣再恨,也不該昧了煙兒的銀子,要不這樣,爺把銀票給了煙兒,咱們之前的舊帳便一筆勾銷,如何?”
當然不如何。
規則是他訂的,她哪有叫板的資本?
孟遜不是個好相與的,曲江煙自知沒多少和他對敵的資本,先拿到銀票再說。
當下便扭過臉來看他一眼,不太相信的道:“哼,誰信?爺慣會騙人。”
孟遜從袖子裏一陣掏摸。
曲江煙一眨不眨的望着他,才不信他會随手揣着這麽大額的銀票。
孟遜果然面露失望。
曲江煙蛾眉輕挑,心道:就不能相信他。當下換上嘲弄的微笑,道:“奴婢做不來強人所難的事,爺還是不必為難了,天色不早,奴婢告……”
孟遜攔腰将她抱住,俯身在她耳邊道:“跑什麽跑?你幾時見過小小的通房敢威逼爺的?爺給你幾分顏色,你倒敢開起染坊來了,嗯?”
曲江煙任他輕齧耳垂,忍疼蹙眉道:“奴婢自是不敢,答應爺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奴婢有個條件……”
孟遜不挨着她時,尚能自制,見她态度服軟,在他懷裏又極為溫順,哪裏還忍得住?手不老實,徑直奔了峰巒疊嶂之地,呼吸粗重的道:“你說。”
曲江煙被他撩撥得情動,強自忍耐着道:“奴婢不敢說,只怕爺又要怪奴婢不懂規矩。”
孟遜笑道::“只要你聽爺的話,什麽規矩不規矩,爺的話就是規矩,你服侍得爺高興,什麽事不成?”
曲江煙知道,他這是馴服她呢,從前她也有手段用在男人身上,只當這是女子的專利,沒成想孟還一個大男人用起來也是得心應手,一邊是威逼,一邊是利誘,還相當有成效。
她在腦子裏過了個過兒,并不拿他的話當真,只涼涼的道:“爺說得是。誰不知道爺文武雙全、足智多謀,想什麽事不能成?便是給奴婢改頭換面,調換了身份怕也不是難事,端看爺是不是有心,是不是想了。”
孟遜心裏哼道:怕是這最後幾句才是重頭戲吧?什麽在府外賃了房子搬出去,她肯安心做個外室?若果然如她所說,改頭換面,換了身份,她接下來是不是該想着做他的正頭娘子了?
心裏如是想,孟遜只做不知,他和曲江煙打着太極,哈哈一笑,刮着她的鼻子道:“看把你精得,這小嘴多咱也不肯吃虧,不就是出府嘛,行,明兒爺就交待下去,你想幾時出府就幾時出,想去哪兒就去哪兒,銀子不夠花,爺讓你帶足了銀票。”
作者有話要說:
都說日更有肉吃,我的肉泥?求收藏求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