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拍花
送走曲江澧的舉動,讓孟遜對曲江煙很滿意,不論從哪個角度說,這樣懂事、乖巧的女子,都很得男人的喜歡。
甭管是妻是妾,溫順是首要的,其次便是安分。有些小要求那是情趣,可若是貪心太過,憑她生得賽過天仙,沒幾天就能讓人膩味。
若能得一二分善解人意,于男人來說便是意外之得,假如言談舉止都能貼心貼意,那就更是運氣了。
孟遜自然也不例外,他嘴上不說,心裏卻記情,因此安撫曲江煙道:“你一個人待着也怪悶的,等過了年,爺帶你去看花燈,熱鬧熱鬧。”
男人肯說出這樣的話,已經是極大的恩典,畢竟曲江煙現在的身份在這擺着呢。她既非幾歲幼童,又不是大家閨秀,不過一個奴婢罷了,哪能輕易出門看燈?
曲江煙卻興致不高,懶洋洋的道:“奴婢聽說街上拍花的多,越是人多熱鬧的地方越容易出事,還是不去了吧。”
孟遜哈哈笑起來,毫不掩飾嘲弄的道:“你當你是誰,拍花的會拍你?哈哈哈哈哈。”
曲江煙從前懂事守禮慣了,再得爹娘寵溺,也沒說元宵節撒潑放賴要去看花燈的,因此孟遜一提這碴,她下意識的就把從前娘常說的話說了出來。可今非昔比,她以奴婢的身份說這樣的話,就顯得格外不襯。
曲江煙回過味來,登時惱羞成怒,她紅着雙頰,恨不能一頭紮進地縫裏去。
孟遜笑夠了,才撫着肚子道:“行了,爺知道我家煙兒生得好,出了門難免被一些浮浪子弟看在眼裏,不定怎麽涎言涎語讨人厭呢,到時爺親自帶着你,看誰敢?”
曲江煙好不容易才把這份羞愧壓下去,道:“爺這會答應得倒是中聽,可若是表姑娘也要出門,爺倒是陪着奴婢呀,還是陪着表姑娘?”
孟遜臉色微僵。
他最近沒提要曲江煙回府,倒不是他縱着曲江煙,知道她喜歡住在外頭,這才一味的順着她的心意,實是孟老太太和孟夫人對江煙着實不喜,生怕因她之故,鬧得他和方雲微夫妻不和,因此聽說他把曲江煙弄出府了,這婆媳倆倒不約而同的松了口氣:養在外頭,再寵也有限,再說就是個外室,怎麽也妨礙不着家裏。
所以有意無意,都是暗示孟遜在外頭怎麽胡鬧都行,就是別再把人弄回府裏。
孟遜原本打算的挺好:他是想讓曲江煙成親前就回府,等方雲微一過門,有他撐腰,方雲微一個新過門的媳婦,自然不好違了他的意,哪怕再不情願,看他的面子,也要擺出賢妻的款兒來,倒時順水推舟,提江煙成了姨娘。
可惜他想得好,阻力卻不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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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裏長輩這般執意反對,他雖不一定肯乖乖聽從,但到底對曲江煙存了欠疚之意,便想方設法要在別處彌補,他知道她沒什麽要好的姐妹,況且身份所限,也不适合大張旗鼓的和人來往、交好,是以這才提出要陪她看花燈。
她偏要這時候提方雲微。
孟遜瞪她道:“你是希望爺陪着誰呢?”
曲江煙讨好的笑道:“奴婢私心自然是希望爺陪着奴婢,可表姑娘是要過門的三奶奶,于情于理,爺都該陪着表姑娘才是。”
孟遜這才氣稍平。
曲江煙又道:“就算是為着奴婢着想,爺也該陪着表姑娘,不然早晚這事傳到表姑娘耳朵裏,奴婢以後還能有好日子過嗎?”
曲江煙提到“以後”,令孟遜龍心大悅,他順勢道:“那倒是,以後的日子還長着呢。罷了,回頭爺給你多派幾個人,你自己小心些就是。”
過年的時候,孟遜沒來,但沒少往曲江煙這送東西。才過了初五,她就惶惶着叫竹紋把她要穿的衣裳、要戴的首飾都拿出來,挑了又挑,還是嘆氣道:“平時覺得衣裳挺多的,可真要出門,怎麽就都瞧着不合适,不順眼呢?”
竹紋陪笑:“奴婢瞧着姑娘過了年,好像又長個兒了,等過了正月,叫了成衣鋪子的繡娘來,再多做幾身新衣裳。”
她這話不過是替曲江煙找借口罷了,便是她成天要做新衣裳,只怕爺也不會說什麽,誰讓府裏熱熱鬧鬧的準備新奶奶進門,按例也是要給底下人添置兩身新衣的。
曲江煙并不點破,只道:“我才不稀罕,要做你做,願意做幾身就做幾身。”
竹紋歡歡喜喜的道:“姑娘當真不要?那奴婢可做了?”
曲江煙微微颔首,看她發自內心的歡喜,也由衷的替她高興,淡淡的道:“竹紋,我對你不夠好,只希望你以後……好好的。”
竹紋笑道:“姑娘對奴婢還不夠好嗎?自從跟着姑娘,奴婢可再沒挨過打,挨過罵,不僅如此,也沒人再敢對奴婢呼來喝去。甚至好吃好喝還有新衣裳新首飾,要是這都叫不夠好,奴婢可還是人嗎?”
曲江煙只笑笑,叫她将自己剛才翻亂了的東西都收拾好,道:“但願你以後也能如此感念于我。”而不是罵她。
說話就到了元宵節,曲江煙略做收拾,便帶了竹影出門。
竹紋頗有些不服:“竹影是奴婢幾個裏最小的,她能做些什麽?姑娘就是不願意帶奴婢去瞧熱鬧,好歹也帶個能頂事兒的。”
曲江煙刮着臉道:“羞不羞?你自己也知道你是這幾個裏年紀最長的?要帶就該帶你去?正是因為你最利用,我才留你在家,你想想,天寒地凍,在外頭走的腳生疼,好不容易回來,她們幾個卻貪玩偷懶,回來熱水沒有,床鋪沒鋪,姑娘不是多要受一分罪?你乖乖在家等着,我買糖葫蘆、泥人回來給你又吃又玩。再說還有頌歌呢,我少帶一個,就多一分清淨,等下回有機會,再單獨打發你們去瞧熱鬧。”
話說到這份上,竹紋也不好再說什麽,只囑咐竹影:“別光顧着自己貪玩,仔細看姑娘缺什麽少什麽,心思靈透些,眼睛靈活些,腦子遇事多轉個個兒,服侍的姑娘好了,回來自然有賞,若是有什麽疏忽,你看爺怎麽罰你?”
竹影嘴上連連應承,就差拍胸脯用頸子上的頭保證,給竹紋立個軍令狀了。
曲江煙等人走了,竹紋便果然關好門,親自去廚房看了一回,又回來薰香疊被,一應物什都弄妥當了,這才坐在桌前做了一回針線。眼見金烏西墜,月亮升起,灑下一片銀輝,她這才點了盞燈,實在坐得累了,便托着下巴,頭一點一點的撐着不睡。
也不知過了多長時間,忽聽得門外腳步亂響,沉重而細碎,提示着來人的慌張和焦灼。竹紋騰身站起,幾步走到門邊來開門,沒等手碰到門邊呢,被人從外頭咣當一聲撞開,竹影那細嫩的眉眼便映入眼簾:“姑,姑娘呢?”
竹紋心底升起不祥的預感,還沒了解詳情呢,先眼眉倒豎,脾氣暴躁的道:“你倒問我?分明是你陪姑娘出門去看花燈的,怎麽倒你自己一個人匆匆忙忙的回來了?姑娘呢?”
竹影卻拖着哭腔道:“姐姐你別唬我,姑娘到底回來了沒有?”
竹紋氣得給了她一個耳括子,恨聲道:“憑白無故,我唬你做什麽,發生什麽事了,你還不快說。”
竹影見竹紋不像是玩笑,且一臉焦急不比自己差多少,才知道她說得果然是真的,當時就軟了身子坐到地上,捂着臉道:“我,我不知道,街上人太多,就那麽一晃眼的功夫,姑娘就,就不見了。”
竹紋聽這話便呆了一呆:“你說的是什麽話?什麽叫不見了?”随即又醒過神,揪着她的衣領子道:“你是說,姑娘和你走散了?”
她搖晃着竹影,恨得直咬牙:“你是不是傻?和姑娘走散了,你倒是去找啊,怎麽一個人往家跑?萬一姑娘回去找你了呢?”她越想越後怕:“姑娘一個人,以前就出過事,這萬一碰上歹人……”
竹影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哽咽着道:“找,找了,打從一不見了姑娘,我就和頌歌在附近來來回回的找了個遍,可怎麽也找不見,頌歌這才說叫我回來看看,萬一姑娘自己回來了呢?”
竹紋氣得道:“姑娘怎麽會自己回來?你不會動腦子想嗎?頌歌說什麽你就信什麽?還不趕緊回去找。不行,我跟你一塊兒去。“
竹影遲鈍的坐地上爬起來,有些膽怯的望着竹紋:“竹紋姐姐,你說,萬一要是……姑娘找不到了,爺會怎麽樣?”
竹紋厲聲斷喝:“胡說八道,哪來的萬一。”但她也滿心茫然,世事一向易變,你越怕什麽,這萬一越容易變成一萬。等到你盼着什麽事來時,那時才會成了萬一,幾乎是不可能的事。很有可能,姑娘這回又是兇多吉少了。
她眼神兇狠的望着竹影:“你想怎麽樣?”
竹影吓得一縮脖子:“我,我是怕,怕爺惱起來,會不會要我們的命啊?”
竹紋不知道,她也在問自己:能怎麽樣?要不然……一跑了之?
作者有話要說:
上周擦邊推薦,一共漲了三個收藏,這周連擦邊推薦都沒有了,我好糾結,還要不要申請榜單?十七萬字的文收藏這麽慘,怪沒臉申請榜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