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009章 第 9 章
被白書悅救下後,牧元術便暫住在了寒英峰。
而在住下這段時日內,他表現得也非常安分,大部分時候只默默待在自己的房間內,極少出現在白書悅面前,從不打擾習慣獨自一人的白書悅。
很偶爾會露面的情況,也基本是牧元術在幫白書悅打掃院子、主殿這些他可以去的地方。
白書悅獨自住在寒英峰,通常情況并無太多需要打掃之處,但由于本身的潔癖,有人主動每日做這些事宜還是很得白書悅心的。
系統雖不能與牧元術唠嗑,但時不時見到有個活人晃來蕩去的,也覺得比只能對着白書悅冷冰冰的面容好一些。
相安無事的五日過去後,臘月三十的早晨。
零零星星飄落的小雪遍滿整座寒英峰,白書悅獨自走到寒英崖前,孤身獨立。
前世他便是在臘月三十除夕日,本該是團圓歡聚的日子,他卻因秦守的設計與逼迫,狼狽逃回寒英峰,與寒英崖前縱身一躍。
未記錯的話,當時劍雲宗內的大部分權力都為秦守收歸,陸景陽幾乎被架空,喬慕靈失蹤了有一段時日。
當時的秦守已愈發明目張膽,不再遮掩分毫貪欲。
只是白書悅常年蝸居寒英峰,根本不知劍雲宗內已是何等境況,亦不關心他的師兄妹們究竟遭遇何事,最終落了秦守陷阱。
如今重活一世,卻有個所謂系統告訴他,這一切都是他們命定的軌跡。
白書悅望着漫無邊際的雪白,冷藍雙眸間仍舊平靜淡然,叫人根本辨不出分毫情緒。
良久,在雪漸漸要下大時,一道清晰的“撲棱”動靜吸引回白書悅注意。
他回眸,便見一只紙鶴穩穩當當朝他飛來,最終落在他的肩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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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書悅随手将紙鶴撈起,輕盈的小紙鶴便于他手心攤開,化作一張紙條,顯露出裏邊清秀工整的字跡。
——小師兄!我回劍雲宗了!等會兒來找你!
紙條上并無落款,但憑稱呼與語氣也能認出是喬慕靈。
白書悅快速閱覽完,将紙條收起,轉身走回主殿方向。
往往喬慕靈發來尋人通知時,她本人已經在寒英峰附近不遠處了,通知真的只是個純粹的通知。
寒英崖與主殿有一段距離,白書悅對這段路格外熟識,并未禦劍,于風雪間漫步回去。
寒英峰的雪開始下大,白紗似的遮人視野。
白書悅喜雪,但不喜衣裳被雪浸濕,出門時未帶傘,又懶得控制雪停,只覆上一層護體靈力,不緊不慢走在一條小道上。
只是才至小道盡頭時,一道淺綠身形影影綽綽,筆直站在小道一側,似一棵風雪中的堅韌翠竹,安安靜靜守候在不起眼之處,等一位歸人。
——是牧元術。
牧元術手中打着傘,也不知在這個地方候了多久,指尖已被凍得通紅,黑眸間卻始終平靜內斂,直至見到白書悅時,才閃爍起一點別樣光亮,浸潤着清澈的認真與乖順。
“仙尊。”他輕輕喚了一聲,聲音被卷來的風裹挾,幾乎就要聽不清。
這還是這幾日裏,白書悅第一次見牧元術來找他。
他未在意,問:“何事找我?”
牧元術卻搖搖頭:“弟子見外邊雪下大了,仙尊出門前似乎并未帶傘,便想試着來尋一尋仙尊……是弟子疏忽,忘了仙尊自可靈力護體,擾了仙尊清淨。”
他垂下眼睫,握着另一把傘的手稍稍攥緊。
靈氣護體是自金丹期後才可熟練掌握的技能,牧元術如今才是築基期,只因對白書悅的擔心而帶着傷,獨自在雪中不知站了多久。
他見到白書悅的第一反應亦是擔心自己驚擾白書悅,而是對打擾白書悅表示自責。
系統都忍不住插一句:“這反派人還怪好的嘞。”
白書悅照舊未理它,看了眼牧元術撐着的傘,随口招呼他:“過來。”
路都走大半了,他懶得再打傘,反正牧元術打的傘夠大。
牧元術怔一下才反應過來,黑眸比方才都要亮幾分,走到白書悅身側一步,将傘沿向白書悅方向傾斜。
他盡可能維持着與白書悅的距離,怕自己靠得太近會惹白書悅不悅,但一把傘攏共也就那麽點大,他與白書悅之間幾乎便只餘下兩掌之隔,甚至能清晰嗅到一絲白書悅身上的獨特的冷香。
似是揉雜在雪水中淡而冷冽的梅花香,淺淺的一縷,若是不湊近的話根本就聞不到。但只是聞到一次便會叫人魂牽夢萦,再忘不掉那份清冷淡雅。
牧元術放輕了氣息,生怕自己稍微粗魯些,都會将這份難能可貴的淺淡冷香吹散。
兩人安靜地往主殿方向走,一如幾日前白書悅救下牧元術時那般。
受制于風雪,他們走得并不快,等回到主殿時,風塵仆仆趕回來的喬慕靈已經等候在門口了。
“小師——呃?”
喬慕靈一見到白書悅就興致勃勃要打招呼,留意到白書悅身後的牧元術時,原本的興奮一下就轉為了震驚。
牧元術還撐着傘,不好行禮,只禮貌喊人:“見過喬峰主。”
“……居然是真的活人?!”喬慕靈更加震驚了。
牧元術:。
他默默地不再出聲。
喬慕靈直接轉向白書悅:“這不是前一陣子內門比試時那個和你很像的孩子嗎,你當時不是說不收徒的麽?我就走了那麽十日時間,寒英峰裏居然有別的活人了!”
她眼睛瞪大,本身便是古靈精怪的性子,語氣用得比較誇張,神情完全可以震撼來形容。
白書悅:“……”
他終于解釋:“不是收徒。他受傷誤闖寒英峰,我姑且收留。”
“噢,原來是這樣。”喬慕靈神情一下子平靜,說不出是遺憾更多,還是松口氣更多。
她又道:“只是收留的話那還好,我真差點以為你是破戒收徒了,吓我一跳。”
白書悅不太想理她,往前幾步,離開了牧元術所撐之傘的範圍下。
喬慕靈清楚他不喜歡淋雪,忙上前給他打傘。
牧元術看着白書悅走向喬慕靈,那縷幽幽的冷香徹底散卻。
他聽出喬慕靈對白書悅親昵自然的态度,又憶起他們師兄妹間的那段佳話,喬慕靈聽到解釋後松口氣的情緒在他看來便變了味。
白書悅與喬慕靈相識數百年,喬慕靈更是真心實意對待白書悅。
他們師兄妹的關系,自是比白書悅與秦守的關系好得多。
牧元術握着傘站在熟稔的兩人對面,如同——或者說,他本就是格格不入的外人。
他默默地聽着喬慕靈興高采烈分享旅途事宜,目送兩人走近主殿內,最終消失在門後。
須臾,他垂下眼睑,轉身離開。
若說仙尊與喬峰主的話……确實是般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