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同居(一)

第28章 同居(一)

怎麽說呢,許煜凡還能規規矩矩地對他用尊稱,就已經挺難為他了。

至于什麽時候能心平氣和毫不別扭地稱呼他為“言老師”亦或是“舅舅”,那不急,估計還早着。

“這個根據句型來推導,然後要特別注意這個however......”言牧很細致地為許煜凡講解了有疑問的那幾題,最後甚至還提醒他已經寫好了的作文裏出現的兩處語法錯誤,還順便從口袋裏掏出了早上張曉雯給的牛軋糖,在許煜凡震驚的目光下強行塞給了他。

許煜凡認真聽進去之後總算不那麽別扭了,臉色一番變化過後也沒退還那顆糖,小聲說了句“謝謝”之後就帶着試卷匆匆回去了。

下課之後,言牧把寫了正字的那份試卷給了傅思延讓他去統計,随後回辦公室拎了包就打算快樂下班。

傅思延看起來是打算留在辦公室加班的樣子,言牧随口跟他打了聲招呼,自己先走了。

回到酒店後,言牧一手叉着腰,看着自己收拾了半個下午的行李,重重地嘆了口氣,又開始動手打包起來。

“早知道明天就要搬今天就不把這些東西拿出來了,虧我還忙活了一中午。”言牧拿着自己常用的那臺筆記本電腦,剛想把它塞進電腦包裏,随即又突然想到了什麽,把電腦重新放回了桌上開了機,自己也坐到了桌前。

他全神貫注地在鍵盤上一陣操作,電腦桌面上不斷地彈出彈框和進度條,大約五分鐘過後,言牧看着屏幕上顯示的資料,喃喃道:“卧槽......”

他剛才稍微查了一下傅思延——之前一直沒想到,剛才在某一瞬間突然想起來好像不止一個人說過傅思延如何如何牛逼,他就想不如自己自己親手查一查更靠譜。

結果這一查,簡直不得了。把在法律允許的範圍內能獲取的資料整合下來,差不多就是:

傅思延,男,現年齡26,曾是華清大學數學系少年博士,長嶼一中在職教師、數學教研組長、長嶼大學數學系客座教授、F省教育協會特聘顧問、在某權威學術論壇發表過十餘篇優秀學術論文......各種閃光的履歷加起來,能占三頁紙,順帶一提,他所就讀的那所大學也是國內頂尖學府之一。

“還真名不虛傳啊,也難怪那些校領導會把他當王牌教師了。”言牧浏覽了一遍那些資料,由衷地感嘆,“甚至還是長嶼大學的客座教授......他到底打了幾份工?”

這些只是通過技術手段在各種公共渠道上獲取整合出來的信息,而這些就已經非常誇張了。但言牧直覺傅思延這個人絕沒有現在他能查到的這麽簡單。

只不過再查下去必定會涉及到傅思延的個人隐私,出于個人的基本道德,言牧并沒有繼續往下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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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希望你們能夠利用你們的技術,更大限度地去為我們的國家、為社會做貢獻,而不是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更不能反其道而行之。”這是當年一位教導過他的教授在課堂上說過的話,他一直記到了現在,也一直貫徹着。

言牧懷着複雜的心情關了電腦,瞥了一眼收拾到一半的行李,一天裏的所有疲憊似乎在這一瞬間全湧了上來。

他沉思了一會兒,拿了換洗的衣服就去洗澡了。

洗洗睡吧。

而等到他真正關了燈躺在床上時,他又睡不着了——不知道為什麽,一閉上眼,滿腦子都是傅思延那張時常沒有表情的冷漠臉和那冷淡低沉但又好聽的嗓音。

“你看着好笨。”

“房東是我。”

“你話好多。”

“我只是怕某人尾巴翹上天。”

.......

言牧在黑暗中悄無聲息地睜開眼:“......”怎麽回事,我該不會是馬上要猝死了?剛剛那些是走馬燈?

但是走馬燈也不對吧?!哪有人走馬燈全是同一個人的?!

言牧只覺得自己的大腦似乎被一個名為“傅思延”的木馬病毒給入侵了。

他生無可戀地摸出床頭櫃上放着的手機,點開某個視頻App,憑着記憶找到了許煜凡上次看網課看的那個叫“無言”的博主的主頁,企圖用神聖的知識來熏陶并催眠一下大腦,讓自己能不去想傅思延趕緊睡着。

但非常遺憾,還是沒什麽用——不知道是他的錯覺還是名為“傅思延”的木馬病毒過于強大,他聽這個博主講課的聲音都越聽越像傅思延的聲音。

結果可想而知:他這一晚上都估計睡不着了。

第二天早上六點十分,言牧頂着兩個黑眼圈,行屍走肉般地踩點到了辦公室上班打卡—— 得虧傅思延不在,不然高低又得說他一句不要老是踩點到。

“言老師?你這是怎麽了?沒習慣早起還是昨晚沒睡好?”一位班主任拿着保溫杯恰巧路過,看見言牧那糟糕的臉色不由得問了一句。

言牧有氣無力地道:“大概都有點吧。傅思延人呢?”

“他早就到了,這會兒應該已經在班裏準備點名了。”

“好,我現在過去。”言牧說着就拖着困倦得仿佛随時要倒下的身軀出了辦公室,仗着走廊是直的,半閉着眼往七班一路游蕩。

就在他以為到了七班的班門口轉彎準備進去的時候,一道冷冷淡淡的聲音從距離他很近的正前方響起:“那是六班。”

這道聲音非常熟悉——昨天滿腦子都是。

言牧瞬間就清醒了,猛地睜開眼,傅思延就站在他面前。他馬上擡頭看班牌,果然是高二六班,七班的後門還得再往前走個一米左右的樣子。

“下次不要閉着眼睛走路,很危險。”傅思延微微皺起眉對言牧說。

他本來是站在門口等晨讀遲到的學生,結果學生還沒等到,先等到了閉着眼睛走路還準備沖進隔壁六班的言牧。

“我沒閉眼,我半睜着眼睛看路了。”清醒是清醒了,但是語氣裏還是滿滿的困意,讓他的聲音聽起來懶洋洋的,“你怎麽會在這?”

傅思延借着身高優勢,視線落在了言牧頭頂那因為趕時間而沒來得及壓下去的呆毛上:“我并不認為看了路還能直愣愣地走進六班。”更何況我剛才看你就是閉着眼睛的。

不過或許言牧的确不是閉着眼睛走路,而是邊走路邊睡覺,只是他自己都沒意識到而已。

“臉色很差,昨天沒睡好?”

言牧:“......”是啊,而且罪魁禍首此刻就站在我面前。

但真實原因肯定是不能說的,言牧只能是睜着眼胡扯:“可能是想到第二天上班太激動了睡不着。”

傅思延:“......”聞所未聞。

第一天還勉強說得過去,第二天就未免太牽強了。

傅思延不可避免的又想起了言牧昨天找的說自己路上看見一個學生就過去強行告訴對方自己的名字的石破天驚的爛理由,打心底的認為言老師的胡扯技術還有待提高。

“等下晨讀課我可以坐在最後面睡覺嗎?”

傅思延看了一眼言牧眼周的淡淡的黑眼圈,糾結之下硬是把已經到嘴邊的“不行”給咽了回去,改口說:“小心被當成學生被陳主任抓。”

言牧低頭看了一眼自己今天的穿搭,才發現顏色款式跟校服很接近,不過他很無所謂地道:“沒關系,抓錯了我還能睡回去。”

傅思延:“......”随便你吧。

于是言牧就默默繞過傅思延進了班門——這回是看清楚班牌進的,沒走錯。

他睡了一整節晨讀課之後又回了辦公室繼續睡,并在上午第二節課的時候又被第一節下課歸來後的傅思延給強行喚醒:“別睡了,下節你的課。”

是哦。今天他課很滿來着,上午下午都有課。

“第一節課我能不能在這邊教學樓的教室上?”言牧一副沒睡醒的模樣,起床氣也未消,但好歹說話态度還是很不錯的。

“你是老師,決定權在你,但是要提前通知學生,免得他們白跑一趟。”傅思延擡手看了看手腕上戴着的表,“現在過去應該還來得及。”

“好。第一節課是哪個班的來着?”

“......六班。”

“我這就去。”言牧說着就邁着沉重的步伐出了門。

傅思延還站在原地,目送着他出門,随即又想起言牧早上閉着眼走路的壯舉,最後還是不放心地跟了出去。

好在言牧在補了兩個多小時的覺之後總算是能記得看路了,平安無事地到了六班。

“你怎麽也過來了?”言牧在快進門時才注意到傅思延不知道什麽時候也跟了過來。

傅思延當然不好說是因為擔他又閉眼走路撞到牆走錯門或者撞到同樣走路不看路的學生才來的:“......我來聽課。”

言牧一臉奇怪地看着他:“我記得你第二節不是有課?你自己課不上了?”

傅思延:“......”

他覺得自己大概是被言牧傳染了,才會找個這麽差勁的理由。

“開玩笑的,我去七班。”傅思延略有些僵硬道。

言牧半信半疑地看了他一眼,一邊想着這玩笑實在是有夠無聊一邊擡腳進去了。

在學校度過了堪稱煎熬的一個白天後,上完了這天的最後一節信息技術課的言牧只覺得身體仿佛被掏空,臉朝天花板地癱在自己的辦公椅上,仿佛一具屍體。

“昨天下班不是挺積極的?”傅思延瞥了一眼旁邊正在鹹魚癱的言牧。

“累了,你一晚上沒睡上一天課試試。”言牧轉過頭看着傅思延,怨念深重道。

“我只體驗過一晚上沒睡第二天開一整天的會。”傅思延并沒有問言牧一晚上沒睡的具體原因,只是淡淡地道,“你還搬不搬家了?”

“搬!”言牧一聽到‘搬家’這兩個字就立馬彈了起來,強行打起了精神,“現在就下班。”

“搬家?搬什麽家?你找到新住處啦?”李茉聞訊探頭,好奇地問道。

言牧剛想回答她,但又覺得不妥——要是現在說了,可能明天整個辦公室都知道他和傅思延住一起了,那還了得?

“是吧,那個我還趕時間,先走了,拜拜——”言牧直覺再跟她說下去事情會變得不太妙,于是丢下這句話就起身開溜了。

“诶?啥情況,這就跑了?傅思延你知道怎麽回——人呢?”她剛想鬥膽向傅思延打聽一下,結果就發現傅思延居然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跟着言牧跑沒影了,只留她一個人風中淩亂,不禁一陣憤懑,“......這兩個人到底怎麽回事啊?一個兩個都不聽人家把話說完的,氣死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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