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與飄同居
與飄同居
明意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他也是第一次和厲鬼交流,沒有經驗。
“那……”明意想破了腦袋,“你之後準備去哪?”
看着對方白皙俊秀的臉,明意瘋狂祈禱:別跟着他別跟着他別跟着他!
這家夥到底能不能換張臉啊!
邪祟搖搖頭。黑色的眼珠子裏透着水色,像一汪古玉,一瞬不動地盯着他。
“啊……那你也不能一直在外面吧?你們……這種身份不都怕陽氣嗎?大白天陽光那麽燦爛,城市到處都是人,你怎麽出去啊?”
“別人害怕,”邪祟說,“我不用。”
明意背後一涼。
這得多有底氣才能說出來。
“與其擔心我,倒不如想想你自己,”邪祟歪頭笑了一笑,“樓上出了那種事,你還回去嗎?”
“……”
明意之前的猜想被證實了,果然有人死在樓裏,性質還極其惡劣。
房子他是不敢住了,可是明意沒地方去。
這大半夜的,又是驚吓又是帶傷,這會兒已經累得不行,想想連個落腳的地方都找不到,實在是絕望。
其實明意不是矯情的人。
一年前剛上大學的時候,為了賺學費獨自一人跑到懷城打工,租了間兩平米的狹窄屋子,就在城中村裏頭,只夠擺一張床,住裏面就像擠進了罐頭,翻個身都困難。除了晚上睡覺,他都不在屋裏待。
那大概是他迄今為止住的最差的房子,可也只是停留在物理層面的差,不會造成精神影響。
明意看着黑漆漆的街區。這塊離大學城遠,現在已經淩晨,四下裏靜悄悄的,連只野貓都找不到。
他想了想,說:“我……問問齊樾吧。”
他垂着腦袋找號碼,怕打擾齊樾,一直用的是短信聯系。
邪祟問:“你很依賴他?”
不知道為什麽,他這次出現,明意感覺他正常了不少,沒像以往那樣的瘋勁。
不過明意也沒膽子惹他,這哥們怨氣重,說不準什麽時候又瘋起來,那就要了命了。
“啊?你別誤會啊,齊樾就是我室友,我們不是那種……”
邪祟偏過眼睛,低聲說:“他把你一個人丢在外面,你還替他說話?”
“……”
“忙來忙去,就是沒法忙着顧你,這樣的人有什麽好?”
“不是……你誤會了,”明意卡了半晌,想反駁他,卻組織不了語言,“我們不是……”
他看着手機裏已讀未回的短信,忽然覺得說什麽都很蒼白。
明意一陣心煩,揣好手機:“哎,我就不該跟你說這個。我要走了,你就随便吧,我只一個要求,你別跟着我就行,我倆是絕對不可能的!”
他雙手插進口袋,走下臺階,走過一小截路。黑夜裏刮起了大風,吹得頭發絲亂飛,臉有點疼。
紅色的身影靜悄悄跟在他後面。
這回要是有個人路過,準保被他吓死。
明意就知道,跟這家夥講不通道理的。
“我還得回家呀,你這麽跟着我,算什麽呀。”
“你家裏還有個女鬼。”
明意肅然起敬:“需要我打地鋪嗎?”
紅衣邪祟搖頭。
“那你叫什麽名字呢?”明意盯着他的臉,“你別難過,就算咱長得不好看,也沒必要弄成和別人一個樣,老天越是不愛我們,咱們越得跟自己和解。”
“……”邪祟說,“你可以叫我齊樾。”
“這怎麽能行呢!”明意認真地教育他,“你這樣不對的。”
“他沒陪你,你就不沮喪嗎?那你把我當成他好了。”
“……”明意石化在原地。
咱能別玩奇怪的play嗎?
和鬼講道理好比跟精神病人交流,都是講不通的。
明意努力想改變他的主意,最終還是失敗。
反正作為一個正常人,他是不會叫他齊樾的,把人家正主當什麽了?
邪祟跟着他走過街區,走進小區,上樓,一路上安安靜靜,仿佛沒有存在。
要是他們一直這樣互不打擾,明意可以妥協。
經過幾次詭異事件的洗禮,他居然已經可以輕松接受和厲鬼同居這種事。
明意一進屋子就緊緊鎖上門,一邊給自己倒了杯水,一邊查看消息。
齊樾還沒回。
他心裏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
人在事後總是充滿理智,可實際情況恰恰相反,作為感官動物,很容易因為一張帥氣的臉就對某個同類念念不忘。
明意的心情就跟坐過山車一樣,此刻慢慢跌到谷底。也許,是他自作多情?
他回頭瞥了一眼,沒見到邪祟的影子,但确定他是跟着他回來了。
明意的心裏敲響一面小鼓,想起他和自己心裏那個人一模一樣的容貌,試探性地喊了一聲。
“齊樾?”
沒反應。
明意癱在沙發上,長出了一口氣。
事情似乎順着他的意願發展,可是為什麽,連鬼都不搭理他啊……
有點難受。
浴室裏傳來一陣水聲,明意下意識繃緊全身,悄摸溜過去看,隔着門縫瞥見一個紅色的影子。
原來在這啊。
啧,咋回事,他還适應得蠻快的?為什麽感覺像在養什麽寵物小精靈啊!
明意搖搖腦袋,試圖甩開亂七八糟的想法,扭頭往客廳走,冷不防一雙黑漆漆的眼睛在身後盯着他。
“你吓死我了!”明意捂着胸口。
邪祟別過頭,輕聲說:“死這個字不吉利。”
“你還怪講究呢。你把我吓活了,行不行?”明意喘勻了氣,“我說,你非要跟我同居的話,能不能改一改鬼裏鬼氣的習慣,咱別那麽偷感,正常一點行嗎?”
邪祟看着他的臉:“你剛剛是不是在叫我?”
明意的臉頰霎時一熱。
“我不是我沒有,你聽錯了啊!”他連忙走回客廳。
“我說了,”邪祟跟在他身後,“你可以這麽叫我,不會告訴任何人。”
明意心裏一團亂麻,不想再糾結這個問題。
早知道他就不嘴賤喊那一聲。
他看向浴室,問:“你剛剛在裏面幹什麽呢?我之前聽到的水聲,是不是你在搞鬼?”
邪祟:“我想整你,還需要那麽麻煩嗎?”
……
也太看不起他了吧!
“你來的那天,她就盯上你了。”
明意看向天花板,汗毛倒豎。
“她盯上我幹嘛?我跟她沒怨沒仇的,”明意吞了口唾沫,“你們還講不講道理?”
“可能,”邪祟皮笑肉不笑,“是想吃了你吧。”
明意一個激靈,巋然不動。
呵呵,以為這種話還能吓到他嗎?
不僅沒用,還把他說餓了。
冰箱裏還剩點挂面,明意随便洗了點菜,做了一鍋清湯面。加上他調好的私房料汁,香飄廚房。
他沒忘了給家裏新來的祖宗盛了半碗。為什麽是半碗?小時候家裏祭祖,就只給回來的親人盛小半碗食物供奉,明意一直以為鬼靈的飯量很小。
前幾天釀的酒也可以喝了。酒壯慫人膽,明意很需要這個。
他捧着碗,坐在沙發上嗦面,滾燙的食物和暫時安穩的環境讓他越吃越感性,忍不住吸起了鼻子。
他怎麽這麽慘啊。短短幾天經歷了別人一輩子都沒見過的靈異事件。
老天要是存心想折磨他,還不如來一刀痛快的。反正他現在還沒死,怨氣已經能比肩厲鬼了。
邪祟坐在對面,坐姿筆挺,怪人模人樣的,盯着明意一個人哭。
“你喝醉了。”他說。
明意搖搖頭,抽了一張紙巾:“我才沒有,我就是emo了。”
對面沒聲了。明意猜他不知道emo是什麽意思。
嘶。
說起來,這家夥竟然可以随随便便在外頭逛,那得是個多厲害的鬼。
可是這麽厲害,怎麽又成了鬼。
“你今年多大?”明意好奇地問。
邪祟搖頭:“不記得了。”
“幾位數?”明意放下筷子,“兩位?三位?”
對方點點頭。
明意倒吸一口涼氣,想起在夢裏看見的那一家清朝打扮的僵屍,問:“你清代的?”
邪祟蜷起手指,擡眼望着他:“洪武十三年,我十七歲。”
明意難以置信地看着他。
他專業就是歷史,洪武十三年,那是朱元璋的年號,這位可真算是爺爺輩裏的爺爺了。
不過,十七歲就死了。
他不發瘋的時候氣質很斯文,光是坐那就賞心悅目,活在洪武年間死這麽早,該不會是哪個倒黴的官家少爺吧。畢竟朱元璋出了名的愛玩九族消消樂。
明意沉思着嗦了口面。即使低着腦袋,也能明顯感覺到對方停在他頭上的目光。
這家夥好像很喜歡看着他……
吃飯有什麽好看的?
明意擡起頭,遲疑着問:“我再給你盛點?”
他看了看擺在桌子上的一小碗面,還保持着端來時的原貌,已經涼了。
明意盯着對方的手,忽然明白過來什麽,伸出指頭碰了碰他。
指頭直接穿過去了,男人白皙的手指縮了兩下。
明意迷惑了:“到底能碰到嗎?”
邪祟看着他:“……不能。”
“那你抖什麽抖?”
“……”
“不對啊,”明意摸着下巴,“你之前從夢裏跑出來的時候,不是能抓住我嗎?”
“用法術,是可以的。”
“啊?那怎麽不用?”
“累……”
呃,你小子還是個懶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