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偉大的母親

翻找一個女生的家是很不對的做法，但形勢所迫，霍卓然不得不在沈小西的指揮下去她的房間幫她找衣服。

今天上午下了雨氣溫降了不少，沈小西只穿着簡單的家居服沒辦法出門，霍卓然來給她找件外套。

作為一個樂隊的主唱，沈小西的衣服多數都是黑色的，這讓上次她穿的那件白色絨毛的大外套在其中分外顯然，看上去也很厚實的樣子，于是霍卓然就選擇了它，順便還拿上了他上次帶來的圍巾。

自從長大之後沈小西還是第一次需要被人幫忙穿衣服，而且這個人和她還不是那麽熟悉，這讓她有點不好意思，可她不願被發現，表現在臉上就是板住臉，看上去有點像生氣了，但是紅紅的耳朵出賣了她。

穿好衣服之後沈小西本來想下地自己走，但是霍卓然沒給她機會直接又将她抱了起來，在雙腳離地的瞬間沈小西因害怕而下意識的摟住了霍卓然的脖子，可反應過之後又覺得尴尬害羞，改成抓住了他胸前的衣服。

這是個別扭的小孩兒，霍卓然一早就看出來了，這一個星期不過是一個證實和加深印象的過程，只是別扭歸別扭卻不是全然不講道理，該乖的時候她還是很乖的，例如現在，被抱起來之後沈小西也就乖乖接受了沒再反對，她其實也知道現在這是最安全最快速的做法，不會由着自己的性子。

所以說，在別扭之外還是個可愛的小孩兒，霍卓然這樣想着，視線便跟着下移，本是想看看沈小西，結果視線先一步看到了她耳朵下面的紋身，一顆形狀很繁瑣的星星，存在感挺強烈的，霍卓然的視線在上面停駐了那麽一小會兒之後又默默移開。

在身體不舒服的時候，醫院，似乎就是那個可以解決所有問題的百寶袋，只要到了醫院就萬事俱備，只是現實是未必盡然，就好像沈小西現在的這個問題，就是醫院沒辦法解決的。

醫生說這是正常的妊娠反應，有些人輕一些可能和平常沒兩樣，但有些人就重一些例如說像沈小西這樣的，但也沒辦法吃藥，醫生只給她開了一些維他命又說了一些注意事項以及可以緩解惡心感提高食欲的食物，別的就只能靠她自己。

“其實過了前三個月就好了，最主要還是放松心情，別給自己太大的負擔，能休息就多休息。”

來自醫生的勸慰有點無濟于事的意思，并不能立刻解決沈小西眼下的問題，這讓她多少有些失望，甚至還有點氣憤，沒針對的對象只是因身體不舒服而産生的負面情緒。

她第一次體會到原來做媽媽是一件這麽不容易的事情，這讓她想到了自己的母親，她有點想她。

不對，不是有點，應該是很想她。

從醫院出來霍卓然送沈小西回家，路上沈小西迷迷糊糊的睡了一小會兒，車子停下的時候她也正好悠悠轉醒，擡手揉揉眼睛卻發現車頭前面站了兩個人，其中一個是霍卓然，另一個手裏提着東西的沈小西不認識，在注意到沈小西的視線時還對她微微點頭示意了一下。

沈小西沒做回應，她習慣用面無表情來處理這樣的情況，對于別人的友善和熱情她有時候會有點不知道該如何是好的生疏，只自己慢慢摸索出最安全的一種。

霍卓然和這人應該是認識的，他們原本在說話，發現沈小西醒了之後就從另一個人手裏接過幾樣東西，然後走到沈小西這一邊，打開車門彎下身子對她說話：“看你在睡就沒叫醒你，我抱你上去？”

“不用，現在沒那麽難受了我可以自己走。”剛剛睡了一會兒讓沈小西感覺好了點，便搖了搖頭，霍卓然看她的臉色是真的好了些也沒堅持，開着車門等她下了車，沈小西的視線卻給他手裏的東西吸引。

“那是什麽？”她開口問了一句。

“我讓助理給你送來點吃的，是朋友家的阿姨做的，之前他老婆懷孕也是這個阿姨照顧的，很有經驗，我就請她幫忙做點合适你現在吃的東西。”霍卓然簡單的解釋着，雖然說有點麻煩別人，但他和劉海安之間倒也無所謂。

之後的事實證明霍卓然的麻煩并沒有白費，劉海安家的阿姨不僅有經驗而且手藝相當之好，幾道清淡的家常不會有太重的油味，經過特殊處理的肉原本的腥被完全掩蓋，沈小西挺喜歡，也沒犯惡心，終于是吃了點東西。

他們都小看了懷孕這件事，小孩兒被折磨的夠嗆現在眼圈兒都是黑的，本就瘦瘦小小的再不好好吃東西估計來一陣風都能把她吹走，霍卓然看着沈小西吃東西默默想着，而他的手機也恰好在這時響了起來。

他是臨時從公司離開的，這會兒是助理打電話來找他，有事情必須要他回去處理，不能再在這裏久留。

“我得先回公司了，你好好休息能睡就多睡一會兒，今天就別去唱歌了。”臨走之前霍卓然對沈小西囑咐着。

以沈小西現在的狀态實在是不适合去酒吧那樣的地方，霍卓然有點想當然，他覺得沈小西自己也肯定想好了要請假，但沈小西的回答正好和他相反，她壓根沒這個打算。

之前沈小西休息了一段時間，主唱的工作是由他們樂隊的鍵盤手代替的，但據說觀衆的反響很不好，最後那幾天客流量明顯下降，酒吧老板有點不太高興，畢竟這對他來說是和切實的利益挂鈎的。

而這還不是最主要的，更重要的是今天酒吧會來一個特殊的客人，對他們樂隊來說也是一個難得的機會。

他們樂隊一直都想發片，希望他們自己寫的歌能被更多人聽到并且得到認同，而不是只在小範圍內流傳。但是這年頭音樂市場不景氣，哪怕是原本已經有些人氣的歌手出了專輯都未必能有好銷量，更別說是他們這樣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樂隊。

他們兜兜轉轉了好久，也找了挺多唱片公司，好不容易有一個音樂總監對他們有興趣，要來酒吧看看他們的現場演出，沈小西可不想因為自己的原因而讓這個機會流失掉。

只是這些沈小西沒對霍卓然解釋，她無緣無故的堅持讓霍卓然微微皺了眉，那沉默的幾秒鐘沒辦法填補空白，沈小西莫名其妙的覺得有壓力，可她不會妥協，回視着霍卓然的目光帶着執着。

最終霍卓然什麽都沒說，他轉身離開了，留下沈小西在原地眼看着大門在他背後合上。

她有點委屈了，剛剛才舒服了一點的胃好像又開始泛起酸水來，沈小西很不喜歡霍卓然剛剛的樣子，好像她做錯事了一樣。

“要你管，孩子在我肚子裏又不是在你肚子裏，我要怎麽樣就怎樣！”氣哼哼地沈小西自己嘟嘟囔囔，一邊坐到沙發上一邊對已經離開的霍卓然進行獨角戲的抱怨，只是在說完之後她又低下頭，看了看自己的肚子，也像剛剛霍卓然那樣皺眉，卻帶着期盼與祈禱。

寶寶，請你堅強，我們一起完成今天的演出。

或許是沈小西的禱告發生了作用，又或許母子之間真的存在着某種不可思議的心意相通，肚子裏的寶寶就好像知道媽媽今天的演出很重要一樣，神奇的恢複了，明明白天沈小西還吐個不停可等到了晚上竟然連惡心都不惡心了，頭也沒有暈的感覺了。

沈小西心懷感激，同時也産生了一種她說不清楚的情感，原本可能存在的那一點抱怨沒有了，而讓她更加沒想到的是明明對她今天還要去唱歌持不贊成态度的霍卓然竟然會來接她。

是平時一樣的時間，只是今天他們沒有出去吃飯，霍卓然帶了已經做好的飯菜過來，兩個人一起在沈小西家吃的，還是劉海安家阿姨的手藝，和中午一樣都是家常菜，只是換了幾樣。

在整個吃飯的過程中沈小西幾次忍不住去看霍卓然，她能感覺到中午的時候霍卓然是有點生氣的，然後她就也生氣了，但為什麽晚上又過來了？

這讓沈小西不解，就想從霍卓然的表情裏找答案，但她的眼神不懂掩飾，再加上眼睛又大忽閃忽閃的存在感十足，霍卓然有點無奈，最終不得不放下筷子強調道：“看我幹嘛我臉上又沒吃的，專心吃飯！”

他像個有威嚴的家長，而沈小西則是那個不懂事的孩子，一般小孩子都不喜歡被教育，沈小西也一樣，她雖然沒說話但卻撅了嘴吧，賭氣似的不再看霍卓然。

就是個沒長大的小孩兒，霍卓然在心裏偷笑，但看着沈小西努力吃飯的樣子又放下心來，她似乎好多了，這樣便是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