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醒來
醒來
宴墨生的話剛問出口,趙經茂有恃無恐的神情變得慌亂。
他看了宴原一眼,宴原此時已經反應過來了,他明白錄音裏趙經茂的龌龊心思,氣的臉色脹紅。
他雖然平常看不慣宴墨生的性格和處事方式,但是再怎麽說,宴墨生也是宴家的人,是他的兒子,如今,趙經茂對宴墨生起了這種龌龊心思,而且言語間滿是輕佻和玩弄的态度。
這對于面子大過天的宴原來說,簡直就是把他的臉面按在地上摩擦,宴原哪裏能忍得下去。
他看着沉默不語的趙經茂,道:“我倒是不知道,趙總都把主意打到我兒子身上。”
趙經茂原以為以宴原對待宴墨生的态度來看他不會管這件事情,沒想到宴原果斷出聲,打破了趙經茂想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心思,他幹笑兩聲,為自己辯解道:“宴總,我得給墨生道個歉,墨生,對不起啊,叔叔一時酒後失言,言語之中冒犯了你,真對不起。”
宴墨生沒有回話,看着表情憤懑不平的宴原,道:“你覺得呢?”
宴原冷哼一聲,道:“既然趙總都已經誠信道歉了,那我也不好過于苛刻,只是前兩天的那個項目……”
趙經茂明白了宴原未盡之語的深意,上道的回答道:“我願意讓利,只要您和墨生肯原諒我就行。”
宴原不管宴墨生,一口應承道:“行。”
宴墨生的表情都沒有變,因為他知道,宴原是個怎麽樣的人。
宴墨生不想看他們之間的虛僞交易,他無視宴原無滿的眼神,擡腳向樓下走去。
“這樣算什麽?是宴少爺受了委屈,伯父您非但不幫他出頭,甚至還為了一些蠅頭小利而無視自己兒子所受到的傷害,您有想過宴少爺也是會傷心的嗎?”阮青感受到衆人打量的目光,咬了咬唇,卻仍說道:“伯父,您應該讓他給墨生真心誠意的道歉,而不是這樣不了了之。”
宴原把看戲的人勸到樓下,樓上瞬間變得空空蕩蕩起來,原本擠滿了的人群,只剩下了宴墨生,宴原,趙經茂和阮青。
宴原看到阮青一臉不平的樣子,眼神一轉,想明白了,如今樓上已經沒有了外人,宴原直言不諱的說道:“怎麽?你也觊觎他的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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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宴原羞辱性的話語,宴墨生波瀾不驚,阮青則是氣的小臉通紅。
他的聲音是嬌嬌柔柔的,呵斥起人來的時候,聽着更像撒嬌,“伯父!宴少爺是您的兒子,您怎麽能這麽說他呢!”
宴原冷哼一聲,不予理會他看不上的阮青。
在他看來,阮青雖然現在成為了名正言順的阮家人,但手裏終究還是沒有實權,他對自己産生不了幫助,因此自己也不用好言對待。
宴原看着趙經茂越貼越近的身體,對着表情漠然的宴墨生道:“你先下去吧。”
宴墨生應了一聲,擡腳準備下樓,一瞥而過的視線裏,他看到了趙經茂眉中間有個紅點。
當宴墨生邁下最後一階臺階時,樓上傳來了一聲尖叫聲和人體墜落的聲音。
他的腳步絲毫沒有停頓,畢竟,和他又有什麽關系呢?
宴會在一場又一場的風波中收尾了,人們三三兩兩的散去,宴墨生也要出門時,阮青走了過來。
他站在宴墨生的身邊,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他的神情後,道:“少爺,你別傷心,為了那樣的人不值得,再說,他已經付出代價了。”
宴墨生突然想起了臨下樓時看到的那一眼,那個紅點……
宴墨生似是想到了什麽,眼裏泛起了波瀾。
“少爺,他言語冒犯了你,這讓我很不喜歡”。
是誰的聲音?
“少爺,少爺?”阮青看着宴墨生出神了的樣子,不禁提高音量喊道。
見宴墨生又把目光投向他,他說話的音調又低了下來,“少爺,您怎麽了?”
宴墨生看着眼前低着頭滿臉春色的阮青,突然想起了前不久自己腦海裏閃過的那一張臉,眉目俊朗,忍耐着欲望的時候臉上更是魅意橫生,那才稱得上一句無邊春色。
宴墨生突然興致寥寥,他迫切的想要知道那張臉的主人是誰,那個人的臉,那個人的一舉一動,都能牽連起深藏在心底的掌控欲和性欲。
他長在了宴墨生的xp上。
阮青又小聲的喚了他一聲,宴墨生已經歇了和他周旋的心思,淡淡的說道:“以後別喊我少爺。”
喊的一點兒也不好聽。
阮青因為宴墨生這一句不帶有任何感情色彩的話紅了眼眶,他忍着淚意,委屈的說道:“少……您不喜歡我嗎?”
宴墨生道:“嗯,你長得不合我的心意。”
車來了,宴墨生上了車,宴原不喜歡傭人們深更半夜還待在宴宅,因此,宴墨生到家的時候屋子裏一片黑暗。
宴原還在警局,廖聆也不在家,空曠的房間裏只有宴墨生一個人。
他站在客廳玄關處,屋子裏一片漆黑,他不想要開燈,他在黑暗裏試用了一段時間後,眼睛便能模糊的看清楚周圍的家具。
客廳……樓梯……半開放式廚房……餐桌……電視……
一切的一切都是宴墨生所熟悉的,可他看着只覺得陌生,心裏也湧上來一股不知名的情緒。
他開了燈,屋子裏一下變得亮堂堂起來,黑暗被驅逐,屋子裏被光亮充滿,但宴墨生更覺得心裏空空蕩蕩的。
他走到廚房,輕車熟路的洗菜,切菜,下面條,煎蛋。
他撈出面盛進碗裏的時候,鍋裏的面條還有很多。
他無意識中做了另一個人的飯。
一滴淚砸在了瓷白的大理石桌子上,宴墨生想要擦淚,眼淚卻越流越多。
“少爺,您金枝玉葉的,下廚房這種粗活還是讓我來幹吧。”
“少爺,我最拿手的就是面條了。”
“少爺,我長得帥吧,不比那些純情男高差,我,臉在江山在!”
……
“你是誰?我為什麽記不得?”宴墨生覺得自己的心裏像是空了一大塊,他在無意識中失去了自己最重要的東西,但他卻一點兒也不記得。
宴墨生把鍋裏剩的面條撈出來,放進冰箱裏,一個人坐在餐桌上,吃完了面。
屋子裏冷清清的,沒有一點人氣。
早上,宴墨生一個人吃完早餐後,宴原才從警局裏出來。
他滿臉晦氣的用柚子葉去去身上的晦氣,嘴裏還在不幹不淨的罵着,他沒有告訴宴墨生昨夜那場風波最後發展成了什麽樣子,宴墨生也懶得問。
宴原洗完澡出來後,對着宴墨生說道:“阮家那小子想跟你交好,你平常沒事的,多跟他來往來往。”
宴墨生:“……你把我當什麽?”
宴原問:“什麽?”
宴墨生難得的在宴原身邊笑了一下,但卻不是孺慕,而是嘲諷。
“你把我當什麽?交際花還是鴨子?你想要讨好誰,就把我送到他們的床上是嗎?”宴墨生像是真的好奇一般的問道。
宴原把手裏的毛巾狠狠的砸向宴墨生,毛巾輕飄飄的,沒有一點重量,自然也砸不到宴墨生的身上。
毛巾最終還是飄飄蕩蕩的落在了地上,看着地上那軟趴趴的毛巾,宴墨生想,他肯定能勒住宴原的脖子,讓他永遠也沒有辦法再開口了。
宴原不知道對面的宴墨生正在謀劃讓他永遠開不了口的打算,他仍在大聲叫嚷着:“你說什麽!我是為了你好,你永遠不懂我在你身上耗費的所有苦心!”
宴墨生無視宴原嘴裏那些道貌岸然的話,彎腰拾起那條長且柔軟的毛巾,輕輕的拂去上面的灰塵。
宴原以為他要将那條毛巾給自己,神色和緩之餘又夾雜着幾絲不屑,他走近幾步,趾高氣揚又像是意料之中的說道:“墨生,把毛巾給我,爸爸知道你是個好孩子,只是太懦弱了,不過沒關系,爸爸會教你的。”
宴墨生輕笑了一下,看着比他矮了半頭的宴原,捋了捋手裏的毛巾,然後一下子繃緊,勒住了宴原的脖子。
他慢慢的用力,看着宴原的臉漸漸失了血色,他忽然想起,他曾經也這樣對待過宴家。
只不過這次用毛巾,上一次用的刀。
那層薄薄的迷霧終于被宴墨生拂開,他眼前的一切開始像鏡子碎片一樣分崩離析。
“少爺,我是你的。”
“少爺,我是你的狗。”
“My master is here。”
……
宴墨生的腦子像是受到了劇烈的撞擊,所有被遺忘的事情又被他想了起來。
他是在夢裏。
夢裏所有人的言語,動作,都在告訴他,要他尊崇服從,要他怯懦,要他沒有主見。
因為這樣的宴墨生才是原文作者筆下真正的宴墨生。
有主見,敢反抗,有手腕的宴墨生是超出原文軌跡的産物,他們沒有辦法殺了他,只能用盡一切手段,明裏暗裏,潛移默化的告訴宴墨生要走回正軌,要遵從正道,要屈服天命。
宴墨生的天命是什麽?是從始至終都是一個沒有得到一絲真情的炮灰。兄長的漠視,親人的不屑,愛人的弱小,朋友的背叛,最終導致了宴墨生死在了那個寒冷的冬夜,導致他在最熱鬧的一天失去了自己的生命,在衆人歡慶新年時,他走到了屬于自己的終點。
宴墨生在原文的筆下只是一個為了襯托主角天命所歸的打臉工具人。
沒有人在乎他疼不疼,因為他只是一個炮灰。
一個不重要的炮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