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平安福利院(8)
平安福利院(8)
江執也沒好到哪裏去:“可是,為什麽小孩子要合謀殺掉另外一個小孩子呢?”
“屍體很難騙人不假,但是也不能代表事情的全貌,只是最終呈現出來的一個結果而已。從一個結果倒推可以有很多的原因,比如他們遇到了一個天生壞種,被引導着做出了這些事情,又或者并非他們自願而是被迫……所以說,相比起漫長的刑偵環節,我更加喜歡問本人。”
“莫非……”蒲平平吞咽了一下口水:“大佬你有通靈技能?”
由于詭息世界的技能可以自選,只要在強化石的範圍之內,那麽出現什麽技能都不算奇怪。
只是看強化石夠不夠罷了。越是逆天的技能需要的強化石數量和等級就越高。
程鏡秋似笑非笑地看着蒲平平解釋:“我的心理醫生目前還在對我進行病情診斷,如果有一天我突然和一堆沙子交談起來,沒準她會立刻在我的心理狀況評估表上面寫下妄想症三個字。”
“那你的心理醫生可真夠草率的。”
“很高興我們就這一點達成共識。”
江執:……你的心理醫生好像就在旁邊聽你陰陽怪氣啊,程鏡秋!
“帶上它們回去吧。”程鏡秋說完這句話,轉身推着輪椅進了教學樓,恰好三樓爆發了一聲尖銳的叫聲,江執走到程鏡秋身後問:
“我們要上去看看嗎?”
程鏡秋敲了敲扶手,搖頭:“應該是夏夔那三個人在玩些什麽小把戲,希望他們成功。”
“為什麽?”
“不然他們連和我交易的資本都沒有,我喜歡白嫖別人不假,但最煩別人白嫖我。”
程鏡秋理所當然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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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說呢,這麽大大方方地雙标讓人無力吐槽。
三樓的喧嘩持續了整整一個小時。下樓聲響起,程鏡秋仔細分辨着腳步聲,依然是夏夔三個人的腳步聲,看來勇闖三樓的行為沒有讓他們減員。
不過,唐明揚的步伐不如之前輕快流暢,應該是受了傷,而且短時間之內沒辦法快速痊愈。
沒一會兒,蒲平平和江執也聽到了那三個人的腳步聲:“我們現在去問他們獲取了什麽情報嗎?”
程鏡秋豎起一根手指搖動起來:“人生建議,不要在任何生物最脆弱的時候靠近,除非你想趁他病要他命。”
您這麽會押韻為什麽不去唱rap?
程鏡秋不想唱rap,程鏡秋只想睡覺。
“又睡?”蒲平平難以理解。江執也不理解,平時也沒見程鏡秋這麽嗜睡,莫非是因為變小了,小孩子覺多?
“因為這裏風景宜人,空氣清新,安全舒适,而且床夠大還有兩保镖,現在不睡,更待何時?”程鏡秋閉着眼睛懶洋洋地給二人解釋。
什麽玩意?
風景宜人?外面都是紅褐色的血漬,看起來又恐怖又肮髒。
空氣清新?那血的鐵鏽味還沒散幹淨呢。
安全舒适……恐怖逃生副本怎麽可能和這個詞搭邊啊?
床大倒是真的……
“再大的床也沒有你的心大。”江執憤憤不平地說。
回答她的是程鏡秋綿長的呼吸聲。
江執無比慶幸這個宿舍還有個蒲平平,至少她還能有個感同身受的對象。
淩晨兩點。
程鏡秋準時睜開眼睛,鄰床的江執和對床的蒲平平都睡熟了,蒲平平甚至流出來口水。
程鏡秋推了推身邊的江執,江執猛地驚醒,她眼睛快速恢複清明,無聲地用口型問:“怎麽啦?”
“推我去面包房。”
江執沒問為什麽,轉身下床,等程鏡秋自己坐到輪椅上,就推着她出了宿舍的門。
外頭依然只有一輪月亮照明。慘白的月光比靈堂前的白幡還要白,帶着沁人的涼意襲入五髒六腑,江執覺得自己的胃又開始抽動。
宿舍區比昨天晚上寂靜許多,呼吸聲消失,連福利院外田壟上不知名的蟲子都好像一夜之間消失了蹤跡,沒有半點聲音。
程鏡秋的輪椅也非常安靜,江執幾乎只能聽見自己的腳步聲。
面包房和宿舍相距非常近,程鏡秋又一次來到了那扇防盜門前。故技重施,兩分鐘後,面包房再度對程鏡秋敞開大門。
櫃子裏沒有面包,而保險箱緊緊關着。
“面包應該在保險櫃裏面,這種保險櫃很難開……”
江執看到程鏡秋從輪椅格子裏面掏出了一枚聽診器。
“……”
這個聽診器的來源恐怕就是旁邊的診療室。
“怎麽會有人把鑰匙和鎖放在一個地方呢?”程鏡秋說完,将聽診器帶到耳朵上,随即開始小幅度地轉動保險櫃上面的旋鈕。
江執很難不懷疑程鏡秋曾經是不是一個偷盜高手,這樣也可以解釋得通為什麽她初中沒畢業。
家裏窮,沒錢上學,甚至父母都不在了,只能憑借一些特殊的手段謀生,就在江執腦補程鏡秋的悲慘過去時,保險櫃的門悄無聲息地彈開了。
江執沒忍住,一股腦地把自己的猜測問出口:“你是不是以前就是吃這碗飯的,所以才會被打斷腿?”
這不,連坐輪椅都連上了。
程鏡秋一言難盡地瞅了江執一眼:“你想象力也挺豐富的。”
說完,程鏡秋把保險櫃裏面的面包清點一番,還剩五十六個面包。以六個人來算,還能撐兩到三天。
程鏡秋拿出了三十個面包,放在輪椅下方的黑色布兜裏面。
又順手拿出三個面包,關上保險櫃的門,開始往嘴巴裏面塞面包。
吃完兩袋面包,程鏡秋随手将包裝袋扔在面包房的地上,随後讓江執推着她回了宿舍。
江執疑惑地看向身後的面包房,面包房內的保險櫃大開着,像一頭巨獸張大的嘴。
“不鎖保險櫃嗎?”
“不用。”
兩人回到宿舍,程鏡秋手上的第三個面包還剩最後一口,看到這個架勢,醒過來的蒲平平也意識到程鏡秋和江執剛才去幹什麽了。
“大佬,你今天還想見那個怪物啊……”蒲平平聲音非常輕,像是害怕驚動什麽一般。
程鏡秋點點頭:“我打算看看她今天過得好不好,順便唠唠嗑。”
到底有誰會關心恐怖世界的怪,甚至是boss的死活啊!
話雖如此,江執和蒲平平還是在程鏡秋身邊坐下,一起等着時間來到淩晨三點。
兩個人互相傳染一般打着哈欠,江執突然後悔下午沒有和程鏡秋一塊睡覺,怪不得這家夥白天睡那麽久。
02:59:45
那陣熟悉的,尖利的,手指甲快速摩擦鐵器的聲音再一次出現在所有人的頭頂,似乎下一刻就會有尖銳的錐子刺破自己的頭顱般,瞬間讓人骨寒毛豎。
借着月色,程鏡秋打量着眼前這個長發怪物。
她似乎和昨天一模一樣,唯獨腹部鼓起些許,細看之下,腹部放着三雙斷手,斷手腕部的血早已凝固,應該是昨晚喪命的三個人的手。
銳利的風聲擦着程鏡秋的耳朵襲向她的膝蓋,就在那比月色還慘白的手觸碰到膝蓋的時候,程鏡秋咽下了最後一口面包。
她的手似乎被無形的鎖鏈束縛住,無法存進分毫。怎麽會……她轉頭看向程鏡秋。
天花板上倒懸着的長發女人就這麽和程鏡秋面對面,她的五官扭曲,布滿青紫色的混亂紋路,手指尖觸碰着程鏡秋的膝蓋,費解地看着程鏡秋。
江執覺得自己心髒都快停跳了。
就在此時,程鏡秋從輪椅夾層中取出一雙手骨,怪物的喉管裏發出嗬嗬聲,身體劇烈地扭動起來,四只手迫不及待地伸向那雙已經沒有血肉的手骨。
程鏡秋将手骨放在了怪物的手中,她迫不及待地扔下昨天的那三雙手,而将那雙手骨小心翼翼地放入自己空蕩蕩的腹腔之中。
突然,她的眼角落下一滴冰冷的液體,這液體恰好落在程鏡秋的面頰上,比窗外的月色更加清冷。
那是一滴濃稠的血淚。
待怪物徹底平靜下來後,程鏡秋又從輪椅夾層取出那枚膝蓋骨,怪物的手再次伸到程鏡秋面前想要動手搶,程鏡秋卻搖搖頭:
“如果你搶了,之後的骨頭我就不會找了。”
伸長的手臂猛地一頓。她不動了。
“那麽,接下來回答我幾個問題。”程鏡秋掃了一眼怪物靈活的手臂:“如果是就揮舞一條手臂,如果不是就揮舞兩條手臂,明白?”
怪物揮舞着一條手臂。
“現在剛過十二點,是嗎?”程鏡秋冷靜地問。
怪物揮動着一條手臂。
江執和蒲平平看呆了,不對啊,現在明明是淩晨三點,為什麽……怪物的認知裏面現在才剛剛過十二點?
“那個手骨的主人是你的親人嗎?”
一條手臂揮舞得帶動周圍的空氣流動起來。
“你的兒子?”
空氣流動得愈發劇烈,帶動程鏡秋的黑發在夜空中飛舞。
突然,怪物的動作又仿佛被不致命的鎖鏈束縛住,她的身體不受控制地朝着她來的方向後退,而臉還朝着程鏡秋,看起來有幾分滑稽。
“最後一個問題,想見他嗎?”
怪物的手臂揮舞出殘影。
程鏡秋精準地将膝蓋骨扔入怪物的手中,低聲道:“那就,再等等吧。”
窗外的夜色清冷如故,照在程鏡秋的臉上,她烏發白衣,連唇色在月光下都顯得分為蒼白,唯獨那怪物在她額間留下的那一顆水滴形的血淚,成為了黑白之外的第三種顏色。
像濟世救人的菩薩,又像冷漠鬼魅的大妖。
詭豔而妖異。
這畫面太過攝人,以至于江執和蒲平平一時間忘記自己滿肚子的疑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