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命不久矣追舊事(2)

命不久矣追舊事(2)

煙霧濃郁,衛兵們亂了陣腳,捂住口鼻胡亂揮動着手裏的火把和刀,李朝夕與季無常二人面上罩着黑色的面紗,擋住了嗆人的煙霧,趁此混亂之際,李朝夕抓住季無常的手腕,一躍飛至房頂,逃離刺史府。

刺史府外依舊是重重包圍,那黑影再度出現,引着那些衛兵追着他往西面的鬧市跑去,李朝夕想不通那黑影的身份究竟是敵是友,可總算是幫他們逃過這一劫。

二人往相反的方向逃,他們雖然逃得極快,可戚骥也不是吃素的主,很快便從刺史府追了出來,一直緊随其後。

不知跑了多久,李朝夕只覺得寒氣直往嗓子裏鑽,喉嚨愈發幹涸,吞咽幾次口水後,終究無濟于事,咳了出來。

這一咳,就像打開了閥門,停不下來。呼吸不順憋得他臉頰發熱,眼淚從眼角擠了出來,接觸到夜晚的寒冷空氣,瞬間從溫熱變得冰冷。

“哥哥,我們去那邊。”

李朝夕勉強睜開眼,順着他說的方向望過去。

不遠處是一處村莊,這個時辰,老鄉們已經熄了蠟燭,會周公。

村莊的小路窄小而扭曲,彎彎繞繞,通向不同的方向。雪地上的腳印錯亂紛雜,根本瞧不清是的大人還是小孩,男人還是女人,這對于他們來說,方便躲藏。

可戚骥對這村莊的路線十分熟悉,總是能先一步在他們選擇的小路的盡頭突然出現,不得不折回換一條。

疾馳的腳步聲終究是在這寂靜的黑夜裏太過突兀,有些睡眠淺的人點起了屋子裏的燭火,膽子大些的,提着燈籠從屋子裏走了出去,趴在緊閉的院門的縫隙處往外瞧。

這時,一大批衛兵從遠處趕來,火把幾乎要将天點亮,李朝夕與季無常又面臨着退無可退的境地。

李朝夕的背緊貼在拐角處的一棵粗壯的樹幹後面,季無常站在他旁邊的位置,探出半個頭,二人的肩緊緊挨在一塊。

“你們,去那邊。”

“你們跟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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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骥發號施令,衛兵們聽從他的指令,分開兩隊行動。

李朝夕喉嚨發癢,又不敢咳出聲來,這時,對面農戶的門徐徐打開,一位村婦打扮的人舉着燈籠四處張望。

李朝夕屏住呼吸,心跳的飛快,手下意識抓住離得最近的東西。

就在那村婦轉過頭來時,他的手逐漸松開。

村婦的眼睛上是一塊白色的布條,看起來應當是個瞎子。

這時,衛兵敲門檢查農戶的聲音更近了,剛松下來的一口氣又倏地提上來。

季無常收回探出去的腦袋,手指了指村婦身後敞開的大門。李朝夕會意,二人風馳電掣,在村婦轉身時沖了進去。

村婦看不見,只一位是起了風,手将鬓角的碎發掖至而後,淡淡回身,關上了院門。

二人沖進院落,四處尋找可藏身之處,院落空檔,只有雞舍和水缸,完全容不下兩個人藏身,況且,如此明顯之地,必定會被發現。

村婦關好院門,提着燈籠,一路摸索着在院子裏走了會,外面的衛兵将至,那村婦似乎沒聽到,繼續尋找着什麽東西。

一個沒走穩,村婦摔了一跤,“砰”的一聲,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手中的燈籠脫落,燭火稍偏,燈籠外的那層紙從中間燒出一個洞來,火舌四散開來,愈擴愈大。

那村婦瞧不見,伸手在雪地上胡亂摸着,雪的冰冷驚得她抽回手,放在嘴邊哈了就口哈氣,而後接着趴在地上,胡亂地摸着。

眼看着村婦的手就觸到灼熱的火團,李朝夕一個箭步,上前将她從地上扶了起來。

村婦的手在他的手背上亂摸,一片水跡留在上面。

方才那聲摔倒的聲音引來了不遠處的衛兵,錯亂沉重的腳步聲急急而來,李朝夕自知今日是逃不掉了,索性牽着村婦回屋。

村婦似乎還是個啞巴,從摔倒到現在都未發出聲音,進了屋,視線清明起來,那村婦的手上交錯着細小的疤痕,還有些泛着血絲,像是新傷。

兩人送村婦回屋,攙着村婦坐到床榻上,正回身準備出門,一道好聽的女聲在屋子響起。

“既然來了,為何不留下?就當是感謝這位先生的善心。”

李朝夕稍稍震驚,“你不是啞巴?也不是瞎子?”

村婦從容地給自己倒了碗熱水,“我只是有眼疾而已,見不得光。”

“那你為何?”李朝夕疑惑,須臾明白了過來,“你是故意為之?”

“我只是想看看,人性的善。”

她這話說的讓李朝夕摸不清何意,門外敲門聲“咚咚”,猶如催命的鼓點,衛兵在喊叫着開門,村婦放下幹淨的碗,微仰起頭,“他們來了,留下,還是走。”

相對于外面的人牆,村婦一人也掀不起何風浪,即使這裏有炸,以他二人也能應付的了。

李朝夕看了一眼季無常,對方微微颔首,他回身,嚴肅道:

“有勞了。”

村婦走到牆根,牆上挂着曬幹的辣椒大蒜,她的手撩開一串辣椒,抽出其中一塊磚,手在裏面撥動。

“轟。”

牆根開了一扇門,她指了指裏面:“進去吧。”

外面的敲門聲急躁起來,二人閃身進去,村婦立刻扭動機關,在門重新阖上的那一刻玩味一笑,

“千萬不要亂動,後果自負。”

“砰!”

木質的院門被一腳踹開,村婦整理好牆上的辣椒,佯裝成平日裏瞎子的行動方式,摸索着出了門。

石頭門厚重,隔絕了外面的聲音,裏面漆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二人取出火折子打開,借着微弱的光,瞧清了前方的路。

這是條朝下的小路。

他們順着小路一直往下走,走了一段路,一股難以言喻的臭味湧了進來。

這股臭味就像是動物的屍體,死了很久沒有清理,令人作嘔。

兩人繼續往下走,人對于未知的事物本能的會好奇,特別是不想讓別人知曉的秘密。

很快,二人就走到了密道的盡頭。

密道的盡頭堆放着數不清的陶土小罐,那些難聞的氣味,就是從這裏面傳出來的。

走近了瞧,那小罐密封的嚴嚴實實,可依舊阻擋不住惡臭從縫隙中鑽出。小罐精致,上面的圖案稀奇古怪,不像是安國的東西。

仔細聽,能聽見小罐中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音,聽着抓心撓肝,讓人心煩意燥。

李朝夕想起村婦的話,眉峰輕皺。

人不僅對未知有極強的好奇,當然也有恐懼。

“哥哥可是想看?”

李朝夕咂了咂嘴,拿不準主意。

思慮一番,還是決定不打開微妙。

“我們回去吧,想必人已經走了。”

季無常道:“聽哥哥的。”

“還當真是聽話,你們就不好奇,那裏面,有什麽嘛?”

村婦的聲音悠遠悠長,在密道內回響。不多時,村婦從上方走了下來,走到小罐前,雙手環胸。

布條遮住了她的雙眼,李朝夕瞧不清她眼睛裏的情緒,“多謝夫人相救,我與家弟感激不盡。”

村婦的手撫摸小罐上的蓋子,語調輕快,“來都來了,還是給你們看看我的寶貝,它們可是許久都未見過活人了。”

話落,她動作極快,掀開所有小罐的蓋子,窸窣聲驟然擴大,密密麻麻爬出小罐,朝二人聚集過去。

黑黑黢黢的東西鋪了滿地,李朝夕後退腳步,五官擰在一起,身上的雞皮疙瘩瞬間而立,

“這是什麽東西?蟲子?”

村婦雙手環胸,“這可是我的寶貝,今日就讓它們來好好招待你們!”

李朝夕退到了牆根,冷氣十足的密道竟也讓他出了一層薄汗,“真瞧不出,夫人如此溫柔的長相,竟會豢養如此長相醜陋的蟲子作為寵物。”

村婦不怒反笑,“它們可是好東西。”

那些蟲子一直往李朝夕的腳跟聚,而季無常的腳下,一只都沒有,季無常抽出佩劍,手起刀落掌心一劃收劍回鞘,血滴落在李朝夕腳邊的地上,聚過來的蟲群霎時間落荒而逃。

李朝夕得以喘息,擦拭臉上的薄汗。

村婦見狀,驚愕道:“它們怎會對你如此驚恐?”

季無常雖是笑着,黑瞳裏充滿殺氣,“我的血,它們怕是沒這個福氣享受。”

村婦追問:“你的血,難道比它們還要毒?”

季無常忽視她的問題,“你是何人我不關心,想活命就讓開,我不想當着哥哥的面殺人。”

村婦掃了眼躲得遠遠的蟲群,“請。”

“兩位就當今日從未見過我。”

季無常:“彼此。”

二人與村婦擦肩而過,正當他們往上走時,那村婦抓住李朝夕的手腕,一條比方才蟲群裏的蟲子要大上幾倍的蟲子赫然出現在村婦的手腕上,眼看着朝着李朝夕的手爬過去,季無常急切呼喊:

“哥哥!”

一掌打在村婦的身上。

那村婦即使一口血吐了出來,受了內傷也不曾松開抓住李朝夕的手。

她的臉上先是驚訝,而後是喜悅,“等等!”

季無常還想再來一掌,被李朝夕攔住。

接下來的話,震驚了兩人,

“你的體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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