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夏日
夏日
這天後, 池頌幾乎每個課間都會來夏茉班門口晃悠一下，寧遠洋也每天會把賀靖宇的動向報備給池頌，生怕這人想要暗中搞點什麽, 報複夏茉。
好在，賀靖宇沒作妖。
池頌和夏茉甚至從來都沒有和他正面撞上過，只有幾次早上做操, 池頌遠遠看到, 那人不穿校服，站在寧遠洋班級隊伍最後一排，像是肌無力似的, 有一下沒一下的跟着做操，一臉的不耐煩。
他也沒在寧遠洋班裏惹什麽事兒, 就是不聽課, 氣氣老師, 向來不屑和同學們交流。馬上高三, 班裏學習氛圍緊張，也沒什麽人會去關注一個不學無術的轉校生，所以沒多久。賀靖宇就被邊緣化了。
只是從寧遠洋打聽的來看，賀靖宇一直有個固定的圈子，那幫人多數連高中都沒考上, 都是一些社會上的混子，靠着拍賀靖宇馬屁, 叫兩聲哥, 得到他一些金錢上的施舍。
賀靖宇也似乎只和他們來往, 有幾次放學, 池頌遠遠就瞧見有幾個穿着打扮不像學生的人，站在校門口抽煙。他拉着夏茉放慢腳步, 等那群人等到賀靖宇，從校門口離開，才去車棚騎車，載夏茉回家。
他時刻保持高度警惕，只是日子風平浪靜過着，再小心翼翼，也總會疏忽大意的時刻。
星期五，雲姝過生日。
大家約好放學之後，一起去吃海底撈，給雲姝慶生。
本來邀請了陳澈一起，但他沒時間參加，把生日禮物拿給雲姝後，就先回了家。
夏茉和雲姝在等池頌和寧遠洋，但兩人下午踢球，不小心踢到了路過的教導主任頭上，眼鏡給砸碎了，晚自習一下，他倆就被揪去辦公室寫檢讨書。
夏茉等的有點兒不耐煩，給池頌發了消息過去:【我和雲姝去買奶茶，就在學校門口那家，你倆寫完了直接出來】
池頌收到消息第一瞬間就回了她:【急什麽？一會兒我們一起去。】
夏茉回了一句:【我好渴，特想喝冰橙汁兒。你快點寫吧，我們在店裏等你。】
池頌捧着手機蹙了下眉，隐隐有些不安，撥了電話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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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茉沒接，他坐不住，揣起手機站了起來。
“欸，你幹嘛去？”一旁正在抄檢讨的寧遠洋一臉疑惑地擡頭看他。
“茉茉不接電話，你先寫，我去他們班看看。”說着話，池頌匆匆往外走。
結果剛拉開門，就猛地撞上了從洗手間回來的教導主任。
身後的寧遠洋吓得一抖，慌忙把桌面上的手機揣進兜裏，拿筆故作思考狀。
池頌尬住，在教導主任死亡凝視下硬着頭皮扯開唇角，笑了下:“老師，您吓我一跳。”
教導主任黑着臉，早就看穿他的小心思:“沒寫完就想溜啊？去哪兒啊？這麽急？”
“嚯，老師，我能去哪兒？”池頌插科打诨起來，“我就是看辦公室有點悶，我出來透口氣。”
“悶什麽悶！給我回去！”
“我去上廁所，一會兒回來。”池頌嬉皮笑臉着，想往外擠。
“寫完再去！”教導主任直接一把将人推了回來。
池頌被迫重新坐下，拿起筆開始寫檢讨。
教導主任沒再出去，端着茶杯坐在一側，開始死盯着他和寧遠洋，說什麽都不肯讓兩人出去。
另一邊，夏茉和雲姝出了學校大門。
兩人去了學校對面常去一家奶茶店，點了兩杯果茶在店裏等這兩人出來。
但不知道什麽情況，發過去的消息池頌和寧遠洋沒再回複，打的電話也沒接。
夏茉果茶喝了一半，有點不耐煩了:“這兩人好墨跡。”
看了看手表，她實在坐不住，和雲姝提議:“欸，雲姝，要不我們先去拿你的生日蛋糕吧？一會兒等他們出來，咱們就可以直接打車去海底撈了。”
雲姝點頭:“行。”
蛋糕店也在學校附近，但不在這條馬路上，步行大約十分鐘就能到。
夏茉又給池頌發了一條消息，和雲姝走出奶茶店，慢慢悠悠地往那邊去。
經過一個紅綠燈，左轉，是一條相對來說人比較少，光線昏暗的小路。
兩人一邊閑聊，一邊走着，路過一條巷子時，雲姝不經意往一側地巷子瞥了眼，腳步遽然頓住。
夏茉緊跟着停下來:“雲姝，怎麽了？”
“你看那個人……”雲姝下巴往幽暗的巷子裏指了下，附耳低語，“是不是游潋？”
夏茉定睛去看，巷子口，身材瘦小的少年微垂着頭，腳邊課本試卷撒了一地，書包掉在一灘污水裏，眼鏡也碎了。
站在他對面的人，不知道在說什麽，動不動擡手怼他肩膀一下，他站着不動，後背撞上牆壁好幾次。
因為一直是側臉，夏茉不太敢認，眯着眼睛看了又看，确定真的是游潋，用着氣音驚呼了聲:“我靠，還真是！”
雲姝小聲提醒:“另一個……好像是賀靖宇。”
賀靖宇？夏茉再次定睛去看，認出來了。
只是游潋性格一向內斂和善，平時在班裏從來沒跟人紅過臉，也沒和別人起過沖突，對誰都客客氣氣的，怎麽會招惹到賀靖宇呢？
夏茉狐疑不解。
下一秒，賀靖宇彎腰撿起地上帶着髒水的書，猛地朝着游潋的臉摔打過去。
夏茉和雲姝吓了一跳，兩人肩膀瑟縮了下，握着彼此的手，不約而同地捏緊了對方。
“他……他幹嘛打游潋？”雲姝被吓到了。
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夏茉慌忙拽過雲姝，兩人閃到一側的視野盲區，先躲了起來，以防賀靖宇注意到她們。
夏茉有些恐慌，下意識想到池頌，從口袋摸出手機，摁了靜音，撥通了他的電話，結果不知道怎麽回事，響到最後自己挂斷，他都沒接。
她又給寧遠洋打了過去，結果還是沒動靜。
“這兩人怎麽都不接電話呢……”夏茉有點急了，眉心緊鎖在一起。
巷子裏時不時傳來賀靖宇的髒話，和游潋忍痛的悶哼聲。
她偏頭，又往巷子裏瞥了眼，覺得再這麽下去不是辦法，轉頭看向雲姝:“雲姝，你抓緊回學校叫池頌和寧遠洋！邊走邊給他們打電話。”
“好！”雲姝連連點頭，只是又意識到一個問題，“那你呢？”
“我在這兒守着，随機應變。”夏茉推推她，“你別擔心，你快去喊他們。”
這種情況也顧不得多想，雲姝咬牙，按夏茉說的，轉身往學校的方向跑去。
夏茉焦灼到手心冒汗，一顆心緊提到了嗓子眼裏。
她沒見過別人打架，還是這種一個被打，完全不還手，打人的還是之前就惡心過她的，劣跡斑斑的賀靖宇。
她深呼吸，告訴自己冷靜，冷靜。
這種時候不要逞英雄，千萬不要。
要救人也得等池頌，寧遠洋來了，他們一起去救。
夏茉捏着手機，不停地喃喃，也沒忘記繼續撥打池頌的電話，但是又怕雲姝那邊也在打，兩人一起反而占線，打了兩通就沒再繼續。
焦灼着，忽然，巷子裏傳來游潋撕心裂肺的喊叫聲:“啊——”
夏茉瞳孔一怔，一股氣血湧上腦袋，想都沒想都沖到了巷子口。
“游潋！”她看着捂着肚子的游潋大喊了聲。
巷子裏還準備繼續擡腿踹人的賀靖宇動作一滞，偏頭朝夏茉看了過來，緩緩放下了腳。
他雙手抄兜，眼神陰狠地盯着她，一副壞了他好事的樣兒。
說實話，夏茉喊完就後悔了。可是以現在的情況來看，她只能正面硬剛了。
她緊張害怕地咬緊後槽牙，卻竭盡全力地掩蓋住此刻的慌亂，裝作壓根就沒看到他們在幹什麽，擡高了聲音:“你怎麽在這兒，我找你好半天！”
她也不知道自己有沒有在發抖，反正滿腦袋就一個想法，她不能眼睜睜看着游潋繼續被欺負下去。
她闊步，大步朝着癱坐在地上的游潋走去，随口扯了句:“你試卷忘拿了，周一可是要交的。”
“試……試卷。”游潋捂着肚子，還沒從疼痛裏回過神來，反應也有些慢半拍，只是擡眸看清楚走過來的人是夏茉，一直強忍着的眼淚瞬間噴薄而出，“班……班長？你……”
他想說，你怎麽在這兒。
話還沒說出口，夏茉就直繞過賀靖宇，蹲下來，伸手扶住了他。
游潋在她的攙扶下緩慢地站了起來。
透過一點微弱的光亮，夏茉這才看清楚，游潋的嘴角滿是血跡，校服上還有被煙燙出來的洞口。
如今是五月，大家穿着都十分單薄，那煙多半已經燙到了游潋的胳膊。
看到他身上的傷痕，夏茉的緊張和害怕，全部化成了憤怒。
一個人到底為什麽會這麽壞，對和自己同齡的人下如此狠手？難道只有欺負別人，才能獲得滿足感嗎？
夏茉怒火中燒，很想問問賀靖宇，到底為什麽？游潋到底怎麽惹到他了，讓他這般折磨他。
但是僅剩的理智告訴她，此刻不宜糾纏，最重要的是如何帶着游潋逃脫出去。
她屏着呼吸，能感覺到一側始終沒說話，沒攔人的賀靖宇正在打量她，全然一副，要看看她做什麽的模樣。
做戲當然要做全套，夏茉鎮定自若地将身後的書包挪到身前，扯開拉鏈，把自己的那份試卷遞給了游潋:“喏，給你試卷。”
與此同時，她沖他使了個眼色，又說:“不早了，走吧，一起回去了。”
話罷，她攥住了游潋的手腕。
她準備直接拉着游潋跑出去，跑到燈火通明處，人多的地方，賀靖宇總不敢還再這麽嚣張跋扈。
然而，她剛轉身，賀靖宇攔住了她。
“你瞎了嗎？沒瞧見我們在這兒談事嗎？”
夏茉微低着頭，聲音冷靜:“不好意思，沒瞧見，現在也不早了，有什麽事你們白天再說吧。”
賀靖宇看着夏茉，忽然覺得她有點眼熟，眯了眯眸子，想起來一些事兒。
“呦？”他笑了，伸手撥了撥垂落在耳側擋住她一點側臉的頭發，确認了身份，“是你啊。”
夏茉肩膀往後一甩，躲開他不安分，故意往她臉上蹭的手。
賀靖宇饒有興致地盯着夏茉，發現一個信息點:“你和他一班的？”
“對，我們是一個班的。”夏茉擡頭看向賀靖宇，眼神果敢堅毅，沒再怕了。
“不早說。”賀靖宇啧了聲，遽然擺出來一副後悔樣兒，瞥了眼游潋，道起歉來，“抱歉啊，兄弟，我要知道你和她一個班的，我保準換個人欺負。”
那種帶着笑的，輕飄飄的語氣，哪裏有一點兒歉意，真是惹人生厭！
夏茉作嘔。
“你那男朋友呢，怎麽沒陪着你？”賀靖宇又把注意力放到了夏茉身上，“分了？”
“與你無關。”她冷聲回答。
“怎麽沒關系了？”賀靖宇逼近夏茉，笑得放浪，“你倆分了，你不就能跟我了嗎？”
夏茉沒搭理他。
他卻壓低聲音，用這一種故意裝出來的磁性聲線，賤笑着，說:“我活兒很好哦，要不要跟哥哥試試？”
剎那間，夏茉胃裏一陣翻騰，惡心到立馬就能對着他的臉吐出來。
“你離我遠點！！！”她一把拍開他伸過來想要摸她的手，大聲呵斥着，下意識往後退去，結果脊背卻撞上濕冷的牆壁。
賀靖宇步步緊逼地貼過去，一旁的游潋見狀不對，伸手去拽賀靖宇，結果剛攔了一下，賀靖宇轉身就踹了他一腳。
咚地一聲響，本來就已經負傷的游潋再次倒地。
夏茉驚叫了聲，看着游潋痛到蜷成一團，她過去扶他，可賀靖宇卻一把攥住她的手腕，将她抵到了牆上。
“你放開我！”夏茉大叫着掙紮，但是力氣真沒他大。
“可是我就是不想放開，怎麽辦呢？”賀靖宇用力捏着她的手腕舉到她頭頂，指尖有一下沒一下摩挲着那寸白嫩的皮膚，賤的不行，“你好軟哦，妹妹。”
說真的，他談過那麽多女朋友，多漂亮的都見過，但還是覺得現在這個最踩他的審美。
“你說，你怎麽長得這麽對我胃口呢？”他看着她的唇，視線順着往下，到領口下微微突起的鎖骨，忍不住遐想非非，輕輕眯眼。
抿了抿唇，他湊到她耳邊，吐了口氣:“真不和哥哥試試嗎？”
在賀靖宇眼裏，她此刻就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嬌弱女生，壓根沒辦法逃出生天。
但是他錯了，夏茉生來就沒吃過虧，更何況讓人這般欺負。
“試你大爺！”眸光一沉，夏茉怒罵出聲，毫不猶豫地擡腿，朝準賀靖宇要害狠狠撞了上去！
巨大的沖擊力讓人防不勝防，一瞬間，賀靖宇痛叫出聲:“啊——”
他捂着□□蹲地，痛苦到五官擰在一起，臉迅速漲紅，額角的青筋也暴起。
夏茉沒太控制好力度，撞完之後就有點擔心自己這一下會不會真的把賀靖宇搞廢了。
但此刻，她也顧不上這些了，只在慌亂中找到理智，趁其不備又猛地朝賀靖宇後背踹了一腳。
蹲在地上還沒緩過神的賀靖宇猝不及防地向前栽去，結果腦袋直接戳進了髒水坑。
“操！！！”他破口大罵，眼睛鼻腔被污水灌入。
夏茉一把拉起坐在地上的游潋:“愣着做什麽！跑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