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章
第 45 章
安氏和姜雲瑤大致說起過這兩家鋪子, 一共兩間,一間在城東,一間在城西, 城東那間是一家衣料鋪子, 主賣衣料首飾, 城西那家便親民一些, 賣的是南北雜貨。
這兩家在安氏手裏的時候便只是收支平衡,勉強度日, 安氏都沒指望它們兩個能掙錢, 左右都是自家買下來的, 不必付租金,虧錢也虧不到哪兒去。
在安氏看來,姜雲瑤聰明在有些奇思妙想,能想出些新奇的經營模式,至于認字看賬這些得慢慢教。
顧明月捧着那張紙一臉羨慕。
城東那家她還去看過呢, 還沒進門就看見裏頭那些她沒見過也說不出名字的華麗布料了, 她只在門口站了站便不敢進門了,更別說問一下價錢。
這樣好的鋪子, 安氏竟然随手就給了姑娘。
她道:“太太對姑娘是真好。”
這點姜雲瑤很是認同:“正好兒太太晚上說要教我, 你跟我一塊兒去吧。”
顧明月當然肯跟着一起去, 只是她也很猶豫:“姑娘,我腦子笨,要是學不會可怎麽辦?”
她來姑娘這裏也有好幾個月了, 連待人接物都還沒徹底學明白呢,要是再跟着姑娘學別的, 腦子萬一轉不過來,姑娘不會嫌棄她吧?
可姜雲瑤說:“學不來就慢慢地學, 只要肯用心,總有一天能學會的,早或者晚又有什麽關系呢?”
她看着顧明月惴惴不安的表情,溫聲細語:“你是不是怕自己學不會,姑娘不要你了?”
顧明月被她說得低下了頭。
她這些日子從阆中到了中京,看了那麽多不一樣的東西,也發覺了自己的短視和弊處。
她見了每一樣東西都覺得驚奇與新鮮,每一樣都想去仔細看一看,可這些東西落在蘭心和春穗,甚至是小芹的眼裏都是司空見慣的東西,她們甚至告訴顧明月,這些都是些不值錢的,府裏頭的東西可比外頭的好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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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府的東西也的确要比外頭的東西好很多。
然而就是這樣的好,加重了顧明月心中的迷茫與自卑,萬事萬物都怕對比,她從前絕不會因為這些東西覺得自己笨或者怎麽樣,因為她不在乎這些,可一旦心裏有了惦念和目标,她竟然也開始畏懼了。
她不想讓姑娘覺得自己太笨了把自己丢了不要自己了。
姜雲瑤輕而易舉便看出了她心裏的那些害怕,只問她:“姑娘待你好不好?”
顧明月立刻點頭,這是她最不會懷疑的東西了。
姜雲瑤說:“這不就好了?我待你的好,來了中京城一分也沒變過,變得只是你的心境,心裏頭想法變多了,便開始患得患失了。”
她裝作懊惱的模樣:“可見還是我做的不夠好,讓你覺得沒有安全感了?”
顧明月立馬不內耗了:“姑娘沒錯!!是我自己想多了。”
她是沒有蘭心她們的見識,但她都已經來了中京城了,這些見識也不是誰生而就有的,蘭心姐姐她們也不過是因着從小長在這裏所以懂得很多,她跟着姑娘在這裏呆久了,自然也就能培養出她們那樣的見識了。
她要做的事情那麽多,才沒有空去煩惱這些。
顧明月的迷茫只持續了半刻鐘,便被她抛到了九霄雲外,她乖乖地跟着姜雲瑤去主院了。
姜雲瑤現在住的屋子離安氏的屋子只需過一條游廊和一道門就能到,比之前在別莊還方便些。
安氏正在看書,見了她們倆便招手:“來了,我帶你看看那兩間鋪子的賬本。”
她又詳細把那兩間鋪子的情況說了一遍。
姜雲瑤在做生意這件事情上還是相當敏銳的,安氏一說,她便聽出了這兩間鋪子的問題。
首先是那間成衣布料鋪子,它的主營方向還是成衣,比起單獨購置的布料,成衣往往是要加上不少的人工費用的,賣的價錢也要更高一些。
這本沒有什麽問題,但一來,這幾年外頭情況不算好,各地的商人趁勢擡高了布料的價格,尤其是蠶絲這一類的布料,蠶寶寶吐絲是要吃桑葉的,桑葉樹都幹死了,哪來的蠶絲可吐?現在的蠶絲說是一匹萬金也不為過,至于其他那些織造類的也不必提了,布商的成本提高了,賣的價格更加如此。
二來,是鋪子的掌櫃只會守成。
進貨的布匹成本貴也算了,大家都是如此,也算得上是在同一條起跑線上。要想在這麽多家成衣鋪子裏脫穎而出,靠得就必須是這些成衣的質量。
用現代的話說,首先做出來的衣裳就不能千篇一律,至少得和別家鋪子區分開來,不然大家都一窩蜂地去做同款了,逛鋪子的人也就沒什麽新鮮感了,沒有獨特的設計,偏你賣的價格還比別人貴,誰買呢?
大戶人家雖然有錢,但他們也不是冤大頭。
最賺錢的一定是最先吃螃蟹的那些人,衣服這玩意兒最重要的就是要跟上潮流,跟不上那就想辦法讓自己引領潮流。
這條準則适應所有的商鋪,只要我出的新品夠快夠好,別人就算仿制也跟不上速度,只要能搶下第一批顧客,以後人家就會記住你,時間長了,那不就成穩定顧客了麽?
可安氏這家鋪子的掌櫃并不是能推陳出新的人,他只會一味地跟別人的潮流,所以生意相當慘淡。他又是仆人,不敢擅自做主改變經營模式,生意也就越來越差了。
這些想法姜雲瑤都沒有立刻提出來。
她都已經想好了,在安氏跟前自己可以露一點兒聰明勁出來,但不能表現得太妖孽,也不能把生意經說得頭頭是道,畢竟原身是個養在深閨的怯弱的小姑娘,有些聰明勁可能是因為內秀,要是聰明過了頭,那就不對勁了。
更何況安氏也并不是看不出來這些鋪子的問題,只是她手底下的鋪子多,她的心思都放在那些大規模的能掙錢的鋪子上,這些小鋪子她也懶得管,沒虧錢就夠了。
不然她也不會随便拿這兩個鋪子出來給姜雲瑤練手。
為此她還安慰姜雲瑤:“這鋪子也不單單是只有你才有的,你大姐姐那裏也有兩間,等将來你們出嫁了,這兩間鋪子便是你們的陪嫁。”
她也不忌諱和姜雲瑤提起出嫁這件事,姜雲瓊的年紀已經十四了,再過兩年也該定親了,遲早要知道有這一天,與其刻意瞞着讓她們胡思亂想,還不如提前告訴她們呢。
母女兩個說着話,姜逢年又從外頭進來了。
他這兩日剛回京,先是休整了一天,然後去光祿寺把手頭的事情給交托給別人以後就去了禮部報道,今天才是他正經當差的頭一天。
這頭一天必定是要和同僚打招呼的,他在儀制司也是個副頭頭了,底下管着的那些人為着以後日子好過總會過來逢迎兩句。
也是在光祿寺和禮部轉了兩圈,他才意識到安氏給了他多大一個驚喜。
最初的時候他還是想不明白為什麽安氏不肯讓他把功勞讓給成王,他總覺得儀制司郎中也算不上太大的官,還比不上成王許的官職的尾巴。進了禮部,人家卻把他捧上了天。
六部裏頭,禮部可以說得上是最板正的那一個了,畢竟他們張口禮制閉口規矩,要論起來,禮部裏頭的酸儒比其他五部加起來的酸儒都多。
自然,他們也最重名聲。
禮部這些人每日裏最常做的一件事便是批評誰家不懂規矩,哪個官員又聲名狼藉,閑着沒事喝着茶就把朝廷裏的官員數落一遍,罵他們有辱斯文。
猛不丁塞進來了一個姜逢年,名聲還被打造地特別好——瞧瞧皇上的聖旨裏頭都說了些什麽?愛民如子。
甭管這些達官貴人眼睛裏裝沒裝着百姓,面上總是過得去的,自然也就捧着姜逢年。他一進門,儀制司那些人便恨不得把他捧得高高的,一個個都打聽他怎麽想的能出這樣的奇招,左一句兄臺高義,右一句大人英明。
姜逢年偏偏又經不得誇,人家一誇他就飄,于是一下午活兒也沒幹,光坐在那兒吹噓“自己”在阆中做了什麽了。
當然,成王的事情他是半點都沒提,流民也沒提起過,只說“自己”浴佛節在寺廟上香碰見百姓流離失所,心生不忍,于是想了這麽個拍賣的法子。
人人都誇他。
姜逢年一路飄着回了姜府,在書房裏坐了半刻鐘,終于清醒過來了。不僅清醒了,他也有點心虛自己占了安氏的功勞,于是來了安氏的院子。
進門恰好聽見安氏給了姜雲瑤兩個鋪子。
他習慣性地先否定:“三丫頭這才幾歲呢,你就給她分鋪子?回頭虧了錢還不知道該怎麽哭。”
等話音落下來,他就瞧見屋裏頭幾個女人,喔不,還有一個小女孩,幾個人都瞪着他。
旁人不好說話,安氏卻敢說,她這幾日愈發體會到了,姜逢年這人就不能給他好臉色,但凡她軟弱一些不立起來,姜逢年便不會把她當回事兒,由着自己的性子欺淩她:“你又知道她會虧了?我的鋪子我愛給她就給了。”
她懶得看姜逢年:“不會說話便別說了,就是虧了又能怎麽着?三丫頭高興就是了。”
果不其然,她氣勢一盛,姜逢年便弱下來了:“我不過随口兩句話罷了,你如今脾氣越發大了。”
他看向姜雲瑤。
面對着這個在這回拍賣事件裏做了相當大貢獻的三女兒,他的耐心要更多一些,加上才剛說了不好聽的話,這會兒他也有心想哄一哄:“三丫頭覺着自己能不能經營好?”
姜雲瑤面對他還是有些虛與委蛇在的:“女兒也不知道,女兒從來沒管過這些,都要靠母親手把手教我,便是真能做好,那也是母親的功勞。”
她還不忘了誇一誇安氏。
姜逢年想起白天的事情,倒也真心的跟着誇了一句:“你母親是個能耐人,不然當初我也不會娶她,你好好跟着她學。”
估摸着是覺得自己一個當親爹的總不能比不上安氏一個親娘,他許諾:“若是掙不了錢也別當回事兒,虧了多少盡管來告訴我,我替你補上虧空就是了。”
姜雲瑤目光微閃,看了一眼安氏。
巧了,安氏也有話說:“甭說虧了怎麽樣了,如今這兩個鋪子就是在虧本呢,庫房裏頭積攢的都是些陳年老東西了,就算拿出來用也用不了什麽好的,你要真有心想貼補三丫頭,還不如先給一筆銀子呢。”
怕姜逢年不同意,她還道:“可憐三丫頭,這麽些年養在孟姨娘那裏,不知能不能剩下幾兩月錢,你這當親爹的總不能看着她捉襟見肘吧?”
這些年姜逢年對姜雲瑤不管不顧,府裏給姜雲瑤發的月錢大多都被孟姨娘搜羅去了,能剩下個什麽?還是這幾個月安氏有心貼補,她的小金庫才慢慢豐盈起來。
她都這樣說了,姜逢年還能有什麽話?更何況姜雲瑤已經迅速給他行禮了:“女兒先提前謝謝爹爹了!”
姜逢年只能擺擺手:“行行行,從我賬上給三丫頭撥二百兩銀子。”
他轉向姜雲瑤:“不過咱們先提前說好了,這錢是用來給你開鋪子的,用完了就沒有了,你可不能花在別的地方。”
姜雲瑤自然滿口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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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本不是什麽大事,鋪子是安氏的鋪子,錢也是走的姜逢年的私賬,他們倆願意給姜雲瑤的,姜雲瑤當然坦然收下了。
但府裏有些人便沒法坦然了。
一大早姜雲瑚便得知了這個消息。
她只比姜雲瑤小了一歲,自小養在譚姨娘膝下。譚姨娘得寵,姜逢年也給她私下貼補了不少東西,但東西再多,她也是沒鋪子的。
譚姨娘是妾室,進姜家的時候只是一臺小轎子就擡進來了,沒有彩禮自然也就沒有嫁妝,進了府裏以後說的好聽一些還是姨娘,是半個主子,實際上也是奴籍。
奴才是不能擁有自己的財産的,私房倒還好些,是主子賞的,但鋪子店面這些,即便她擁有,也是屬于主家的,若是當家的太太不高興,随時都能将她的鋪子收歸公中。
姜雲瑤的鋪子其實也是這樣,私底下是安氏給她的私房,但實際上只要姜雲瑤沒有出嫁,明面上這東西也不能算是她的,姜雲瑤利用鋪子産生的收益至少也要分一半給公中,算是對父母的孝敬。
只不過安氏不可能要她這份孝敬就是了。
但譚姨娘可就不一樣了,安氏對她可不會客氣。
因此譚姨娘這些年雖然也斂了不少的財物,卻始終沒有在外頭置辦家業,她也不傻,不會花大價錢買不屬于自己的東西,當然也就沒有鋪子分給姜雲瑚了。
姜雲瑚當然不高興了,大家都是父親的女兒,憑什麽姜雲瑤就能有鋪子,還是兩間?太太偏心也就算了,怎麽連平日裏寵愛她的父親也這樣偏心?
他可從來沒給過自己二百兩銀子!
姜雲瑚委屈,她委屈了自然就找譚姨娘鬧。
幾個姑娘都是住在一個院子裏的,她一鬧,這消息幾個姨娘和姑娘也就都知道了。
各有各的酸勁。
常姨娘這些年不争不搶,就和那臺上坐着的佛像似的,聽了這話心中也有不平。
不過她不是為了自個兒,她為的是姜玉琅。
這些年她伏低做小,就為了哄太太高興,讓她能對姜玉琅好一些,今年之前安氏倒也對姜玉琅很不錯了,不管是在外出行還是家裏的吃穿住用,安氏給他用的都是頂格的好東西。
人一旦得到過再失去,便會比從沒得到過更覺得難受。
這一年來姜玉琅在安氏那裏的待遇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已經降低了不少,東西看起來是沒少,還和往前一樣,不過都透露出一股公事公辦的意思,從公中走的東西和安氏精心挑選的東西自然是差了不少的,更何況安氏也不再像是從前那樣對姜玉琅事事都會過問了。
如今安氏能隔上幾天問一句姜玉琅的課業都算是出奇了。
她如今一心盯着姜雲瑤和姜雲瓊兩個姑娘的教養呢。
常姨娘對姜玉琅更關注,她是當親娘的,自然能體會到其中的不同,她有心想問問是不是姜玉琅做錯了什麽,卻一直沒敢開口,不敢問太太,也不敢問姜玉琅。
姜雲玫倒是把她這個狀态看在了眼裏,要她說就是大哥哥的态度傷了安氏的心了呗,可譚姨娘不信,不信她也就懶得再說了。
她倒是也對姜雲瑤那兩個鋪子挺眼饞的,可她自己也知道自己不可能會有,姜雲瑚還能找譚姨娘鬧,她找常姨娘鬧了也沒用。
不是說常姨娘沒錢,而是她不舍得。
這些年安氏對常姨娘可比姜逢年對譚姨娘還好得多,給的東西一點兒也不少,質量更是好,常姨娘也不打扮,能攢下不少錢,可她卻很少會花錢。
她的錢都給姜玉琅攢着呢。
姜雲玫自然也有一份,但她心裏有數,自己的那一份絕對比不過親哥哥的那一份。
看清了,心也就冷了,鬧都懶得鬧了。
其他姊妹幾個找到姜雲瑤那裏說些酸話,她也只是默默看着,對她說了恭喜。
姜雲瑚她們覺得姜雲玫不争氣,都這種時候了,難道她們不該聯合起來找爹爹鬧麽?就算沒有鋪子,一人分上二百兩難道不好?便是沒有二百兩,減到一半或是五十兩也是她們賺了。
姜雲玫卻不附和,只怔怔發呆。
姜雲瑤把她們的話都聽在耳朵裏,卻不回應,她的東西是安氏和姜逢年自願給的,誰又能說些什麽呢?
幾個小姑娘年紀輕,臉皮也薄,說上幾句沒人搭理,自個兒也覺得沒趣了,更何況她們也知道光在這裏說酸話也沒用,還得看安氏和姜逢年呢。
小姑娘們面皮薄,姨娘們就未必了,尤其是譚姨娘。
孟姨娘是無所謂的,她一共就姜雲瑤這一個女兒,這會子正想着要是姜雲瑤有了兩個鋪子,往後她要做衣裳直接去她那裏要布料不久成了?能省下好多錢呢,還能做自己想要的款式。
她并不覺得這個女兒能賺多少錢,在她心裏,甭管姜雲瑤是賺還是虧,都有安氏給她兜底,得的錢怎麽也不會分給自己,她還不如想法子多占點便宜呢。
譚姨娘比起別人更生氣一些,同樣都是女兒,姜雲瓊比過她姑娘就算了,怎麽後來的姜雲瑤也比得過姜雲瑚了?
她覺着是安氏給姜逢年吹了枕邊風。
同樣,她心裏也在惱姜逢年,先前她磨着姜逢年讓他給自己管家權,姜逢年死活不同意,吵架的時候還說什麽她懂個什麽東西。
呵,她不懂,難不成姜雲瑤一個丫頭片子就能懂怎麽做生意了?這死男人,嘴上說着心裏只有她一個,實際上還不是納了這麽多妾室?還不是一點兒好處都不給姜雲瑚?
他還只帶着姜玉琅出門應酬,一點兒也不顧自己膝下的姜玉琏。
譚姨娘想想都想翻白眼。
不過這不是翻白眼的時候,她要先給姜雲瑚争取利益。
她和安氏說:“同樣都是家裏的姑娘,雲珠雲珍兩個丫頭年紀小也就算了,雲玫和雲瑚年紀可和三丫頭差不多大,太太也不該如此偏頗才對。”
常姨娘不吭聲,心裏也是這麽想的。
柳姨娘卻不高興,什麽叫暈珍雲珠也就算了?她們倆是雙胞胎,都六歲了,也只比姜雲瑤小上兩歲罷了,憑什麽分東西不帶上她們?
可她要比譚姨娘聰明一些,知道現在不是出頭的時候,便只等着譚姨娘和安氏對上。
安氏反問:“我偏頗什麽了?鋪子是我嫁妝裏的,銀子是老爺給的,三丫頭是養在我膝下的,我不給她給誰?”
譚姨娘委屈道:“三丫頭是養在您膝下沒錯,難道二丫頭、四丫頭便不是您的女兒了?還是太太看不上庶出的姑娘?”
這帽子扣得就相當大了。
這年頭當家主母再不喜歡庶女,面上功夫都是要做到位的,生怕被外頭的人說自己苛待庶子庶女,名聲不好。
不僅名聲不好,還會帶累自己的親生女兒。
姨娘妾室是要納的,庶子庶女是要生的,若是嫡妻容不下他們,那就是嫡妻的肚量小,善妒成性,是要被批評的。
若是誰家傳出來這樣的名聲,不僅出嫁女要受到影響,親生女兒的教養指定也不好,出嫁前那些家裏的姊妹們是不是也是這樣的?
長久以往,便連中京城各家的當家主母也都時時刻刻都注意自己的言行,生怕傳出這樣不好的名聲了。
譚姨娘以為這樣便能轄制住安氏。
可安氏只說:“在我這是幾個姑娘不分什麽嫡出庶出的,你們心裏難道是這麽想的?從前幾個姑娘的待遇難道不是一樣的?便是雲瓊,她的月例銀子也是和另外幾個姑娘一樣的,哪裏有偏頗?”
譚姨娘心道這當然沒偏頗,月例銀子是公中開的,你私底下貼補的還少麽!
安氏一瞧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在嘀咕什麽:“我只說一句話,我嫁妝裏的東西,我愛給誰就給誰,你們若是眼饞,便自己去問老爺要去,看他給不給就是了。”
姜逢年能給她們才怪。
東西是東西,産業是産業,他手裏那些産業大多是他當官以後置辦的,有些是別人孝敬的,有些是他同鄉的那些人挂靠在他名下的,挂靠的他也只能吃點兒分紅,孝敬的那些他自己吃着利潤還嫌不夠花呢,能分給幾個小丫頭玩?
想想都不可能。
不過安氏也知道這事兒這幾個姨娘會有意見,有意見便會鬧事,她最煩被那些瑣事纏身,早已經想好了對策。
說完了難聽的話,她還是緩和了語氣:“我叫三丫頭管着鋪子是因她如今已經跟着她大姐姐讀書識字了,算盤打得也有模有樣的,不給其他姑娘也是有道理的,她們年紀也不小了,卻還不認得幾個字,該早早開始教養起來了。”
她頓了頓,看着底下幾個姨娘期待的目光,繼續道:“我已經着人去請了宮裏出來的杭嬷嬷,讓她教幾個姑娘規矩禮儀,她只有一個月的空閑工夫,幾個丫頭該正經好好學學。等學完了規矩禮儀,便有餘大家來府裏給她們授課,教她們讀書認字、針黹女紅。”
杭嬷嬷也就罷了,能讓她單獨提出來的餘大家才是重點,這位餘大家從閨中開始就是出了名的閨秀典範,如今一直沒嫁人,原因也很簡單,時運不濟,她原是在宮中當女官的,後來到了年紀被放出宮以後,家中老人又接連過世,硬生生把她拖得超過最好的年紀了。
要嫁人也不是不行,但能給她選的只剩下了繼室或者是四角不全的缺陷人,餘大家在宮中呆久了,心氣兒也是高的,寧可拖着不嫁也不肯将就。
好在她之前在宮裏伺候得好,得了皇後娘娘的恩典,便是她不嫁,別人也不敢說什麽,餘大家幹脆自梳,開始到各家做教養姑姑,前頭她是在英國公府做教習,英國公嫡女年前出嫁了,餘大家便辭了教習歇在家裏。
歇歸歇,上門請她的人卻多,安氏也是費了心才能請她到家裏來。
主要還是想請她教教姜雲瓊,後頭又多了姜雲瑤,剩下幾個姑娘也就順帶着一起教算了。
幾個姨娘聽說是餘大家便坐不住了。
鋪子是一時的利益,若是真能被餘大家教養,對外的名聲可是很好的,将來婚嫁也能順利些,便不是現在這兩個鋪子能比得上的了。
這下連譚姨娘也不說話了。
鋪子和将來的親事相比,她還是知道哪個更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