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這個距離已經來不及收拳,裴野望只能皺緊眉頭,手臂一擰,強行改變拳頭方向。

穩穩落地的白大褂青年也敏銳地察覺到迎面而來的強勁拳風,馬上順勢倒地,就地一個側翻,利索地躲過拳風。

“轟隆”一聲巨響!

偏移的拳頭打中走廊門診室的牆面,恐怖的力量将牆面打出蜘蛛網般的裂痕,更是直接将牆面打出一個破洞,露出其後黑洞洞的門診室。

晏綏擡頭看到那個巨大的破洞,眼睛一亮,當即就想吹一聲口哨。

裴野望一回頭,就對上晏綏亮晶晶的眼眸。

“太好了,終于找到裴大了。”

“是嗎?我看你玩得挺開心的。”

裴野望将拳頭收回,意味深長地打量了一下晏綏。

手裏抓着一把帶血的匕首,白大褂上濺滿了濃重血跡的,簡直像是剛剛經歷了一個兇殺現場。

那帶着血的白淨臉蛋上還笑出了兩個小酒窩,這小子到底知不知道他自己有多像個變态殺人狂?

“怎麽可能?”

晏綏小心地收起匕首,繼續乖巧:“接下來就靠裴大了。”

裴野望覺得好笑,但到底沒說什麽,只将之前扔到一邊的東西重新拖起來,說:“走吧。”

剛剛他的拳風偏移,那血肉怪物找到一絲空隙,當即倉皇地扭身就逃,如今早已無影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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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得去把怪物找回來。

晏綏遲疑地看着裴野望手裏拎着的一坨東西,勉強從那件淩亂的白大褂判斷那曾經應該是個人。

“這是……徐青山?”

裴野望嗯了一聲,漫聲說:“其他人都是幻影,只有他有實體,就順手帶上了。”

晏綏憐憫地看了眼幾乎不成人形的徐青山,被裴野望時刻惦記着救命,到底是好還是不好呢?

急診二樓就這麽大的地方,無論那坨血肉如何躲避隐藏,他們都很快地在二樓的某處角落裏找到了它。

“該結束了。”裴野望扔下手裏拎着的東西,扭了扭手腕,往那個怪物走去。

晏綏後退幾步貼牆站好,一副絕不拖後腿的乖巧姿态。

單單裴野望一個人,對付這個怪物綽綽有餘。

面對裴野望的靠近,那個怪物避無可避,只怪異地蜷縮在原地,像個心髒一樣一鼓一漲,突然全身猛地爆出密密麻麻的淩亂手骨和腿骨。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兩人微怔。

下一瞬,原本癱在一旁的徐青山突然嘶吼一聲,猛地暴起,以一種極其詭異的姿态和速度狂奔而出,就連裴野望一時也沒能攔住他。

他如飛蛾撲火般沖入了那團血肉裏,迅速與它融為一體。

然後很快,血肉裏又伸出了兩條手骨和兩條腿骨。

這些耷拉着骨頭顫抖着,被許多血肉攀爬覆蓋,就像是重新長出肌肉一樣,扭曲着逐漸變為一條條血紅的手臂和大腿。

晏綏盯着那些手和腿,陡然意識到了什麽,“不好,它在消化,快阻止它!”

裴野望神色一冷,拳頭呼嘯而出,直沖着怪物而去!

下一瞬,那些長了一半血肉的手骨腿骨動了起來,像是柔軟的橡皮筋一樣紛紛扭動彎曲着擋在拳頭前面。

無數猙獰尖銳的血色骨刺倏地從這些手臂上豎起,還有許多側邊的手骨腿骨伺機而動,像一根根長矛朝着裴野望狠厲紮來。

裴野望揚起一絲冷笑,無視那些森然的骨刺,一拳砸落!

只聽“嘎啦嘎啦”一陣脆響,這些半挂血肉的骨頭就像是脆弱的布條一般,被摧枯拉朽地一拳擊破。

怪物身上所有半眯着的眼珠子猛地大睜,露出一絲驚恐和不可置信。

怎麽會?它明明憋足了力氣……

但裴野望不會給它後悔的機會,他反手抓住紮來的骨刺,将怪物整個掄了起來,重重地摔砸在地面上。

“啪”地一聲巨響,怪物像是一個破裂的水氣球一般,圓滾滾的身體在地板上炸開成一灘飛濺狀的血肉爛泥。

看着這個怪物在裴野望這裏一點還手之力都沒有,晏綏又想吹口哨了。

原本像是面條般彎曲着四處支棱的手骨腿骨倏然消失,癱軟糜爛的血肉堆只剩一些細碎到難以分辨的骨塊。

裴野望不想去細思那些大塊的骨頭都去了哪,只甩去拳頭上沾染的血肉,一步步踏前,逼近地面上顫抖着想要重新凝聚的怪物,危險的壓迫感幾乎令人無法呼吸。

晏綏喉結動了動,目光從裴野望身上一掃而過,然後默默地移開了視線。

只是他始終踹在兜裏的手緊緊地握着那把染血的匕首,指尖微微發着癢,讓他克制不住地虛虛撫摸着尖銳冰涼的刃尖。

裴野望踩進那攤血肉之中,俯身精準地從其中抓出了什麽。

怪物驟然嘶聲尖叫起來,被裴野望握住的那塊紅肉劇烈的扭動着試圖縮回血肉之中,刺耳的音波重重轟擊着在場兩人的耳膜。

只可惜在場唯二的兩個人類并不會被它的聲音影響到。

裴野望毫不留情地将那團紅肉撕扯下來,随後五指猛地收攏,要将這團紅肉徹底捏成碎渣。

“等等。”

晏綏猝然開口。

這個始終貼在牆邊裝壁花的白大褂青年終于踏前兩步,認真地說:“它是我的患者,不能殺它。”

“……患者?它?”

裴野望朝着晏綏舉起手裏瘋狂蠕動掙紮的紅肉,似是詫異地一挑眉。

晏綏點頭肯定了他的話,裴野望卻沒有松手。

他嘴角雖然勾着,但眼裏卻沒什麽笑意:“這是個不僅吃了不少人,還把你的前任同事給吞了的怪物……你确定它是你的‘病人’?”

“雖然這個患者一點都不乖,還忌疾諱醫,但它确實挂了號,也給了挂號費,診療系統上有記錄。”晏綏同樣再次點頭确認,老老實實地說:“作為急診科的醫生,我必須救治它。”

“哦,是嗎。”裴野望笑了笑,五指卻不斷收緊,将那團紅肉捏得吱嘎吱嘎作響。

他收回視線看向手裏那團紅肉,漫不經心地說:“死了就不需要救治了吧。”

晏綏一歪頭,問道:“那徐青山也不救了?”

裴野望收緊的手一頓。

他扭頭再次打量晏綏,對上晏綏疑惑又坦然的表情。

下一秒,那團紅肉被甩到了晏綏面前,被晏綏一把接住。

裴野望揚了揚下巴,黑眸緊緊盯着晏綏,嘴角意味不明地勾起一個弧度:“那就靠你了……晏醫生。”

晏綏直接将手裏那團紅肉往地上毫無動靜的血肉一抛。

那團紅肉一落進血肉裏,攤開的血肉飛快收攏,重新聚合成原來張牙舞爪的模樣。

晏綏低頭再一次用力扯起怪物身上的腸子,微笑着的臉背着光,無端多出了一種無聲的恐怖威懾:“這是最後一次進手術室的機會,要乖乖的哦,否則沒人能救你了。”

話音一落,晏綏就用力拖着血肉怪物,大步走進手術室。

裴野望笑問道:“我能旁觀嗎?”

雖然是征求同意的語氣,但他卻邁着大長腿緊緊地跟了上來,一點也不客氣。

晏綏動作微不可查地一頓。

裴野望故意問:“不行?”

行,當然行。

晏綏直接将人當苦力用,指揮裴野望将這個軟得像灘泥的怪物拖上手術床摁住,自己則去翻找手術器械。

但當他低頭看着滿盤銀亮的器械時,只想一頭撞上去。

完了,一時上頭答應了,現在要怎麽辦?

難道要當着裴野望的面拿出那把手術刀?可是不用的話,他能用什麽刀?

晏綏掏出衣兜裏的匕首細細打量,猶豫了許久,終究還是放棄了用這個代替手術刀的想法。

不能對患者不負責。

他又将那把帶着明顯破裂的手術刀放在匕首旁邊對比,似乎這麽看,這把手術刀也沒那麽奇怪。

這麽想着,他腦海裏不期然地冒出了裴野望雙拳上那古怪的指虎,和他意有所指的話。

……要賭一把嗎?

晏綏小小地吸了一口氣,又緩緩地吐出,終究将破裂的手術刀放進器械盤裏,被他拿了出去。

但準備好器械後,晏綏卻又開始發愁。

裴野望的目光掃過來:“怎麽了?”

晏綏擰着眉說:“我需要幫手,至少一個器械護士。”

能加速愈合傷口的材料已經被收繳,他實在不想再給自己的手添一道。

裴野望聞言瞥了一眼托盤上密密麻麻、各種不同型號大小的器械,似笑非笑地說:“急診科不是還有個護士嗎?”

晏綏遲疑:“有保護措施嗎?”

畢竟蘇婉也只是像他一樣被随機招聘傳單砸中的“幸運兒”而已,一不小心就會像徐青山一樣輕易死去。

“很遺憾,只有我。”裴野望嘴角的弧度漫不經心:“或者我來當護士?”

晏綏和裴野望對視一瞬,面不改色地說:“不用了,我相信裴大就是最好的保護措施。”

蘇婉被裴野望從安全艙裏拉出來,一路拖到二樓手術室時還一臉狀況外。

等看清手術床上極具沖擊性的“病人”後,蘇婉臉色驟變,光速轉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嘭”地打開大門就沖了出去。

很快,手術室最近的安全艙門傳來“哐當”一聲,被牢牢地關上了。

兩人都看得一愣,裴野望走到安全艙前,敲了敲艙門問道:“蘇護士?”

“我我我不要出去!做什麽手術?不要,我做不了,那種怪物死絕了最好!”

勉強聽完兩人的解釋後,安全艙內傳出蘇婉略顯崩潰的聲音。

裴野望好整以暇地轉頭看向晏綏:“怎麽辦?你好像只能選擇我了。”

晏綏無言地看了他一眼:“那麻煩裴大了。”

裴野望起身往回走,調侃似地說:“不會影響到徐青山的手術成功率吧?”

晏綏語氣平平,顯然已經不抱什麽期望:“裴大別把我的手割破就不錯了。”

突然,兩人身後傳來輕微的“咔噠”聲。

晏綏一回頭,就見蘇婉像是警惕的倉鼠一樣,打開了安全艙一條極小的門縫小心地看着向他們。

“等等,什麽徐青山?你們要救徐青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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