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将軍是大功臣
第9章 将軍是大功臣
自從看清楚将軍那張臉後,祝蔚煊的臉色幾變,搭在龍椅扶托的手不自覺收緊。
有功之臣遲遲未得到陛下的賜座,并不在意,于是立在大殿中同陛下禀告邊關之事。
久經沙場的男人,沒有刻意收斂鋒芒,帶着一身肅殺之氣,仿佛一柄堅不可摧的利劍,周身氣質正義凜然。
陛下怎麽也沒想到他敬佩的将軍竟和夢裏那個惡劣又放.蕩的男人是同一個人!
祝蔚煊目光落在那張嚴肅鋒利的臉上,分明是同一張英俊迷人的臉,同一個音色,卻給人的感覺大不相同。
趙馳凜見陛下一直盯着自己看,目光直白且不加掩飾,好似并未聽自己說話,頓道:“陛下?”
祝蔚煊回過神,對上将軍坦蕩的神色,手指再次用力抓緊扶托上的龍頭,嗯道:“将軍這一路風餐露宿,想必也累了,今晚就在這行宮歇息,朕命人備了好酒好菜——”
面對着這麽張臉,祝蔚煊實在是無法叫愛卿,招待的話也說的相當艱難。
他會吃不下的。
趙馳凜見陛下說着說着又開始神游,這次并未出聲,靜靜等待。
祝蔚煊不動聲色輕輕吐出一口氣,才把這話說完:“好好為将軍接風洗塵。”
趙馳凜抱拳:“多謝陛下。”
祝蔚煊從龍椅上起身,趙馳凜的态度不卑不亢,面對陛下并不失禮數,卻也只是君臣之禮,其他并不逾炬。
可陛下并不這麽認為,他能記得夢裏之事,難道将軍就記不得嗎?
将軍越是端得正經冷淡,就越讓陛下覺得他在裝腔作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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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裏對着他胡作非為,肆意羞辱,發現他的身份後,就開始假裝不認識。
呵。
趙馳凜哪裏知道這麽會功夫陛下的心思已經百轉千回了,不過他很敏銳,可以很确定陛下不喜歡他。
做臣子的最忌諱功高震主,為了避免猜忌,趙馳凜白日裏都在趕路,早早回京為的就是安陛下的心,分明剛剛陛下見到他時,還笑眼盈盈,不消片刻就變了。
趙馳凜猜不透是何緣由。
祝蔚煊起身經過将軍身旁,仿佛是不小心碰觸到将軍,就見将軍不經意地避開,兩人胳膊微微輕擦而過。
哼。
祝蔚煊在前頭走,趙馳凜落後了一步,跟在後面。
“将軍是大功臣。”陛下冷不丁開口。
趙馳凜只以為陛下在試探:“為國效力,是臣子本分,臣不敢居功。”
祝蔚煊意味不明道:“朕一向獎罰分明,将軍立下汗馬功勞,朕可得好好獎賞。”
趙馳凜只好順着他的話:“謝陛下隆恩。”
祝蔚煊又道:“将軍這麽多年辛苦了。”
這話其實是陛下說給自己聽的,只有這樣,他才能勉強維持住風度,不然可保不齊他會對有功之臣做些什麽。
趙馳凜覺得陛下話裏有話:“都是臣應該做的。”
祝蔚煊再一次說道:“将軍不必過謙,你是大功臣。”
趙馳凜:“……”
行宮的景致很雅靜,清風徐徐,帶着涼意,只是陛下和将軍二人卻不覺得。
孫福有帶着笑迎過來:“陛下,已經備好酒菜了。”
說着又朝趙馳凜問好:“将軍。”
趙馳凜并不似那目中無人之輩,極具涵養,颔首以示回應。
孫福有走到二人身後随行。
招待的酒席設在湖中央的四角涼亭中。
祝蔚煊先入座,朝一旁的趙馳凜擡手,“将軍不必拘禮,坐。”
趙馳凜的一舉一動都透着規矩,讓人挑不出任何毛病,謝過陛下後,這才坐到陛下對面的位置。
宮人将酒菜擺至上桌。
孫福有候在一旁伺候着祝蔚煊用膳,趙馳凜身旁也留下一位宮人布菜。
祝蔚煊胃口缺缺,下意識盯着趙馳凜的一舉一動瞧,夢裏男人騷話連篇,舉止輕浮不堪,陛下很是嫌棄,可現實中将軍寡言少語,問一句答一句,陛下也看不慣。
将軍的種種表現在陛下看來權是心虛的反應。
孫福有總覺得陛下和将軍之間的氛圍很奇怪,陛下去見将軍時分明是高興的,又看将軍沉默着用膳,并無不妥。
只是不發一言實在太過詭異了,于是借着給陛下斟酒的空隙,笑道:“老奴今日總算是見到将軍真人了,當真是英姿飒爽。”
趙馳凜淡聲道:“公公過譽了。”
祝蔚煊瞥了孫福有一眼。
孫福有頓時閉上嘴。
祝蔚煊端起酒杯:“朕敬将軍一杯。”
趙馳凜聞言,放下筷子,雙手舉起酒杯,“臣不敢當。”
等陛下抿了一口酒後,趙馳凜這才一飲而盡。
又是一陣的無言,陛下舉手投足間清雅矜貴,用膳時不發出一點聲響,将軍雖然在邊關多年,除了進食稍稍快了些,修養也是極好的。
祝蔚煊見趙馳凜只顧着吃飯,又擡酒盅,“可是這酒不合将軍口味?”
趙馳凜只好再次雙手舉杯:“臣極少飲酒,酒量不佳,恐在陛下跟前失儀。 ”
祝蔚煊想到夢裏他身上的酒味,輕輕抿了一口後,“将軍從前在軍中不宜飲酒,這回了京,将軍可要好好品嘗這京中的好酒。”
趙馳凜将杯中重新斟滿的酒再次一飲而盡:“陛下說的是。”
祝蔚煊實在是沒胃口。
趙馳凜見狀放下筷子。
祝蔚煊:“将軍不必管朕,且自便。”
趙馳凜:“臣也吃飽了。”
祝蔚煊也不願和他多待,生怕自己會忍不住摘他的腦袋,“将軍一路舟車勞頓也乏了,孫福有,你叫人帶将軍去歇息。”
趙馳凜起身微微躬身抱拳:“謝陛下招待,那臣先告退。”
祝蔚煊:“嗯。”
席間,趙馳凜絲毫沒有可指摘之處,即便是有,今日他也不能動他。
祝蔚煊再次吐出一口濁氣,目光随着将軍那挺拔穩重的背影移動着。
孫福有安排好宮人後回來,見陛下還維持着剛剛的姿勢。
“陛下。”
祝蔚煊回神睨向他:“英姿飒爽?”
孫福有反應過來陛下這是在秋後算賬,又輕拍了一下自己的嘴,讨笑道:“瞧奴才這張嘴,奴才多嘴。”
祝蔚煊冷哼。
孫福有笑道:“奴才這不是一直都聽說将軍模樣周正,今日一瞧果然是一表人才。”
祝蔚煊一記眼刀掃了過去。
孫福有不解,他哪裏又說錯了?這只要眼神好好的,都能看出将軍确實英武不凡,相貌俊朗啊。
就聽到陛下說道:“朕看你是眼神不好。”
不過是個道貌岸然,表裏不一之人,騙得了別人,可騙不了他。
孫福有:“……”
好在如今不是在夢中,他是君,對方是臣,若是他再膽敢以下犯上。
孫福有聽到陛下好像又在冷笑,鬥膽詢問:“陛下,将軍可是惹惱您了?”
祝蔚煊重申:“将軍是功臣。”
不等孫福有開口,又道:“淨無呢?宣他過來。”
孫福有都忘了還有這事,“奴才這就去。”
孫公公親自過去的,看到淨無法師竟然還有心情用膳,“哎呦,陛下叫您過去呢。”
淨無也吃的差不多了,聞言放下筷子,起身随他一起。
畢竟法師德高望重,陛下要真摘了他的腦袋,肯定會惹來非議,孫福有看似提醒淨無,實際上也是為了陛下着想:“将軍回京了,剛面過聖。”
“不過陛下的命令,旁人是無法阻止的,老奴看您還是趕緊想想辦法,也別指望将軍能替您求情了。”
将軍自個都惹惱陛下了,不過這話孫福有斷不會往外說。
孫公公憂心忡忡,可淨無聽了他這話,卻笑了起來。
哎呦,這可當真是只急他一個太監。
淨無意味不明道:“将軍回來就好。”
孫福有還只當他是打着将軍能為之求情的念頭,心裏嘆氣。
祝蔚煊還在涼亭坐着,石桌上的酒菜已經被撤掉,換上茶水點心,陛下正漫不經心地喂湖中的魚兒吃食。
“臣參見陛下。”
祝蔚煊沒轉身,背對着淨無,“孫福有,帶宮人都退下。”
孫福有:“是。”
等亭中只剩祝蔚煊和淨無之後,陛下将手中的魚食全部撒在湖中,然後拿起一旁的帕子擦手,這才慢慢轉過身。
祝蔚煊坐到凳子上,慢悠悠給自己倒了杯茶:“看來是朕小瞧了你。”
淨無裝作聽不懂:“臣愚鈍。”
祝蔚煊輕輕吹了一下茶,“你精着呢,你故意向孫福有提一嘴将軍,你知他會将這話禀告給朕,旁人不知何意,你心裏清楚的很。”
淨無死不承認:“臣實在聽不懂陛下所言,臣提将軍只因着從前與将軍相識一場,想讓将軍替臣求情罷了。”
祝蔚煊自然不信,也不與他打啞謎了,“夢中的事,你知道多少?”
淨無:“陛下明鑒,臣不敢欺瞞陛下,臣也是今日才算出陛下夢裏的alpha是将軍,除此之外,臣真的一無所知!”
祝蔚煊臉色挂不住了。
這還叫一無所知,既知發.情期,又知他二人,會猜不到他們在夢中做什麽嗎?
“将軍于國有功,朕暫時先不懲治他,你破不了夢,毫無用處,君無戲言。”
淨無忙道:“将軍回來了,陛下今晚不會再做夢了!”
祝蔚煊沒注意到他只說了今晚,“先留下你的腦袋,待明日再做清算。”
淨無:“謝陛下。”
“退下吧。”
淨無剛起身,就聽到陛下說道:“夢中之事若是敢洩露出去——”
淨無立即說道:“夢裏何事,臣什麽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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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馳凜被宮人領着去歇息,途徑陛下每日練劍之地,遠遠就看到被紮成刺猬的靶子,也沒當做一回事。
恰好一陣風吹過,而趙馳凜有一雙能在黑夜中狩獵的眸子,視力極好地将那張紙上的畫看的清清楚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