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29章
孟蒼說的對。
雖然沒有直接證據證明是晏來歸指示的,但是有溪日令牌在手,在旁觀者眼裏他很難清白。
除非找到背後那個人。
晏來歸如今能想到的可能,只有魇魔了。
當時那些半魔們是在他眼前斷的氣,溪日令牌還在,那便有可能是魇魔用某種方法讓這塊令牌的所有者活了下來。
也可能不是以正常方式活着,晏來歸不好說,只是莫名心疼。
溪日令牌上還殘存的氣息讓晏來歸有些恍惚,他有些心情低落,盯着溪日令牌發呆半晌,把令牌收了起來。
孟蒼目光落在殊靈身上,道:“你要同我一起回去嗎?”
對哦。晏來歸恍然,偏頭看了一眼殊靈,有些不舍,但是他也沒有辦法。
晏來歸現在也不能用徒弟的身份回玄天宗了,不舍是一方面,殊靈的餘毒不知徹底解掉沒有是另一方面。
殊靈将晏來歸眼底的情緒盡收眼底,對孟蒼淡然道:“你先回去,對外就說我在處理秘境重建之事。”
晏來歸眨眨眼睛。
孟蒼看了看被順毛順得眉目舒展的殊靈,又看了一眼眉眼間帶着不舍的魔君,沉思片刻,總覺得那個選擇題怎麽的也應當是後者才對。
罷了。反正到時候若真要結契了,他反正也能靠宗主的威壓威脅殊靈給個主桌坐坐,不過是時間問題罷了。
殊靈這種自閉不張嘴的性格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夠捅破窗戶紙,随他去吧。
孟蒼告別了兩人,禦劍離開了山洞,回去處理秘境重建之事了。
見外人終于離開了,洞穴內的氣氛有些異常的沉默,晏來歸不知道要說什麽,只是莫名有些不知所措,低下頭盯着手裏的令牌發呆。
殊靈很少看到晏來歸露出這種神情,也不喜歡看到他傷神,還是因為別人傷神。
那樣陌生的過往和情緒都是屬于晏來歸和別人的,他沒有參與到哪怕一點,意識到這一點的殊靈雖然不悅,但是也沒有任何辦法。
他低下眼眸,掌心無聲化出一縷冰涼的氣息,背着晏來歸一巴掌拍在了巨狼背上。
巨狼也太能睡了,他們幾個坐它身上聊了這麽久,巨狼都沒有任何醒來的反應,殊靈有時候甚至懷疑山洞要是當場坍塌了,巨狼也能在裏面睡到醒來才會發現自己被埋了。
巨狼睡夢之中感覺到了脊背一涼,隐隐有放大的趨勢,不由得嗷了一聲驚醒過來,被凍了好一個激靈,茫然道:“嗚?”
巨狼醒過來後腦子還是懵的,雖然不知道睡夢之中那股冰冷的氣息是什麽東西,但是它很快就抛諸腦後了。
巨狼醒來第一件事就是扭過頭去,先确認背上的人是否還在,然而巨狼看見晏來歸神情有些低落地發呆,喉間嘤嗚出聲,探頭過去親親熱熱地舔着晏來歸的臉頰,雖然不知道晏來歸為什麽看起來很難過,但是本能地就想安慰他。
晏來歸摸摸巨狼的腦袋,道:“乖小狼。剛才怎麽突然震了一下?還沒睡夠的話,繼續睡吧,不急的。”
殊靈面不改色:“大概是做噩夢了吧。”
巨狼也忘了剛才做了什麽夢了,于是認同了殊靈說的話,不過現下顧着晏來歸才是要緊事,巨狼探頭過去使勁蹭着晏來歸的臉,喉間低嗚着。
晏來歸莫名理解了小狼的意思,低下頭親昵地抵了抵小狼的腦袋,溫聲道:“謝謝小狼。”
巨狼開心嗷嗚,尾巴甩得快要上天。
一股冰涼的氣息同樣悄無聲息地繞過晏來歸的視線和感知,無聲無息地戳了金錢豹和垂耳兔一下,它們凍了一個激靈,循着冰涼氣息看過去,看見了殊靈居高臨下看過來的眼神。
趁晏來歸低下頭的那一刻,一股無形的力量将一豹一兔憑空拎了起來,猝不及防地就把他們通通塞進了晏來歸的懷裏。
晏來歸被塞了個措手不及,本能地伸手接住,垂耳兔和金錢豹的反應也很快,毫無被丢過來的模樣紛紛往晏來歸懷裏撲,垂耳兔把自己塞進了晏來歸的手心,金錢豹整只豹蹭過晏來歸的周身,連長長的豹尾都勾起來,滑過晏來歸的手臂。
晏來歸挨個摸過靈獸們,彎彎眼眸,說道:“都是以前的事情了,我早就放下了,不用擔心我。”
見晏來歸情緒回升了一點,大家才放松了不少,晏來歸悄悄扯了扯殊靈的衣袖,有些莫名的好笑和感動,道:“謝謝。”
殊靈淡淡道:“謝我做什麽,我又什麽都沒做。”
晏來歸深深看了他一眼,笑而不語。
那眼神他看得出來,祝時愉總是把他當笨蛋,但他雖然有時遲鈍了一點,但其實真的不蠢吧。
某些人光明正大地在他眼皮底子下使用靈力,怎麽還能指望他什麽都看不見的。
晏來歸摸摸巨狼的腦袋,道:“你爹娘呢?狼群還好嗎?你不回去的話,狼王他們不會擔心嗎?”
巨狼搖了搖頭,仰天高亢地嗷嗚幾聲,垂耳兔自作主張,從晏來歸懷裏叼出他的弟子令牌,用毛茸茸的爪爪在令牌上吧嗒吧嗒一頓拍打操作。
晏來歸接過來一看,垂耳兔在他的弟子令牌裏寫道:“狼群都很好,只有它因為年幼加上受驚不久,不慎被魇氣侵蝕化作魇獸,狼群一切都好,不要擔心。它和它爹娘說過了,它要去追随令它真心臣服的人了,爹娘沒有反對,任它來了。”
好聰明的小兔,居然會用人族語言。
晏來歸有些驚喜,道:“你好厲害,居然懂人族語言,而且說得好熟練。”
垂耳兔驕傲地挺起小小的胸脯,巨狼見自己想表達的東西被一字不差地轉達了出去,為了表達開心和感謝,嗷嗚一口含住了垂耳兔,只可惜巨狼把垂耳兔的白色毛毛都打濕了,垂耳兔不理解為什麽有狼莫名其妙要吃它,惱怒地掙紮下來,蹬了巨狼一腳。
晏來歸失笑不已。
垂耳兔把身上的口水蹭回巨狼身上,矜持地翹着垂耳尖尖,用晏來歸的弟子令牌說道:“不熟練人族語言的發音,如果再集中學一段時間,應該就能說了。”
懂了。口語不好。
晏來歸了然地點點頭,小聲說道:“能這麽流利地用文字表示出來已經不多見了,你超級厲害的。”
垂耳兔被誇得長長的耳朵都抖了幾下,矜持又開心地很想去蹭晏來歸的手,但想到自己現在渾身上下都是臭狼的口水,惱怒地噔噔噔跑過去又蹬了巨狼一腳。
小兔子還沒巨狼一只爪子大呢,被蹬了也不痛不癢的,巨狼傻呵呵地拿頭蹭了一下垂耳兔,把小小一只的雪白毛茸團子蹭得在地上翻了幾翻,把小兔子氣得張口對着巨狼的鼻子咬了下去。
巨狼嗷地一聲差點蹦起來,眼淚汪汪地縮了縮,不敢往垂耳兔那邊蹭了。
晏來歸:“……”
晏來歸實在是被逗笑了,方才那股無形沉重的氣息煙消雲散,他有些氣餒地揉了一把臉頰,道:“時愉,你要不要和我回魔界逛逛?”
殊靈頓了一下,眸光深沉地看着晏來歸,道:“你叫我什麽?”
“嗯?”晏來歸裝作什麽也不知道的樣子,輕聲道:“時愉呀。不可以這麽叫你嗎?”
“……不是。”
晏來歸輕哼道:“不是你說的,不要叫你殊靈,你還兇我。”
祝時愉:“……”
祝時愉吃了個悶虧,想起當時自己暗暗放狠話還打臉的模樣就難受。
他低眉順眼道:“沒有。抱歉。是意外。”
晏來歸驀地轉過身來看着他,眼神新奇。
祝時愉若無其事挪開目光。
晏來歸手癢想摸毛茸兔球了,他用引水符引來清泉,給口水糊在身上難受得渾身刺撓的垂耳兔洗了一個徹徹底底的澡,再用魔氣烘幹,心滿意足地把爆毛的蓬松垂耳兔揣進懷裏,溫聲道:“你還沒回我呢。我做東,帶你去魔界逛逛怎麽樣?你接下來還有什麽行程嗎?”
祝時愉自然不會拒絕:“沒有。”
晏來歸便把哄暖的垂耳兔塞進祝時愉懷裏,借他暖暖手,轉頭把旁邊眼巴巴盯着他看了好久的金錢豹抓進懷裏摸它開花的爪爪。
金錢豹開心地在晏來歸懷裏打了個滾,翻起了肚皮。
垂耳兔仰頭和面無表情的祝時愉對視半晌,默默縮起了長長的耳朵,沒敢吭聲,在祝時愉懷裏愣是動都不敢動。
見晏來歸似乎又想下去,還未等祝時愉出聲阻止,巨狼便驀地站起身來,把正欲起身的晏來歸又晃了回去。
晏來歸身形有些不穩,被巨狼晃得重新坐回了祝時愉的身邊,失笑道:“小狼。”
巨狼仰天嗥叫一聲,回應了晏來歸的呼喚,随後馱着他們站起身來,長長打了個哈欠,精神抖擻地出了山洞。
祝時愉保持着方才的姿勢沒有動過,偏過頭,默不作聲盯着晏來歸。
晏來歸有些疑惑他為什麽是這種眼神,道:“……時愉?怎麽了?”
祝時愉複又轉過頭去,語調平淡道:“說你多少遍,你才記得傷好之前不能下地。”
晏來歸輕咳一聲,不好意思道:“忘了。記性不好,見諒。這不是記起來了,沒下去麽。”
晏來歸也知道自己這回根本不是靠自己記起來的,全靠小狼,稍微有些心虛。
然而等他随着巨狼在山林之間奔跑起伏,不小心撞上祝時愉的肩膀時,他才驟然發現不對。
祝時愉,和他懷裏的垂耳兔,好像保持着這個姿勢很久了。
準确來說,是從垂耳兔到祝時愉懷裏一直到現在,一人一兔都是同一個姿勢,由于祝時愉周身的護體靈力擋住了呼嘯而來的風勢,他們連一根發絲或一根毛發都沒有變過。
晏來歸:“……?”
晏來歸伸手摸摸祝時愉的手臂,發現他身上的肌肉在無聲緊繃着。
他又伸手摸摸祝時愉懷裏緊繃着的爆毛團子,團子渾身也在僵硬着。
“……”
這、這這這。
晏來歸驚疑不定地看了半晌,對上了祝時愉暗含威脅的眸光,小聲說道:“你是不是沒抱過小動物,不适應啊?”
祝時愉呵了一聲:“你才不适應。”
晏來歸用力清了清嗓子,沒讓自己笑出來。
得。
晏來歸認栽,忍着笑去祝時愉懷裏把垂耳兔抱回來,一人一兔肉眼可見地雙雙放松了下來。
垂耳兔委屈得在他懷裏哼哼唧唧的,但是礙于祝時愉之前兇得很,殘留的兇惡形象依舊生動形象,垂耳兔哼唧的時候都不敢太大聲,生怕旁邊坐着的祝時愉聽見。
雖然祝時愉确實聽見了。
晏來歸小聲歉然道:“我以為你們關系緩和了,不好意思呀。”
垂耳兔晃了晃腦袋表示沒事,悄悄用毛茸茸的耳朵捏了一個心給晏來歸。
秘境出口已經被清理出來了,他們随時能夠離開,只是在離開前,晏來歸戳戳巨狼,讓它在秘境裏留意一下有沒有一只後腿受傷的小松鼠。
當時晏來歸把小松鼠也送了出去,塞到了祝時愉手裏,只是後面祝時愉也跟着進來了,晏來歸問過之後,才知道祝時愉進來前小松鼠就已經掙紮逃脫了,只是祝時愉進去之後入口關閉得太快,小松鼠落在了外面,現在不知所蹤。
晏來歸抿了抿唇,想讓巨狼幫忙留意一下。
現在秘境入口已經開了,如果小松鼠進來了的話,他倒是還有可能找到。
不為別的,晏來歸如今要離開了,之後如非必要,應當是不會再來人族領地了,來秘境的次數和機會更是渺茫。
小松鼠之前就很擔心他,拼命想要跟來,晏來歸怕小松鼠受傷擅自把它留在外面,本就有些歉疚。
離開之前若是再不和小松鼠見一面報個平安,他實在是良心難安。
好在晏來歸的靈獸緣不錯,而秘境裏面到處都是靈獸。
知道晏來歸要找一只後腿有傷的小松鼠時,靈獸們一傳十十傳百,散播的速度之快令晏來歸瞠目結舌,幾乎不到一炷香的時間,一只鷹隼就拎着一只渾身灰撲撲的炸毛小松鼠飛了過來。
小松鼠本來找晏來歸就找得急死了,當場被天敵鷹隼逮住捉上天空,更是吓得瞬間炸毛吱吱亂叫,低頭一看,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完好無損地落到了晏來歸的懷裏,緊繃焦急的心态瞬間崩了,在晏來歸懷裏哇哇大哭。
它差點以為自己在抓到晏來歸前就要被天敵吃了!
晏來歸抱着嗚咽到渾身顫抖死死抱住他的小松鼠,心都快碎了,把它攏進手心裏一點點安撫着,直到顫動逐漸平息。
晏來歸本來想和小松鼠好好道個別,然而小松鼠這次說什麽都不肯放開晏來歸了,一聽晏來歸說要走,也不說話,默默把靈契放出來,水潤的漆黑眼睛就這麽看着晏來歸。
晏來歸心軟,晏來歸敗下陣來,把小松鼠揣進懷裏帶上,走了。
除此之外,垂耳兔也想跟着來,一人霸占了一邊晏來歸的肩膀。
晏來歸和祝時愉本身修為境界便高,想在秘境裏衆弟子的眼皮底子下隐下身形氣息自由活動再簡單不過,周圍人來人往,能看見他們的卻只有同行的小妖們。
晏來歸甚至還在人群之中看見了熟悉的身影,蕭離和莊言他們小隊。
他們一路走一路問,似是在找人,晏來歸隐約在他們口中聽見了自己的名字,不由得抿了抿唇。
他現在若再用魔君真身現身與玄天宗弟子攀談,實在是不太合适。
從被詢問到的弟子們的神情來看,他們對晏來歸的态度還是有些複雜的,會遲疑,也會感激,只是除了孟蒼之外,确實沒人見過他,也給不出答案。
其他靈獸們知道晏來歸要走之後,紛紛把秘境邊緣沒有遭殃的靈植寶物全部叼來,想塞給晏來歸讓他帶走。
救命之恩難以為報,它們只知道晏來歸在魇獸出現前一直在收集這類的靈植,因此紛紛都把自己的家當全部送了過來,生怕晏來歸裝了別的靈獸送的就裝不下自己的了,一個勁兒地想往晏來歸身邊擠。
晏來歸哭笑不得,拜托金錢豹幫忙看着一點不要發生踩踏事故,他只要了一小部分,溫聲謝過後,其他靈植便全須全尾地種了回去,這些珍稀靈植短暫離土之後被法術封存着,短時間內種回去也能繼續生長。
晏來歸暗暗算着分數,确保這些靈植加起來夠蕭離小隊全隊拉到保底分數上,能夠獲得參加保底的內門考核資格後,這才在與蕭離擦肩而過時,悄無聲息地把這些靈獸送的靈植放了進去。
晏來歸專門托祝時愉幫忙問了一下孟蒼此次試煉大會還作不作數,得到的回答是試煉大會不日将會重新舉行一次,此次排名作廢,但是得到的分數能夠保留,分數達到保底後,獲得的內門資格将會終身有效,無需再次參加才能獲得。
最終的名次排行将會由兩次分數綜合計算,不過這和晏來歸沒有什麽關系了。
蕭離小隊的成員在秘境裏找了一天,四處不見人影,莊言累得原地癱下,愁道:“隊長,他不會被魇獸吃了吧,怎麽半點人影都見不着,專門找了禦獸宗的弟子幫忙翻譯問路,居然也沒有靈獸知道,怎麽會這樣。”
蕭離踹了莊言一腳,恨鐵不成鋼道:“放什麽屁,咒人家幹什麽,趕緊給我呸幾聲。”
莊言才意識到不妥,噢噢噢了一聲,給了自己嘴巴一下,道:“呸呸呸,掌嘴。”
其他成員道:“魔君……應該不會這麽容易被魇獸吃了吧?”
“那可不一定,你沒看見當時那些魇獸多麽兇殘嗎,光是一只的體型,把我們全吞了都不夠開胃菜的,何況當時魇氣滔天,那可是魇氣啊,人家只是魔域之主,又不是不死之身,進去連骨頭渣子都剩不下來吧?”
“就算有劍尊大人在,這麽多魇氣,也不知道他們怎麽處理的,不會像傳說裏寫的那樣,以身祭天下了吧,不要啊。”
蕭離面無表情一腳踹過去:“你閉嘴,你也給我呸。”
“呸呸呸呸。”
蕭離煩得抓了抓腦袋,他體內靈力因為找人有些虧空,因而伸手從儲物戒裏摸恢複靈力的丹藥。
然而這一摸,他就摸出了不對來。
半晌之後,蕭離猛地低頭在儲物戒裏狂翻,裏面多出了一大堆他叫不出名字的珍稀靈植,有些連見都沒有見過,但光憑外貌品相能夠看出稀有程度。
其他隊員也察覺了蕭離的失态,道:“怎麽了隊長?”
蕭離手都哆嗦了,一個難以置信的猜測在他腦海裏逐漸成型,他抖着手去弟子令牌裏翻他們隊的排名,不出所料,整個小隊七個人,所有靈植加起來,總計2104分,剛剛好能供所有人拿到保底的內門考核資格。
其他小隊成員也呆住了。
蕭離顫抖着手在儲物戒裏不死心地狂翻,可是裏面除了莫名多出來的靈植之外,再也沒有別的東西了。
除了積分,晏來歸什麽都沒有給他們留。
其他隊員茫然無措,不知道蕭離還在找什麽,莊言則是迅速放出靈力四處探尋,只是依舊沒有找到晏來歸的蛛絲馬跡。
蕭離顧不得發紅刺痛的雙眸,一件舊衫都要洗洗穿穿十幾年的落拓中年男人這一刻終于有些控制不住地失态朝着周圍嘶啞喊道:“臭小子!敢做不敢當,知道偷偷送東西,好歹也和我們報平安道個別啊!”
“不肯當面見,起碼塞東西的時候加多張紙條吧,半點音訊都不留,見你見不到,尋你也不知去哪尋,”蕭離低聲喃喃,他用力搓了一把發紅的眼睛,“……你這樣我真要扣大功德了。”
正說着,就見一只金色斑紋的獵豹邁着優雅的步伐走了過來,把嘴裏叼着的信箋遞給了蕭離。
蕭離抹了把臉,打開一看。
第一句是彬彬有禮的道歉:不好意思,走得匆忙,忘寫了,現在補上。
蕭離:“……”
“不必覺得虧欠,這些算作當初提點之恩和令尊遺物的謝禮。”
什麽提點之恩,他一個小小築基,居然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在堂堂魔君面前班門弄斧,蕭離想想都覺得汗流浃背。
還提點,那個情況下以他的實力只能說出別進去這種模棱兩可的話,以魔君的修為,那就是能把裏面的危險源頭通通揪出來滅了。
他算哪門子的提點之恩!
還有,他家那死鬼糟老頭子要是知道他生前花了半柱香畫出來的朱砂符紙能值錢到換這麽多珍稀靈植,嘴角都能從地府樂到天上去。
怎麽算這筆買賣都是魔君虧慘了。
“日後若有機會,可來魔域坐客,并非永別,不必傷懷。”
“以及,旁邊的弟子都在警覺地盯着你看,建議閣下快撤,再不撤他們就要喊執事長老過來請你去談心了。”
蕭離:“…………”
晏來歸不坐巨狼背上了,他們換乘飛舟前往魔域,小松鼠和垂耳兔分別占據晏來歸的兩肩,巨狼重新變成一只手就能抓起來的狼崽子大小,被晏來歸抱進懷裏,
。
晏來歸一路上光顧着摸摸這只逗逗那只了,祝時愉在旁邊默默無言地盯着,不爽,很不爽。
晏來歸路上困了,“一不小心”讓懷裏的小狼崽掉到祝時愉身旁,然後他俯身抱起小狼崽,順理成章坐在祝時愉的身旁,再順理成章地借着他的大腿枕着安心睡覺。
裏間就有幹淨的床榻,可是晏來歸偏偏不去,就只往祝時愉身邊黏,三只小妖縮在他的頸窩和胸膛上,同他一起閉上眼。
祝時愉擡手輕輕攏着晏來歸的發頂,垂着眼眸端詳晏來歸又黏人又安靜的睡顏,心下愉悅,很愉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