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僵屍中也

第28章 僵屍中也

為了防止妖怪竊聽他們的計劃與打算,針對妖怪的讨論很快告一段落。

解謎不是他們的強項，反正有江戶川亂步跟太宰治坐鎮，妖怪的一切陰謀詭計都不可能實現,那麽其餘人只需要在接下來的攻擊中保護好自己以及幾位體弱的同伴就好，其他的可以安心交給智商擔當。

在這個話題結束之後,大家的目光又不可抑制地轉移到了幻境上。

[中原中也]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麽還是個未知數,他真的就這麽被家族/被父母放棄了嗎？

之後還會不會有其他轉機？

一切的中心人物妖魔太宰治又去了哪裏？

他能趕回來救助自己的好友嗎？

協助中原救援織田的旗會衆人現在情況又怎麽樣,有沒有被中原家追擊清算？

困擾大家的問題太多太多了，不斷撥動着大家的心弦。

“這間房間究竟是做什麽的啊？好像也沒什麽刑具,看起來更像是一個禁閉室,是懲罰已經結束了嗎？”根據這件房間的布置，中島敦做出了一個合理的推測。

“應該不會，之前那群家夥提出的刑罰一個比一個殘忍，中原先生承受之後不可能跟沒事人一樣。”立原道造搖搖頭，否定了中島敦的猜測。

“而且為了向那個國王表衷心，他們應該不會允許中原先生接受治療,我更傾向于這裏就是實施懲罰的地方,中原先生等的正是行刑人員。”

立原道造不懂政治,可他知道下位者為了讨好上位者會做到什麽地步。

大廳裏的那群人已經跟中原父親一系結了仇，雙方絕對沒有和好的可能。在這種情況下，他們只有拼命打壓中原父親的權利，甚至讓他一蹶不振才能避免自己被事後清算。

注視着[中原中也]的背影，十束多多良猶豫道：“那位太宰先生能趕到的吧？如果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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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沒能趕到,恐怕那位太宰先生這輩子都會背負着痛苦生活。

并且這一輩子的時限還長到不可思議，因為對方不是人類是壽命悠久的妖魔，能活多久誰也說不準，而在他活着的每一天,這份痛苦都會伴随着他。

“太宰先生他還是......”

錯過了吧。

回想起與[中原中也]相處的一點一滴，谷崎直美瞬間難過起來。

最終[中也先生]還是失去了鮮活的生命變成了冷冰冰的僵屍，跟身為好友的太宰先生許久不曾見面，織田先生的境況倒是不清楚，可看[中也先生]一直避而不談的模樣多少也能猜得到一些。

明明是那麽要好的朋友，結果卻落得這樣一個下場......

“等等，那邊的牆好像在動？”

中島敦原本想參與進大家的讨論之中，但在偏頭的剎那憑借着良好的動态視力發現了一點端倪。他忍不住停下動作凝神看去，想要看清楚到底是自己看錯了還是真的有異動。

随後他就看清了，那邊的牆壁是真的在動。

就像被小石子砸了一下的水面一樣，無數水波紋蕩漾開來，泛起一圈又一圈的漣漪。

“有人進來了！”

衆人紛紛轉頭看去，正好看到一行神官打扮的人魚貫而入。

“這些是——”

宮澤賢治歪着腦袋搜索了一下記憶，發現自己好像見過類似的人，“教堂的神父先生們！”

“神父先生什麽會來找中也先生呢？是為了感化他嗎？”

“賢治怎麽會覺得他們是來感化中原的？”國木田獨步有些奇怪地看向宮澤賢治，不明白他怎麽會聯想到這方面。

“唔——”

宮澤賢治撓撓頭，一臉單純地說到：“因為神父先生很希望自己信仰的神明能被大家接受，平時就總是念叨着相信神明才能獲得救贖。當村裏有人犯錯之後他也會出現，說犯錯的人是被魔鬼迷惑了心靈，需要神的感化。”

“不過大家都不是很相信神明啦，所以經常當沒聽到神父先生的話。反正神父先生脾氣很好，不會生大家的氣。”

谷崎潤一郎打量着魚貫而入的神父們，對他們的來意不抱希望，“這些神父看着可不像脾氣很好的樣子。”

“大家的表情确實都好嚴肅，是因為很讨厭太宰先生嗎？”

被同伴這麽一提醒宮澤賢治也意識到了問題所在，跟他口中脾氣很好的神父不同，這些打扮更為華麗誇張的神職人員們一個個都面色不善，看向[中原中也]的眼神裏沒有半分善意，冷漠得像在看敵人。

這讓他不由得擔憂起來，總是開朗的臉上不複笑容。

而事實也确實如他猜想的那樣，神父們對待[中原中也]的态度十分惡劣，幾乎是将眼前的人當成了妖魔在對待。

神父們進入這裏後就四散開來将[中原中也]圍在了中心，其中地位最高的那位站在了神像之下的位置，也就是[中原]的正前方。

面對着這位需要勞動他來“淨化”的迷途份子，主教神色冷凝：“請恕我失禮，針對貴公子這種狀态普通的淨化術已經沒多少意了，他并不會就此醒悟過來。想要徹底消磨那妖魔對貴公子的蠱惑，必須采取更徹底的聖洗來洗滌貴公子的身體與心靈。”

“聖洗？？”

一位跟随在中原父親身邊的陌生人不可置信道：“親愛的主教大人，您知不知道您在說什麽？連淨化女巫都用不上聖洗，如今您卻想對我的侄子、一位不小心走入歧途的貴族使用聖洗？”

他露出一個嘲諷的笑容，“接受淨化術後我這可憐的侄子未來就相當于廢了，您卻還想剝奪他作為一個正常人生活的希望，什麽時候陽光如此冰冷了？”

“太失禮了中原清澤大人，即使您是貴族也不該诋毀太陽神的榮光！”

主教一噎，下意思用憤怒掩飾自己剛剛的失言。

剛剛他确實太沖動了，忘記了中原家并沒有遭受致命打擊，即使出了[中原中也]這樣一個人類的叛徒，陛下以及民衆還是對他們信任有加，他不該說得這麽直白的。

至少不該在中原家主面前說得這麽直白。

想起競争失敗的另一夥人，主教不由在心中扼腕。

如果那群家夥努力一點他今天就能徹底淨化這披着人皮的妖魔了，也不至于被人指着鼻子斥罵。

“陛下并沒有剝奪中也戴罪立功的機會，他犯下的錯他自己會彌補，就不勞主教大人費心了。”冷冷瞥了主教一眼，中原父親不太客氣地說到，“眼下戰事在即，還請主教大人盡快完成儀式。”

眼底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厭惡，主教壓抑着怒火盡量用平和的聲音說道：“剛剛是我失言，請不要放在心上中原大人。”

說罷他環視一圈，跟其他幾個主教交換了一個眼神。

“那麽我們開始吧，将中原少爺的人性帶回來。”

看着主教們開始動作，一直維持着鎮定的中原父親終于忍不住了。他踉跄着後退一小步，跟[中原中也]一般無二的钴藍眼眸裏如潮水般湧上痛苦。

身邊的人趕緊扶住他，用力攥緊家主大人的手臂試圖給他力量。

“中也能活着就好，活着就還有希望，還有挽救的機會。”中原家主的弟弟喃喃念叨着安慰的話語，眼中卻是跟自己大哥同樣的悲切。

事到如今他們也只有用這些沒用的話來寬慰自己了，號稱洗腦術的淨化神術怎麽可能那麽無害，不過是自欺欺人而已，不然他們真的不知道該怎麽面對中也那個孩子。

而[中原中也]不知道是不是不想讓親人更加難過，直到儀式開始都沒有轉過頭看自己的父親以及叔叔一眼。

他只是沉默地站着，挺直脊背面對朝自己襲來的狂風暴雨。

“...淨化術到底是什麽東西？”

兩位中原先生的反應引來了衆人的疑問，他們看看似乎沒什麽異常的儀式，又看看随着儀式進行越來越蒼白的中原父親，心中的不詳愈加濃重。

中島敦轉頭看向兩位公認的智商擔當，想要從他們那裏得到一個讓自己安心的答案。

“太宰先生、亂步先生，這個儀式應該沒什麽大不了的對吧？畢竟中也先生又沒有被蠱惑，他跟太宰先生就是單純的朋友，對他使用淨——”

白發的少年不自覺揮舞起雙手，用豐富的肢體語言掩蓋着自己慌亂的情緒。

這副滑稽的模樣惹來了芥川龍之介的厭惡，他瞪大雙眸惡聲道：“閉嘴吧人虎，自欺欺人有什麽意思。”

明明就很清楚這是針對[中原中也]的懲罰，卻還搞出這樣滑稽的劇目，真是不知所謂。

所以芥川龍之介才讨厭中島敦，讨厭到完全無法與之共存。

“我只是！”

被吼了一通的中島敦想要反駁，卻發現自己沒有可以反駁的理由。

他只是什麽呢，只是不願意相信自己親眼看到的現實嗎？

對于幻境中的人來說是正在進行時的現在，但對于他們這些誤入的不速之客來說，這已經是固定的歷史了，任由他們怎麽不甘、怎麽憤怒都無法更改，這麽自欺欺人确實很沒意思。

讷讷地張了張嘴，白發的少年最終還是頹然垂下腦袋不再言語。

其他人也沒有說話的意思，俱都沉默着注視場中。

幻境并沒有因為這段小插曲而停下，随着儀式慢慢推進，一個碩大的魔法陣将[中原中也]以及諸位主教包圍在了裏面。

而随着這個魔法陣出現，[中原中也]的神情逐漸痛苦起來。

起初還好，他還記得自己的家人在身後看着，因此即使難受也沒有表露出來，只一個人咬牙堅持。要不是衆人能看到他的表情，恐怕都會被他那紋絲不動的背影騙過去。

但後來就不行了。

衆人親眼看着[中原中也]似是難以忍受地彎下腰，發出痛苦至極的嚎叫；看着他用雙手死死捂住腦袋，用力到指甲嵌進肉裏弄得自己鮮血淋漓；看着他再也堅持不住跪倒在地，用已經撕裂的聲帶發出意味不明的氣音。

“”

眼前這一幕太過慘烈，以至于大部分人都看不下去，只能別過腦袋逃避現實。

柔軟如谷崎直美還忍不住用雙手捂住耳朵，不想去聽那令人心碎的聲音。栉名安娜早就被十束多多良摁在懷裏隔絕了外界的畫面與聲音，不讓小姑娘直面如此慘烈的一幕。

不知道過了過久，這對于所有人來說都是折磨的儀式終于走到了盡頭。

當嗡嗡嗡的念誦聲停止的時候，衆人包括經驗豐富的港丨黑諸人都松了口氣。

再不停他們的都要懷疑這個儀式不是所謂的淨化儀式而是殺人儀式了。

主教們也知道自己不受待見，儀式結束就麻溜地離開了這件密室，将空間留給中原一家。

就在最後一個主教從房間裏離開後，中原父親終于忍耐不下去，一陣猩紅的光芒閃過就将整個房間連同中間的神像一起碾成了碎石。

當然他小心地避開了[中原中也]所處的位置，沒有讓自己奄奄一息的孩子再受到一絲傷害。

他的兄弟沒有阻攔他，而是用重力小心翼翼地将[中原中也]從地上托起，然後一臉疼惜地将數瓶神秘藥劑往他身上倒。

那藥劑應該是治療藥劑，倒上去沒多久[中原中也]的外傷就恢複得差不多了。

之所以肯定是外傷，因為不管是中原父親還是中原叔叔的神色都沒有緩和，反而更加陰沉。但他們沒有說什麽，做了一番急救後就帶着[中原中也]匆匆離開了密室。

這時周圍的環境也開始崩壞，黑暗如潮水般從四面八方湧過來，一點點将房間侵蝕。

見狀衆人都知道這一幕到回憶這裏就結束了，接下來可能會出現新的幻境也可能會開始重複。

不過衆人更傾向于新的幻境。

因為一直以來幻境裏的危險程度都不高，不足以将衆人殺死在這裏，那妖怪必定還藏着殺招。

之前太宰治也給大家分析過，說這幻境是倉促間構建出來的，妖怪沒時間對內容精挑細選，所以初期會以困住人為主要目的，等它得到喘息的機會才會開始布置真正的陷阱。

眼下他們平安無事地做了許久的觀衆，接下去面對的東西可能就沒那麽安全了。

因此當這處幻境逐漸崩塌時，衆人都暗自戒備了起來，準備應對未知的危險。

中原中也沒有像他們一樣滿心戒備，他的注意力全在腳步匆匆走向黑暗的三人身上。

看着那小心翼翼抱着孩子遠去的背影，跟那家人別無二致的钴藍眼眸裏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羨慕。

跟自己的同位體不同，他沒有8歲以前的記憶，對幼年時期唯一的印象只有深不見底的黑暗、研究院們不甚清晰的讨論聲以及将他拉出黑暗的一只大手。後來兜兜轉轉他查到了真相，找到了一對跟他很像的夫妻，可那時他已經深陷黑暗無法脫身，哪怕找到了疑似自己父母的人也做不了什麽。

而且關于他到底是不是人這件事并沒有得出結論，或許他查到的那些資料全部都是假情報也說不一定。

雖然港丨黑補足了中原中也很多的缺憾，但缺失的家庭親情始終令他無法忘懷。

原本他以為自己這輩子都無法彌補這個遺憾了，結果沒想到竟然在同位體身上看到了曾經十分渴求的東西。盡管同位體現在的遭遇很是凄慘，但中原中也還是覺得，能有這樣的家人相伴是對方生命裏一大幸事。

相信[中原中也]本人也抱着同樣的想法。

只希望命運的苛待能到此為止，不要給予[中原中也]更多的磨練了。

給予希望又将之剝奪是比一開始就沒有更殘忍的事，中原中也真的不希望看到另一個自己一無所有。

默默攥緊拳頭，他将心底湧上的一股郁氣壓下，強迫自己恢複冷靜。

當中原一家的身影徹底消失在黑暗中後，這一幕幻境也宣告結束。周圍的環境無縫切換，衆人定睛一看才發現又回到了熟悉的地方——

那間曾經鎖住[中原中也]的卧室。

現在卧室的門窗上沒有再閃爍着魔法陣了，只是安靜地緊閉着，讓房間裏的人能有個良好的休息環境。

中原中也随意掃過眼前的房間，很快發現被狠狠折騰了一番的[中原中也]正躺在床上休息。遠遠望去那人的臉色比腦袋下雪白的枕頭還要慘白，沒有一絲鮮活氣，整個人肉眼可見地虛弱。

他上前兩步，想要近距離觀察一下同位體的情況。

但這一次的幻境沒有留給他以及其他人反應的時間，變故來得突然又迅速。

“大家小心，情況不對！”

中島敦驚叫一聲，拉着江戶川亂步以及谷崎直美從原地閃開，同時大聲警告其他人，讓大家都提高警惕。

在他出聲提醒之後，不詳的黑霧瞬間在房間裏四散開來，逼得衆人不得不輾轉騰挪四處躲避。

“這個是來襲擊中也先生的敵人嗎？”

谷崎潤一郎跑到妹妹身邊将她護在身後，眼睛一錯不錯地盯着扭動的黑霧。

“恐怕不是，這東西的目标很明确是我們，現在驅使它的應該是妖怪。”廣津柳浪帶領着港丨黑其他人退守到中原中也身邊，同樣警惕地盯着身前的黑霧不放。

也不知道這黑霧的具體能力是什麽，如果是那種觸碰即生效的詛咒類能力情況可就不妙了。

“太宰桑，你能分析出這東西的能力是什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