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鐘颉and鐘劫

鐘颉and鐘劫

那回,鐘劫答應後……

複星瀚看他的眼神都像是雙方都不曾見過一般的冷漠,不對,從朱晨住進他家不久後他就一直用這種眼神看鐘劫,真就如同兩個人不曾有過感情,沒有發生過任何關系。

只有鐘劫還緊緊捂着那塊燒得發紅無比灼手的鐵塊,似麻木而非麻木,笑裏還帶着那一點點溫情。

或許事已至此,兩人緣分已盡,鐘劫再怎麽維持也擋不住複星瀚砍來的一刀,那灼手的鐵塊把他的手燙爛了……

鐘劫累了,也拿不起了。

“老板,桌子給您擦好了,您看看行嗎?”鐘劫最後微笑着看了複星瀚一眼,手裏緊緊揣着一塊抹布想為自己的手掌止痛。

“朱管!”

聞聲朱管家從外面跑來,繞過花園,踏步進入廚房,追到複星瀚身旁問:“什麽事?”

“要一張面值兩萬的卡。”

那時,複星瀚身上的錢已經不多了,給鐘劫的兩萬相當于他半個家底。

“是。”應聲後,朱管家走時不屑地撇了鐘劫一眼。

鐘劫與其對視,只能卑微地禮貌微笑,目送管家離開再等他回來。

“先生,你要的。”

朱管家低腰舉起一張普通卡面的儲蓄卡雙手供上遞給複星瀚。

複星瀚從管家手裏奪過儲蓄卡兩根手指夾住不屑一顧地甩到鐘劫身上,并沒在意鐘劫接沒接住,給到後即刻挪步走出廚房,順便指使了管家一嘴:“叫人把這裏打掃了!”

現在的複星瀚不懂自己當時為什麽要那樣對鐘劫,遞給他不好嗎?等他來接不好嗎?

後來,擦拭玻璃的員工和管家都紛紛離開了。他們走時帶上了燈。

廚房裏已經暗下去了,鐘劫站在昏暗中遠遠地望着他們的背影,此時只有花園裏的光影還能撒到他身上一點,複星瀚甩的那張兩萬面值的儲蓄卡靜靜地躺在鐘劫鞋邊。

原來他還是一如既往的令人讨厭。

再大的誓言與真情,只要是從鐘劫嘴裏吐出來的,都會變得一文不值吧。

過了一個小時,花園裏的燈也關了,廚房裏的人影屈身撿起了地上的儲蓄卡,那人影興許想通了,離開了。

鐘劫扔了垃圾袋,他的內心有些欣慰:自己不用餓上六天了,還好還好……

可是這種安慰的方式又怎麽能平複心裏不盡的低落情緒呢。

他拽着衣角,強忍着咬牙笑着告訴自己:“沒事,又不是,第,第一次被抛棄……”

鐘劫到底還是沒能忍住,沿着一條大路走着,發出低聲的嗚咽。

這麽看來,越看自己越像個垃圾,親人早就把他嫌棄丢掉了。

本來以為這樣自己的日子會好過一點呢,到頭看來,都是鐘劫一人的荒唐鬧劇,自己的想象罷了。

是啊,就跟朱晨說的那樣,朱晨有幼師證,同樣跟鐘劫在十五六歲就帶過別人家的孩子,考上了大學,立足社會有名有份。

而他呢,鐘劫呢?

就畢業了一個初中嗎?行動于社會連個身份都沒有嗎?

說不定哪天就被人用亂棍打死了,沒有身份,都查不清他是誰連個收屍的都沒有。

朱晨跟複星瀚從小就認識,鐘劫又怎麽好插那一腳?

開闊的公路上,路燈灑下微弱的光芒,路上沒有車只有鐘劫獨自遠去的身影,那些,其實複星瀚也在看,偷偷的看,沒有上去阻止過。

忙忙碌碌,又沒有停下過思考的複星瀚公司中的一天很快就過了,他到了下班的點了。

鐘颉在家正做着飯,菜板上擺着一塊新鮮牛肉,鍋裏還炖着魚,他拿着手機守在一邊,手機屏幕還停在與某人的聊天框裏。

【王:鐘颉先生啊,我真的非常看好你,就是不知道你方不方便過來,這,這樓盤不是太幹淨,只要你能制住,價格什麽的都好說,你看你願意嗎?】

鐘颉瞥了一眼放在自己身前炖得正香的牛骨湯,這回鐘颉沒有抽煙,而是拿起了他放在地上的甜牛奶,喝了一口,回到:

【鐘颉:我考慮考慮吧。】

【王:好的好的!鐘颉先生!接下後錢肯定是不會少你的!請你信我!畢竟我們這也不是第一次合作了!】

面前砂鍋裏的牛骨湯已經開始沸騰了,鐘颉着急起身的同時回了手機另一頭那人一聲:

【鐘颉:嗯嗯】

【王:好的,鐘颉先生,期待與您本次合作/微笑。】

鐘颉與聊天框對面的王老板已經不止一次合作了,王老板與鬼不合的事,都由鐘颉擺平,鐘颉平事後收到的錢款,都打給了師父的道觀。

而今,那座道觀被師父擴建得龐大而又奢靡,觀裏香火不停,鐘颉的師弟師妹多了不少。

出門在外,鐘颉能節儉就節儉,畢竟有錢就給他們打款,這樣鐘颉會少一頓訓斥,有錢了亂花,觀裏的老登一個電話打來就知道鐘颉在哪哪買了一個什麽東西,買了後身上的錢就不多了。

隔空監視查崗,這點小技能是那老登必備的,初有冒犯,看在那老登當年救過自己一命的份上,鐘颉打過去的這點分量算不上什麽。

這次鐘颉準備幹票大的,買了超跑,手機一閉,那老登別想對鐘颉唠唠叨叨。

牛骨湯端上桌,鐘颉拿過抹布娴熟地在砂鍋邊蹭了一圈,轉身看了眼桌上的手機,瞧瞧時間,随後又進到了廚房裏。

樓下,複星瀚已經下班開車到了,只不過停車快十分鐘了,他還愣在車裏不敢下車,更不敢上樓去哥哥家吃飯。

他怕是一桌奢侈的海鮮,怕是對面設的一場鴻門宴,怕一頓飯吃着吃着哥哥突然沉着臉跟自己說:“今天這麽乖吃飯,之前為什麽不呢?”

不,那不可能是哥哥,鐘劫哥哥絕對不會是那個樣子的,鐘劫哥哥一直都……

是啊,鐘劫哥哥一直都很愛自己,可是,推他入深淵的也有自己的一只手……

你不愛他?你好意思吃飯?哈哈哈哈!你還有臉上去跟他吃飯?

那雙血糊的手無力地吊着,他臉上還保持者笑,跟自己打招呼說:“你回來啦?”

鐘劫溫柔的問候聲漸漸的在複星瀚的腦海裏變得猙獰困苦:

“你救救我,你救救我吧!求求你,幫幫我,求你最後幫我一次……”

所有的聲音都戛然而止,安靜了很久以後:

“病人失血過多,現在能留下呼吸已經是莫大的奇跡了,你還想怎麽樣?”

“病人腦子破了在樓下晾了六個小時,這六個小時你幹什麽去了?”

“我……”複星瀚剛想跟腦海中的醫生解釋,回過神才發現,自己還身在現實裏,他還生在無法挽回的愧疚之中。

嗡——嗡——

不覺間,複星瀚口袋裏一直都沒有拿出的手機開始振動了,拿起一看,電話是鐘颉打來的。

他顫抖着手指接了電話。

電話那頭先出聲:“喂?阿瀚,你到哪裏了?下班了沒啊,都這個點了,應該下班了吧?”

“……哥,我下班了,我……我就上來,你等等我。”或許是斟酌了很久很久,這一剎那複星瀚迫不得已才說出口。

電話那頭的鐘颉應道:“好,飯快做好了,快點回來吧。”

“好……”複星瀚舉着手機,過了一會兒他看到鐘颉那邊将電話挂斷,複星瀚整個人都倚靠進主駕裏放松了下來。

可,那确實像是很多年前的鐘劫哥哥,根本就不像後面來的那條‘吸血蟲’。

複星瀚光有了解電話裏哥哥的說話方式,總之,幾年前的那個鐘劫不會這樣跟他說話。

現在的鐘颉不管複星瀚什麽态度,什麽表情,相對立場上鐘颉自己才是最大,鐘颉什麽态度什麽表情,複星瀚愛聽不聽,愛看不看,不愛看不愛聽完全可以在他話音未落之前滾蛋。

曾靠近複星瀚的鐘劫則是一種過分莫名其妙的親近,不管說話也好,處事态度也罷,總是會先遷就着複星瀚,讓複星瀚高興再給他一些賞錢,那鐘劫不管這遷就是對是錯,混到賞錢才是最重要的。

可是,他們都是‘哥哥’啊,不管怎麽說,複星瀚當時那樣做就有問題,非常大的問題,他不喜歡那個哥哥完全可以叫他走啊……

為什麽當時只聽朱管家的話……

為什麽要和朱晨在哥哥面前作假戲?

為什麽不接哥哥的電話為什麽不救哥哥?

複星瀚的呼吸突然凝住了,他仿佛見到病床上的鐘劫爬起來了,他就站在自己面前,不動聲色地看着自己。

見到了他,複星瀚想逃,逃得遠遠的,逃到一個再也見不到他的地方,藏起來……

‘那你又為什麽要壯着膽子來找我呢?’

‘這多委屈你啊……’

太,太想他了……

很矛盾,複星瀚剛開始非常想靠近這個鐘颉,後來又害怕此時鐘颉就是當時鐘劫,複星瀚再想想那張臉難免愧疚。

都摔成這模樣了,他怎麽可能會被他們認可他是愛他哥哥的——他根本不愛,哥哥跳樓隔天他才去的醫院,患者哥哥的心肯定都涼透了。

‘不喜歡就不喜歡吧……’

不對!複星瀚他喜歡,從小就喜歡,從小就希望自己能有一天把哥哥留在家裏……

‘留住了,也要趕走對嗎?這樣啊……’穿着病服的鐘劫虛弱地在樓道上坐下,他無力地盯着複星瀚,漸漸的,那副慘白的影子消失了。

鐘颉出現在了複星瀚面前的樓道拐角處,見了複星瀚鐘颉被吓一跳,于是帶着些許憤怒的對複星瀚說:“愣着幹嘛呢?飯熟了,不是說下班了,都這麽久了,光站那兒發愣?”

複星瀚回過神,兩步跟上鐘颉解釋說:“沒,沒有哥哥,我只是,我只是想起了一些事……”

“什麽事能讓你想這麽久,說來聽聽?”說完,鐘颉轉身打量了還有些胡思亂想的複星瀚兩眼。

“沒事,沒事的哥哥只是一些工作上的事,我不用說,沒關系的,我自己能解決……”

複星瀚解釋得挺牽強的,鐘颉理解,便沒有再多問下去。

樓道上只有你一腳我一腳踩出來的聲響,兩人相當冷漠,沒人開口講話,他們一直向上走着。

複星瀚在顧慮。

鐘颉在想王老板的那單生意自己要不要接。

他們就沉默着向上走着……

兩人到了鐘颉家門口,複星瀚駐足低聲對鐘颉道:“哥哥,我去我家拿點東西,一會兒就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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