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Chapter 19

Chapter 19

高三生活枯燥無味，學習和訓練，日複一日，就像被困在了某一天那樣單日循環。

好在前有丁舧的生日party，後有袁滿學校的趣味運動會，可以當做生活裏的調味劑。

袁辛早早跟班主任請了兩人的假，老班了解倆人情況，大手一揮，準了。

韓江躍躍欲試地也想去，理由非常充分：“我給他們拍照啊！禦用攝影師怎麽能缺席？”

老班豈是好忽悠的，當即垮了臉：“拍什麽照你拍照，怎麽不跟你成績單合影呢？馬上月考了你收收心！高三第一次月考，排名和成績都很重要，回去上自習去！”

丁舧遺憾地拍了拍韓江的肩膀：“算啦，以後有的是機會。”

這次去袁滿的小學就不用坐公交了，丁家有車專門供少爺驅使，袁辛算是跟着沾光。

今天運動會，也算是學校開放日，門口排起了車隊長龍，各個私家車都在門口等着登記，丁舧沒讓自家司機湊熱鬧，讓他開去附近商場待着，等完事兒了再過來。

人登記比車登記要快，他倆很快簽了名進入校園。

小學裏的裝飾顯然比高中溫馨可愛得多，放眼望去到處都是卡通畫和文明标語，一個個充滿童趣的小雕塑，以及嚴肅活潑的校訓。

袁辛早就收到妹妹的指示，要去運動場他們一年級三班的片區集合，便拉着丁舧的手腕往那邊走。

丁舧戴着黑超智能眼鏡，一路上饒有興趣地來回“掃描”周圍景物，聽AI播報，嘴唇淺淺地勾着，看起來心情很好的樣子。

袁辛想問要不要給他介紹，回頭看他并不算很受困擾，便沒有開口。

今天是個适合開運動會的日子，秋高氣爽，萬裏無雲，碧藍的天空澄澈得像一塊純淨的藍色玻璃，陽光也沒有太曬，丁舧戴着墨鏡，跟他并肩而行，手裏的盲杖都沒有抖開過，顯得跟普通人無異。

即便還穿着校服，也能看出是個極為帥氣的小哥哥，校園裏有一些年輕的媽媽、姐姐路過時還會好奇地打量他。

袁辛突然也動了拍照的念頭，大約把美好事物永恒存留是人類的共性。

經過一片開花植物的時候，他攔停了丁舧：“等等，我系一下鞋帶。”

“哦。”

“你往這邊站一下，別擋路。”

把丁舧安排好之後，袁辛後退幾步，掏出手機，半蹲下對着他迅速按下拍攝鍵。

頗有點做賊心虛。

低頭看看剛拍好的照片，見少年朝着自己望過來，恰好勾起唇角，一切都是那麽純真自然，絲毫沒有偷拍的感覺，頓時覺得這“賊”做得值了。

“好了，走吧。”袁辛在丁舧的手背上輕輕劃了劃。

“嗯。”

丁舧“乖巧”地跟着他走，心裏的笑意比唇角的還濃。

小甜瓜有時候傻乎乎的，難道忘了我的智能眼鏡會實時描述畫面嗎？

居然還這麽處心積慮地偷拍我。

可愛呢。

小孩子們向來在教室裏坐不住，每節課間都會出來瘋跑，現在能在外頭開運動會，更是撒了歡兒，運動場看臺那邊一片喧鬧，維持秩序的老師們都喊啞了嗓子，好不容易讓他們剛安靜一會兒，有人看到自家家人來了，立刻原地起飛往外沖。

對，說的就是袁滿小同學。

“哥哥！小舧哥哥！你們來啦！”小姑娘戴着太陽帽，身形矯健地從人群中竄出來，直接撲到了袁辛懷裏。

班裏其他小孩還有已經抵達的家長們也都好奇地看向兩位穿着校服的高中生。

丁舧不受目光困擾，只顧跟袁滿打招呼，從背包裏掏出一瓶無糖飲料遞給她：“寶貝兒渴不渴，補充下能量。”

“謝謝哥哥！”

袁辛去跟妹妹的班主任去簽到。

班主任對他家的情況很了解，鐘芸也事先跟她溝通過，見人過來她便點點頭，示意兩個人去看臺坐。

“真熱鬧啊。”丁舧“環顧”四周，發出感嘆，“感覺周圍坐滿了小蜜蜂，一直在嗡嗡嗡。”

袁辛對這場面倒是很熟悉，袁滿上幼兒園的時候他就經常陪玩，憑借體育生的身手完勝一幫缺乏鍛煉的社畜父母。

他倆一左一右地挨着妹妹坐，活像兩個保镖，但又因為大家校服款式相同，這麽看過去，還有點像親子裝。

“袁滿，他們都是你哥哥嗎？”前邊有個小男孩回過頭來，好奇地打量兩個帥哥。

袁滿得意地回答：“是啊，一個是我親哥，一個是我哥的好朋友。”

“跟親哥沒有任何區別。”丁舧摸了摸她的小腦瓜，“比親哥還親。”

袁辛覺得他已經調到了“演技大賞”模式，不禁兩股戰戰。

另外有個小女孩轉過頭來，羨慕地看着他們仨：“袁滿，你哥哥們都好帥啊。”

“帥吧！”袁滿滿臉寫着驕傲，“他倆都是體育生，一會兒把你們爸爸媽媽全都打趴下！”

袁辛趕緊糾正：“小滿，不能這麽說話。”

“本來就是事實嘛！”小姑娘不肯改口。

那小女孩的爸爸雖說看起來三十出頭，但已經擁有了顯眼的将軍肚，聞言他回頭看了眼丁舧和袁辛倆人，苦笑一聲：“倒退十幾年我也幹不過體育生啊。”

“叔叔你放心，我們重在參與。”丁舧笑道，“不會使出全力的。”

袁辛：“……”

你可閉嘴吧，這到底是安慰還是侮辱啊。

在丁舧旁邊坐着個戴眼鏡的小男孩，仰頭盯着他看了好一會兒，好奇地問：“哥哥，你的眼鏡真酷，在哪買的？”

“這個啊，是高科技，現在還買不到。”他毫不在意地摘掉眼鏡遞過去，“要看看嗎？”

男孩拿着眼鏡左右端詳，還給他的時候發現丁舧的視線有些呆滞，擡手在他眼前揮了揮，像是發現了新大陸，驚訝道：“哥哥，你是瞎子嗎？！袁滿你這個哥哥居然是瞎的！長得帥又怎麽樣，他自己都看不見，這還怎麽比賽！”

一石激起千層浪，他的家長頓時急了，低聲呵斥：“怎麽能這麽說話！”

“鮟鱇魚你太過分了！你真沒有禮貌！”

丁舧還沒怎麽着，中間坐着的袁滿出離憤怒，幸好袁辛直接攔腰抱住她，不然她能從丁舧腿上爬過去揍那個“鮟鱇魚”。

這男孩袁辛知道，名叫許安康，名字很好聽，但人有點讨嫌，袁滿班上的同學都不怎麽喜歡他，不知道誰看海底生物發現了“同名”的醜魚，就給對方起了這個外號。

雖說是自家孩子不禮貌在先，但許安康的母親聽見兒子被叫外號，也不樂意了，指着袁辛道：“袁滿哥哥是嗎？你妹妹給人取外號這事兒，你是不是得管管？別看這是件小事，但會影響我們家孩子的心理健康，往大了說這就是校園霸淩！”

還沒等袁辛開口，袁滿像小炮彈一樣爆炸了，吼道：“不是我取的，你憑什麽說我哥哥？是許安康惹人煩，他還沒給我小舧哥哥道歉呢！”

取外號是不對，袁辛也深受“小苦瓜”之苦，但有一說一，首先外號不是妹妹取的，其次妹妹這麽喊，也是因為對方小孩先出言不遜，這波他決定護短。

但他這平時少言寡語的人，發起言來也不趕趟，搶不過某些伶牙俐齒的。

“對啊，他還沒給我道歉呢。”丁舧把墨鏡戴了回去，勾起唇角，看起來像是笑着說的。

然而袁辛卻觀察到，這笑和他平時不一樣，顴骨完全沒往上走，只有唇角勾得明顯。

分明是個假笑。

許安康媽媽一開始也在阻止自家兒子，顯然知道那樣的話會冒犯人，但現在兒子也在吃癟，她就不願意先道歉，冷着臉說：“童言無忌，你跟小孩計較什麽。”接着小聲嘟囔，“本來就是瞎子，又沒說錯。”

雖然聲音不大，但左右都能聽見，袁辛當即就不樂意了。

“這位阿姨，您是不是沒學過什麽是文明用語？懂不懂得尊重人？”他站起來，手裏按着拼命想站起來輸出的袁滿，面沉似水地隔着幾個人看向那位女士，“說事實不見得就對，我要用事實形容一下您的身材，您愛聽嗎？”

許安康媽媽許是沒有料到一個高中生敢直接說到自己臉上，一把摘掉墨鏡，瞪着眼大聲道：“你這個孩子怎麽跟大人說話的？這麽不懂禮貌！難怪你們家就教育出袁滿這樣的孩子！”

“你憑什麽說我們家裏人！”袁滿氣得七竅生煙，小臉通紅，被按在座位上也要大聲嚷嚷，“難怪許安康這麽讨厭，他跟你一樣！都是跟你學的！你就是個大胖子，大胖豬，難看死了！”

袁辛把她的太陽帽帽檐往臉上按了按，試圖阻止她出聲。

打仗的事兒哥哥來就行了。

但……接下來該怎麽罵？戰鬥經驗太少，有點不太會。

是同齡男生就沖上去打一架了。

附近坐着的家長和學生也都投來好奇的目光，這種小規模沖突大家暫且只看熱鬧，不擅自介入。

許安康媽媽被一個小孩直擊心髒，這會兒化了全妝的臉和脖子也同樣紅了起來，氣得臉上的肉全都擠在了一起，粗壯的手指指着他們兄妹倆：“你、你們！太不像樣了！李老師！李老師！你們班裏怎麽教出這樣的學生！”

班主任李老師忙着維持秩序又忙着跟剛來的家長打招呼，一直顧不過來，這會兒也聽見了這邊的吵鬧聲，焦頭爛額地過來，勉強維持住得體的微笑：“發生什麽事了，肯定是誤會。”

“不是誤會。”沉默了好一會兒沒吭聲的丁舧突然就開了口，摘掉剛帶回去的眼鏡，望向李老師的方向，委屈巴巴地說，“旁邊這位許安康同學說我是瞎子，還笑話我，他媽媽不僅不道歉，還攻擊維護我的袁滿同學，把一個同學間叫外號的小矛盾，上升到校園霸淩的高度，李老師，本來失明就很慘了，還被這麽說，我心裏很難過，連累了別人心裏更是過意不去。”

袁辛：“……”

好強啊！直擊痛點！

別的先不說，聽到“校園霸淩”四個字，李老師臉上當即變色。

這詞是能随便說的嗎？！

她立刻嚴肅地說：“許安康媽媽，同學們給許安康取外號确實不對，我已經他們談過話了，他們也意識到了錯誤，但這确實只是小摩擦，跟校園霸淩根本不挨着，您別危言聳聽，引起其他家長不必要的恐慌。”

估計是不忍心見一位年輕的老師被吓到，旁邊有家長開腔：“李老師，我們都知道咱們班裏環境很好，沒有那種事，您別緊張。”

“是啊，剛剛也就是個小摩擦，小孩及時道歉的話，人家袁滿哥哥肯定不會往心裏去的，是吧？”另有一位媽媽打圓場道。

丁舧立刻使勁兒點頭，沖說話的人那邊笑：“嗯嗯，我怎麽可能跟小孩兒計較，就是方才那位阿姨說的話有點傷人。”

李老師聞言便道：“許安康媽媽，不如你和許安康一起道個歉，也給孩子做個榜樣。”

其他人紛紛附和：

“對對對，道個歉就是了。”

“一句話的事兒，沒什麽大不了。”

“是啊，多好的機會，以身作則嘛！”

許安康媽媽被好多人充滿期待的目光望着，又撞上丁舧滿懷善意地看過來的“目光”，不道個歉實在很難收場。

“抱歉，剛才是我說話沒分寸。”她艱難地從牙縫裏擠出這句話，按着身邊兒子的腦袋，冷冷地說，“道歉！”

許安康乖乖地低頭：“哥哥對不起。”

“沒關系啦，小事。”丁舧笑得眼睛彎彎。

袁滿也非常機靈地主動向許安康媽媽鞠躬：“阿姨我錯啦，剛才對不起！胖胖的其實也很可愛。”

許安康媽媽臉上的肉抽了抽，跟李老師說了句“我們去後邊坐”，就帶着兒子走了。

剛走兩步就見一個同樣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一邊擦汗一邊跑上看臺：“哎，老婆，你們去哪兒！”

“你怎麽才來！”只聽許安康媽媽抱怨道，“我們娘倆都被人欺負死了！”

事情随着他倆的離開而消停下來，李老師安撫好袁滿，便走開去照顧別人。

袁辛擔心的是丁舧，特意彎腰和他：“別往心裏去。”

“親親搭檔為我出頭，我高興都來不及呢。”丁舧十分誇張地抱着他的胳膊蹭了蹭臉。

唉，這個人，真真假假的，不知道心裏到底在想什麽。

“但我不會放過他們的。”丁舧突然咬牙切齒了起來，“一會兒運動會，把他們都幹趴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