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大霧

大霧

Chapter 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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飯做好，程霧西幫忙把菜都擺在桌上，一人倒了一杯酒，周季青以開車為由沒喝，以橙汁代酒與他們同飲。

全程周季青都沒有說幾句話，話最多的是周瑤珈，長時間不見，她總有很多話要跟他們分享。就算周瑤珈有談到周季青的，周季青也是無足輕重地回應。

在家吃了一頓團圓飯，晚上，周季青要帶程霧西回他們自己的家。

洗完澡，周季青讓程霧西先睡，他去書房處理點工作。

在電腦前坐了很久，一直到天空快要泛起魚肚白，他走到窗邊抽了一只煙，他那雙眼睛如同煙尾的猩紅，看着灰蒙蒙的街景，周季青擡手捏了捏眉心，把抽了一半的煙滅在煙灰缸裏，轉身走出了書房。

回到卧室，程霧西正安靜地睡着，不忍打擾，周季青輕手輕腳走過去，掀開被子在她身旁躺下。

屋子裏黑漆漆的，他平躺在床上，望着根本看不見的天花板。

一直到幾縷微光擠進厚重的窗簾，周季青撈起床頭的手機，點亮屏幕，刺白的光讓他有些許不适，看到屏幕上赫然顯示的時間，早上五點十三。

他一夜未睡。

卻沒有一點困意。

周季青沒有驚動身邊的人，悄悄起身，走到客廳在冰箱裏拿出一瓶冰水，站在落地窗前一飲而盡。

冰涼的觸感滑過喉嚨，讓他更清醒了幾分。

拿出手機在黃色軟件上叫了早餐的外賣，此時的他沒有一絲饑餓感，這早餐是給程霧西點的，不知道她什麽時候能醒，但他一會兒要去律所做他該做的事情了。

半個多小時之後，外賣送到了家門口，周季青拿進來，看一眼時間不過六點鐘。

看着還算豐盛的早餐，他沒有任何胃口，知道這個時間程霧西不會醒，随意找了一張便簽和一支筆，在便簽上寫下：早飯，吃前熱一熱。右下角寫了一個“周”字。

随後，他在次卧的衛生間洗完漱，穿戴整齊，驅車前往律所。

坐進辦公室，他做了一個幾乎會轟動京臨的決定。

——

早上程霧西也早早就醒來了，一看手機才七點，她擰了一下身子，看到旁邊空着的床位，心裏不禁空落落的。

在床上躺了一會兒，程霧西想去衛生間了才起床，順便洗漱完，準備去霧起看看。

她已經很久沒有去了。

這段時間雖然社交媒體平臺的賬號沒有斷更，但是活躍度已經降低了不少，她不能放任不管。

口渴，走到客廳，經過餐臺的時候程霧西看到臺面上擺着的中式早餐，有小籠包，有粥，有雞蛋。

挺多樣子的，很豐盛。

她本來不想吃的，可看到之後，肚子突然咕咕叫了起來。

程霧西把手放在了肚子上，感受了一下，決定坐在來吃一點。

只是坐下來，才看到那杯皮蛋瘦肉粥下壓着的字條，看完上邊字的內容，她又盯着那好看的字體看了一會兒，才把字條放下，站起身，把她想吃的食物放進了微波爐。

等它叮之前，程霧西先撕了一小張貼紙，把便簽直接貼在了冰箱上，一點都不影響美觀。

她很少見到這樣有氣勢的字體，磅礴中又帶着娟秀。

可謂，字如其人。

吃完飯，程霧西開車到了霧起。

通常早上八點半，酒吧是不營業的。

但霧起不同，霧起24小時營業。

只不過客流量比較大的時間段是在傍晚五點到淩晨兩點。其他的時候，霧起的工作人員也比較少，他們會安排值班的工作人員。

這樣營業，完全是因為霧起是一個網紅酒吧，白天的時候還會有挺多小姑娘來打卡的。

跟周季青結婚之前，程霧西幾乎每天多多少少都會在酒吧待上一段時間，可結婚後，很多事情變得身不由己，各方面的原因，她沒辦法每天坐場。

不過好在段卓他們把霧起看管得還可以。

進到酒吧裏邊，程霧西看到其他的工作人員正在收拾夜裏殘留的狼藉，段卓和阿玉都不在，也許是休息，她沒過問，到了辦公室。

她剛坐下沒多久，程瀾就打了電話過來。

“季青跟你在一起嗎？”

程霧西不易察覺地微微蹙起眉，“你找周季青幹什麽？”

程瀾聽這意思他倆也沒在一塊，她應該想到的，今天是工作日，周季青應該在上班。

“行了，沒事，你該幹嘛幹嘛吧。”

很迅速的，程霧西被挂了電話。

她把手機從耳邊拿到眼前，有些莫名其妙，找周季青幹什麽。

但是眼下手裏有些事情要處理，憑她對程瀾的了解，肯定會自己給周季青打電話的。

所以她打算一會兒再給周季青打個電話，問下情況。

很快的，程霧西投入自己的工作當中。

這一沉浸，就是三個小時，已經到了吃午飯的時間。

程霧西晃了晃僵硬的脖子，伸了伸懶腰，站起來活動了下筋骨，想起母親的事情，這才掏出手機給周季青打了電話。

大概響了三聲，電話被接聽，手機那端，一個極度疲憊的聲音出現在她耳邊：“喂？”

“周季青，我媽上午給你打電話了嗎？”她一點都不拐彎抹角，直奔主題。

“嗯，她讓我幫她找個律師，處理離婚的事情。”

——

下午，程霧西沒回家，去了母親在的住所。

這套房子是密碼鎖指紋鎖，她沒敲門，直接按了指紋進去，她輕手輕腳在玄關換了鞋，沒在客廳看到母親，往卧室一看，程瀾正躺在床上睡覺。

沒有打擾她，也是這會兒，程霧西才又一個可以喘氣的機會。

程霧西坐在沙發上，小憩了一會。

六月中旬的京臨，已經進入了夏天，室內的空調開着，有些舒服，而且在獨屬于自己的空間和領域，她是能做到完全放松的，以至于很快便睡了過去。

這一睡就不知道睡了幾個小時，等她醒來的時候，身上蓋着一件薄外套。

往遠處一看，程瀾正坐在陽臺看着窗外的景象。

這裏只不過是7樓，樓層并不高，好在外邊直接對着的就是公路，還有一些樓宇，視線有些遮擋，但還算開闊。

程霧西從沙發坐起來，把外套随手扔在沙發上，踱步到陽臺。

程瀾已經聽到了動靜，知道程霧西醒了，她默不作聲回頭看了程霧西一眼，不動聲色地又轉回頭，繼續看着窗外。

“你想好了？”程霧西問。

程瀾知道她在問什麽，看着遠方，眼神有些呆滞，忽然又自嘲地笑笑，“想好了，這個決定其實沒那麽難做。”

程霧西站在她旁邊聽她說起來，印象中，這還是程瀾第一次心平氣和地跟她說這麽多話。

“跟了陶秋啓這麽些年，他從來沒有正眼看過我。我也就是仗着自己年輕的時候長得有點姿色，不管不顧，過怕了窮日子，又怕遇到個你親爹那樣子的人，索性面包愛情直接二選一了，最起碼，這幾年我沒過過窮日子，不用擔心吃了上頓沒下頓。你也不用批判我，我是在一些時候對不起你，但是我沒有其他的選擇。”

“我也沒想過你會原諒我，無所謂。這麽多年我們不是都過來了嗎。跟他離婚，是因為這個人簡直沒有人性，像一個惡魔。要不是因為他做的那些事情，也許我就忍了。可是沒辦法，我把他做的那些事，拿到的那些證據都給周季青了，大概在不久的将來，他就會死無喪身之地。我得給自己留條後路，不能守活寡。”

程瀾說了這麽多，程霧西大概聽明白了。

真是無論什麽時候，程瀾永遠都是自私的那個。

只是最後那句，她一邊聽一邊皺眉。

陶秋啓做的什麽事，什麽證據？

此前，京臨只要稍微有點權有點錢的人，就知道陶家黑白通吃的，他們從來不懼怕什麽，做的生意也都是黑白兩道的生意。

“你讓周季青做什麽了？”程霧西早就發現周季青這幾天不太對勁，他不确定是不是跟這件事有關系。

但是程瀾什麽都沒說，她回過頭，笑着望着自己的女兒。

她錯過了女兒成長最為關鍵的幾年，她不怕程霧西怪她，那是她應得的。

眼前的程霧西，已經有了現代女性的美，有棱有角，落落大方。

“我不希望你插手這件事情，應該過不了多久，就會有結果。最遲明天。”

這句話，是程瀾笑着說的，有一種快要看到黎明的希望感。

就在這時，程瀾的手機響了一聲，她看了眼屏幕，是一條推送消息。

不過這條推送，就是她最想看到的消息。

程瀾笑得更肆意了，是一種大仇得報的快感。

她把手機拿給程霧西看，程霧西接過來，看到那條新聞标題，她大受震驚。

——京臨陶氏掌門人陶秋啓被捕。

程霧西看看手機，又看看程瀾，而此刻，程霧西腦子裏只有一個念頭，她要見周季青。

下一瞬，她直接掏出手機撥通了周季青的電話：“周季青，你現在人在哪？我想見你！”

“公安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