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當年積怨
終于除掉了斛律光,陸令萱自然是高興,她一人坐在亭閣內飲酒,竟然不覺得冬日的夜晚寒冷。旁邊的小火爐咕嘟咕嘟的煮着酒,她一杯一杯的飲着,忽感傷心。
“阿媪。”身後響起了一個聲音,她轉身去看,見是李培清,笑道:“怎麽得空到我府上了。”
李培清道:“阿媪你收手吧,戰争已經讓天下百姓民不聊生,你難道要徹底毀了北齊才甘心嗎?”
陸令萱突然狂笑起來,她止住笑後,看着李培清,“你不叫這個名字,我都快忘了我是誰了。”她提起酒壺,倒了一杯,遞給李培清,“要不要你也喝一杯?”她悄聲說:“勝利的酒。”
李培清沒有去接,繼續道:“我知道這并非你的本意,你不要再和南梁王合作了,他是魔鬼,會害了你的。”
陸令萱不屑道:“怎麽?你成了他無用的棋子了,被丢棄了?是不是很不好受。”
面對陸令萱的冷嘲熱諷,李培清并不怒,她繼續道:“我知道你恨我,當年的事,是我不對,可是你不該拿自己的一生去做賭注。”
“別跟我提當年。”陸令萱忽然大怒,“我們早就沒有什麽幹系了,馬上,北齊就将是我的天下,他不是很能躲嗎?等我一統天下,我就是掘地三尺,也要将他給挖出來,然後再報仇雪恥。”陸令萱說到他的時候,恨不得咬碎了牙齒。
當年的那個晚上,比今日的冬日夜晚,還要冷上許多。是她,救了即将死亡的自己。
李培清是被販賣到邊塞的奴仆,受盡折磨,那日,她因抗拒被人買走而再一次遭到鞭打。
“住手,你們這樣打會打死她的。”一個小女孩接住了鞭子,用憤怒的眼神盯着那些人販子。
人販子一看不樂意了,“我打奴才,要你一個小姑娘過問。”說着要抽出鞭子繼續打,女孩掏出一袋子金珠,“她我買了。”
那女孩買過她後,便放她走了,可是她無依無靠,再次又凍又餓,昏倒在雪地中。途徑的商人再次将她救起,救她的人,正是買她的人。
那日,李培清才知道,這個女孩,叫步六孤.媪。他們是步六孤部落,将李培清帶回了部落裏。自此,二人便結下了不解之緣。她給阿媪講了很多有關中原的故事,與阿媪的關系越來越好。一天,阿媪拉着李培清到了一處土丘,那裏能看到肥美的草原,遍地牛羊。她們一同跪下,阿媪說:“我步六孤.媪願與清姐姐結拜姐妹,日後,我們便是一家人了,有福同享有難同當。不離不棄,長生天在上,為我們作證。”
孤零零的李培清,因突然有了家人,而激動的哭了起來。那時,她以為她與阿媪的姐妹情,是這個世上最堅不可摧的東西。可是,因為一個男人的到來,使得他們越走越遠。
李培清記得,那個男人也是來自中土,他英勇不凡,肚子裏總有講不完的有關中原的故事,他叫做常奕。李培清對他為之心動,可是她也知道,阿媪也喜歡上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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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是再好的姐妹,卻不能同分一個男人。這個男人曾告訴李培清,他來自南梁,是打仗時受傷,才與軍隊走散。他心中有着偉大的報複,李培清知道,他不可能一直待在這裏。
相比阿媪,她更适合與常奕在一起。所以,她沒有告訴阿媪,沒有告訴任何人,與常奕一同回到了中原,到了南梁。
那時,還沒有北齊,南梁時刻都在打仗,她與常奕沒有成親,卻懷了常奕的骨肉。常奕與長公主是舊友,在出征打仗時,将她托付給長公主。
也是自那時起,她便一直侍奉在長公主身邊。那一次常奕出征與高氏對抗,敗了。她沒有等來常奕,卻等來了南梁的覆滅。
後聽聞,高氏如狼似虎,很快占據中原,推翻南梁,建立了北齊。橫掃一切,無人能及。無意間聽到了步六孤氏部落也被蕩平的消息,是她知道的晚了,高氏在攻打南梁之時,就已經橫掃了步六孤氏部落。
她傷心,阿媪是救她性命之人,而她卻不告而別。她為阿媪立了墓碑,沒了家的步六孤.媪流落中土。在她得知李培清搶了她愛的男人,并且為他生下了孩子,過的很好。那時開始,他們的姐妹情就已經化作了仇恨。
她改名陸令萱,嫁給不愛的男人,一步步的走到今日,就是為了與李培清對抗,她要看着李培清和常奕為欺騙她而付出代價。
“李培清,你不要以為你如今可憐巴巴的來求我,我就會心軟。我已經不是當年的那個傻姑娘了,我若是你知道你是這樣的人,當年我就不該救你。”她坐了下來,“你只比我大三歲,瞧瞧你那老的模樣,真是可笑。”
李培清心中一痛,但是她強忍着,因為這是她的痛處。常奕的死對她打擊很大,讓她一夜之間蒼老了十歲不止。是以,她才有了這及近七十的容貌。
“無論你如何辱罵,我都不會怪你,阿媪,收手吧。我們的錯,不需要蒼生來賠罪。”李培清看着陸令萱如今這般模樣,怎麽也想不出,當年那個女孩是如此的善良。
“不要再喚我阿媪,阿媪早就死了。”陸令萱憤怒的把桌子上的碟子和酒杯全部掃落在地上,噼裏啪啦,碎片一地。
“李培清,當我擁有這天下時,我一定會将你如蝼蟻一樣在腳下狠狠踐踏。我要天下人知道,敢和我陸令萱搶東西的人,都是如此下場。”她說完,複又道:“對了,當年抱走你的兒子是我的主意。怎麽樣?驚不驚喜?”
李培清暗自握進手指,“我兒子他在哪?”
“沒有人知道,我讓人抱走他後,就将他藏了起來,我讓那人不要告訴我,事後将那人給殺了。”陸令萱的眼睛嘲笑的看着李培清,“是不是明知道活着,卻還要骨肉分離特別難受?我就是要你難受,你越是難受,我就越是高興。”
陸令萱走過李培清身邊,停住,“你可要好好活着。”說完笑着離去了。
李培清強忍着胸口的疼痛,離開陸府,一口鮮血吐了出來。墨兮守在門外,見李培清倒地,便沖了過去。
......
“人我帶來了,你可別忘了答應我的事。”陸令萱看着那個背對着她的黑衣人,一行人在夜晚的樹林中,談着彼此的交易。
“你為我辦事,自然少不了你的好處。”男人開口道。
陸令萱哼笑了下,“南梁王空口無憑,為保險起見,還是立個字據比較妥帖。”她從袖口中抽出一張字據,“為了麻煩,這‘好處’我已立好,南梁王只需畫押便是。”
南梁王接過陸令萱手中的字據,怒斥,“好大的胃口,你竟是想要我半壁江山?”
“怎麽?我為南梁王做的這一切,換不來這一個北齊?”她不懼怕南梁王,“我助你一統天下,只要一個北齊。”
南梁王知道陸令萱野心很大,但竟是不曾想這個女人比他想象中更厲害。礙于此刻,他還需要人幫忙辦事,便道:“成交。”
南梁王畫押後,陸令萱把鄭雲笙交給了他,“高長恭先不要動,我留着他自是有用。”
陸令萱走後,南梁王命人将鄭雲笙帶走,這時一個黑衣人突然出現,攔住了去路,“把她放下。”
衆人立刻保持進攻姿勢,南梁王命衆人先不許動,“無名,你這是要做什麽?”
“我在說一遍,把她放下。”
“我若是不放呢?”
“那我便殺光你們所有人。”南梁王打了一個手勢,黑壓壓的殺手都朝他撲去。裴涵一直暗中跟着鄭雲笙,直到那日有人闖入府中,殺光了府上的下人,單獨劫走了鄭雲笙。他被糾纏難以脫身,今日尋到,竟是陸令萱抓了鄭雲笙,拿來同南梁王交易。
他視鄭兒同自己的命,南梁王的為了達到目的,竟是連自己的女兒都不放過。他一定要保護鄭兒,不能讓她受到傷害。
鄭雲笙被捆着在一旁,嘴巴被嚴實的堵住。她知道這個人是裴涵,看着數十人圍攻裴涵一人,這根本就是打不贏的。她掙紮這讓裴涵快走,不要管自己,可是所有的吼叫都化成了唔唔的聲音。
她知道,裴涵的武功很厲害,可是面對這訓練有素的數十人,很快體力不支,開始處于下風。
一刀一刀的砍在裴涵身上,卻痛在鄭雲笙的心裏。裴涵倒下又站起來,站起來再次被砍倒在地,他已經豁出了性命,他只想為鄭雲笙而戰鬥。
鄭雲笙只能看着,卻什麽都做不了。她覺得自己就是災星,一個徹底的災星。從她出生起,這一切的禍端,都已經開始注定了。
她不過是人利用的一枚棋子,引起戰亂的開始。南梁王他始終下着一手雙面棋,利用她與宇文邕、高長恭三人的糾葛,創造了一系列事端。讓高緯對高長恭起疑不再重用,利用宇文邕對她的心,使得北周與北齊戰火不斷。
在裴涵最終倒下的那一刻,鄭雲笙想,如果死的是她,能不能讓一切都回到初時。